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剧透 第54节
  翌日。
  一身礼服的温晏然坐在被六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大车当中,因为大战胜利,应当与民同乐,路上还有不少没被提前清走的普通百姓,温晏然注意到,这些人手上大多捧有植物,行动间也颇有条理,按礼参拜过后,一位受到宣召的老者上前躬身道:“陛下身负天命,御极以来,棉产忽然倍增……”
  温晏然虽然晓得这些人肯定是被刻意安排来讨好自己,此刻也不禁微微怔然。
  她明白这个时代的民众习惯于将许多天象归结到天子身上,但棉花产量到底跟她能有什么关系?《昏君攻略》又不是种田游戏!
  作为一个资深996工作人员,温晏然平常颇为注意保养视力,此刻留意观察,忽然发现被老者抱在怀中的棉花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
  她回忆半晌,总算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相似的剪影,而那位老者后面的讲述,也验证了温晏然的猜想——
  “建州棉产一向寥寥,陛下顾恤百姓,特地折棉枝以诫,越明年,产量果然倍增……”
  温晏然:“……”
  她想起来了,当日少府请自己赏花,她就随意看了看其中一盆类似木槿的,然后又顺手折了一枝把玩,事后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才猛然反应过来,昔日被自己误以为是木槿的植物,就是还未结果的棉花!
  作为一个理科生,温晏然当然没忘记顶端优势的概念,一瞬间,顶芽、生长素、植物不同位置生长素最适宜浓度的区别等等概念都浮上了心头——她当然知道,把棉花的顶芽去掉,也就是俗称的打顶,能促进侧枝的生长,并提升棉花产量的!
  所以温晏然并非是成功警告了棉花,而是一不小心做了一件十分科学的行为,然后被工作重心就是琢磨皇帝一举一动的少府给记录了下来,并意外发扬光大。
  当日那盆棉花被抱回暖房后,经过了精心的照料,看管花草的内监清楚意识到,这一盆棉的产量与正常情况相比要更高一些,他们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既然皇帝曾做过折断棉花枝条的事情,他们照样模仿便是。
  已然麻木的温晏然平静地想,她的理论知识其实没问题,哪怕毕业多年,基本知识点也没忘到脑后,只是没能跟实践充分结合——在今天之前,她是真不认得棉花的花朵到底长啥样……
  群臣们注意到,不管那位老者如何歌功颂德,天子都一直表现得十分镇定,全程连笑容的弧度都没发生过变化,委实不愧是一位高深莫测的帝王。
  有些人内心其实并不太信那些玄奥之事,此刻也有些动摇——要不是身负天命,当今天子怎么就如此准确地被国师从先帝的子女中挑选出来?要不是当真福泽深厚,陛下只是随手折了下花枝,怎么就能导致作物的产量直线上涨呢?
  温晏然甚至无法为自己澄清,她倒不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实在是担心在解释的同时,一不留神给人树立了科学的研究观念。
  在整个农业时代,耕织都是极其重要农业活动,很多时候,布匹跟谷物都可以视作货币进行流通,在大周i,普通人多用粗麻,贵人多用丝帛等物,至于棉花的产量一直不多,还是因为新皇帝有所偏好,少府刻意逢迎,近来才变得多了一些。
  然而棉花在纺织原料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随着有天子神迹加持的打顶法的推广,显然会带来一个经济小高峰,这种势头甚至连温晏然本人都拦不住——她此前因为忙着亲征的事情错过了生日,直到返回建平之后,才知道少府那边为了讨好自己,已然提前在圣寿正日把此事宣扬出去了……
  第86章
  在流程最末尾,那位平民老者还特地奉上了自家织就的棉布。
  温晏然笑笑,让内官接过,然后又赏赐了一些财货,才令对方退下。
  ——这位平民老者其实不完全是做戏,方才对天子所有的赞美,大部分都出自真心。
  摘顶法提高了棉花的产量,也就提高了他们的家庭收益,现今年景不好,平民老者全家挣扎在温饱线上那么些年,如今眼看着就要过上丰足的日子,心中自然喜悦,特别是老人家的岁数长,对厉帝的记忆还十分深刻,有这位昏暴的皇帝做对比,温晏然更是显得格外圣明。
  *
  天子车架徐徐行至皇城前,百官在袁言时等重臣的带领下大礼参拜,然后将皇帝一路迎入太启宫。
  看见温晏然回来,宋侍中等被托付了国政的重臣都有些轻松——一别数月,他们总算卸下了之前的重担。
  三人中唯有温惊梅有些不安,他此次工作做的还算不错,皇帝那边又打了胜仗,万一对方又借此机会,特地给天桴宫加官该如何是好?
  天子车架停于乾元殿之前,禁军肃立,百官伏拜,鼓乐声响,温晏然在内侍的扶持下,从车上缓缓步下。
  在许多近臣眼里,天子如今明显长高了一截,身姿挺拔巍然如山岳,举手投足间都带有从容不迫的帝王风范。
  温晏然当然不知臣子们都脑补了什么,否则多半得在心理吐槽几句——从容不迫并非她自带的穿越设置,实在是换了谁戴上那么重的一定旒冕,都只能缓步而行,她每次全套装束的时候,都会向自己以前的同行的发际线发出真诚的致意。
  ……据说厉帝就挺喜欢用旒冕彰显天子威严,也不晓得他长兴末年的时候到底秃了没有。
  回宫第一天,温晏然免了所有人的参拜,先去休整梳洗,她把宴会挪到了三天后,并取消了近些日子的早朝,舒舒服服地躺在西雍宫的床榻上,感受着不用工作的快乐。
  温晏然想,等她先将大周的权柄给掌握在手里后,每天都能像今日这般,待在宫里当一条安详的咸鱼。
  然而躺平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内侍侍奉天子换上寝衣后,就积极地跑去了一趟尚书台,搬来了这段时间积累的奏折。
  受到君主影响的内侍们认为,以天子的勤勉,如今一定惦记着朝中政务。
  温晏然:“……”
  她又从床上默默坐起——虽然本来没打算现在工作,但既然尚书台都让内侍们把东西送来了,大概是些比较重要的消息,还是立刻查看为妙。
  温晏然点了蔡曲上来,替自己念奏折,在她外出的这段时间,建平总体来说还比较平和,唯一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是当初少府令本来想把棉花的事情提前报到武安那边,向天子邀功,结果就撞上了国师的迷信活动整顿举措,只能暂时保持缄默。
  温晏然:“……”
  所以她本来是有机会避免摘顶法的传播的是吗?
  温惊梅昔日之所以会加对迷信崇拜的打击力度,根本原因还在于从武安城送回去的那个木像,细思至此,温晏然忽然觉得,自己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多少有点活该的因素在里头……
  温晏然在心里叹气,觉得也不能责怪少府令多事,毕竟对内官来说,想方设法地谄媚君上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所以对方的大方向是正确的,只是细节上出了一些问题——难怪宋侍中等忠臣们一直劝她早点回来,话里话外都暗指若是君主不在建平,许多事情容易失去控制,此刻回想起来,那些建议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她并不知道,总算等到皇帝回归的大臣们也十分佩服天子——大周以前的皇帝很少会出远门,就算要离开,也都是在有太后、皇后或者皇储代掌朝政的情况下,换到当今天子这里,说走人就走人,行事干脆果断,而且用人不疑,赋予了留守重臣们最大的信任,整个过程中没出一丝乱子,可见温晏然对中原腹地那种强大的掌控力。
  之前师诸和的几道折子也压在尚书台中,这会被内官一道带了过来,温晏然听着蔡曲的念诵声,觉得对方之所以能剿匪两万,各方面的因素都有一点。
  温晏然自我反省——既然评论区说师诸和不会打仗,就证明此人的领悟力比较寻常,所以在看见天子私信后决定模仿上面的计策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自己当初选择此人去充当宋南楼的副将,就是看中了他不懂兵事的特点,虽然今次的事情上起到了反效果,也不好加以责备。
  蔡曲言辞清楚地念着奏疏,天子躺在榻上,闭目倾听,殿内许久无声,就在许多人觉得皇帝多半已经睡过去时,忽然听到床榻上有声音传来:“任卿如今安置在了何处?”
  另一位内官上前道:“任待诏如今已安置在城西官邸之内。”
  大周惯例,朝廷会为没有住所的官吏提供房屋,任飞鸿位小职低,而且又是降臣,待遇就比较寻常。
  温晏然颔首:“叫少府令给任卿送些安家的财货,明日召她进宫。”
  外头的大臣们万万不曾想到,西夷大捷后,各种封赏的旨意还未下来,百官里第一个有机会面圣的居然是任飞鸿,当然皇帝也并非正式召见此人,只是拉着对方闲谈游戏。
  大臣们琢磨,天子御驾亲征归来,自然疲惫,正好近些日子不必上朝,趁此机会消遣一番也属常事。
  有人去任飞鸿那边打探消息,得到的回答也是“与天子在宫中游戏”,唯有在西雍宫内侍奉的人方才明白游戏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温晏然找了许多宫人内监,分别充作中部与东部各方的势力,然后开始沙盘推演两边的战斗策略。
  ——正常的《君王攻略》其实具备[模拟推演]的功能,温晏然的《昏君攻略》则删除了这一模块,她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既然自己是亲身上阵做这个皇帝,也可以安排手下人亲身上阵,来模拟一下相关的功能。
  跟任飞鸿一道参与其中的还有池仪跟张络等内官,三天推演下来,任飞鸿清楚地意识到,不止天子是高手,天子身边人也是高手,那两位内官兵事上的水平固然差一些,却很擅长揣摩人心,算得上一等一的厉害人物,几次切磋后,她深觉自己当日在崇绥城内输得不冤。
  任飞鸿本是离经叛道之人,言行也不拘束,在游戏的间隙,还随意问了一句:“陛下方才平定西夷,如今已然开始谋求东部了么?”
  温晏然闲时喜欢摆弄一套琉璃棋子,被托在天子手掌上的棋子映着阳光,看起来竟像是一块依旧在流动的血,她闻言笑了一笑,道:“朕其实不急,只怕东部没有耐心。”
  任飞鸿笑:“师将军刚刚剿匪近二万,没耐心的难道不该是北地么?”
  温晏然将棋子丢回盒子里,发出“当”的一声清响,然后不紧不慢道:“北地有温郡守坐镇,他忠心耿耿,体贴朕意,怎会放任当地生乱?可惜东边却没有皇叔那样心向周室的才德俱全之辈,才需要朕多加筹谋。”
  任飞鸿听见,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行了个不太符合规范的懒散半礼告罪,并赞叹道:“陛下圣明。”
  她理解了一下天子的言下之意——温鸿此人虽然有私心,却不肯在大义上落下把柄,所以一定会抱紧忠臣的牌子不撒手,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固然会顺水推舟,却不敢背上主动谋逆的罪名。
  而在温晏然这边还有一点佐证,她之前写了一道任命,想点温鸿的孩子为郡中铁官,可温鸿却回信推拒了此事。
  她猜想,若是北地尚且稳定,温鸿的行事作风自然会含蓄一些,若是情势已然不堪到了极点,就算冒着得罪边上韩氏的风险,也要将铁矿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温鸿如此忍耐,多半是还没找到可以发动的时机。
  温晏然微笑:“任卿初来建平,不知可有教朕?”
  任飞鸿忍了一下——两人到底还不算熟悉,她不好就“既然是初来,又哪来的可教之处”较真,道:“陛下心中已有章程,又何须问臣?”又道,“如今应氏之子,不也在少府中做待诏么?”
  应氏是东部大族,温晏然将人放在内府,确实是有用到对方的打算,她看任飞鸿心中目标,笑了一笑,道:“不知请任卿出马一回,需要酬劳几何?”
  任飞鸿躬身为礼,道:“等臣归来之时,再与陛下细算账目。”
  *
  等温晏然恢复上朝后,首先需要解决的是那些涉如西夷之战的士卒的安置问题。
  一部分降兵送去种田,还有些勇武之士就近充入丹州的左营里,绝大部分兵卒在收到赏赐后,都被遣回家中——按照惯例,从西地大族身上得到的缴获,很大一部分都会被用来作为士卒的酬劳发放——战争中表现出色的人物各自加官,其中陶驾被封为车骑将军,光禄大夫跟抚泽侯。
  然后就是钟知微,她此次将天子送到建州后,就立刻返回了西边——温晏然给她派了一个新任务,即整饬左营的军务,尽快彻底消化掉那些被送去的兵将。
  大周的高级武官不算太少,但能让温晏然感觉尤其安心的却不多,考虑到钟知微性格谦逊,而且做事谨慎,便将这个任务派给了她,并加了曲安侯的爵位,虽然这位禁军内卫统领如今并不在建平,朝廷内外却无人会觉得钟知微已然失宠于天子,
  一个常常相伴的人出差在外,温晏然颇有些不习惯,她先点了钟知微的副手暂代禁军的职位,然而禁军的职责容易找人接手,但钟知微除了禁军事物外,很多时候还会充当天子的侍卫——皇帝让禁军首领当侍卫也是常事,在厉帝时期,这个角色通常由季氏扮演。
  温晏然挑挑拣拣,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青州陈氏一个叫陈拂的年轻女子,其族兄是泉陵侯麾下的武将,北苑之事时死在萧西驰手上,陈氏族中多有习武之人,陈拂幼受庭训,家学渊源,朝廷这边考虑到他们家对于挖渠的行为格外配合,而且表现优异,也就稍稍减免他们之前的罪行,还特地挑了一个人的履历上表,算是举荐对方做官。温晏然考校了一下陈拂的本事,她的个人战力虽比钟知微稍差,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就顺手领过来护卫西雍。
  ——朝中听闻此事,猜测皇帝在平定西夷之后,已然开始想法子收拢南地人心。
  当初派出去的三路大军中,宋南楼起的作用不如陶驾与钟知微那个重要,此次就没有封侯,只加了上护军的勋职。
  至于那些留守的大臣中,天桴宫增加了五百户采邑——对此温惊梅表示了真诚的感谢之情,他发自内心地不想卷入朝堂风波,至于单纯经济方面的奖赏,倒还可以接受。
  还有宋侍中,他大名叫做宋文述,天子返驾后,将其拎过去充任御史大夫,至于袁言时则官复原职,这位先帝点名的辅政大臣现在也没有了之前会被君主猜忌的顾虑,随着天子的崛起,自己这个百官之首的含金量越来越低,根本无法对皇帝产生任何威胁。
  统领禁军外卫的燕小楼此次同样加了勋职,以他的勤恳,本来还应该荫封子女,可惜膝下一对儿女还没到可以进太学的年纪,天子恩荫就先落到族中其他小辈头上,温晏然看他生活简朴,又额外赏赐了五十万钱。
  池仪与张络两人升为散骑常侍——这算是真真正正的朝中要职,以前也有以士人充任的,对朝廷大臣来说,散骑常侍里士族的人数多还是内官的人数多,算是衡量昏君的一个标准。
  温晏然其实做好了一意孤行的打算,纵然清流反对,也一定要提拔池张两人,然而直到任命的诏书被尚书台通过,也没收到反对的折子。
  这一方面是因为天子威信日高,大臣们不愿触怒君主,另一方面也因为池张两人不是少府那边的旧内官,本身算是一股宫廷中的新势力,西夷一战后也充分证明了能力,至于偶尔的不法行为……按着如今的世道,谁家又没点不可言说之事呢,只不要太过分,大臣们自会视而不见。
  先帝统治期间,朝中还能找出来不少些家风不错的世家,却被逼迫的家破人亡,一些家族为了保全自身,甚至会主动做一些不法之事,免得引起厉帝的责难。
  第87章
  朝臣们对池张两人的处置都认了,那在之后皇帝对陆良承的安排上,就更不会有异议。
  陆良承当初也随着天子往丹台两地跑了一趟,全程没有跟任何一方势力搅和在一起,离开时也未曾上书自荐,请求留下——他是陆氏嫡系的族长,先回家将该交割的事情交割完毕,才上表自请前往台州为官。
  考虑到台州各郡的郡守暂时没有缺位的,陆良承就被派到台州治所所在的城池为令,温晏然目前还是希望让西夷安分一些,本不打算把被玩家评价为“好高骛远”的陆良承派过去,不过现在台州刺史乃是贺停云,以对方停职前的性格,绝不会放任下头的官员胡作非为,就算陆良承当真表现不佳,也出不了大乱子,说不定还能给朝臣们留下“天子不擅长选人”的正确想法,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奖赏之外,也有惩戒,温晏然不在建平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有三位重臣安定局势,期间也不是没有人趁机鼓噪生事。温晏然直接让张络带着禁军去清查名单,因为此事可以算是指斥乘舆,就是对皇帝的做法指手画脚,她都没让大理寺沾手,直接把人丢到了斜狱里头。
  先帝那样的人都能把朝中大臣们折腾得叫苦连天,更何况温晏然,她如今仅仅是稍露锋芒,内外就立刻为之肃然。
  等西边跟中部的事情处理完了后,温晏然总算腾出手来,细看师诸和的所作所为。
  师诸和占据金氏跟汤氏的邬堡后,从中抄拣出了不少两家扮作流匪的证据,他没有一口气放出所有东西,而是一点一点,真真假假地散播,惹得北地许多大族都颇为不安,担心自家也牵涉其中。
  他先是表示,有一伙流匪占据了金氏的庄园,前营的兵马这才过去援助,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然来之不及,不过师诸和等人虽然没能救得金氏,却成功堵住了那群流匪。
  经过一番查探,师诸和等人确认,那些流匪原来是汤氏的族人部曲乔装而成,根本原因是此前曾跟金氏同谋过一些不法之事,才想要杀人灭口——此事还有正巧带兵到附近拉练的温鸿温副将可以作证。
  到了这里,汤氏跟金氏两家都已经被连根拔除,流匪一事也该结束,可师诸和似乎万万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公然表示,因为交战的时候正巧是晚上,部分“流匪”趁夜逃散,不知藏到了哪里,他通告周围的县城,请一定戒严门户,不要随意吸纳外来的不明成员,之后还带着兵马四处巡视,并以“有流匪藏身在此”的名义,大摇大摆地去搜查当地大族的庄园。
  那些豪强心中畏惧,想让当地县令出面压制一下师诸和,然而他们此前一直排挤中枢任命的官员,有能耐的官吏早早跑路,剩下的都是些只能做做样子泥胎木偶,哪里有能力与师诸和对抗,纷纷选择了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