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曲奇
  其实分别也没有那么可怕。
  65万个小时后,当你们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而你们,也终究会在一起。
  苏红凛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了,路边的灯一闪一闪,无数灰白色的飞蛾扑棱过去,还没靠近终点就被炽色的高温驱散,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篱笆墙下停着一辆废弃的绿色肌肉车,苏红凛看得出那是1970福特野马boss302,铜绿的车身上刷着两道斑驳的墨绿条纹,车里已经被泥土,蚯蚓,蚂蚁填满,从没有玻璃的窗户里爬出无数淡绿的藤蔓和小花。
  她走到车顶上去看篱笆的那一边,来参加聚会的人们纷纷开来最豪华最有面子的车,一家人特别是夫妻或子女均有成就,开得还不止一辆,连续不断从篱笆这头排到那头,一眼望不到边。
  苏红凛坐在车顶,铁皮发出吱呀吱呀的,快要塌陷的呻吟,于是她就四脚大开的躺倒在上面,凝神看天空繁密的星,乡下果然空气质量好,什么都看得清。
  看到眼睛发酸,脚踝还被黑棕色幼微的蚂蚁啃了一口,苏红凛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山庄的物业,让他们把这里的虫害立刻解决掉,不然就炒掉人,可是手指不知怎么的就拨给了唐辛夷。
  “红凛……”是有点郁卒的呼唤,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刚刚和涟韵谈完,唔……她说她不和孙碧玺分手,她只是想出去静静心,她说她好像有婚前恐惧症了……我现在正在往监控屋走,骑着我的粉色两轮豪华绝版车,你在哪,要不要我来pickyou?”
  心情变得开朗起来,但远远不够旷达的程度,苏红凛坐起身,借着屏幕灯光察看脚踝,发现几株锋利齿叶的小草,或许刚刚就是这些东西戳疼了自己,而不是蚂蚁,“你现在心情貌似很好……又好像不是很好……”
  “嘿嘿,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难过……不过也还好啦,知道兰涟韵并不想分手,那……小姨她之前说的是胡话吧,她不是真心的,对不对?”
  苏红凛听见她把自行车推上坡,零件吱吱响,忽然想起孙碧玺求婚的那个烟花之夜,她和唐辛夷两人坐在山坡顶上的时候,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副万家灯火,阑珊通明的景象。
  “你现在走到哪里了,我好像迷路了,篱笆墙里侧,挨着路灯走,就到了废弃的停车场了……这里有一辆绿色的福特,我就在车顶上……”
  嘎吱声短暂的停顿,接着是自行车被凹凸不平的地砖震得更剧烈抖动的声响:“我从宴会厅走回去,和你从小姨那走过来……应该差得不远,我问问工作人员就知道附近废弃的停车场在哪里了~”
  苏红凛支起脚又躺回去,精美的白色套装肯定要泡汤了,但她不在乎,这件衣服脏了还有下一件。
  “那我等你?”她在乎的是她的小姑娘能变聪明点,不要在晚上迷了路,她有点累了,还有点冷,在她就这样以天为被懒懒散散的睡去之前,想再看看她的爱人。
  爱人?爱人啊……
  “如果你又迷了路,我等不到你了,我会哭的。”
  唐辛夷夹着手机,把自行车靠在就近的篱笆墙上,半米外有个英国的那种米字旗电话亭,路灯把世界铺的迷迷茫茫,并不妨碍她小跑着顺着篱笆墙靠近目的地,快了快了,绕过前面那个拐角就是新的停车场,顺着走第二个路口进去就是旧停车场。
  绿色绿色……绿色的二手车?
  “那个红凛啊……”
  “嗯?”苏红凛抬起头望向篱笆墙,她好像听见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
  心脏像是注射过多的兴奋剂,让她难以维持平静的等待姿势,感情湿润又火热,立刻站在车顶上蹦蹦跳跳地朝发出声音的昏暗之地挥手。
  “我在挥手……我在车顶……看到我了吗……呼呼……”
  唐辛夷小跑的动作加快,脸上笑容愈发深刻,眼睛不断越过篱笆墙向里搜寻,所幸这一段路处在上坡,外面的石板阶梯高于围墙,苏红凛站在车顶上的话,她一定能找到她。
  “啊!我看到你啦!红凛~”难以言喻,再见到苏红凛,哪怕只是一半逆光的朦胧身影,这种失而复得似的心情该是从何而来。
  她终于等到了她的苏红凛。
  再过三分钟,指针就要指向十二点,距离两人分别快要两个小时,唐辛夷却觉得并不漫长,想到她见到她见不到她都非常开心,傻乎乎地举着手望着篱笆对面高高跳起的苏红凛,非常开心。
  “好开心啊找到你了~”
  苏红凛看着她又蹦了几下,直到胸口有些喘不过气,四五米远的唐辛夷笼罩着暖橙色的路灯,头发全部放下来露出耳朵脖子,显得脸比平时肉乎乎几分也小巧一点。
  两个人互相看着,静静地只笑不说话,故事也安静的可以翻篇到终章。
  “过来,辛夷。”苏红凛率先开口了,背在身后的手往屁股口袋里掏着东西,声音蛊惑般的有些掩饰不住尴尬。
  唐辛夷点点头,小碎步跑向前方百米远的开口,边跑边回头看看她,站在车顶上的苏红凛就像从篱笆墙里长出来的半截白色牵牛花,西装下摆和裤子上有泥土和苔藓的痕迹,有些楚楚可怜有些狼狈难堪。
  跑着跑着,被藤蔓缠绕的“停车场”木牌近在咫尺,唐辛夷略顿步子猛冲进去,之前还会停下来查看仪容的矜持害羞不复存在,跑了十几步正兴奋的喘不过气,后侧方立刻扑来黑猫般的鬼祟身影,把唐辛夷两三步扯到篱笆墙上抵着。
  尖叫堵在嗓子眼里,嘴唇便被熟悉的气味覆盖,唐辛夷稍显慌乱地回抱住苏红凛的脖子,张口接下她的舌头。
  微风吹过,身后的植被沙沙作响,苏红凛浅尝即止,掐着唐辛夷的腰将人举到视线之上的高度,柔柔甜甜地吻她鼻子眼皮,远处斜方的路灯将两人半边身子照得通明,半明半暗间,苏红凛揣摩着她脸上每一味表情,忽然发现小女孩五官深邃得有了成熟女人,惊心动魄的艳丽。
  “唔……下次直接抱我起来好不好,我夹着你不会掉下来的,每次你这样掐,我好痛的……”
  “嗯,好……”苏红凛松开她,在唐辛夷往下坠的同时拉住她的大腿别在腰上,把人往上抬了抬,“现在可以吗?我很有感觉……”
  唐辛夷把伸进头发里的树枝拨开,有些困惑地看向她:“什么感觉?”
  苏红凛感觉到两人身体间有噼里啪啦窸窸窣窣的电流,她想看着广袤的草原,想象无尽的青色苍穹,像落在雪上的冰冷亲吻,就像一个咒语,无声的由唐辛夷的吐息间发出,想立刻凌乱癫狂在大千世界,激浪之上。
  “做爱的感觉。”
  背后藏着一包指用安全套,她也忘记了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放的,为谁准备的,这套衣服躺在她的万用行李箱里很久了,放在真空袋里,干干净净的,如果口袋里有东西,哪怕是用过的纸巾,女佣也会先拿出来整理好排放在盥洗室,清洗烘干后原封不动的放回口袋里,所以苏红凛大概知道为什么那包安全套还在那儿。
  保质期三年,到2020年七月中旬,所以至少在一年前,它就已经被装进口袋,并欢欣雀跃着能立刻发挥作用,当时穿着这套略正经的套装是去哪儿见谁呢,有可能是客户,也有可能是某个酒店夜场酒吧的猎艳之旅,苏西?提夫尼?萃妮缇?法国?日本?新加坡?
  “红凛……红凛……”
  “嗯?”难得的走神,或许今晚的一切都是虚幻,苏红凛轻轻靠近她,落下温柔的吻,心中再也装不下任何事物。
  抱着她,吻着她,搂紧她,啃咬她,两人纠缠着靠着篱笆墙向远处更深更暗的地方走去。
  十点多了,墙外归去的行人们呼啸着各自的豪车,转向灯探照灯不断地延绵闪烁,明明暗暗地晃过篱笆墙,极其危险的擦着两人藏身的老爷车窗户,时光加速流逝,她们会短暂停留在那永恒瞬间。
  “啊……啊……这样……嗯……”
  唐辛夷睁大水汽弥漫的双眼,有些抗拒地咬紧下唇,血色都集中散开在齿痕四周,白晃晃的车灯闪过,魅惑诱人得可怕。
  她背靠在破损的车窗上,小心翼翼地用嘴巴呼吸着,裙子鞋子全部扔在半开的车门外,全身不着寸缕,苏红凛坐在座位上,她的腿间,屁股底下是蓝色丝绒般的干净坐垫。
  食指带着安全套一样的微黄指套,上面有淡淡的药香味,它正被缓缓推入唐辛夷的身体里,苏红凛觉得自己长胖了不少,手指被挤得有些紧。
  “这辆车,昨天还在运送行李,今天就被拆掉座椅方向盘,扔在这里了……”
  “嗯啊……我觉得有点疼……还不够湿……”唐辛夷喘口气,两手无力地抵住苏红凛赤裸的双肩。
  灯光像是从孤岛灯塔打过来,苏红凛穿着半裙,上身只着黑色蕾丝内衣,两根纤细的紫色肩带受不住她丰满的乳房,分别吊在肩头和臂弯里,还在不断下坠。
  啊……
  唐辛夷的手掌滚烫,苏红凛的肌肤冰凉,两相接触,均舒服的有些失神喟叹。
  “那要我舔舔吗?”苏红凛趴低身子,得空的那只手从上方扳开唐辛夷的体毛,让那颗通红的阴蒂瑟缩在空气中,作势要吮吸它。
  唐辛夷摇摇头,撑住她的脑袋:“不要,真的很脏,你舔舔我的……我的小奶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