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饮杯中月、番外 春雨绵绵(五)
  清醒后的嘉杏又喝了几次药,除了睡觉时,蓝晏清都会握着他一手替他梳理气脉。过了一天半他才想到这房间很眼熟,是先前在蓝前辈的洞府住的房间,他问:「我们这是回去从前那里了?」
  蓝晏清摇头说:「还在沁泽,只是我把那洞府迁过来而已。我在你常玩耍的园子里,无意间发现一块嵌在地上的古璧玉,那东西是这洞府的本体,应该也是那些人想找的秘宝。它上面长满了苔蘚,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也不会没事在那座园子里晃,更不会留意脚下。」
  嘉杏问:「那你怎么又到那里,还发现了宝物啊?」
  蓝晏清目光飘向一旁,装傻不答。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嘉杏,分开的期间他时常想念一同生活的日子,所以才旧地重游去看看嘉杏常待的地方。
  嘉杏没再追问,只以为蓝晏清在想别的事情,自言自语道:「所以我们还在沁泽啊。」
  「嗯。」
  「晏清,我下面怎么光秃秃?」
  蓝晏清回过神发现嘉杏掀被子看自己的腿脚,面色微哂道:「当初急着安置你,只找了件衣衫披着,后来便忘了这事……你等我,我去拿来。」
  蓝晏清拿了嘉杏的衣服来,嘉杏掀开被子要着装,蓝晏清一看他光裸下身就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搁下衣物背对床站着。少顷又听嘉杏发出不适的闷吟,忍不住回头问:「怎么了?」
  「呃,我使不上力。」嘉杏尷尬不已,他都能自己捧药碗喝药了,可是穿个衣服居然难倒了他。
  蓝晏清说:「你藉虚壳脱身,元气大耗,现在这身子算是新长出来的,使不上力是自然的。我帮你。」
  「谢谢,有劳你了。」嘉杏只能动动嘴,浑身几乎瘫靠在床围不太能动,蓝晏清摊开衣裤替他穿套。他本来就觉得凡人穿衣服挺麻烦,好多个衣结要绑,虽然他一棵树也习惯不动了,但动不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蓝晏清头一回帮人着装,虽然没有要外出,只是先穿褻衣而已,但替嘉杏穿褻衣还是让他紧张。褻衣很单薄,顏色素白,先将那块布罩在嘉杏身前再拉着衣绳系到背后,还好嘉杏侧卧背对他,他怕自己眼神太露骨,吓坏了对方。
  下身也是简单一块布罩着而已,不过腰间的系带也要绑,蓝晏清搂起嘉杏说:「要是不舒服就讲。」
  嘉杏感觉蓝晏清说话时的吐息轻轻喷在颈窝,害羞的应了声,蓝晏清的动作很轻,就算是碰着他,他也觉得挺舒服的,还忍不住想往对方怀里蹭,可是他不敢,也害羞。
  蓝晏清忙完这件事,额头都冒了些汗,他又拿了外袍过来问:「好了。要不要我扶着你走一会儿路?」
  「好。」嘉杏顺口答应了,结果只是躺在床上扭了扭,他爬不起来啊!
  蓝晏清看到嘉杏的窘态,不禁笑了声:「现在还站不起来,没关係,先穿好这些衣服,我抱你出去晒太阳。」
  「多谢。」嘉杏苦笑。那时被擎封攻击的情形,他都记起来了,他生出许多枝条想反杀对方,同时混乱擎封的注意,将自己的本体往土里鑽,地面上还在反抗的那个就成了虚壳,也是傀儡,而真正的他在土里努力逃跑,可是土遁消耗太多元气,他差点闷死了。
  想到这里,嘉杏又对蓝晏清道谢:「多亏你找得到我,把我挖出来,不然我就没命了。」
  蓝晏清正帮嘉杏拢好羽氅,闻言也被勾起阴影,他黯然道:「还好一开始见到的不是真正的你,不然我真要后悔一辈子。以后不会再扔下你了。」
  嘉杏趁机开他玩笑说:「是啊,你就算没这么喜欢我,也不能就这样放生啊。」
  「嗯,不会了。不过我喜欢你啊。」
  「啊……」嘉杏对上蓝晏清含笑的眼,害羞低头。蓝晏清架起他腋下把他抱到身上,他环住蓝晏清的颈子,衝着对方微笑,然后又皱眉疑道:「我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蓝晏清提醒他说:「你这躯体也算是勉强重长,所以个子小了些吧。」
  「对啦,我怎么变得这么矮?怪不得啊,好不习惯。」嘉杏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躯缩小了不少,原先他高高瘦瘦的,可能还比蓝晏清高一些,现在却矮了这么多。
  蓝晏清抱嘉杏去照镜子,嘉杏的模样称不上是青年,像个少年,不过脸上和身上遭受过雷击的疤还在。嘉杏摸着侧脸和下巴的疤说:「疤痕变淡了啊。」
  「毕竟你这是强行回春。」
  嘉杏回头望着他问:「你失望么?我的疤都还在。」
  蓝晏清摇头:「有没有疤都一样。」
  「一样丑?」
  蓝晏清微笑,又将嘉杏抱起来说:「再丑也没有我丑。」
  「谁说的,你这么好。」嘉杏拥住他,拿脸颊在蓝晏清的鬓边蹭了蹭,像少年在和男子撒娇。「你是我心里最好的。」
  嘉杏听见蓝晏清很轻的叹息,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真实,失而復得原来是这样的。我一辈子都不停在犯错,好像连出生也是错的,本以为往后也会生不如死的茍活。」
  嘉杏学之前蓝晏清安抚自己那样,晃着手轻拍他的背说:「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嗯。」蓝晏清没想过会再和谁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对之前的他而言,嘉杏只是隻可怜倒楣的树妖,被擎封盯上而已,他本来也不想多管间事,甚至认为树妖是替擎封监视自己的,一度也想着要反过来利用。
  可是他很快就知道树妖是缺心眼的,根本没那么深的城府和心思,只是被擎封欺凌压迫。所以蓝晏清渐渐就心软了,想狠心也办不到。那时他也很脆弱,渴望一点温情,又不愿意曝露弱点,所以老是拿盛雪和树妖做比较,但他知道这样是错的,于是替树妖取了名字。
  树妖有了名字,蓝晏清时常喊那名字,嘉杏,嘉杏,醒着、睡着都容易浮上心头的名字,和嘉杏在一起,他不再那么常想起盛雪的事了。即使想起来,也不那么感到悲伤,只有犯错后的羞愧而已。
  「晏清,天气真好,今天太阳很温暖。」
  「是啊。」蓝晏清抱嘉杏到外面晒太阳,两人在水畔漫步,水面已经凝结一层薄冰,冰下还看得到水在流动,他托着嘉杏的身子往上提了下,抱牢一些。
  「我重不重?」
  「很轻。你从大树变小树了。」
  嘉杏听出蓝晏清在开自己玩笑,咯咯笑起来,远方传来狼嚎,他疑道:「那窝狼今天怎么跑这儿来啦。我记得牠们喜欢在另一头狩猎的。」
  蓝晏清淡笑,目光沉冷道:「可能刚好嗅到有好吃的吧,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他心想,狼号传来的方向好像就是擎封的葬身之地。
  嘉杏没瞧见蓝晏清方才一瞬间的眼神,蓝晏清也不想让嘉杏知道那些不好的事,这话题无疾而终。他们在外面散步了一会儿才回住处,途中经过嘉杏搭的屋棚,嘉杏害羞笑了笑。蓝晏清念他说:「你说会好好照顾自己,怎么也不好好搭间屋子,这盖得也太随便了。」
  嘉杏偷偷吐舌说:「没关係啦,我是树妖嘛,稍微有遮蔽就好啦。」
  蓝晏清也不想总是嘮叨他,把他抱回房里就去煎药了。
  嘉杏看到蓝晏清端着苦药回来,抱着枕头背对蓝晏清说:「就派出傀儡帮我喝好了。」
  「别说傻话了,乖,过来喝。今天喝五口就好?」蓝晏清耐心哄嘉杏喝药,嘉杏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也知道张罗这些汤药很辛苦,所以还是尽量把药都喝了。
  「呕。」嘉杏被那滋味噁心得想吐,拼命抹嘴。「你们人族怎么能搞出这样可怕的东西?」
  蓝晏清笑睞他说:「知道人有多可怕了吧?」
  「我嘴里都是苦味呢。」嘉杏低头发牢骚。
  蓝晏清瞧他那样,心怜又心动,搁下药碗凑过去端起他那张小脸说:「这么苦?我尝尝。」
  嘉杏傻傻的抬头被蓝晏清轻吻了唇瓣,他痴痴望着蓝晏清的俊容、温柔多情的眉眼,心想这是干什么呢?蜜蜂採蜜授粉啊?前两下的吻触很轻柔,蓝晏清像是没尝到那药味似的,又稍微舔了舔他的唇瓣,再含住他的唇温柔抿了抿,然后一脸意犹未尽的退开来。
  「已经尝不出苦味了,有些甜。」蓝晏清姆指缓缓抹过自己的下唇,曖昧看着嘉杏。
  「因为药都被我喝光啦。」嘉杏说完摀着嘴巴低头嘟噥:「春天都还没到啊。」
  蓝晏清说:「化人修炼后,多少是会不一样的。人有许多事情是不分四季的。」
  嘉杏仰望着蓝晏清,眨了眨眼,他好像听懂了蓝晏清的暗示,脸开始泛红。蓝晏清见他害羞又忍不住调戏说:「何况你如今也算是一种回春。」
  「不要讲了啦。」嘉杏出声阻止他说下去。
  蓝晏清收歛戏謔的态度,认真问:「不习惯我这样?如果你接受不了,最好早点说,我会趁早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嘉杏又抱回枕头,尷尬说:「我没有不喜欢你,可你一直那样讲话,我、我心跳得太快了,有些受不了。」
  蓝晏清定定看了嘉杏一会儿,摸他额发说:「知道了。你慢慢习惯吧。」
  嘉杏失笑,蓝晏清去厨房收拾了,他躺在床里摸胸口,心跳得还是有点快,再摸摸嘴巴、脸皮,都是温热的,整个身子也暖烘烘的,明明是严冬,但他整棵树已经快含苞待放了。
  要是以前嘉杏会认为自己病了,现在他懂得很多事,也晓得怎么回事,同时也感到很害羞,他比自己以为的还喜欢蓝晏清啊。
  蓝晏清回房要继续守着嘉杏养伤,却见嘉杏抱着枕头面向床里,耳朵都是红的,他坐到床沿摇了摇嘉杏的肩膀关心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嘉杏含糊哼了声,訥訥答道:「没有不舒服,不是那种不舒服。我就是被你闹得有点想开花。开花很耗元气的,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一年到头都开花吧?」
  蓝晏清听到这种烦恼有些忍俊不住,安抚他说:「先别担心这个,你现在虚弱得很,想开花也不成。日后我会寻些双修功法来,到时再好好研究吧。」
  「好啊。」嘉杏单纯的信赖蓝晏清,听他这么说就彻底安心了,抱着枕头直接睡熟。
  蓝晏清听到嘉杏发出轻鼾,替嘉杏把枕头摆正,再将嘉杏挪好、盖上被子。他虽然有些走火入魔,可是和嘉杏在一起就好了很多,加上他们互表心意后,心境稳定许多,对修炼似乎也有不少助益。这样他们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过蓝晏清想起那日回沁泽见到的虚壳,还是馀悸犹存。虚壳的模样完全就是嘉杏原来青年的样子,只不过膝下被斩断,手也被擎封折断了,而且那虚壳衣衫凌乱,还沾染了血污,擎封似乎也因重伤而走火入魔,一时没察觉那是嘉杏的虚壳,陷入狂暴混乱的状态在侵犯那虚壳。
  蓝晏清自然也没能立即察觉,他误以为擎封虐杀了嘉杏,还继续污辱尸骸,那一刻他的双眼都是红的,他疯了,不顾一切杀向擎封。擎封虽然也很疯狂,而且实力不逊于蓝晏清,但那是平常时候,当时的擎封根本赢不了一个不顾死活的疯子。
  除了灵素宫那次的事件,蓝晏清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疯狂而狼狈,他杀了擎封,染血的脸上也混了泪水,他不想再那么心痛了,他很想死,却因过去的咒誓而求死不得。还好他在替那虚壳收尸的时候,发现虚壳的一部分生出许多树根,好像通往土里某处,他不停的刨挖,又怕弄伤了嘉杏,最后终于把嘉杏救回来了。
  嘉杏不会晓得那时的他,脸上既是血也是泪,虽已入魔,内心却充满感激,谢天谢地,幸好嘉杏活下来。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永远,永远都不离开你。」蓝晏清望着嘉杏的睡顏,话音温柔的低语。他知道嘉杏未必想要他的全部,但他喜欢上了,就忍不住一头栽入,这种性子其实是很惹人厌的,他讨厌自己这样,可是很难改了。
  不过这一次嘉杏给了他希望,嘉杏的喜欢就是他的希望,他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
  由于嘉杏的个子变小了不少,站着只有蓝晏清的胸口那么高,蓝晏清打算替嘉杏重新做几套衣裳。蓝晏清不放心留嘉杏独自在家,亲自抱着嘉杏飞到一座凡人的城外,再去驛站租马车。
  入城后蓝晏清他们找到口碑不错的裁缝,蓝晏清把嘉杏抱到椅子上坐着,裁缝走来问谁要订做衣服,蓝晏清看了眼嘉杏说:「这是我弟弟,想帮他做几套衣裳穿,四季的都要。」
  裁缝是个中年妇女,个子高瘦,一听有生意也很高兴的招呼说:「这样啊,小弟不便起身吧,不要紧,我这样也能量身的。」
  蓝晏清替嘉杏挑了些布料和毛皮料子,嘉杏担心花费太多,小声跟蓝晏清说:「我穿便宜的就好,这里的料子都好贵啊。」
  蓝晏清说:「不用担心,我用上乘灵石去兑了人间货币,够用的。先前的衣服就留着,等你『长大了』再穿。」
  「好。」嘉杏靦腆微笑,那妇人把挑好的布料收到一块儿,亲切笑说:「兄弟俩生得真俊,哥哥要不要也做一套新衣?再没多久要过年节,兄弟俩都穿新衣,有个好彩头。」
  蓝晏清想想也好,问嘉杏喜欢他穿什么样的,嘉杏替他挑了微微带紫的深青色布料,蓝晏清摸着布料思忖,老闆娘介绍说:「这是多次蓝染后才能有的顏色,像这样微微有些赤紫的色泽很受欢迎,许多贵人都喜欢,这布如今就剩这一匹了。」
  蓝晏清点头:「嘉杏真是好眼光,那就要它了,款式照旧吧。」说完他又帮嘉杏买了套成衣换上,付完定金才离开。
  回沁泽之后,蓝晏清把一张椅榻搬到户外来,抱嘉杏坐在园子里沐浴日光,他把一串鍊子掛到和嘉杏腕上说:「你在这儿晒一会儿,我去打坐,想回屋里就摇这串铃鐺,我会听见的。」
  嘉杏看鍊子上系了几颗小铃鐺,晃了晃它们说:「真漂亮,虽然好听,不过你都能听见?」
  「是啊。特地做给你的。」
  「可是掛手上很容易晃出声响的。」
  「那我掛你脚上。」蓝晏清取了那条银鍊子,蹲下来系在嘉杏的足踝上,不着痕跡的摸了下嘉杏的小腿,又逼自己收束心神不要乱想。
  嘉杏挥手说:「晏清快去修炼吧,我在这儿晒着太阳睡一会儿。」
  「好。」
  蓝晏清独自练功也有些心不在焉,隐隐期待嘉杏晃响那串铃鐺找他。他的整副心思都在嘉杏那儿,好像一旦和嘉杏分开后,他的心就要被掏空,只有和嘉杏在一起他心里才踏实。如此「苦修」了两个时辰,蓝晏清实在熬不住思念和寂寞,回去园林里找嘉杏,看到嘉杏睡熟了,不过这次没流口水,他失笑道:「怪不得一点动静都没有,睡得这么沉。」
  蓝晏清抱嘉杏回自己房里同衾而眠。这也是为何嘉杏睡醒时,看到的不是月亮、星星,而是蓝晏清近在眼前的睡容。
  嘉杏转着眼珠打量四周,认出这好像是蓝晏清的床,安心以后就静静望着蓝晏清发呆。其实他发呆也不是没在想事情,比如现在他就在想,要望着蓝晏清到天明,还是跟着一块儿睡?还有他也暗暗庆幸自己是树妖,对饮食也没有特别的追求或爱好,顶多是有偏好的泉水和日照,或是喜欢特定质地的土壤,所以蓝晏清除了煎药给他喝,就只要按时带他去晒太阳就行了,连固定枝条都不必,还不用像照顾受伤的人族那样把屎把尿。
  一想到吃喝拉撒的事都免了,嘉杏真是松了一大口气,他很难想像蓝晏清那样照料他,就算蓝晏清觉得没什么,他也会害羞得要命。
  室里仅亮着一盏灯,灯光透过纱屏照亮了一点蓝晏清的轮廓,嘉杏静静望着蓝晏清,目光在这个人的眉眼、额发、鼻樑慢慢的扫过,真是挑不出半点瑕疵,和他这棵树不一样,眼前这个男人就像一朵无瑕的花或叶子,像新抽出的嫩芽,他感受得到这人的皮囊下蕴涵着庞大的灵气,此刻那股力量如同大河般流动,就算只是躺在一旁的他也能被这灵气大河的「水气」所温养着,舒服又自在。
  嘉杏记得蓝晏清是拥有水灵根的修士,怪不得会不由自主想亲近。面前这个人真是怎样也看不腻,嘉杏盯着蓝晏清的嘴唇发呆,想起先前喝药被亲嘴的事就开始害羞脸红,他也想做一样的事,可是蓝晏清还没睡醒,偷亲似乎不太好。
  眼前如花似玉的俊美男人睡得这么熟,嘉杏觉得要抵抗这诱惑实在太艰难了,他不能偷亲,因为不晓得蓝晏清会不会生气,但是偷偷碰一下总行吧?他悄悄的用姆指碰了下蓝晏清的下唇,好软呢!
  嘉杏闭眼吸气,这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刺激,他不敢再乱来,想转身背对这个充满诱惑的傢伙,哪知道稍微挪了下身子,立刻就被蓝晏清一臂捞回怀里,牢牢的拥住。
  「呃。」
  蓝晏清醒来发现自己把嘉杏抱得死紧,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撑起上身关心道:「我没弄伤你吧?」
  嘉杏愣愣仰望他,点点头应声:「没啊。」
  「你想下床?不睡了?」
  「我怕打扰你,想回房里。」
  蓝晏清松了口气,另一手也撑在嘉杏身侧笑说:「我们既是两情相悦,你就和我同住一室不好么?」
  「不、不不妥吧?」
  蓝晏清偏头,不解道:「如何不妥?」
  「我怕你看腻我。」
  「即使你厌倦了我,我也不会厌倦你。」
  嘉杏说:「我怎么可能厌倦你!」
  「那你留下来好么?」蓝晏清牵住他一手,语气又轻又柔,满是怜爱。
  嘉杏被这么诱哄着,恍惚望着蓝晏清,有些受宠若惊,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么?他两手夹住蓝晏清的脸颊,摸来摸去的,想确认这不是梦。
  「你做什么?」蓝晏清被逗笑了,捉住嘉杏的手腕问。
  「你对我太好了,我怕你是假的啊。喔、不过你本来就对我很好,可是这也太好了吧?」
  「因为喜欢你啊。」
  「噯哟。」嘉杏双手摀脸,话音含糊道:「不要这样啦,我害羞。」
  蓝晏清反而被挑起兴致,继续逗他说:「不习惯才会这样,你慢慢会习惯的,你害羞也好看,别躲啊。」
  嘉杏挥开蓝晏清的手,笑着跟蓝晏清闹起来,结果还是留在蓝晏清的寝室里了。虽然他还无法到处走动,但并不妨碍修炼,蓝晏清每天都督促他吃药、修炼、学习功课,只要和蓝晏清在一起,再苦的药他也会努力服用,修炼也是,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上课了,蓝晏清不仅会教他识字,还会念书给他听。
  他喜欢听蓝晏清的声音,也喜欢念给蓝晏清听,他告诉蓝晏清说:「刚化人那时,我还不太会发出声音,擎封还以为我是哑巴哩。还有我动不动就脸红,他嫌我丑,有阵子常常骂我猴子屁股。」
  蓝晏清一听擎封的名字本来有些不舒服,但嘉杏说这事的语气像个孩子,可爱又有趣,他笑了笑说:「这样的猴子屁股也太好看了吧?」
  嘉杏哼声:「连你也取笑我。」
  「是夸你。」
  「我才不要被夸成猴子屁股。」
  「傻嘉杏。」蓝晏清又低声笑起来,捧起嘉杏的脸往颊上香一口。
  嘉杏懵了下,转身藏起越来越红的脸说:「我现在差不多能下床走动了,能去外面走走么?」
  蓝晏清盯着少年红透的两耳,噙笑说:「可以啊。虽然我巴不得跟你一直都窝在房里。」
  「那怎么成啊?我得晒太阳啊。」
  「把你当盆景一样养着。」
  嘉杏低头看着自己双掌说:「不好啦,我慢慢还是会长大。你一直照顾我也会累,到时轮到我照顾你。」
  虽然只是句很普通的话,蓝晏清却感受到无比的温情,从前的他为了获得长辈关注,一直都很努力,太努力了,也只顾着要付出,甚至逼迫别人接受自己的付出,但是这个修为比他浅的树妖却说要照顾他,担心他会累,他忽然很想哭。
  嘉杏没等到蓝晏清回应,回头一看发现蓝晏清的眼眶微红,有些紧张凑上前问:「怎么啦?眼睛有些红,不舒服么?」
  「没什么,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嘉杏,我想你亲一亲我。」
  「啊。」嘉杏的脸皮又开始发烫了,结巴道:「我、我、我我不太懂这个,我……」
  蓝晏清轻笑,握住他一手引导说:「别怕,记得我怎么做的?差不多像那样就好,或是什么都别想,凭感觉来吧。你喜欢怎么亲都好。我都会喜欢的。」
  「是么?那……」嘉杏连连深呼吸,双手拍了拍脸颊,转头吹气让嘴唇放松,发出「噗嚕噗嚕」的怪声,蓝晏清在一旁笑睞他,他紧张得不得了,脸颊緋红面对蓝晏清说:「你闭眼啦。」
  蓝晏清嘴角含笑,依言闔眼静候。
  此时嘉杏正在内心念着:「我是一棵树我是一棵树我是一棵树……」他轻快在蓝晏清唇上碰了下,紧张揪着袖摆、捏着手指看对方的反应。
  蓝晏清睁开眼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示意道:「还要,再来啊。」
  嘉杏小声说:「刚才不是还笑我嘛,还想被猴子屁股亲?」
  「没笑你,是因为你可爱才笑的。」蓝晏清凑过来,在嘉杏的眉心落下轻吻。「像这样,想亲哪儿都可以,你不是喜欢我?」
  「喜欢啊。」嘉杏瞧他态度大方,于是鼓起勇气和色胆靠过去,捧着蓝晏清的脸小口小口的轻吻。
  蓝晏清瞇起眼望着嘉杏,嘉杏的吻就像花瓣落到脸上,他轻唤一声嘉杏,牵起嘉杏一手小口舔吻着少年的手指、虎口、手背,又在手腕内侧曖昧的舔舐,嘉杏歪着脑袋认真看,像是在学习什么,也抓起他一手瞅了瞅,伸出舌尖尝试舔了下他手指。
  本就纯情的嘉杏,如今的少年模样更是清秀可爱,做这种事反而十分的色情,蓝晏清无法自抑的有了反应,喉结连连滚动了两下。
  嘉杏觉得像是被当成猎物盯上,本能僵住,望向蓝晏清问:「你饿了?好像听到你吞口水。」
  蓝晏清失笑:「我辟穀了,不饿。」
  「你的眼神有些可怕。」嘉杏想起擎封之前要杀他的样子,不由自主抖了下说:「我有点怕,晏清,你怎么了?」
  「别怕,我不是擎封,我只是太喜欢你,想和你……」蓝晏清正在斟酌该怎么告诉这单纯的树妖自己是因情生欲,就听嘉杏问:「是不是想和我交欢啊?啊,因为我不是普通的树了,不能说是授粉,我这样讲对么?」
  蓝晏清无奈笑答:「对。可是现在你还虚弱,所以不能这么做。你晓得两个男子该怎么做么?」
  嘉杏点头:「知道,我看过的,以前蜘蛛精他们啊,还有其他的妖怪,时常也是男男,或女女,或男男女、男女女的玩,他们说好不容易变化成人形,用人形做更有趣味,所以常常都是以人形在做那事。虽然我不想看,但他们太吵了……」
  嘉杏话讲着,一双杏眸往下瞄,默默瞅了眼蓝晏清的裤襠,赧顏道:「你是想把那根树枝放到我的树洞里吧?」
  「……不要紧,以后再说吧。」蓝晏清听到那讲法,噗哧笑出声。
  「咦,你笑什么啊?我说错了?」
  蓝晏清稍微收起笑容纠正道:「我这才不是树枝。」
  「呃,好吧,你不是树,我是。」嘉杏挠颊,正经研究起该怎样描述这些事。蓝晏清快听不下去了,笑着抱住他,一手摀住他的嘴说:「你先打住,不要再惹我笑了。怎么这样有意思、真是。」
  在蓝晏清细心照料和陪伴下,只过了一个冬季,嘉杏就差不多恢復元气,虽然外貌还是个少年,但已经能自在的活动。蓝晏清又带嘉杏去添购新衣和一些用品,他们一块儿进凡人的城里逛街採买,逛累了就一起坐到凉亭里歇脚。
  凉亭周围有流水,嘉杏靠在围栏看水里的小鱼,忽然听到有人朝他挥手大喊:「嘿──树、嘿!那边的杏树!」
  嘉杏看到外面有个穿红袍的小青年一脸欢喜跑进凉亭里,那青年样子有点眼熟,他一时记不起来。红袍青年蹦蹦跳跳指着自己说:「嘿,你不记得我啦?朱觅啊。」
  「你?朱觅?」嘉杏纳闷瞇眼。
  坐在一旁的蓝晏清一手搭在嘉杏肩上问:「是你朋友?」他老远就感觉到杂乱浓厚的妖气,不只是眼前这青年,可能还有其他的妖怪,心中隐隐防备着。
  「啊!」嘉杏忽然大叫,指着那红袍青年说:「朱觅!」
  「对、对,是我啦。哈哈哈。」
  嘉杏想起这傢伙是从前很爱来闹自己的蜘蛛精之一,他疑问:「咦,蜘蛛精不是都被大妖怪吃了么?」
  「呵呵呵。」朱觅忽然害羞笑起来,浑身透着一股骚浪的气质,还不忘拿眼尾偷睞蓝晏清,他答道:「是吃了啊,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吃啦。我和哥哥们现在跟着那位大人,过得挺滋润的,不过前阵子想回头找你叙旧,听说你被人族修士绑架了,难道是这位?」
  嘉杏赶紧解释:「不是他啦,他是我恩人。」
  朱觅挑眉:「恩人?哦,原来的修士对你不好,是这位郎君救你的?」
  「算是吧。」
  「那这样算不算红杏出墙?」
  嘉杏垮下脸怒斥:「你胡说八道啦!」他发现朱觅居然在对蓝晏清送秋波,立刻起身挡在两者之间,指着朱觅说:「趁我还没发火快走吧,不要招惹他,他是、是跟我在一块儿的。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对吧?」
  蓝晏清看嘉杏还回头向自己确认,笑着附和:「对,我眼里只有你。」
  朱觅问:「你是妖,我也是妖,这样那样不都一样?我们哪儿不一样?」
  嘉杏面对蜘蛛精,一脸严肃回答:「我有节操,你没有。」
  「噗。」唤作朱觅的小青年在凉亭里笑到险些倒地打滚,眼泪都冒出来了。
  嘉杏见状有点不知所措,小声问蓝晏清说:「我讲错了么?他怎么这样笑我?」
  蓝晏清笑容温煦,牵他的手哄说:「可能也是笑你可爱吧。」
  「啊?」嘉杏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