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关 地狱25 ◎石上月
  所有的人都死了。
  喔不,其实也没有全部,他们这个班,还苟活了几个人,但那又如何呢,终究是会一个一个死去。
  黄佳霖走在校园间,曾经充满阳光亲和力的双眼此刻满载阴沉,他扫视着周围,丝毫不放过任何动静,也全然无视校园里来往穿梭的人们。
  林冷原在哪里?
  因为长年晒着太阳而呈现健康的古铜色面孔此刻有几分扭曲,混杂着焦虑与不知名的亢奋,黄佳霖甚至举起手啃咬着指甲,嘴角溢出诡譎的笑意。
  多亏他选择与审判者合作,那么,只要把林冷原献上来当祭品,他就可以成功脱身了。
  换作是从前,黄佳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他只是一个在普通的环境下成长的普通人,杀人献祭这种事根本想都没想过,然而许育旭的死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与这个玩伴,可说是比亲兄弟还亲,从小到大,他身边永远都有这个死党,甚至还一起参加足球校队,在学校中混的风生水起。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没有了呢?
  明明他们一起携手走过这么多关卡,即使在运动会那关被陈喜婷那女人不知用什么手段控制住,他也成功的主动出击,把老鼠通通引到那女人身上,成功的与许育旭一起通关,至于陈喜婷,就算会死那么惨,也是咎由自取。
  他一点也不愧疚。
  想起当时陈喜婷的惨状,黄佳霖甚至有些疑惑,那时他怎会觉得恐惧?明明这都是应该的,他都经歷过这么多关卡,怎么还能不明白,如果不能杀人,就只能等着被杀。
  就像那林冷原与袁初泰,也不知道说好了什么,也许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那颗白球是真的,所以才装模作样地问他,看他在那边犹豫惊惶,当成笑话欣赏。
  与林冷原道别后,他选择的是自己的教室。
  也不知为何,或许他只是想确认吧,在这个由关卡构筑出的校园里,是否连他的同学们,都能完美复製出一份出来。
  就算明知是假,也无法抗拒那份诱惑。
  曾经快乐充实的学校生活、曾经一起聊天说笑的伙伴们,黄佳霖悄悄的走到教室的位置,将头探到窗边。
  而后,他看到了此生最惊悚的画面。
  教室里按照位置坐满了50人,导师张文佩在台上说着话,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唯一不正常的,是他们的脸。
  面孔肿胀发白,五官扭曲,几乎辨认不出谁是谁,甚至有人看起来皮肉都已经分离,一颗头安在脖子上,显得摇摇欲坠。
  唯一能辨识身分的,就是制服上绣着的学号。
  「阿!」黄佳霖控制不住的惊叫出声,虽然他立刻摀住自己的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浑身浮肿、面露惊恐惶惧的同学,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动作一致的站起来。
  黄佳霖倒抽口气,转身就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顶楼,只要把门锁上,就不会有任何奇怪的东西靠过来了吧。
  「呼!呼!」几乎是使劲毕生力量,黄佳霖用最快的速度一路衝刺上顶楼,啪的一声将门关上,这才虚软的坐了下来。
  方才,他看到他自己了,死状悽惨可怖,完全不成人形,如果不是那明晃晃的学号太过明显,他绝对不会相信那是他自己,黄佳霖眼角溢出泪水,又伸出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
  振作!要冷静!这都是假的!只是关卡的陷阱!
  他才不会这样死去,他一定要活下来!
  ──足球,是团队合作的运动,佳霖,能一直跟你一起真是太好了。
  许育旭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从来不曾分离,进入关卡时,也说好了,要一起闯关到最后。
  可是,许育旭就这样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苦苦挣扎,黄佳霖茫然的视线看向顶楼角落,那儿居然有一颗足球,孤零零的好似被遗忘。
  黄佳霖站起身来,将那足球抱在怀中,好一会儿后,他开始踢起球来,就好似平常一般,在校园里开心的踢球。
  他知道在这关卡理应分秒必争,不过足球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运动,反而是让球在脚间的时候,才能帮助他思考。
  线索,在哪儿?校园这么大,不可能像无头苍蝇般胡乱寻找,可是,那个审判者根本没有给予提示。
  或许,方才他还是应该跟林冷原一起走。可是如果林冷原找到白球就直接离开,最后不也只会剩下他一人吗?
  就在黄佳霖心神纷乱、毫无头绪之际,脑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天赋能力开啟。
  ──天赋能力开啟条件:从事热爱的团队运动长达10分鐘。
  ──天赋能力:合作无间:可任意选择一名队友,达成互相信赖的友好合作关係,直到任一方死亡结束。
  黄佳霖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该悲,能够开啟天赋能力固然是好,但在这儿,他能找谁合作去?如果林冷原在,倒是能用这招让林冷原跟他绑定队友关係,可现在他连推开顶楼的门下楼都不敢。
  他的目光无意识的在顶楼周遭逡巡。
  「咦!」
  在堆积杂物的隐密处,居然有一颗白球悄然的浮在上头,发着光。
  他的运气真好!想起方才袁初泰成功通关的画面,黄佳霖兴奋的衝过去,用手碰触了球。
  然而,预想的成功并未到来。
  「嘎嘎!」白球在他的手上化成乌鸦,对着他说:「抓到你了。」
  「不、不要!」黄佳霖脸色霎时惨白,那乌鸦就像强力胶般,牢牢黏在他手上,而与此同时,周遭也飞来越来越多乌鸦,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壮观而可怖。
  好痛,他惊骇的发觉,那乌鸦似乎在啃食他的身体,黄佳霖疯狂的摇头,却是挣脱不开。
  危急时刻,他脱口而出:「我们合作吧!」
  疼痛,消停了,在一边围绕着他的乌鸦,也不再动作,只有手上方才「抓」到他的乌鸦,用一双黑色眼睛瞅着他,慢吞吞地说:「合作伙伴,我,饿了。」
  「我会找吃的给你,你、你要带我去找通关白球。」
  黄佳霖喘着气,嘴角却慢慢牵起奇异的笑容:「给你吃,聪明的人肉。」
  没错,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只要能跟审判者这边的使者合作,那他在校园就能通行无阻,也不用担心害怕,通关也没有时间限制,他可以慢慢找寻白球。
  就像是印证他的话语般,黄佳霖惊喜的发现,他居然也得到操控校园里的「人」的能力。
  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眼线,寻找唯一的猎物,林冷原。
  林冷原自然不知发生何事,即便他是天才,又或者有洞察的能力,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在未知的情况下推导出真相。
  不过,他跟焰羽轩都可以肯定,他们被包围了。
  走在楼梯的过程中,下方突起响声,往下一看,行政大楼周边不知何时,站满了人,行政人员、教师、学生、清洁工,就好似校园里所有的人们都匯聚在此,黑压压的一片。
  焰羽轩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光想像那些都是「乌鸦」,就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继续走。」林冷原也看到了相同的画面,他看向校董室的方向,淡淡说。
  「嗯。」这一切或许与黄佳霖有关,而黄佳霖正在上方。
  果然,在校董室前面,黄佳霖正怜爱的抚摸着那几隻乌鸦,转过身,又对着他们拉开了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林冷原,你一直在行政大楼这一带打转,是发现了线索吗?可以分享给我知道吗?」
  他的目光也同时瞄到焰羽轩,又微微皱眉:「怎么还有一个?算了,反正也是假的吧,不重要。」
  「分享的前提是同一阵线,但目前看来,你选择了另一边。」林冷原看着围绕在黄佳霖身侧的乌鸦,冷冷说。
  「那又如何?」黄佳霖脸色阴沉:「反正,现在优势在我这里。」
  「林冷原,你这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看你不爽很久了。」黄佳霖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就不知在我设下的天罗地网中,你要怎么逃出生天?」
  对此,林冷原只是随便给了他一个眼神,冷道:「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