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蕨菜
  “好久不见,楚楚,小曹。”
  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没有剑跋扈张,没有狗血互喷,唐辛夷坐在原地,淡然笑着,眼睛却没有直视任何人,蒋楚楚宋小曹两人静静地等在门口,手拉着手,手背青筋暴起,也不知谁在牵制谁,在座的各位也都心照不宣地默默低头玩手机,看菜单,林晚晚悄悄地在几人群里发纠结表情,当然那是没有拉入唐辛夷的群。
  而苏红凛在忽然的怔愣后,坚定地站在唐辛夷身后,扶着她僵硬的肩膀,给予她无穷无尽的能量,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圆形的转桌底下放着被水封印的各色紫阳花,现在众人均成双成对的被安排坐在唐辛夷左边,按照进门顺序排下去,如果蒋楚楚和宋小曹入座,那么就会靠近苏红凛,十人桌刚好填满。
  “我们又见面了,宋同学,蒋同学……”苏红凛抽开手边的长椅坐下,自然和唐辛夷保持恰当的距离,朝宋小曹点点头,意指邀他们入座。
  蒋楚楚柔声问好,拉着宋小曹走上前去,优先选择靠近苏红凛的位置。
  沉默不语的氛围,谁都没有开口,苏红凛在桌下把玩着唐辛夷的右手,地主之谊是什么,可以吃吗?
  最后还是唐辛夷觉得尴尬的过于失落,主动向大家介绍苏红凛,可是除了“她叫苏红凛,是我的女朋友……”,其他诸如职业,兴趣爱好,等详细信息,她也是一问三不知,气氛还未回温,就又被她搞冷场,郁闷的在桌下掐苏红凛的指甲。
  苏红凛心底叹气,按了按扶手上红色的蔷薇钮扣,舒缓灵动的咏叹调奏起,穿着燕尾服带着动物面具的一色侍者们,推着几辆餐车鱼贯而入,分别替客人们摆好餐具,温好手帕,倒上纯净水,以及素食馆特别酿制的梅子酒,女士斟为红色杨梅酒,男士则为绿色青梅酒,训练有素的侍者们摆弄银质餐具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反倒是客人的观察抚弄,发出叮叮的清脆撞击声。
  “这首曲子,我觉得好耳熟啊……”惠君拿着漂亮的三齿叉子在手指间转动,率先打破沉默。
  大家都认真聆听着,或许街边的咖啡馆,或许电视剧动漫的插曲,只有唐辛夷打开手机用软件识曲,“flowerduet……花之二重唱?”
  苏红凛凑近也看她的手机:“嗯,歌剧《lekme》的插曲,经常出现在影视剧作品中,原名是viens,mallika…domeepaislejasmin,意为女主角拉克美和侍女玛丽卡在茉莉花下的合唱……”
  两人的声音并未刻意压抑,因此周围的人都听的清楚,苏红凛的法语就像巴黎的和风细雨,红酒香颂,蒋楚楚一脸崇拜地托腮看着她,发出今晚的第二声感叹:“你懂的真多……真帅气……”
  宋小曹撸起衬衫袖子,温热的湿毛巾一直擦到手肘,鼻子里发出不屑的轻哼:“哼,百科上写着的,照着念就是了,法语里大部分还都是英语呢……”说完将手旁的青梅酒一饮而尽。
  蒋楚楚不甘心地瘪瘪嘴,以往觉得他男人味十足的动作,现在看起来就是粗俗没教养,说的话更是一股直男癌的酸臭味。
  往苏红凛那里探探身子,装作看手机的样子,却和唐辛夷望过来的视线撞个正着,两人都有点尴尬,一个忙低头继续看手机,一个装作口渴喝水,也不忘吐槽自己的男朋友。
  好不容易挨到正式上菜的时候,侍者变成了清一水的洛丽塔少女,个个甜美可爱,上菜的时候还不忘细心介绍菜肴名称,包含的成分,以及功效。
  前菜是卷珠帘和烟彩碟,也就是醋浸海葡萄和果蔬沙拉卷,海葡萄选自濑户内海的日光海域,晶莹剔透有如串串迷你葡萄,以餐厅特调的酸甜酱汁浸渍,入口一颗颗爆开,酸甜可口;烟绿菠菜卷融进青柠的清爽气息,旁边搭配的腌黄瓜和腌萝卜看起来平常,口味却意外令人称赞。
  一时之间,满屋只有嘎吱脆的咀嚼声,和吃到新鲜食物而激动的暗暗低叹,两道前菜格外开胃,大家差不多同一时间吃完,且意犹未尽。
  “味道怎么样,大家还习惯吗?”苏红凛喝一口水清口,考虑到唐辛夷同学都是光州人,口味淡不喜辣,所有菜肴都是偏清淡鲜爽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可劲儿点头,只有唐辛夷若有所思。
  宋小曹清清喉咙:“还不错,就是太少了!”
  蒋楚楚转头回了他一肘子,外加一个瞪视:“这么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转脸对着苏红凛又是一副淑女到极点的腼腆样:“你别在意他,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了……红凛……”
  一手摩挲着杯壁,一手托腮看着苏红凛的手指,“还没有请教,你是做什么的啊?”
  旁边的唐辛夷忍不住看看宋小曹,又看看蒋楚楚,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给苏红凛“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低头默默喝着炖汤,山臻韵,羊肚菌加脆藕制成的大颗“狮子头”,搭配鲜梨,煮成汤品,喝起来清淡,但是味道却够丰富。
  “哦,我现在一边做着室内设计师的工作,一边做着高级整理规划师的工作。”看她挺喜欢汤里的炖梨,就又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大勺给唐辛夷。
  男朋友学城市与环境科学,简称城环系的惠君问她:“高级整理……规划师?金融理财还是城环方面的?”
  苏红凛笑笑:“都不是,关于衣橱改造,服装整理一类的,可以说,也算是和时尚挂钩的吧……”
  “哇~”在座的小女生无一不感慨,真好啊,梦寐以求的高薪职业,怪不得苏红凛又美又时髦还顶有钱~简直是所有女生都愿意成为的样子!
  唐辛夷与有荣焉地笑笑,将碗里没吃完的脆藕粒挑出来,放进苏红凛的碟子里,看着她眼睛也不眨,就那么自然地吃下去,笑得卧蚕鼓鼓的。
  林晚晚一边从洛丽塔少女手中接过香云鲍,一边问苏红凛:“那你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啊,和专业挂钩吗?你那么聪明,一定读的是很好的学校吧?”
  唐辛夷也很好奇,苏红凛却淡淡的皱皱眉,挺直的脊背微微弯进长椅里,好像回忆起很久远的事似的,“我好像不是很聪明啊当时,大学读的是普通的设计学院,不算国立,连州立都算不上,按国内的说法,我应该只是一个专科生吧!”
  “哇……”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叹。
  林晚晚和圆碟里的油炸杏鲍菇争斗良久,还是投降于诱人的菇香,咬了一点点边缘,杏鲍菇不仅被切的厚薄均匀,连油炸后收缩的大小都一致,一口小小的咬下,也能看到被金黄酥脆包裹的洁白内里,美好柔软的睁大了眼睛,毫无罪恶感地大快朵颐起来。
  宋重阳凑近她,连日来总算看到节食的女朋友吃所谓“垃圾”的油炸食品,忍不住嬉笑着打趣:“慢点吃,我这里还有,还有这个……这个蛋壳里面装的不是生鹌鹑蛋黄,是芒果胶囊,薄薄的皮包着芒果果酱,咬一口射爆你的嘴哦!”
  白话用来开黄腔格外带感,唐辛夷能听懂,苏红凛肯定也能听懂,这不,她才刚刚含进一颗胶囊,苏红凛就凑近她,悄声勾引,遗憾极了:“可惜我不是男人,不能体会口爆的感觉……”
  胶囊太滑,用舌尖抵在门牙间,刚好咬破,芒果馥郁甜美的味道在舌尖绽开,中和了杏鲍菇的油脂,来不及咽下便被她贴近耳朵的呼吸烫得一抖,囫囵吞枣般大口咽入吼,瞪她一眼,继续舀起盘子里的其他胶囊,无声嗫嚅着:“讨厌……”
  苏红凛低头看着她侧脸笑笑,抬头又收起笑容,挑眉拉过新上的菜碟,热气腾腾的巨大菌菇酱香浓郁,勾芡恰到好处,搭配的软糯蚕豆和甘脆生菜也很和谐到位,你可以自己用刀叉切着吃,会惊奇发掘出伞裙底下类似牛排的肉状食物,实际上那是豆腐做的,味道也是十足的像。
  还可以选择洛丽塔的代切服务,安安稳稳地享受,苏红凛右手拿着筷子细细品尝,带着和善的微笑聆听众人的交谈,偶尔回答女生们的提问,左手却隐于华丽的桌布之下,悄悄滑上了唐辛夷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