第七十一章 玛芬
  “兰小姐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十七点二十九分,她和管家苏菲经过篱笆墙时被监控拍到,我们问过苏菲,她说兰小姐之后一直待在花园里不许人打扰,这之后……到晚上八点,孙小姐发现她不见为止,监控并没有拍到她出来。”
  “通往花园肯定不止那条路有监控,都没有拍到的话……篱笆墙牢固吗有多高有防盗设施吗,成年女人能否攀爬出去,墙外有监控吗?”
  “这个……苏小姐,以我们的经验判断,篱笆墙虽然结实且高,但如果利用攀岩工具……”
  “那么墙外的监控呢,什么都没拍到吗?”
  “有……但是因为墙外是通往宴会厅的路,人流很多,反而排查困难……”
  “她没有离开正门,没有开车,重点排查进入城堡的人……她肯定做了伪装,只等宴会结束好混出去……进出需要一一核对身份,目前我们并没有接到通知,如果徒步走下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她一定还在山庄里……限你们半个小时,不,两个小时‘慢慢’把人找出来,后场多问问有没有脸生的侍者或工作人员……”
  “yes,madam!”
  安保室里,唐辛夷紧紧盯着面前的巨大墙幕,上面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城堡各处的监控摄像,最中央被放大的三个镜头分别是篱笆墙进出,正面视角,拐角处的摄像头因为筹备婚礼不小心被大货车运送的货物挂坏,正在维修当中。
  唐辛夷看着那处黑暗的屏幕,咬了咬握紧的拳头:“我觉得不是意外……”
  “是意外,调查过货车司机了……他和兰涟韵没有接触。”苏红凛从笔记本里抬起头,看着唐辛夷谨慎过头的手,替她轻轻揉散放在怀里,“别担心,她在山庄里才是安全的。”
  唐辛夷抽出右手,有些气急败坏地拍她大腿,苏红凛穿了白色的衬衣和过膝裙,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上时,开叉的部分直接展露出她白皙光滑的整条右腿,被拍了几下,立刻瞧见上面印出的红团。
  苏红凛忍着刺痛等她发泄完,抖掉肩上随意披着的白色外套,一把扯过唐辛夷箍在怀里,和她挤在同张不小不大的椅子里,使了力地搂紧唐辛夷:“怪我没用心?我都说了我不在乎,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窝在马车里喝香槟都比缩在这汗臭的男人堆里好玩,你说是不是?”
  周围还有工作人员呢!唐辛夷几经挣扎,发现她是铁了心要搂着自己后,认命地乖乖坐回她大腿上,替她遮住那开到腿根的裙子叉口,红着脸睨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最好啦,感谢你!现在找到兰涟韵比较重要吧,我总是会想,如果她不是单纯的闹别扭玩消失怎么办,会不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绑架了?”
  “那为什么绑匪到现在还没有通知孙碧玺,绑架总得有成本吧?”苏红凛把下巴放在她肩窝里,有些事情太嫌麻烦,她懒得什么都替孙碧玺打算,只想安安静静蹲在这里不用出去应付宾客,和孙碧青。
  “咳咳……苏小姐……”
  “说。”苏红凛松开唐辛夷,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看向前来报告的安保队长。
  “苏菲管家刚刚说,她发现后备房间里的制服不见了一套,然后有女佣报告兰小姐化妆间的几顶假发也不见了,我们已经根据他们的描述,定位监视到几个相关人员,正传递给孙老板确认,人真的躲在宴会厅后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啧……那么快啊,效率挺高啊,不错不错,一点都不好玩……”苏红凛有些丧气的软了脊背,软软靠在座椅和唐辛夷之间,将手里的笔记本扔回监控台,“你们先全部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安保队长颇为难地看了看唐辛夷,五大三粗的汉子顿时有些结巴:“可是……可是……保护城堡的安全……监视客人……监控是我们的责任……”
  苏红凛捏捏唐辛夷疑惑不解而微掀的嘴唇,朝外使了使眼色,立刻就有男管家上前沟通。
  “我们去备用监控室,城堡里面的镜头都有,只是外围需要你们多担待了……”
  “……哦……哦……”
  赶走监控室里的所有员工,苏红凛畅快地抱着唐辛夷转了个圈,踏着地挪到操作台,贴在唐辛夷耳根后说话:“我们现在来找找孙碧玺……”
  指尖飞快地对着键盘鼠标又按又敲,在输入唐辛夷看不懂的毫无章法的英文指令后,大大小小的正方形屏幕都塞入了孙碧玺那小麦色的脸和背影,她正裸着上半身坐在阳台上练瑜伽。
  唐辛夷害羞的低头擦擦鼻子,小声嘀咕苏红凛是hentai(变态),被苏红凛狮子衔仔般的叼住耳侧后颈。
  “以为我没听见?”
  “……”
  屏幕里接二连三的跳出不同场景,唐辛夷顿时睁大双眼忘了苏红凛暧昧的小动作,那些视线准确的全程监控着孙碧玺房间,楼梯,到通向宴会厅的室内路径,以及人声鼎沸的正厅,舞台后台的偌大休息室,唐辛夷甚至能看清每个人脸上细微的毛孔皱纹。
  “我天……忽然觉得生活太可怕了,这种监视真让人毛骨悚然,听说有些软件系统就可以通过手机摄像头偷拍你……我天,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你控制着这些镜头跟着你想要的视角移动,那……哦,我忘了,备用摄像不是一个路线的……”
  苏红凛捂住她喋喋不休的惊讶,将人往后挪到背紧紧压着前身,有空的那只手开始顺着短裙往里面钻:“嘘……嘘……你不想知道孙碧玺和兰涟韵会发生什么吗?”
  “嗯……”唐辛夷嘤咛出声,被她指甲划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可是也搔着明晃晃的痒,十分配合的岔开双腿夹住苏红凛的大腿,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啄米似的亲她的嘴角,“那也……不用……这样……吧……”
  苏红凛稍微扭头就能含住她的嘴,却再无动作,右手揉着唐辛夷面团般的小肚腩,冲屏幕里的孙碧玺吹出清脆的口哨:“这样才有意思,像看电影一样……我们还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吧,好啦,今晚你就是爆米花……”
  这言情十足的宣言忽然从社会精英嘴里冒出,真让唐辛夷忍俊不禁,点点头表示服从,继续瘫在她怀里盯着阳台上汗湿的孙碧玺,最右平移过去的方框里,管家和安保队长正隔着几人远守在兰涟韵身后,她穿着宽大的男士制服,戴了顶韩式花美男假发,上面还戴着顶宽檐帽,平静地坐在化妆间桌子上吃盒饭。
  两个画面呈诡异的对比,兰涟韵动作越是平静缓慢,孙碧玺锻炼的越是激烈,细嚼慢咽轻啄汤勺,背景音乐是正厅舒缓轻盈的小提琴演奏,那边就是伴随着摇滚乐嘭嘭嘭地揍沙包,唐辛夷顽皮地奸笑出声,她最喜欢看女主虐男主的戏份了。
  “有这么好笑吗,又脑补出什么了……”苏红凛看她望着屏幕兴致勃勃的样子,来回移动视线以确认两人真的是在看同一副场景。
  唐辛夷鼻子里懒惰又懈怠的哼出一声以做回答,表示别打扰她,苏红凛看着她呆呆地迅速眨眼,表示没听明白,唐辛夷有些无语的翻个小白眼,在她生气之前再乖乖回答一句,立刻送上被自己舔得红润光泽的唇。
  “诶,不对,我发现你最近对我越来越敷衍了……”又侧头躲开她主动的吻,苏红凛觉得这几天她频频主动的亲热虽然很热情,但也更偏向某种掩饰性的冷淡应付,“所以……你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了吗?”
  唐辛夷咬着唇离开她,苦笑着点点头。
  “关于孙碧玺?孙碧青?还是……我?”
  再次点点头,只不过这次眼泪先涨红眼眶。
  “ohisee……”苏红凛抱回她,柔软的指腹蹭掉唐辛夷满睫的泪珠,放到嘴里舔舔,苦涩又咸,为什么眼泪的味道不会轻易改变,就像一个人固执的心墙。
  “因为是不好的事,所以才没有办法和我谈谈吗?昨天下午孙碧玺到底带你去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这些也都不能和我说吗?”
  “你难道不觉得心里有秘密,会很混乱很焦虑吗?”
  唐辛夷趴在她肩上,懦弱地点点头,想着能推一天是一天,喉咙痒痒的,忍住叹息,她怕自己现在一出声,就会哭泣。
  两人默默地相拥贴紧,一时无话。
  直到孙碧玺将玻璃杯用力砸向电视机,发出巨大的撞击和炸裂声,唐辛夷被瞬间拉回现实,匪夷所思地看着那满地狼藉合不拢嘴,黄色的洋酒顺着电视屏幕缓缓流淌,正当红的女主角裂成歪瓜裂枣。
  镜头从窗外偷拍进去,唐辛夷并不能完全看见倒在地上的孙碧玺,有些担忧地站直身子,仿佛这样就能看清蹲低的人,苏红凛把她拉回原位,扳过脑袋正视着彼此。
  琥珀偏棕的眼瞳被一圈黑色的线裹住,眼里还是那个女孩的模样,唐辛夷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好像不同了,她的眼睛早就种进心间,却缺乏营养。
  “我……”我不懂,为什么坚强如你,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事实,我是害怕你承受不住,我是害怕自己对你没有信心吗,我是害怕我们之间的感情会因为这件事产生变故吗,“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怎……你指的是哪件事?如果是说兰涟韵,嗯,的确,不过姑且认为你是童言无忌吧……至于你瞒着我的那件事,那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
  “可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再次收到伤害!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震的唐辛夷心惊肉跳,两人结束对话偏头看过去,孙碧玺正站在阳台上又哭又笑,朝天怒吼,还疯了一样的用拳头捶打石头砌成的花台,不肖几下便是两手鲜血模糊。
  唐辛夷连忙无声求助苏红凛,在她开口前又转向拍摄兰涟韵的屏幕,都说十指连心,她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正抱膝哭得厉害,周围的工作人员无措又尴尬的不敢上前。
  “呼……好吧,你去找兰涟韵,我去找孙碧玺。”苏红凛长吁一口气,拍拍唐辛夷的屁股示意她站起来。
  当唐辛夷迫不及待想要跑出监控台时,苏红凛又两手圈住她,鼻尖抵住那幼嫩白皙的侧脸:“你再乖一点,等山庄这边的事结束了,我带你出去转转,嗯?”
  像女人洗完澡身上还残留着水珠,随便裹着大衣坐在落地窗前,点着烟看着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她的声音像是从留声机里穿出来的下午三两点的冬日阳光,又像猫咪睁开了眼睛。
  “……之后再说吧。”
  如果此生无憾,唐辛夷当时应该欢呼雀跃着吻向苏红凛,而不是让旁人的事优先占据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