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关 尸鬼沉船14 ◎无聊种子
  喀喀喀喀……
  「哈、哈、哈……」
  喀喀喀喀……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袁初泰在昏暗的船舱内奋力奔跑,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汗水从额上滑落,落在他长长的羽睫上,再从眼角落下,汗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却不敢停下,只能不断不断的跑。
  凭着直觉,转入某一个转角,眼前的景象让他急急剎住脚,半跌在倾斜的地面上。
  喀喀喀喀……
  眼前是简晴岑巨大化的脸,趴在转角的尽头,那双有半个人大的眼睛,睁着漆黑无底的瞳仁,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明明是毫无生气的眼睛,袁初泰却看出其中的怨恨,强烈到无法忽视。
  真是……他妈的!
  从那个预告一小时到的校歌之后,这第二隻尸鬼简晴岑就一直追着他。
  袁初泰手撑住地板,不让自己滑向简晴岑那双恐怖的大眼,简晴岑为了抓他,巨大的身体挤进窄小的船舱中,似乎没有骨头般,全身扭曲变形,塞在船舱中各个角落。
  简晴岑居然这么恨他!
  他撑起身子,转身想返回刚刚的路上,身后却是一隻有着长长指甲的手,手指青白细长,大大手掌挡住了整条走道,朝他努力靠近。
  前后无路,那隻手的手指抓着地板,像极了某种节肢动物的脚,拖着后头的手臂一寸寸向他逼近而来,而他后面的那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怎么办?要再使出那招吗?袁初泰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嗶、嗶、嗶……
  呼吸里尽是消毒水的味道。
  全身动弹不得,好痛、好痛苦……
  『你们在搞什么?为什么没有好好看着他?』
  『可恶!在这么重要的仪式时候!』
  『我儿子可不在名单上啊!』
  『喂!喂!』
  袁初泰闭了闭眼,胸口急剧地起伏。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他还没确认焰羽轩的生死。
  尖尖的指甲只差几寸就要勾到他的鞋子,背后森冷的感觉几乎要冻结他的神经。
  「吶,怎么还不用那一招?」gm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嘲讽意味十足。
  「我还期待你再用同一招呢……呵呵呵……」
  袁初泰瞪着眼睛,上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你已经用不了那一招了吧?」gm的声音一下低沉,一下高昻,像正在变声的孩子般。「就在刚刚,你已经确定在名单之中了。」
  闻言,袁初泰低着头,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稍早之前——
  和焰羽轩他们说完话后,林冷原快步地走出大厅,脑中的资讯繁杂让他一时间无法处理这过于庞大的资讯。
  为什么人死可以復生?为什么重伤可以瞬间痊癒?为什么他们可以瞬间到各个不同的场景,参加莫名奇妙的游戏?林冷原总觉得这一切隐隐有个目的存在,但他却无法将之连结起来。
  手机上显示他的目标——林江明。
  也就是说他可以再见到林江明?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明明林江明还在的时候,他只嫌他烦,只想避着他。
  可是等他一不在,他的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安静到令人焦躁,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习惯那个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声音。
  他看着手机显示林江明的位置,在一楼表演厅里,他很想马上见到他,却又隐隐感到却步。从来只有林江明来找他,他从未主动找过林江明,他……又该用什么面目去见他?
  这么一想,他反而走向了和表演厅相反的方向,一路走出船舱。
  他走到船尾的甲板,徐徐的凉风吹来,冷静了他纷乱无比的大脑,皎洁的明月高掛天空,映照在平静的海上,成了盈盈的波光浪漫。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艘即将下沉的沉船,对照gm给的四小时,应该是暗指四小时候船会完全沉没。
  但船为什么会沉?
  海象如此平静,不是天候造成翻船。天气微凉,也不像在南北极的样子,所以也不可能有冰山。船隻看起来现代新颖,照理说以现在的航海设备,在正常行驶下,应该能避开暗礁。
  林冷原抬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天空,努力地在一片星海中辨识星座的位置,藉由大熊座和猎户座寻找到北极星的位置。
  所以船的位置在北半球,而大熊座和猎户座同时出现,也说明了现在是二、三月的时候。
  从月亮西移的位置,让他判断现在的时间约是子夜,而北极星的高度让他猜测他们的位置应是在中纬度。
  远方似有岛屿林立,但天色太暗,他分不出是什么地方。
  如果这是现实,他们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机会向外求救?
  他还来不及深思下去,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音乐。
  「青青校树,巍巍校舍,百花争艳,美哉圣华,作育英才……」
  为什么他们学校的校歌会出现在这里?
  脑中忽然有什么记忆零星闪过
  『我们学校出手可真大方,毕业旅行居然是邮轮之旅!』
  那个聒噪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喋喋不休,听得他又是一阵厌烦,却又甩不开他。
  『又不全是学校出的。』他冷淡地回应,逕自地上前先一步登上邮轮。
  『可是学校也出了大部份啊!』那个声音快步地跟上,继续说:『只是……我以为邮轮都很大很豪华,没想到也没有想像的大……』
  『你以为只是个毕业旅行,学校能给多少经费?』
  『也是。』那声音顿了顿,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声音又再度传来说道:『哥,晚上我们同一间房好不好?』
  脑中画面突然一闪,林江明穿着制服,那张和他肖似却带着迥然不同气质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林江明脸上装着不经意一问的样子,眼里却隐隐带着期盼。
  背景是蔚蓝的天空和满是穿着相同制服学生的甲板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冷原扶着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更多的细节。
  林江明那张脸在他脑中不停地放大再放大,他总是嘟着嘴,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更多的是抱怨他。
  好像想得到他更多回应一样,不停地用话激他,然后再用着倔强的脸,隐含某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刚刚在记忆里的一样。
  他那时候是怎么回答他的?
  即使想不起后续的事,他也可以想像他当时的回答。
  ——『不好。』
  林冷原手肘靠着船尾的栏杆,双手拱起靠着额头盖住眼睛,无声地笑了。
  笑着笑着,一行温热不明的液体从手掌下流出,滑过脸颊,落到脣角,渗入口中,让他嚐到了和海水一样咸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