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交房钱
  看攸宁年纪不大,牛头的声音很是和缓,只是一双贼眼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她。
  “牛头?马面?”攸宁轻哼一声,笑道:“你们长相可配不上那般威武的名号。”
  牛头靠近攸宁,低低的笑了笑:“我们俩还有一副不太和善的模样,小姑娘想看吗?”说着话,却在攸宁小手上摸了一把。
  攸宁感觉就像被某种冷血动物舔了一下一样,这种触感,冰凉又滑溜,让人厌恶。她微微蹙眉的瞬间,反手扣住牛头的手腕。牛头没有防备,就这样被她压着手腕,手臂扭成不自然的弧度。
  “你干什么,松手松手。”
  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痛苦的表情道:“牛头大人,不是每一个女鬼都能被你轻薄的,记住了?”
  “哎呦,哎呦,快,快放手!”
  牛头脸色苍白,一脸的痛苦:“你,敢袭官!”
  “你问问信芳,这世上可有我不敢的?”
  信芳藏在若华身后,却是很给攸宁面子,踮起脚尖,露出半个头,谄媚的笑道:“没有,攸宁女君威武!”
  “我,我要上奏陆判,将你堕入畜生道!”
  “哼。”攸宁轻哼一声,眉眼流转,充满狡黠道:“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就此将你灭了来的合算!”说着话,手上更加用劲了。
  “哎呦,哎呦,大哥救我!”
  马面身形瘦弱,一双眼却是阴鸷有光,他微微蹙眉看向攸宁,略拱起手道:“六道轮回自有黑白令史评判,小弟口舌有错,女君得饶人处且饶人。”
  攸宁翻了白眼,轻飘飘的松了手,道:“失礼了。”
  “失礼了?”牛头刚被放开,一边将高大的身子往马面身后藏,一边跃跃欲试的道:“等到了地府,看你还怎么逞威风!”
  这时,马面侧目看向牛头,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牛头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头,委屈的退后一步。
  马面很瘦,走路却很有威风,不过两三步的功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往铁链里套。攸宁没有挣扎,于她来说,不能重返世间,为乔木报仇,不能令那铁石心肠之人回眸,她的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走吧。”她扬着头,一如往昔的桀骜不驯,唇角的笑容明艳的晃眼。
  “且慢。”信芳见攸宁已经被锁上锁魂链才走了出来,拿出一个精美的荷包递给马面。:“这是我家老板送给二位的小礼,攸宁。”他微微停滞,道:“攸宁女君生来苦痛,二位多多海涵,善待几分。”
  “好说,好说。”牛头刚要伸手碰碰马面手中的锦囊,马面轻哼一声。牛头赶紧缩回了手,又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
  这是,这是在贿赂鬼差了?
  攸宁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全然不似凡人的陆离,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马面神情朗然的接过荷包,颠了颠,点了点头,略一拱手道别。
  二鬼拉着铁链,往前走来,路过若华和信芳身边时,牛头高大的身影哈着腰,奸诈的笑着。马面则目视前方,神情凛然,镇定自若,仿佛收受贿赂是一件很正派,很正派的事情。
  苏苏站在房檐上,眼看着攸宁被鬼差带走,她就穿着一身素裙,似乎感受到它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冲着它粲然一笑:“小东西,来世再见了。”
  这样明媚艳丽的笑容,似乎能冲破世间所有的冰冷。
  信芳和若华抬眸看向房檐,苏苏四足发力,跃到若华怀中,喃喃的道:“若华兄长,小姐姐是被带走投胎了?”
  “恩。”若华很认真的点点头。
  “鬼差会不会打她?”
  信芳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般,轻松的扭着蛇腰,靠坐在凭栏圈椅上道:“老板给了鬼差洗魂丹,能让鬼魂的精魂更加强健,如此合算的买卖,他们自然会手上松松。再说...”
  他顿了顿,目光却也朝着越行越远的攸宁看了一眼,道:“老板已然借那几颗洗魂丹告诉鬼差,要善待她。这几年,人间再次战火不断,死人越多,怨气越重。地府还指望着老板,帮他们消除生魂怨念,好尽快疏导生魂轮回呢,哪会因为一个她与老板交恶呢?”
  苏苏听了这话,才点头道:“那就好。这个小姐姐那么香,信芳兄长为何怕她?”
  “你也闻出来了?”他惊喜的笑着,却又蹙眉道:“怕她?”信芳眼眸流转,蛇信子不自觉的伸了伸:“我怎么会怕她?哼!”他腰肢一摆,对若华道:“大兄好好教教你家小娘子说话!”
  若华面色陡然一红,抚摸苏苏的手停了一瞬,闷声点点头。
  “信芳哥哥!我还没化形呢,你胡说什么呢!”
  忽然,信芳似乎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底一般,脸色铁青,整个人怔住了。
  见他脸色突然惨白,若华蹙眉,用感应道:你怎么了。
  信芳苦着脸转头,凄厉的喊道:“攸宁!她没交房钱!”
  若华冷峻的双唇微微上扬,苏苏猛然蹦到地上,昂着小脑袋,笑着道:“信芳兄长,你若是不收我的房钱,我就不告诉别人。”
  “小狐狸精!别捣乱!”信芳苦着脸,哭笑不得。
  若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一边用感应道:“辛字号房一夜...扣,三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等于一万文钱,三块,加两千五百年...”
  信芳已经陷入了无边沉默,没吃上她一口魂魄,还搭上两千五百年,老板,求放过。
  出了蜉蝣客栈,周围瞬间陷入了浓重的迷雾,只有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黄泉路,路旁生长着一簇簇妖艳似火的彼岸花,正如人间传说的那般,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除了自己手上的锁链随着行走而发出哗哗声,四周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攸宁走的缓慢,鬼差却也不急着催促,迁就她的步伐。
  耳边听得阴风阵阵,传来断断续续的戏词: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那假恩情...
  攸宁穷目看去,浓雾渐渐散尽,一座威严高耸的城池出现在自己眼前,城门上刀劈般的巍峨大字:地府。
  没有想象中的阴风鬼鬼,若是忽略身边这漫无尽头的黑夜不算的话,就如人间的城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