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都知道你俩在隐婚 第12节
  唯有青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直愣愣地看着那张脸。
  ……这张脸,他曾见过。
  ——在那个纠缠不清,死皮赖脸,被他恶言相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老变态的脑袋上。
  第7章
  凤宁初次浅尝爱情的苦,在被青琅咒骂“最好死掉”的那天晚上,他礼貌性地赏了自己三壶烈酒,来了一个借酒消愁。
  然后就一下子睡到了今天早上。
  还是二弟子凌风把他从酒坛子里扒拉出来的。
  拜师礼上,他头疼得都快炸开了。
  哪怕给自己施了三遍“精神咒”都无济于事。
  ——毕竟那可是酒神酿了千年的消愁酒啊。
  面前这乌泱泱一堆穿着相同服饰的弟子们更是看得凤宁头晕。
  所幸这拜师礼他已参加了二十七次,闭着眼都能走下流程。
  凤宁用法术为他们正了衣冠,升了名牌。
  整场仪式最终平平淡淡地完成了。
  身旁的二弟子低头提醒道:“师尊,您还没选内门弟子。”
  凤宁略微思考了一下,指尖轻揉额角,然后说:“我如今与各位也不太熟悉,内门弟子日后再选也可。”
  弟子们也没什么异议,恭敬地行完礼就离开了。
  只是第三排中间有位魔族弟子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四肢有些僵硬,动作也很不协调,看起来恍恍惚惚的。
  凤宁垂头向凌风吩咐道:“告诉新来的弟子们,归宁门有免费的医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去瞧。”
  凌风:“是。”
  凤宁回到屋里,浑身疲惫地把自己扔到床上。
  酒神的三坛消愁酒很是折磨人,凤宁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有丝毫缓和。
  他下意识地去拿囤积的解酒药,才发现那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吃完了。
  凤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走向医馆。
  蔷露医仙在医馆燃了特配的安神香,凤宁一进去,就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蔷露医仙暂时不在,似乎是去采药去了,于是凤宁十分自觉地寻了个角落的床位,拉上帘子,自己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安神香很是有用,丝丝缕缕侵入脑海,让人连神经带四肢都放松了起来。
  连凤宁,都进入了久违的梦境。
  那是在很早很早的时候,那时候,人间还没有形成,魔界还没有诞生,天上的神仙也都是寥寥无几,不成气候。
  那时候,凤宁也还未化成人形。
  他所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朦朦胧胧之中,他好像看到太阳洒在了自己身上。
  浑身上下都变得暖洋洋的。
  然后,他听到有个遥远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才会懂得爱情啊?”
  凤宁突然睁开眼睛,纷扬的白纱和模糊慌乱的身影落入眼底。
  凤宁眉头一皱,敏捷地伸出手,扣住那人的手腕。
  “谁?”凤宁厉声道。
  隔着白纱,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变得清晰可闻。
  听起来紧张万分。
  说是被当场抓获的贼人都不为过。
  那人缓缓抬起头。
  隔着白纱,凤宁看不清这人的面貌,只觉得应当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年。
  少年声音有些艰涩:“……师尊。”
  凤宁这才发现这人穿着的,是他门内弟子的服饰。
  凤宁松开了手。
  少年后退一步,解释道:“……师尊,我刚刚不知是您,才误掀了帘子,打扰到您休息,请您责罚。”
  凤宁道:“不必。你是新入门的弟子?”
  “是。”
  “多少号?”
  “……五十六号。”
  凤宁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死记硬背下的内容:“你是青泱,来自魔族?”
  “……是的,师尊。”
  凤宁站起身,缓缓掀开了白纱。
  可那名叫做青泱的弟子却猛地垂下头去,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肤都紧绷着,像是紧张得要命。
  凤宁笑道:“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青泱默默后退一步:“……师尊说笑了。”
  “找到了!刚刚谁要静心丸来着?”蔷露从柜台探出头来,举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问道。
  青泱僵硬的肩膀下塌了一些,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慌忙走过去领了盒子,道了谢,又低声向凤宁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向门外走了。
  “小郎君,慢走哦!”
  看着青泱的背影,蔷露忍不住道:“这小孩儿长得真好看,如果年龄再大点儿,我都想下手了。”
  凤宁打了个哈欠,有点儿懒散地走过去。
  他修长的指关节在桌面轻扣了两下,让蔷露回神儿:“想祸害人去别处祸害,别祸害我归宁门的弟子。”
  蔷露撇撇嘴:“你又来干嘛?”
  凤宁倚到柜台上,笑着说:“解酒药,再给我来几包。”
  蔷露瞥了他一眼,一边配药一边问道:“什么酒啊?这么大劲儿,让您老都受不了。”
  凤宁叹了口气:“酒神的消愁酒啊,睡了三天都没缓过来。”
  蔷露皱了皱眉,一脸怀疑地说:“你闲着没事喝什么消愁酒呀?酒神的消愁酒是出了名的好口碑,心情抑郁,情途不畅,事业不顺的,不管是什么忧愁,喝完立刻忘无忧,至少能心情舒畅两三日,但像你这种心中无忧愁,却非要拿来喝的,反倒能喝出一身不痛快。”
  “瞧你说的,我喝那酒自然是为了消愁。我没事儿喝它干嘛?”
  蔷露把调好的药递给凤宁:“那你肯定是买到假酒了。”
  凤宁接过药,认真想了想,觉得蔷露说得很有道理。
  他所受的爱情之苦不是假的,那什么是假的?
  当然是酒假呗。
  青琅简直是逃也似地跑出了医馆。
  直到医馆被他甩到身后几十米远,他的心脏才缓缓恢复到正常的速率。
  青琅背靠着一棵擎天大树,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凉的树影下,可却丝毫无法抑制自己即将崩塌的理智和浑身如火烧般的陌生情绪。
  他感觉整个人都在被一团大火炙烧,以至于他没有一点空间进行思考。
  青琅慌忙拿出那个装着静心丸的盒子,打开的时候几乎手抖到难以抑制,紧接着他像是个重症患者一样,拿起一颗静心丸吞了下去。
  速效静心丸被吞入腹中,如同一块极寒的冰块,让他的五脏六腑都降下了些温度。
  理智也在此刻逐渐回升。
  “……只是长得像而已,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
  青琅听到自己喃喃道。
  他长舒一口气,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他双腿一曲,瘫坐在树下。
  青琅仰起头,左手缓缓抬起,手背覆在眼睛上,遮掩树缝中落下的零碎阳光。
  ……像是正在努力将自己从噩梦中唤醒。
  “……青泱?”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青琅打了个激灵,移开手臂,仰头去看。
  凤宁师尊站在光里,垂头看他,逆光的视角让青琅看不清师尊的脸庞,却不妨碍他感知到了师尊眼睛里的情绪。
  师尊看着他,微微拧着眉。
  师尊的眼睛里虽有关爱,却也有淡漠。
  师尊的神色中虽有着仁慈,却也有疏离。
  ……如同他们第一次相遇。
  师尊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普通的弟子。
  与那老变态的目光完全不同。
  ——没错,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毕竟他青琅只是隐去了额头的魔角,只是改变了瞳孔的色彩,除此之外,他的样貌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