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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凡尼,快出来,舅舅很忙,不要吵他。」
  露克蕾莎快步走进接待室将调皮的儿子抱起,向切萨雷以及他的客人低声道歉,又快步走了出去。
  切萨雷勉强挤出笑容,目送她和孩子离开。
  虽然顺利赶走安东尼,父亲的病情也有好转,他仍然觉得肩头一天比一天沉重,彷彿整个义大利都压在他身上。
  他现在正筹备进军法恩莎,又开始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现在还可以待在家里工作,再过不久又得丢下露克蕾莎母子了。
  父亲说的没错,时间是很残酷的。他以前一直以为父亲永远会是个精力充沛的色老头,这次终于明白父亲正在一天天衰弱下去,教皇的权力也随之慢慢减弱。
  不管再怎么捨不得妹妹,他终究还是得踏上征途。
  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没办法停下来了。趁着父亲还健在,必须加快征战的脚步,得到更多胜利,打下更多城巿。快点,快点……
  「真是抱歉,最近太忙没空陪他,小孩子有点不开心。」切萨雷向他的客人道歉。
  佛罗伦斯共和国的大法官尼可洛‧马基维利轻轻摇头,深沉的双眼平静无波。
  「任何时候看到天真无邪的孩子,总是让人愉快。况且得以再度拜见令妹的美貌,也实在荣幸。」
  他直到刚才进入府邸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露克蕾莎。他对女主人的印象是:跟她哥哥一样,外表人畜无伤,骨子里是爱恨分明的西班牙性格,万万得罪不得。
  「幸好维特里的行为并没有影响佛罗伦斯和罗马的友情,不然刚刚衝进来的就不是天真的小孩和美丽的女子了。」切萨雷说。
  「国家跟国家之间,变数实在太大,难以预料。但我可以保证,我个人对大人的友谊永远不变。」
  马基维利说的是真心话。
  当初他在佛罗伦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枢机主教就十分赞赏,觉得切萨雷应该可以达到更高的位置,事实果然证明他的判断。
  只是,当他某次失言对切萨雷提到他妹夫的时候,切萨雷那兇狠冰冷的目光着实让他背后发凉。
  切萨雷有高远的志向,和与之相应的能力,但是他的弱点也实在太明显。
  「所以请恕我斗胆,以朋友的身分向大人提出建言。您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佛罗伦斯,而是您心中的恐惧。」
  切萨雷并没有笨到回答「我什么都不怕」。对马基维利这种人,虚张声势是没用的。
  「恐惧可以让人提高警觉,没有什么不好吧?」
  「是的,但是您必须把恐惧深藏在内心,不能让您的敌人发现,更不能让您的部下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部下。维特里、巴里昂尼、奥西尼兄弟,整天虎视耽耽,等待机会往他背后戳一刀。
  他只不过稍微离开一下,维特里马上作怪。一旦让他们察觉自己内心的恐惧,随之而来的一定是叛变和流血。
  马基维利又补了一句。
  「况且,您并不是为自己而恐惧,不是吗?」
  是的。为了露克蕾莎,他一天比一天更怕死。
  但是,如果不能奋不顾身衝锋陷阵,他只有毁灭一途。
  所以他只好把恐惧留给露克蕾莎,让她独自承受。
  到底是他会先统一义大利,还是露克蕾莎会先被恐惧压垮呢?
  他绝对不能容许第二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