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漂亮泥瓦匠 第124节
  范至诚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你们之间竟然有秘密?”
  他眼睛本来就大, 这一瞪愈发显得大了起来, 带着丝孩童般天真, 令范雅君的心蓦然一动。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竟然会对一个年青人心动?她摇摇头, 浅浅一笑, 转身离开。
  陶南风也没有回应范至诚的玩笑, 走到父亲身边, 和江城建筑大学的参与者一起到二楼的三号会议室碰头。
  汇报完毕, 专家们提出不少修改意见,接下来便是分组讨论,并汇总会议记录,分配任务继续深化设计。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设计院食堂送来盒饭。每人一个铝饭盒,一格米饭、三个菜,就坐在会议室把饭吃完,一点开始会议。
  陶南风吃完饭,收拾好桌面的铝饭盒送回食堂,刚刚走下一楼,便听到走廊尽头传来黄家发主任的声音。
  黄主任是个老好人性格,体型微胖,对谁都笑眯眯的,但现在他的声音里却透着丝怒意。
  陶南风有些疑惑,好奇心驱使她放慢脚步,凝神细听。
  黄家发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陶南风的身体被异能强化,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范至诚,做人要厚道。你今天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不,你不需要解释。老师教了这么多年书,见过那么多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
  我是你的导师,不仅要教你专业知识,对你的为人处世、行为品德也有教导之责。把你拉出会议室单独说话,是为了你好。
  你的手绘图水平高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你不能骄傲、不要飘飘然。你要清楚一点,你是免试的研究生,考试成绩并不优秀,基础知识也不牢固,专业也没有经过大学系统学习,你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要谦虚谨慎!”
  范至诚显然并不服气,他轻声为自己辩解。
  “老师,我没有骄傲,我知道自己有不足,我会努力的。”
  黄家发犹豫片刻,似乎担心这句话会伤害到他,但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不要和陶南风比。”
  范至诚的声音干涩:“为什么不能和她比?”
  黄家发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明白,我和老陶千辛万苦地把你录取进校,不为别的,就是看中你有才、有理想、对建筑有一份热爱与执着。你把时间花在学习上不好吗?图书馆那么多专业书籍,我开出来的书单你完成了吗?你把精力放在这无谓的攀比上,有意思吗?”
  范至诚听导师说得真诚,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老师,我非常感谢您和陶教授的赏识,我也有好好学习的,您开出来的书单我已经在开始读,只是速度有一点慢。我没有和陶南风攀比,真的!”
  黄家发再一次叹气:“范至诚啊,陶南风在台上汇报,你在底下拆台,这样的同门情谊让旁人看在眼里,要骂我黄家发教导无方!”
  范至诚估计是心虚了,没有再吭声。
  陶南风怕被发再偷听,轻手轻脚上了楼,挨在父亲身边悄悄道:“黄主任在训人。”
  陶守信看了她一眼:“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陶南风抿着嘴笑,心里觉得痛快至极。
  刚才汇报时范至诚故意在底下挑刺,的确让人讨厌,不过顺利引出她后面的话,挺好的。
  就像是听相声,有负责说学逗唱的逗哽,也得有个插科打诨的捧哽,时不时说一句“为什么呢?”、“好嘛!”、“怎么说?”、“不一定吧”。
  没有捧哽,逗哽的一肚子故事怎么往下说?
  而且……范至诚不是被导师骂了么?真开心!小心眼的男人,白瞎了那张脸。
  陶守信只说了一句话:“近君子,远小人。”
  陶南风秒懂,点头道:“爸,我知道!”
  陶守信虎着脸看着她,陶南风嘻嘻一笑:“陶老师,我知道了。”
  在家父女、在外师生,陶南风记住了。
  讨论完前期设计稿,接下来便是修改立面,并明确室内装修风格。
  陶南风力推工业简洁风,色调采用灰、白、黑为主要元素,简洁而沉稳。少装饰、多本色,造价低、视觉效果好。
  “黄主任那里应该还保存着范至画的饭店装修图,大致就是那个风格。”
  听到陶南风的话,黄家发从大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将画稿拿出来传阅,课题组所有人都同意了陶南风的提议。
  建筑初步设计完成之后,就进入施工图设计阶段,结构、水、电、暖通工程的专业工种便要加入进来。
  江城建筑大学这方面的配套非常齐全,除黄家发、陶守信负责建筑施工图,欧阳丞负责结构施工图,熊和平负责给排水设计图,蒋思岭负责电与暖通部分。
  明确任务,将讨论意见提交上去,半个小时之后,范雅君满面笑意回复。
  “各位老师、同学们辛苦了,经讨论同意你们组提出的简洁工业风装修风格,大家下一步开始施工图设计吧。”
  黄家发问:“勘测组的地形图、地基承载力数据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们?”
  “大家先按照180kpa的承载力进行设计,等勘测组的图纸出来马上送到学校去。”
  “地基情况这么好吗?承载力数据很高啊。”陶守信有些诧异。
  范雅君笑着说:“是的,我们踏勘过现场,地质条件良好,夯实后六层砖混墙下条基没问题。”
  既然总工程师这么说,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散会之后,陶南风留下来,与范雅君一起走出设计院。
  坐公交车来到同德里,临街的国营饭店今年六月开始经营港式下午茶,知道的人不多。
  范雅君靠墙找了张桌子,点了一壶罗汉果茶,叫了几份点心。
  她招呼陶南风喝茶吃点心,自己却从口袋掏出一支香烟,优雅地夹在指尖,问陶南风:“可以吗?”
  陶南风第一次见到女人抽烟,对范雅君的好奇心愈发浓厚,笑了笑:“没事。”
  范雅君从不在工作中抽烟,今天忙碌了大半天,现在闲下来便有些忍不住。陶南风再一看她指尖拈着的香烟,眼睛一亮:“你抽的是秀峰?”
  范雅君挑了挑眉:“你还懂烟?”
  陶南风笑着说:“这烟在江城没有卖的呀。”
  范雅君点点头,划了根火柴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那张略带风霜的美人脸庞变得有些缥缈。
  一秒之后,范雅君才慢悠悠回答:“朋友从京都带回来的,说现在那边挺流行抽这个,味淡、清冽,细品有一缕草木清香。”
  陶南风心中升起骄傲与自豪的情绪:“这是我们农场产的香烟!”
  “你们农场?”
  陶南风道:“我上山下乡当知青,分到湘省的秀峰山农场,我们农场去年建的烟厂,香烟现在只在湘省和京都销售。”
  范雅君沉吟片刻:“什么时候卖到江城来?”
  陶南风道:“明年吧,现在正办手续呢。”
  范雅君看着她,嘴角带笑:“没想到,你下乡当知青,现在返城读书了还对农场的事务这么清楚。看来,你在农场人缘不错。”
  陶南风笑了,笑容温暖而快乐:“是啊,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流沙包,啊呜一口咬下去,软香可口,金黄的奶黄馅流了出来,陶南风忙着用嘴接住。
  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绚丽、蓝白格子的桌布素雅文艺,留声机里有音乐在流淌,好久没有出来喝下午茶了,陶南风吃得很开心。
  桌上的点心范雅君基本没有动,就一边抽烟一边含笑看着她吃。
  半个小时之后,范雅君问陶南风:“毛巾厂宿舍楼设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陶南风问她:“地形勘测怎么那么拖拉?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们地形图。”
  范雅君道:“勘测组已经取样、完成检测,只是地形勘测图的绘制还需要时间。按照180kpa的承载力来设计基础,就是勘测组说的。”
  陶南风继续追问:“地块那么大,地质条件均匀吗?咱们这五栋楼可是市里的示范工程,建筑功能再实用、建筑形象再美观,都不如安全二字重要。”
  范雅君好奇地看着眼前才二十出头的姑娘,问道:“陶南风,你不是才研一吗?怎么什么都懂?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你是一名成熟的总建筑师。”
  陶南风抿唇微笑:“在农场当了两年基建科科长,实践经验算是有一点。”
  范雅君更加诧异:“两年?那个时候你有没有二十岁?你们农场的领导是谁,怎么有这样的胆量,破格提拔人才!”
  基建这一行和医生有点类似,经验非常重要。哪个单位敢如此大胆,让一个十几岁的知青当基建科科长?
  陶南风的笑容里透着股甜蜜:“咱们农场小,大家有商有量。采矿科的科长、保卫科的科长都是和我同一批分配过去的知青呢。”
  范雅君将烟熄灭,身体前倾,眼中闪着亮光:“来,讲讲你的经历吧。”
  陶南风挑了些故事讲出来,听得范雅君心旌摇动:“真不容易,不过……也真的很精彩!”
  她伸出手,对陶南风说:“交个朋友吧,我挺喜欢你的。”
  陶南风坐直身体,伸出手与她相握:“我也非常仰慕你。”
  范雅君笑着收回手:“仰慕?可千万别学我。你有锐气、有能力、有学历,又有好的平台,将来一定会比我强。”
  陶南风给她倒上一杯罗汉果茶,透明茶杯里琥珀汤色看着十分诱人。
  “范总在行业内赫赫有名,有颜有才有品位,是我学习的榜样。”
  范雅君接过茶一饮而尽,站起身对陶南风说:“咱俩别互相吹捧了,干脆去现场再看一看。施工队已经就位,场地平整正在进行,施工图一出来就得放线开槽,时间太紧,我有些不放心。”
  陶南风跟着站起:“好,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来到施工现场。
  市里指派的施工队负责人钱立鸣一见到范雅君便走过来打招呼:“范总,今天怎么过来了?”
  再看一眼陶南风,好奇地问:“这位是你们设计院的新人?”
  范雅君摆摆手:“这是我的小友,你不用管我们,忙你们的吧。”
  钱立鸣再看一眼陶南风,脸上写着八卦。他走到挖掘机旁边,和一个工人聊闲天:“设计院尽出美人,范总已经够好看的了,没想到又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工人们一边干活一边笑:“别想了,钱工,这样的美人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泥腿子。”
  远远听到工人们的玩笑声,范雅君对陶南风说:“别介意啊,施工现场男人多,女人在这样的地方总会成为玩笑的对象。”
  陶南风嘴角扯了扯,心里想,谁若敢开我的玩笑,三锤子下去保证让他们闭嘴。
  两人沿着边界慢慢走过去。
  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这里杂草丛生。
  一周时间过去,两台挖掘机勤劳地工作,现场土地平整已经进行三分之一。从开挖出来的泥土看,硬质粘性土,土质较为坚硬,适合做自然地基。
  走到东南面,陶南风忽然“咦?”了一声,蹲下身去。
  范雅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定脚步等待着。
  陶南风将右手盖在新翻出来的泥土之上,丹田之处的暖流尽数涌向右手。
  眼前白线混杂,世界变得不一样。越往下探,白线越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