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欢 第12节
  早朝散后,萧愈果然跟着过来,李琬琰以为他是打算与她商讨,请旨发兵镇压安明栾,不想他开口却说要监督她学习舞蹈。
  作者有话说:
  大招酝酿中……
  第13章
  李琬琰自幼就没学过这些,她生来尊贵,更犯不着学这些供人消遣的技艺,从小到大她连捏针绣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年幼时皇祖父娇惯,常抱她到御书房玩,祖父批折子,她便在一旁看书,淘气时也会跑去摸一摸书房中的黄金铠甲和尚方宝剑。
  后来等她再大一大,便喜欢读兵书,皇祖父和先帝不同,是领兵亲征过的,知她喜欢,便讲给她听,和那些纸上谈兵的夫子不同,外祖讲的战争里,不只有阴谋诡谲,成败胜负,还有血有肉,有黎明百姓和天下苍生。
  未央宫里,李琬琰回神,她甩掉手上系着的曳地丝稠,不耐之意明显。
  萧愈悠闲的坐在茶案前,眼见李琬琰眉眼间的恼色,想起她年少时说要给他绣荷包,结果两日绣了没几针,便没了耐心,便改口说带他去尚宫局,将里面好的荷包都给他。
  胡姬夹在李琬琰和萧愈之间,小心翼翼着进退两难,只能赔笑夸赞:“殿下的腰身软,学起来不会费力的。”
  李琬琰便被萧愈逼着,不得已仔细学了数日,她心里又羞又恨,好在萧愈只在最初几日时时监督,后来不知怎得,他又不亲自监学了,只吩咐胡姬用心教她。
  李琬琰猜是萧愈捉弄她几日,也觉无趣了,他不来,她更敷衍了事,后来便直接连那胡姬的面也不见。
  安明栾攻下剑南道后,一直驻军在京南,按兵不动。
  李琬琰实在有些看不懂萧愈,此番可谓天赐良机,他竟一连数日毫无动静,更别提请旨发兵镇压。
  这几日上朝,她明显能看出来,有些朝臣已经坐不住了,生怕安明栾会攻入京城,可反观萧愈,却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
  何筎风一连几副药下去,李承仁终于醒了,可脉象虚弱的厉害。
  李琬琰坐在御榻旁,轻抚着弟弟的小脸,心里盘算着,无论萧愈做何打算,她总不能拖着一众朝臣的身家性命坐以待毙。
  又几日,安明栾果然贼心不死,夜半偷袭了京畿南面的岭州,杀了刺史一家,又在城中烧杀奸掠,岭州百姓仓皇北逃,不少难民涌入京城。
  李琬琰一面下旨户部拨款救济流民,一面安排巡防营加紧巡逻,严防有人趁乱闹事。
  朝臣们再也坐不出了,从前为了明哲保身不肯轻易开口的,现今也直言在朝堂上奏议,请摄政王带兵镇压叛乱,力保京城平安。
  犹似千呼万唤始出来,萧愈终于在朝臣们接连的谏言中起身,对着空荡荡的御座,装模作样的请旨。
  李琬琰也明白了萧愈为何要拖延这几日,若叛乱刚起时,他便急着发兵镇压,朝臣们多少会顾忌他在其中的私心,但现下,安明栾恶行昭昭,朝臣们恐祸及己身,反而换成求着萧愈尽快发兵。
  自然,萧愈现下众望所归,也方便他讨价还价。
  萧愈装模作样的请了旨,果然后面又道:“幽州军不熟悉京南地势,不知长公主可愿派出一万禁军,从旁协助本王?”
  大殿上鸦雀无声,李琬琰抬眸与萧愈对视,随后在众臣的注视下,微微一笑:“大敌当前,本宫和陛下,自然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
  下朝后,李琬琰便命人拟写了征讨安明栾的檄文,并着圣旨,下发各郡,昭示全国。
  次日,萧愈便下令驻京的二十万幽州军开拔。
  不知为何,二十万大军离京,李琬琰莫名松开了口气,像是积压在心口的巨石轰然落地。
  萧愈并未亲征,他座下猛将如云,听明琴八卦来的消息,摄政王昨晚在王府设宴为属下践行时,幽州跟来的将领们都争着想跟着一同去,后被摄政王呵斥一番,才终于死了心。
  李琬琰不禁想起自己手底下,唯一能领兵的裴铎受了伤,其余的要么老迈,要么不可靠,和萧愈一比,实在显得捉襟见肘。
  大军出征后,李琬琰特意代天子出宫,去大慈恩寺为将士们祭神祈福。摄政王也一同前往。
  其实李琬琰自幼不信鬼神,不信人命天定,她一直笃信的,是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她知道萧愈也是一样。
  可她虽不信,但祖上传承下来的习俗不可废,出宫前还特意按照规矩沐浴焚香。
  李琬琰和萧愈在大慈恩寺正殿中先后敬了香,寺中主持带着一众小僧接待贵客,将二人引去了提前备好的禅房,接着就要传膳。
  萧愈见了,抬手制止:“不急,本王与长公主有要事相商。”接着便将禅房中的人撵了个干净。
  房中只剩她们两人,李琬琰抬眸觑了萧愈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那舞学得如何了?距本王的生辰可没几日了。”
  李琬琰这几日倒是忘了这茬,闻言算了算日子,萧愈的生辰就在十日后。
  十日……
  李琬琰心里默念了一会,这十日里,京城还不知要如何天翻地覆。
  最早,李琬琰没料到萧愈会一口气派出二十万大军,现下留守京城的军队只剩十万,趁着留守幽州的驻军还未开始南下,这是她当前甚至未来,能够扳倒萧愈的最好时机。
  昨日她召见了几名御史夫人来宫中叙话。
  御史中丞的夫人刘氏,出身常州将门,她的兄长刘常怀现今任常州刺史,手上有五万常州守军。
  常州在京西北侧,原是京都抵御狄人来侵的门户。
  她手中还有六万禁军,若刘常怀肯借兵相助,她有实力与萧愈一较高下。
  “在想什么?”李琬琰忽觉身上一暖,萧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将出神的她一把揽入怀里,他低头棱角分明的下颚抵在她肩上,微微侧头,轻咬住她的耳朵:“可是在心疼,借出去的那一万兵?”
  李琬琰吃痛回神,她并未挣扎,同样微微侧头,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她只能模糊的看清他半面模糊的轮廓。
  “我是在想,王爷生辰,定要送上隆重的贺礼才好。”
  萧愈听了却笑,五指轻握住她细颈,语气玩味兴致不减:“是么,本王当真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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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想下章女鹅大招被发现的腥风血雨时刻
  第14章
  从大慈恩寺回宫后,李琬琰又召了几名命妇进宫叙话,其中包括御史中丞夫人刘氏。
  闲聊了半个时辰,李琬琰赏赐一些珍玩首饰,便派内侍送命妇们离宫,刘氏独留了下来,说昨日归家后,便将李琬琰亲笔所写的调兵诏书夹在家书信件里,派了可靠之人连夜送往常州,最迟明晚,家兄刘常怀必有回信。
  刘氏走后,李琬琰独自坐在未央宫中,她看着身畔紧闭的窗户,落日余晖顺着明纸照进来,透着一点微薄的暖意。
  李琬琰十分清楚,扳倒萧愈的机会,就在这短短几日中。
  她也清楚,此事若败,萧愈绝对会杀了她。
  横竖不过一条命,于她而言,早死晚死没什么分别,可一旦成功,她便不必终日提心吊胆,陛下和宗亲的性命也不会朝不保夕。
  李琬琰不知自己在寝宫中孤坐了多久,明琴扣响殿门,说御极殿中来人,请她尽快前去。
  赶到御极殿时,何筎风也在,正神情凝重的跪在御榻前诊脉,几个宫人在旁收拾地上狼藉。
  李琬琰快步上前,她看到床幔里,李承仁发红发烫的小脸:“怎么回事?”
  御前总管闻言小心解释,说陛下白日里服下药后就不太舒服,晚上喝了药不久又全部吐出来,转眼请太医的功夫,人竟晕了过去。
  李琬琰听罢,挥了挥手,让宫人全部退下,她坐在床榻旁,静等诊脉结果。
  半晌何筎风收回手,自责请罪:“微臣无能。”
  李琬琰正用帕子仔细擦李承仁额头的汗珠,闻言玉手一僵,她转头直直看向何筎风。
  何筎风在她的目光下垂头:“微臣原以为按着从前的方子,陛下不久就可以康复如常,但陛下现在脉象突变,微臣一时间也拿不准是何所致。”
  “可有性命之忧?”
  何筎风沉吟半晌:“臣…臣定竭力保陛下万全。”
  李琬琰听此回答,心骤然一紧,她直直看着何筎风,语气略有凝重:“陛下是先帝唯一血脉,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李承仁病情反复的消息被李琬琰瞒了下来,多事之秋,她担心会因此横生枝节。
  这些年,但凡李承仁生病,李琬琰都是衣不解带的在床前照顾,此番也不例外,她躺在床上,抱着李承仁入睡,她睡得不安稳,几番醒来,听怀中弟弟微沉的呼吸声,才又慢慢睡去。
  早朝上,基本围绕着前线战事与京都流民安置几件大事商讨,唯一特别的,是今日御史中丞因病告了假。
  若常日里,官员告病假是再正常不过,可是今日该是刘常怀回信的日子。
  李琬琰心底隐约有几分疑影,她特意观察了一下萧愈的脸色,没觉出什么不对。
  下朝后,李琬琰一边派人去吏部仔细询问御史中丞告假之事,一边在未央宫中等刘氏的消息。
  不想日暮西垂,未等来刘氏,却先一步等来了萧愈。
  明琴跑进来通传时,李琬琰指尖莫名瑟缩了一下,她未及反应,便见萧愈的身影出现在月亮拱门外,接着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萧愈走到李琬琰身前时,见她还一动不动的坐在贵妃榻上,仰头看着他,眼底神情复杂,像极了强装镇定。
  李琬琰仔细观察萧愈的神色,可他双眸中好似有一堵墙,将他真实的情绪全部掩藏起来,久别重逢,她根本看不透他。
  “不知王爷前来,有失远迎,明琴,替王爷上茶。”
  萧愈负手立于李琬琰身前,听她口中那句有失远迎,勾了勾唇,笑意不明:“你是想说本王来得不是时候吧,这个时辰,本该是那些命妇进宫才对。”
  李琬琰闻言,右眼皮一跳,她避重就轻的回应:“只是在宫中无聊,叫她们来叙话,打发时光。”
  “本王听说殿下每每还赏赐不少。”他盯着她,语中似有深意。
  李琬琰听罢只问:“王爷不会连这些小事也不许吧?”
  萧愈听着李琬琰的回答,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没耐心与她继续打哑谜,抬手用力掐住她的下颚:“若赏赐些珍玩倒也无妨,但若混进些旁的,比如……借兵的诏书。”
  他的语气陡然变冷,夹杂着轻蔑:“就刘常怀的那点兵,你觉得你能成事?”
  萧愈话落,终于见李琬琰故作平静的神情崩不住,他看她逐渐变幻的神色,不禁冷笑:“李琬琰,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嘭’一声响,明琴手中的茶盏碎在地上,她走进来看到殿中此幕,一时吓得哆嗦。
  萧愈冷眼看向闯进来的明琴:“滚出去。”
  明琴却被吓住,双腿一软,直接摔坐在地上。
  李琬琰明显看到萧愈眸底,怒气之下掩藏的滚滚杀意。
  茶盏摔碎,惊动了殿外的守军,霍刀带了两个侍卫进来,将摔在地上的明琴拖拽了下去。
  “没本王的吩咐,谁也不准放进来!”萧愈眼底皆是戾色,他揪住李琬琰的衣领,犹似提了个小鸡崽子般,将她从贵妃榻上拽了起来,他拖拽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她,往寝宫深处的床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