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前雨过风止 第6节
  “谢谢季林。”
  “我待会儿就下班了,等你下课我请你吃饭?”
  蔺雨落有点意外,她站在电梯口,看着皮肤干净的年轻保安季林,大概两秒钟才想出怎么拒绝:“谢谢,我约人了。”
  “没事,那就明天啊?反正我有你手机号。”
  顾峻川从外面回来,恰巧看到这一幕,看了眼季林,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等门关上才回头看了眼蔺雨落:“怎么?找备胎呢?”
  “什么意思?”
  “不想跟人吃饭就拒绝干脆点。什么叫谢谢我约人了?你这句话的意思在某些男人听来就是你还有机会。懂吗?”
  “不懂,不是所有的男人约女人吃饭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单纯交朋友不行吗?”蔺雨落故意的,她知道顾峻川说得对,但就是不想对他道谢。她讨厌顾峻川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落落教练真是演一手好单纯。”顾峻川耸耸肩:“那个保安不行,之前骚扰过女业主被投诉过。”
  “那他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其中有误会?”
  “你这么圣母,怎么不去开光棍收留院?”顾峻川讲话并不留情面,他责任尽到了,蔺雨落吃亏是她自己活该。
  蔺雨落到底是道行浅,终于被顾峻川逼急了:“你那么正直,为什么要冒充别人?我知道你是蔺姐儿子了。”
  “哦?你才知道?”顾峻川眉毛扬起:“那你之前以为我是谁?”
  蔺雨落抿紧嘴唇,不去说实话。顾峻川却笑了:“小白脸是吧?”
  “你什么都知道?”
  “不然?”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的思想先冒犯我,现在又要怪我不纠正你的冒犯吗?“顾峻川继续逗蔺雨落,看到她眼睛红了,又继续说:”你千万别哭,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从始至终都是你看扁我,落落教练。”
  蔺雨落意识到顾峻川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他这种人太有耐心了,也太有进攻性了,他睚眦必报,也不会因为别人示弱就收手。比如现在,她快哭出来了,他却说:“你千万别哭,要不你还要跟我妈解释你为什么哭。但是你想想,你的理由合理吗?”
  “不合理。”蔺雨落勇于承认顾峻川说得句句在理,在他的威逼利诱下逼退自己的眼泪。
  蔺雨落跟在他身后出电梯,再不去看他盛气凌人的模样。
  蔺书雪看出两个人不对劲,就一边倒养生茶一边问:“怎么了?”
  “小季约你落落教练吃饭。”顾峻川面带嘲讽:“你落落教练准备给人家一个机会。”
  “小季不可以哦!”蔺书雪忙摇头:“小季喜欢漂亮姑娘,这大家都知道的。”
  “落落教练很享受这种追捧吗?”顾峻川转向蔺雨落:“我单纯好奇你的心态。是有人请你吃饭让你受宠若惊吗?还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蔺雨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蔺书雪却差点喷出一口养生茶:“小顾,你怎么跟吃醋了似的?”
  第8章 蔺雨落尴尬了
  三个人突然安静。
  顾峻川觉得自己这个妈真的绝了,她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蔺姐,你真…”
  蔺书雪打断顾峻川:“小顾怎么不给落落教练倒茶?”
  “还装!”顾峻川假装瞪她一眼:“落落教练知道我不是你养的小白脸了。”顾峻川坏事做到底,把自己亲妈也扯到局里来,反正都不清白,谁都别想装好人。
  果然看到蔺雨落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一课上得好,值回你的学费了。顾峻川一边倒茶一边心想:不然你还以为你蔺姐是傻大姐呢!你蔺姐精着呢!蔺书雪却大大方方,笑着坐到蔺雨落旁边,揽住她肩膀:“你知道啦?那你要怪顾峻川,我之前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误会已经深了。我本来还想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呢!但我得公平说一句,这件事证明什么?证明他行为不端正,看起来有欺骗女性感情和钱财的嫌疑。而且我非常不认同他这种玩闹心里,私底下教育过不知多少次,他不长记性。”
  “你真是我亲妈。”顾峻川把茶杯递给蔺雨落,对她说:“看见了吗?巧舌如簧。”
  蔺书雪拍他一把:“快走开吧!烦人。”又拉着蔺雨落的手说:“但是那个小季呢,你还是要当心。以后每次练完让顾峻川送你回去,避免一些麻烦。”
  “你拿你儿子做慈善呢?我再过几天就搬回去,我送不了。”顾峻川非常抵触蔺书雪给他派的这个活,蔺书雪看起来非常奇怪,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你在几天就送几天,你不在我们在想不在的办法。”蔺书雪眉头一皱,似乎十分不悦:“怎么?翅膀硬了,支使不动你了?”
  顾峻川决定远离蔺书雪远离是非,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这才看到苏景秋发来的消息:“郑良喜欢学霸。”
  “你也喜欢学霸,这不是巧了吗?”
  “但我不是学霸。”
  “你有钱,活好(自述),长相也不赖,别自卑。”顾峻川假装开导苏景秋:“你原来的尿性呢?”
  “怕吓到她。”
  “…”
  两个人聊了会儿,顾峻川把自己的低卡零食成分表发给他:“准备报审了。”
  “你效率太高了。你这么努力是想当首富吗?”
  “我这么努力只是想拉开跟你的差距。”
  “不,你这么努力,是想摘星。”
  “闭嘴。”
  苏景秋所说的“摘星”,是他们读书时有一天,在围棋社活动后的聚会里,大家问顾峻川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顾峻川说:“我喜欢我够不到的。”
  “星星?”
  “随便什么。”
  顾峻川也遇到过一颗星星,那女孩太优秀了,家境好、聪明、会四国语言、搞法律研究,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有很多话可以聊,笑点密集、谈话层次深,这造就了顾峻川唯一一次认真,也被苏景秋戏称为“摘星行动”,他也顺便拥有了情场上的唯一一次失败,女孩嫁给了一个青年科学家,爱人从事隧道及地下工程重大灾害预警与控制研究工作。
  苏景秋和高沛文以此嘲笑他很久,有时还会怂恿他:不如放弃赚钱,好好读书,一心钻研科研领域,遇到你下一颗摘不到的星。哦对,你没那个天分。所谓损友,大概如此。
  他赖在房间里不出门,蔺书雪练完瑜伽就来敲门:“送人。”
  “不去。”
  “我还能求你几次呀?”蔺书雪开始卖惨:“我六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去养老院了…让你送个人你都不愿意,我…”
  顾峻川拿她没办法,拉开门:“你司机呢?”
  “老婆生孩子,请假了。”蔺书雪真假参半,顾峻川懒得辨别,拿着车钥匙走出去,对冲过澡坐在客厅的蔺雨落说:“走吧,落落教练。”
  “谢谢。麻烦您了。”
  蔺雨落跟在他身后,等电梯门关上才说:“您不用送我,我不会有事的。”
  “我能骗你,但我不骗我妈。答应她的事我会做。”
  “真不用。”蔺雨落摆手:“太麻烦了。”
  “你也知道麻烦?既然知道麻烦,就不要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季林我见过很多次,不算不认识…”蔺雨落在顾峻川凌厉的眼风下住了嘴。
  两个人向外走,季林刚刚下班,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看到蔺雨落就对她笑笑,刚想开口又看到她身后的顾峻川,于是住了口,对他们点点头走了。
  直到上了车,顾峻川才开口:“王刘庄哪个口?”
  “西口。”
  “嗯。”
  两个人都不太想跟对方说话,顾峻川拧开了音乐,听了一首歌后,他们陷入了大堵车的车流中。顾峻川想起高沛文说的:想见见蔺雨落找找灵感,于是关掉音乐,问她:“你着急回家吗?”
  “什么?”
  “不着急回家就一起去喝一杯。”
  “我不会喝酒。”蔺雨落摇摇头:“而且我最晚十点半就要睡养生觉了。对不起啊。”
  顾峻川听到“养生觉”三个字看了她一眼。她气色的确是很好,整个人极其清爽,除了中暑那天再没见过什么疲态。
  “你拒绝别人的时候,大可不必解释得这么详细。去不去是你的自由。”
  “我解释详细是代表对人的尊重。”
  “你今天准备跟我杠到底?”
  “我杠了吗?”
  蔺雨落其实不是没有脾气,她一个人在大城市拼死拼活这么多年,好人坏人都见过,她有性格的,也是一块硬骨头,否则她不会安然到如今。她只是很少跟人起冲突,像顾峻川这样,一直跟她硬刚软逗以至令她心生反感的人,也不多见。
  顾峻川笑了声,目不斜视:“落落教练,我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不提醒你似乎也不礼貌。”
  “什么?”
  顾峻川叹了口气:“后座有衣服,你穿一下。”
  蔺雨落低下头,看到胸部明显凸起的一点,腾地红了脸,探身到后座拿顾峻川留在车上的换洗衣服,撤回身体的时候,头发擦到顾峻川的胳膊,刺痒,他微微侧身,手臂缩回去,避免再被蔺雨落的头发刮擦。
  蔺雨落将衣服盖在身上,向窗外看,觉得自己无所遁形。顾峻川的衣服上有大地的味道,泥土、花香、河流的湿气参杂在一起,蔺雨落说不出来,只能将其总结为“自由”的味道。
  顾峻川知道蔺雨落不是蓄意,于是不带感情色彩开口总结:“所以下次再来的时候,穿厚一点的内衣,或者…贴胸贴,就能避免这种尴尬。如果你短时间内没时间去买,我工作室里有很多,你可以试试。”
  顾峻川不知道别的男人在这种情形下会怎么选择,对他来说看到就提醒,是一种礼貌;看到不说,下次在公共场合,她会被更多眼神冒犯。真像蔺书雪说的,大多数男人都是畜生。
  “顾峻川。”
  “怎么了?”
  “你能闭嘴吗?”
  蔺雨落觉得自己快要被顾峻川搞疯了,他的提醒是他少有的善意,但蔺雨落就是讨厌他:“我不想去你工作室试衣服,不想做你的模特,也不想跟你有其他任何牵扯。我只想好好做蔺姐的私教,好好保住我的工作。”
  “这些冲突吗?”顾峻川问她:“你想赚钱,我给你提供正当途径赚钱,咱们互相成全,这有什么问题?”
  “真正的问题就是我不喜欢你,但碍于你是我客户的儿子,又不得不面对你。”
  “这不就巧了吗?”
  “?”
  “我也不喜欢你。”
  顾峻川说完哈哈大笑,跟蔺雨落吵架很好玩,他根本没往心里去,就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斗嘴。却不知蔺雨落不喜欢这样的斗嘴,顾峻川的态度像是在提醒她他们身份和地位的悬殊,他可以随意逗弄她,而她如果反抗,那就是她自己不够大度。
  “前面停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