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第100章 李桑李&容君池
  李桑十四岁时, 容君池正是十七的年纪。少年棱角尚且尖锐,倨傲的不得了。
  照楚虞的话来说就是, 这孩子随了他爹。
  可李桑这个年纪,上了私塾识得了不少人, 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容君池身后喊哥哥, 要容君池陪她捏泥巴的小丫头了。
  一日李桑只不过是同邻座的男孩儿抿着嘴角笑了一下, 于李桑来说这不过是大家闺秀的礼仪, 可看在容君池眼里可就变了味儿了。
  于是一个甩脸色,一个不知所措。
  李桑也不高兴了, 怨怼道:“我就是说了两句话, 我连话都不能同旁人说了么?我又不是家里养的猫猫狗狗。”
  容君池正气着呢,听她这么一说也来劲了, 冷着脸道:“对啊, 你就是不能跟人说话, 怎么了?”
  李桑瘪了瘪嘴:“你不讲道理。”
  她红着眼眶跑了,容君池没追, 二人就这么冷着好几日, 谁也没先低头。
  不知过了多久, 这日容君池一下学就被薛满满给拦住了,薛满满噼里啪啦一顿问:“真的么?桑桑是公主真的么?”
  容君池拧了下眉头,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发什么疯?”
  薛满满愣了一下:“我爹跟我说桑桑是皇上的女儿,那不就是公主么?她今日都没有来学堂,是不是已经走了?”
  薛满满没有注意到容君池难看的脸色,还自顾自道:“李桑, 李…桑?皇家也姓李。”
  容君池脑袋一下炸开,蹭的一下就往回跑。
  宅子里今日有些安静,容君池心跳一下静了下来,心里仿佛断了根掀,叮的一声,他猛地捂住耳朵,扶着雕栏晃了一下。
  还是徐妈妈先瞧见了他,忙过去扶着:“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容君池拉住徐妈妈的手臂:“李桑呢?”
  徐明珠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踌躇半响道:“小公子还是去问夫人吧。”
  容君池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脚步沉重的往主院走。
  楚虞和容庭二人就坐在院子里,仿佛在等他似的。
  容庭也没废话,招手就叫他过来:“都听说了?”
  容君池冷着脸点了下头,嗓子微哑:“她真的是?”
  毕竟是自个儿的亲儿子,楚虞看他这个样子实在于心不忍。
  其实两年前苏裴就来过,说是等李怅彻底坐稳了皇位,时机到了,就以流落在民间的公主这一身份将李桑接回去。
  顶多,李怅也就多了个风流的名声。
  楚虞缓缓点了下头:“今早刚走的,桑桑那丫头去你屋子里找过你,没瞧见你,就给你留了东西。”
  她示意邹幼一眼,邹幼便将一枚雕着半只老虎的玉佩搁在桌前。
  楚虞伸手偷偷推了推容庭,示意他安慰容君池两句。
  这玉佩本是一对,桑桑将这个还给容君池,可见其意图。
  桌低下楚虞一直拧着男人的手,容庭蹙了蹙眉,反手将她握住:“反正你也不喜欢桑桑,你都几日没跟人家说话了?”
  嘶…
  楚虞闭了闭眼,她让他安慰儿子,没叫他补刀啊!
  容君池确实胸口一疼,闷闷的拿着玉佩离开了。
  李桑的离开确实是对容君池打击过大,任谁都能看出来。
  自打桑桑姑娘走了之后,小公子不爱玩也不爱笑了,成日就抱着书在屋子里读,也没再和人打过架。
  忽然一日,容君池从屋里出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无表情告诉容庭:“我要去科考。”
  容庭没什么意外的,反而就等着他说这句话,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容君池蹙了蹙眉头:“爹,你就不问为什么?”
  男人嗤笑一声,看着这个跟他有七分像的少年,得意的弯了下嘴角:“我当年为了娶你娘,也大老远上了京城。”
  容君池:“……”
  “那咱们父子俩还挺惨的。”
  -
  三年后。
  众所周知,皇帝空置后宫,膝下无子。
  十多年前应李怅所求,向来不掺和朝堂政事的四王爷忍痛割爱,将自己的嫡幼子李睿过继给了李怅,于是李睿两岁时便封了太子。
  至今,宫中只有一个太子,以及三年前刚接回宫的公主。
  太子并非皇上亲子,但这公主可是实打实的明珠,一入京便封了长公主。
  李睿虽身为太子,但自幼便无兄弟姐妹,好不容易来了个妹妹,他自然也是宠着护着。
  是以李桑在宫中几乎可以横着走。
  然而这三年,最让李怅与李桑这父女二人僵持不下的,是李桑的婚事。
  给她找了那么多人家,无一不是李怅费了心思给她找的最好最体面的,可这丫头就是瞧不上。
  甚至连瞧都没瞧,一口回绝。
  李怅知道容家那个小公子容君池,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心里有他。
  可她不知的是,容家那位小公子比他爹的野心要大的多,当初科考以一篇张扬大胆的文章稳上榜首,三年的时间,在内阁混的风生水起,官居一品。
  而李桑不问朝政,没人会同她讲这些,她自然不知晓。
  其实李怅倒是挺看好这个小子的,可是他等了三年,也没见这小子来向他提个亲什么的!
  想到这个李怅心里就不痛快,冷着脸说:“你心里不就惦记着容君池,可人家惦记你了没?李桑,你是公主!朕只许你挑别人,没有别人挑你的份儿!”
  李桑红了眼眶:“我在江南生活的好好的,你凭什么说带我走就带我走,你还逼我嫁人。”
  李怅是极其疼爱李桑的,她这么一哭,李怅心就软了,叹了声气道:“那要是容家那小子不愿意娶你呢?”
  李桑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若是从前她还敢反驳一二,可三年了,人都会变。
  李怅沉声道:“你知不知道魏公公常常提的容大人是谁?”
  李桑懵了一瞬:“内阁大臣,父皇问我这个做什…”
  她一动不动盯着李怅瞧,忽然紧紧揪住帕子,朱唇微抖,苦笑一声:“这样啊…”
  她默默起身告退,一路咬着唇,忍着忍着还是溢出了哭声。
  所以他早就来京城了,离她那么近,可却从未来看过她。
  李桑一路忍着回到寝宫,还算镇定,没在下人面前失了态。
  她疲惫的挥手让贴身宫女退下,伸手将寝屋的门关上,这才溢出了几声抽噎。
  她面朝着门,缓缓蹲下。
  直至门上一道影子拉长,慢慢晃动,李桑吓了一跳,一声哭腔哽在嗓子里,惊恐万分的喊了一声,只是那喊声被一只手给捂了回去。
  “公主殿下。”
  男人声音清冷,即便三年过去,李桑依旧一下就听出了。
  她蓦地停住挣扎,容君池几乎是将她整个身子圈进了怀中:“李桑桑,没良心。”
  容君池还捂着她的嘴,似乎是没有让姑娘说话的意思。
  他声音沙哑,隐忍着说:“说走就走,还把玉佩还给我,怎么,当了公主了不起?”
  李桑微微摇了摇头。
  容君池笑了声:“当然了不起,那么多人等着娶你。”
  李桑还是摇头。
  “那你看,我现在配不配得上你,公主殿下?”
  李桑愣住,眼泪顺着容君池压在她脸上的手滑落下来。
  容君池慢慢松开她,李桑喘了几口气,这才转过身子看他。
  少年身上多了份历练过的沉稳,眉间的飞扬跋扈收敛了一些,可再怎么收敛,还是那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李桑抽噎着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容君池眉间淡淡的,就那么看着她哭:“三年前。”
  李桑呼吸一滞,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问:“你来找我?”
  容君池没答,李桑大着胆子又问:“那为什么你不来找我,我、”
  李桑想说她等他很久了,但被男人一声嗤笑给打断了:“李桑,是你先不要我的,老子还没回去你就敢跑,你胆子肥了?”
  李桑桑很委屈,她是被父皇强行带走的,干爹干娘也不能留她,她也争取过时间等容君池回来…
  容君池才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李桑桑成了公主,留下玉佩就走了。
  这不就是负心女么?
  行,公主殿下看不上他,他放着家中偌大产业不要,拼了命走到今时今日的位置,然后才敢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呢。
  然后将人哄回来呗。
  但是容君池心里还是气啊,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良心。
  容君池后来一想,自己可真够卑微的。
  没想有一天,他也会怕李桑桑不要他。
  李桑小心翼翼的拽着容君池的食指,带着哭腔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容君池默了半响,李桑最怕他不说话的样子,便反反复复的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等过你,我真的等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