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邹平司心里忍不住重重叹口气,可谁让老大走了呢,大启城监天司剩下的三瓜两枣的小狗小猫,只能勉强支撑,不是每个人都和老大一样有背景,丝毫不虚任何世家大族权贵们的压力。
  原本覃门房这事邹平司也是不同意,然而,对方退而求其次,不进入监天司反而成为门房,邹平司有心想看对方搞什么名堂,这才同意。
  没想到目的竟然是这个。
  邹平司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一脸无害微笑的黑发青年,一时间感觉头疼无比。
  “不要因一时之气而放弃资源。”邹平司顿了顿,难得语气温和的开口解释,他试图劝说贺堪回心转意,小贺村他是知道了,大启城监天司管下面每个村落的术师与诡士,有些村落的术师死亡后,大启城监天司还会派新的术师过去接替。
  小贺村在这些村落中都算是贫穷的,唯一的术师还是个老术师,资质平平,画的符箓只能说勉强能用,这样的条件,邹平司看来,贺堪回小贺村完全就是在糟蹋自己的天赋。
  “邹司士觉得我是那样无聊的人吗?”贺堪没有答应什么,只是抬眼反问了一句,他自认为从进入监天司后表现出来的绝不是冲动的人。
  “………”邹平司一顿,不说话了。
  的确,贺堪从来不是这种鲁莽的人。
  邹平司也觉得怪异,不过他以为是愤怒占据了上风,贺堪这才决定回老家,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原因。
  “那你是……?”邹平司犹豫了一会儿,斟酌道。
  “因为我在监天司继续待下去遇到的事情只会更麻烦。”贺堪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的开口:“覃门房背后的人,商队首领背后的人,目前监天司根本找不出对方,踪迹难觅,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对方与监天司关系匪浅。”
  “所以你们在大朝城以及其他城池监天司的力量受到阻碍。”贺堪十分平静的指出邹平司话语中的漏洞。
  一开始,贺堪说出待在监天司更麻烦这句话的时候,邹平司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想要反驳,随后,他就听见了贺堪的解释。
  邹平司想要说话的动作一顿,重新坐回座上。
  因为贺堪的推测也正是邹平司自己的推测,这也是为什么邹平司想念老大的原因,有些事情,其他人都不能查,只有大统领戚昭明可以。
  贺堪的遇袭是因为上面的一股力量想要杀了他。
  贺堪看见邹平司的动作,表情满意,看来邹平司真的不是想要害他的那股势力里的人,很可能还与那股力量为敌,这就好了。
  “第二:我已经在监天司测过天赋,来大启城最重要的目的已经完成。”贺堪又竖起一根手指,开口说道:“儒子阁的王老说,每个人的天赋都需要自己来摸索,旁人给不了经验,我没必要继续留下来学习。”
  “回小贺村也是一样的。”
  “至于第三嘛——”贺堪看邹平司一直默默的听他说话,也不主动开口了,说到第三的时候,语气还微微拉长——
  邹平司抬头看向了他。
  “第三:是关于我的天赋的。”贺堪没有继续玩笑了,一反之前有些懒散的态度,表情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的天赋?”邹平司重复了一句。
  贺堪没说话,只是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狐尸体,示意了一下。
  邹平司顺着贺堪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具老狐尸体,谢平平所说的是覃门房的尸体,依稀可以从茂密泛白的毛发中看出覃门房的模样,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邹平司的脸色慢慢奇怪起来,他感受到一种怪异的感觉从这具老狐尸体传过来,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十分平常,看得久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就会越来越强,强到如同芒刺在身,让人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又有些神圣,认真探究的话,耳边仿佛可以听见青铜器相互撞击时候沉闷的响声,祭师们虔诚的祈祷,各种男女老少都有的欢呼声,载歌载舞,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味道,灵魂很容易就有种飘飘然的错觉。
  “!”邹平司立马清醒过来,本能告诉他这个不对劲。
  “你这个天赋……”邹平司抬头想要说什么,正好对上黑发青年疑惑的目光,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有些反应过度了,邹平司在心底斟酌了一会儿,半响后才艰难的评价道:“还挺罕见。”然后憋出个不知道夸赞还是勉强的评价。
  当然,邹平司更想评价的是离谱。
  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天赋跟祭祀有关的,还是远古蛮荒时代的祭祀,光是刚刚的场景想象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个时代的祭祀能是什么好东西?
  真的,那个时代的献祭与诡异相比,指不定谁更诡异一点呢。
  邹平司算是明白为什么寿老给贺堪测出来的天赋是辅系了,毕竟严格来说,祭祀按照现在的分法的确是辅系来着,他和李司士那群人觉得离谱真的不怪他们见识少,谁能想到一个新人他竟然蹦出个远古献祭天赋。
  呵呵。
  邹平司扯了扯僵硬的脸庞,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怕自己以后不止要去处理诡异了,可能还要去找一个比诡物还要诡异百倍的“辅系”诡士。
  “还行。”贺堪有些谦虚的说道,果然不愧是监天司,连偏僻地方的副统领都有如此眼力,这个世界比他上个世界卷太多了。
  邹平司表情一言难尽,我真的不是在夸你啊。
  “不过倒是没说错,你这个天赋的确适合小贺村。”邹平司毕竟不是常人能比,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先是肯定了贺堪的想法。
  祭祀一类的天赋的确更适合外面,相比于荒野与村落城池里的诡物还是有点少了,贺堪回到小贺村,不说别的,他的天赋肯定能涨。
  恐怕贺堪要回小贺村也有这样的原因,邹平司一边想一边在心中将小贺村这三个字划了好几个符号,看来,之后小贺村方圆几里应该会轻松很多。
  “只是————”邹平司揉了揉眉心,他思考太多,眉心有些酸胀,揉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一点,重新抬头,开口道:“你的任务完成了吧。”
  “监天司新人行兵考验任务,谢平平应该是跟你商量好了?”后面一句话,邹平司是用询问的语气,看似询问实际上是肯定,谢平平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情商不低,绝对不会做出先斩后奏的事情。
  谢平平能跟他提出完成考验任务,十有八九与贺堪提前商量过了。
  “的确是说过。”贺堪想起来了,之前谢平平的确说过只要完成那次的任务就算完成考验,当时贺堪想着入职监天司也没什么不好,福利好,假期多,工作时间自由,薪银又高,时不时出任务还能有外快,除了有点生命危险其他都挺好。
  贺堪当时就同意了。
  那次的任务好像是处理城西那家商人家的内脏被偷案。
  贺堪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他弄死的老狐尸体,好像就是这个任务,邹司士的意思,这是算他完成了考验?贺堪顿了顿,抬头,对上了邹平司的目光,后者肯定的点点头。
  “没错。”邹平司确认后就迫不及待的道:“所以你要加入监天司下属——仪征司吗?”!
  第15章 青铜血石与复脸蟾蜍
  邹平司的语气仿佛贺堪同意的下一秒,他就能将他打包拖回自己的手下。
  实际上,他也是这样干的。
  “仪征司大部分行兵都是天赋战系的诡士,少部分是负责辅系的术师,你这样的天赋很适合我们这里。”邹平司开口邀请。
  “唔……”贺堪沉吟片刻。
  “仪征司每旬会定时发放一套衣物,即使不在城内当值,所有福利都会按时发放,没办法领取的也会在攒到一定数量由本人或者他人代领。”邹平司太懂了,表情变都没变,十分平静的说出一连串的话语:“更重要的是,仪征司是整个监天司中薪银最高的。”
  “大统领戚昭明为人疏朗,很少为难下属。”见贺堪动作一顿,邹平司更是把最后一个条件扔出去。
  “成交。”贺堪当机立断的回了。
  笑话,不会天天上班,出外勤都可以按时给钱,顶头上司不管事,钱多事少福利好,还可以在家里,傻子才不答应。
  邹平司达到目的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你是新入职的行兵,诡力是白游级的话,每旬薪银可以领13两,四季衣服轮换。”邹平司也耐心的说了一下具体薪银。
  13两啊,很不错了。
  这是最基本的薪银,不包括外快,不包括悬赏,要知道一只黄厉级的诡物也不过才200两,还都是拿命去拼。
  “还有什么问题吗?”解决完这件事情,成功挽留自己看重的天才,邹平司的心情很好,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公文准备继续工作,一边开口询问道。
  贺堪也不客气,开口道:“那这只邪诡士……?”
  贺堪说的时候目光先是看了眼邹平司,随后目光又转移到老狐尸体上面,目光在两者之中上下移动,意思十分明显。
  “去万物司吧,这些事情都是由他们负责。”邹平司轻笑一声说道。
  “好的。”贺堪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随后伸手拎起面前的老狐尸体就准备走。
  门被贺堪顺手带上了。
  “你们聊完了?”贺堪刚出来,他就听见熟悉的跳脱声音,他转回头正好就看见跑过来的谢平平,贺堪挑眉,谢平平这是一直都在外面等着?这么听话的吗?
  “邹老大喊你是有什么事吗?”谢平平有些好奇的说道,目光又看了眼贺堪手中拿着的老狐尸体,他都不需要贺堪问,直接就十分哥俩好的凑在一起,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哎,我知道,你是要去万物司兑换东西是吗?一起一起。”
  谢平平说完,也不等贺堪反应就凑了上来。还生怕贺堪让他离开一样,死死拽住贺堪的衣角。
  贺堪知道谢平平是好奇他跟邹平司说的事情,一边跟着谢平平的指路走,一边十分爽快的开口道:“邹司士是为了询问我是否要入职仪征司这件事情。”
  “哈?就这?”谢平平一边带路一边有些不相信。
  “嗯,顺便还解答了我的一些疑惑。”什么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贺堪嗯了一声,十分平淡的开口。
  “那还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只是入职考验这件事情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谢平平将信将疑,黑发青年说话时候,表情轻描淡写,很难从这样的表情看出是否说谎,没办法,谢平平只能低头小声嘀咕了几句。
  “时间这么久是因为我准备回老家。”贺堪扔出一个炸弹,成功吸引了谢平平的注意力。
  “………?”谢平平怀疑自己听错了。
  等等,这人是不是说自己要回老家,那个整个村落加起来没超过三百人的小贺村,村里只有一个快死的老术师。
  谢平平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不想活了?”
  不是谢平平诅咒贺堪,村落遇到的诡物概率特别是小贺村那种十分偏僻的村落,遇到的诡物概率实在太高了,每年大启城都要收到几起村落被诡物袭击灭村的消息。
  贺堪一个白游级,好吧,这个白游级是很强,但是白游级再强也就是白游级啊,也许能对付一些弱的黄厉级,可贺堪一旦回到小贺村,遇到的诡物绝对远远不止黄厉级。
  “不行,我得跟邹老大说一说,你这样聪明谨慎的搭档可不多见,我感觉咱俩配合还不错,万一之后又换了个没头没脑的愣头青,我肯定得哭。”谢平平立刻停住脚步,转过头就要回去找邹平司说理。
  “是我自己愿意的。”幸好贺堪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谢平平,这才没让他跑成功。谢平平不赞同:“你愿意也没用,你才测出天赋多久,监天司可没有让新人诡士前去偏僻村落当术师的道理。”
  “我回老家是有原因的。”贺堪默默叹口气,说实话,谢平平虽然有些冲动本意却是关心,贺堪十分领情,但是贺堪也不能让谢平平冤枉邹平司。
  邹司士每天公文就很忙了,别再念了,再念他头发都快掉光了。
  “是我的天赋问题。”贺堪顿了顿,说出了实话,他的天赋的确需要遇到更多的诡物,现在在大启城,安全是安全,诡物也少了很多,他想配出一炉香都要花费不小的功夫。
  有的制香材料大启城还没有,十有八九贺堪以后只能自己去找,贺堪想起自己去城里药房询问材料的时候,药房伙计那一脸看诡物的古怪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喊监天司行兵,他就忍不住黑线。
  “你天赋啊。”谢平平听见这里就冷静下来了,他想起自己看见的老狐尸体,他想了想自己第一次遇到老狐尸体时候,那种背后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的,那没事了。
  贺堪他天赋本来就很古怪嘛。
  “你先把我带到万物阁还有我需要做一把武器。”谢平平一安静,贺堪就开口说出自己的需求。
  谢平平拍着胸脯打包道:“这事你就放心包在我身上吧,万物阁里我有熟人,平常我换符箓都能快点,对了,你是准备换材料还是银子?”说到最后的时候,谢平平扭头询问贺堪。
  “我是你的话,我就直接换材料,万物司里的天材地宝可比外面好太多了,银子什么时候都有,这种机会可不有。”谢平平怕贺堪一时选错,开口建议。
  贺堪早就想好怎么换了,十分顺溜的回答道:“换三分之一银子,剩下的全部都换材料,我想做把长刺。”
  “长矛?”谢平平下意识的说道,随后,谢平平就忍不住皱眉:“矛在对战中是用刺,比起用矛不如用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