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救世主[基建] 第393节
  其次船上的人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从对面刚才撑起的防护罩他就能看出来,不过是些初级骑士罢了,只是里头居然混有魔族让人有点惊讶——那些人居然肯跟魔族同船共处,果然都被那个女巫蛊惑了!
  最后,这船上最厉害的是那门炼金武器,但安放的位置已经决定它打出的炮弹只能向前和向上,却无法攻击水下。所以综上所述,驱动水中魔兽进攻,才是最合适的!即使是银星钢,被这么多魔兽集体攻击也吃不消,而他们只需要退得远一点,让防护罩多顶一段时间就行!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赫提侯爵内心升起了一丝庆幸——幸好他保住了妻子的命,否则今天如果没有她,他所有的船恐怕都敌不过对面的三艘战船,女王所掌握的炼金术,实在是远远超过了他。
  不过等今天的战斗结束之后,他就可以把对面的船仔细研究一下了,以阿法尔大主教的能力,或许可以研究得出女王所用的炼金术。到那时候,他还怕什么呢?
  所以赫提侯爵在兴奋之中,把他刚从妻子那里得到的备用留音珠也一起捏碎了——四重催促,不怕这些魔兽不疯狂进攻。
  但这可能是赫提侯爵做过的最让他后悔的决定,三艘船上的留音珠同时被捏碎之后,整条河都沸腾了。
  神术保护罩疯狂地闪烁起蓝色的光,标志着他们的船也在第一时间受到了攻击——这攻击,竟然是不分敌我的!
  第519章 三江之战(三)、你们准备好为信仰献身了吗?
  “报告, 船底受到攻击!”
  比起猝不及防的赫提侯爵,战舰上的人却十分冷静,毕竟这都是他们预料到的情形, 甚至还做过几次演练。
  丹尼尔扫视河面:“两翼炮火准备, 鱼雷准备。”
  于是对面的赫提侯爵惊讶地看见,这灰黑色的船两边船体竟然在动, 露出了一排黑色的洞口, 接着与甲板上的炼金武器十分相似的火光从那里亮起来,河面上顿时溅起了无数的水花,鲜血就在这些水花中漫了开来。
  “大人——”船身剧烈摇晃,就算向来训练有素的骑士也有些站不稳了,“我们的保护罩要顶不住了!”消耗实在太大,神术炮已经开始向水底攻击, 他们的船周围也是血水翻腾, 但疯狂的魔兽还是源源不断。天知道当初他们到底吸引了多少魔兽, 又为什么要吸引那么多!
  “打开驱逐神术阵!”赫提侯爵还算镇定,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留音珠有问题, 但毕竟在三江领这样的地方与魔兽作战多年, 他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比如说他船上的驱逐神术阵就很特殊,它能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不是对付低级魔兽的, 而是对付三江领特有的一种高级魔兽——湾鳄。
  湾鳄,它的原型可能就是陆希曾经知道的那种湾鳄, 地球上最大的爬行动物, 最大身长可达七米。但是在三江领里栖息的这种魔兽, 身长至少是十八米, 已经顶得上一艘船了——嗯,还不是普通的小船。
  湾鳄有着坚硬的骨质鳞片,虽然是骨质,却比普通黑铁更坚硬。而且它能够控水,当它挥动尾巴形成漩涡的时候,中等船只也会被吞没,至于小船,那根本无须什么漩涡,它的尾巴一挥就能将其打成两截。
  而且这种魔兽长相如此丑陋,却能发出一种奇异美妙的声音,这声音对它们求偶有极大的用处,发情期的湾鳄声音在水中能够传出几公里以外,吸引异性。但如果人听了这种声音,就是头晕恶心,五脏翻腾。然而因为声音太动听,所以往往意志不坚定的还会被这声音吸引靠近,直到被声音震死,或者被湾鳄吞噬。
  由于湾鳄这种特性,赫提家族也研究出了一种特殊的驱逐神术阵,用一种杂乱的声音,去干扰湾鳄,让对方觉得厌恶而远离。
  水下渐渐呈现出了巨大的阴影,赫提侯爵的船被浪掀得歪了过去,但湾鳄从他的船下游过,游向了对面的战舰。
  湾鳄一出现,一些低级魔兽立刻消失了——高等级魔兽的威压让它们那豆粒儿大的脑仁终于冷静了下来,发自本能的恐惧压倒了被留音珠激发的疯狂,还是赶紧躲远点儿,不然就要变成饲料了!
  而战舰上的人也立刻发现了湾鳄,何塞立刻拔出了剑,但丹尼尔示意他先别着急:“鱼雷发射!”
  如果只是为了攻占三江领,其实都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女王手里不是没有高级战力,比如说冯特公爵,比如说穆特,比如说海因里希和苏塞恩,甚至还可以把灰塔的长老拉过来,那就可以直接进入珍珠城堡,来个斩首行动。
  但女王的目的是练兵,她要的不只是高级觉醒者组成的特别小队,她要的是所有的普通人,都能有战斗和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样在面对灾难的时候,平民可以分担压力,高等级觉醒者也休想借此机会抬高自己打压别人,这样才会有一个相对更加平等,也更加团结和有力量的世界。
  三江领就是一个很好的练兵机会,这里既有魔兽还有敌人,一举两得。
  战舰上配备的鱼雷,还达不到陆希所知道的那么智能,能够锁定目标什么的。这种鱼雷只具备了在水中发射的能力,具体能不能击中目标,得看操纵者。不过有丹尼尔在,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湾鳄这么巨大的身躯,即使让发射的士兵自己来也能击中,具体只在于能不能击中要害罢了。
  湾鳄对于迎面冲过来的两个黑色的小东西毫无防备之心,它随便摆动了一下身体,陡然出现的漩涡就让两颗鱼雷偏离了方向——原本它们对准的是它的双眼部位,尽管眼珠上也覆盖着保护的薄膜,但想必总要比骨鳞脆弱一点。
  鱼雷擦过湾鳄的头部,在碰撞到那些坚硬骨鳞的时候就爆炸了开来。湾鳄迅速合上眼皮,但鱼雷的杀伤力并不主要在于碎片,而在于冲击力。
  同样的爆炸,在水下的威力要比在空气中大得多,因为液体更难以压缩,所以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没有缓冲,会更加直接地作用在目标上。因此湾鳄虽然合上了眼皮,但那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眼皮击打得内陷,有一只眼睛里缓缓流出了鲜血,随即被河水冲走了。
  湾鳄鲜血的气味对于最低等级的魔兽来说是恐怖的,但对于一些级别较高的魔兽来说,却代表着湾鳄可能的虚弱,以及它们或许有机会从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甚至于——吃掉它!
  一时间,河面都似乎平静了一些,不少魔兽暗搓搓地停止了对于船只的攻击,而是将觊觎的目光投向了湾鳄。
  不过这平静只是极其短暂的,下一秒,湾鳄巨大的身体就翻腾起来,一只眼睛受伤让它愤怒,它用长长的尾巴猛地抽向战舰,带起冲天的浪花,甚至在这过程中就已经先抽飞了几只没来得及躲开的低级魔兽。
  但是鱼雷发射的时候,丹尼尔已经下令战舰后退。如果是帆船,这个时候还需要落帆或转帆,但战舰只需要倒车,然后借着向下的水流,就能迅速后退。
  而且这个时候,何塞也对着水中扔下了一个火球。由异能构成的火球,在水中同样可以爆炸,而且以现在何塞的能力,这个全力炸开的火球,威力甚至不逊于鱼雷。并且它可以由施法者控制,击中更准确的目标。
  这个目标在湾鳄的尾部,确切点说,嗯——是它便便的位置。
  虽然听起来有点猥琐,但其实是个非常有效的攻击。毕竟湾鳄可以在肚腹这样的要害位置都长满鳞片,但总不能给排泄的地方加个盖子。特别是,它现在正在抡起尾巴准备狠狠给战舰来上一下,所以那个位置自然是没有刻意保护的。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嚎叫,一些普通士兵甚至双耳剧痛,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捂耳朵,引发了一点混乱。
  但战舰已经及时倒退,而何塞的火球攻击也让湾鳄的尾巴偏离了目标,于是这条坚硬不逊钢铁的尾巴只是从战舰侧面擦过,留下了长长的擦痕而已。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木船,这一下也足够把船掀翻过去,但战舰的重量可不是普通木船能比,它向侧面晃了一下,还是稳住了。而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有机灵的炮手强忍着耳朵的剧痛,朝着湾鳄的尾巴开了两炮,并且击中了。
  □□对于湾鳄那坚硬的鳞片作用不大,倒是一枚尖头实心弹击中了尾尖部分,没能破甲,却打断了尾骨,令湾鳄又发出了一声痛嚎。
  而且这个时候,湾鳄的尾巴根底下,就是说它的排泄位置开了花,大量的气体冲进肠道,括约肌和肠子都被撕裂,尤其是肠子——因为被保护在坚硬的鳞甲之内,即使魔兽也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内脏也变异得刀枪不入。
  湾鳄在疼痛中翻滚着身体,搅出了数米高的巨浪,三艘战舰加速后退,但赫提侯爵的船就倒了楣,因为他们处于上游位置,而水流正将他们的船推向湾鳄身边。
  “转帆,转帆!”赫提侯爵大声地吼叫着,“开启推进神术阵,什么都不要管了,返航!”湾鳄发起疯来的时候,就别指望驱逐神术阵还会起作用了,它会见什么咬什么,珍珠城堡的船,没有一艘能禁得住它那强大的咬合力跟铁硬的牙齿,并且鳄鱼还会死亡翻滚,即使船不被咬断也会被掀翻的。
  “向大主教求救!”赫提侯爵猛然想起自己还有后援,但是传音神术阵打开之后毫无反应,反而是他的人从舱室外面冲进来:“大人,教会的船退了!”
  教会的船确实在后退,船上的人也有些不解:“大人,我们不去帮忙吗?”
  “如果湾鳄都无法杀死他们,那么我们也不行。”阿法尔大主教表情毫无波动,“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多半不会成功。”湾鳄还在疯狂地翻滚,而另外一些魔兽虽然也想进攻那三艘战舰,但它们更抵不住船上的炼金武器——那些船竟然不只有船头上装着炼金武器,两侧的船腹内居然也有!
  江面上已经被血水染红了,可是女王的船队明显还有余力,赫提侯爵的船却支持不住了,船上的神术保护罩光芒越来越微弱,马上就会破裂。到那时,战船就会变回普通的木头船,哪怕用的是最好的木料,但木头就是木头。
  “而且别忘记,他们还有一支队伍。”就算他们集中所有力量干掉这三艘船——未必干得掉,可能顶多只能干掉一艘或两艘——但耗尽了手里的牌之后,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骑士有些懵了:“那我们现在……”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拼死一战,但现在面对着异教徒的军队,大主教难道要退却吗?
  阿法尔大主教却端严了神色,目光扫过自己的下属神官与骑士们:“你们都是主最虔诚的信徒,那么,为了打击异教徒,你们做好献出生命的准备了吗?”
  “我们准备好了!”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大主教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那些贵族是靠不住的,他们根本并不虔诚,我们只能靠自己。现在看来,攻入三江领的确实是异教女王最精锐的力量了,只要我们能把他们全部歼灭在三江领,异教的战斗力就会大幅被削弱,三圣教会再要剿灭他们就容易得多了。”
  在场的神官与骑士们都露出了狂热的表情。狂信徒可不只有守夜人,尽管他们当中有好几个人都不免在心里想过,女王的炼金武器是否不止眼前这些,是否还能继续源源不断地制造,是否杀死这些人,她还能招募新的军队?但,他们终究还是选择献祭自己,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而回归圣城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那么不如就跟这些异教徒同归于尽吧。
  只是,用什么办法,可以将所有的异教徒都杀死呢?
  “在碧波大教堂下面,有一个封印的深渊之门。”阿法尔大主教的表情也狂热起来,“虽然这个门很小,但我们可以把它扩大……”到那时候,深渊的力量会吞没一切,包括这些异教徒!
  第520章 疯狂献祭、你们准备好为主牺牲了吗
  在战斗打响的时候, 侯爵夫人终于锯断了床柱。秘银锁链的一端从床柱上脱落下来,被她绕在了自己的腿上——她就这样获得了自由。
  由于赫提侯爵把她的情况掩藏得很好,仆人们都以为她是病了, 所以当她抱着孩子从楼上走下来的途中偶尔遇到几个仆人的时候, 这些人只是有些惊讶地向她行礼。也有人小声议论:“夫人竟然下楼了?她的病好了吗?”
  但是同伴立刻嘘了她:“别议论夫人的事。”之前就有女仆因为悄悄议论侯爵夫人是否出了什么问题,而被赫提侯爵直接扔进了河里喂鱼, 所以现在仆人们即使觉得有点不对劲, 也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而城堡里也如侯爵夫人所料,所有的骑士甚至一些奴隶都离开城堡,到外面去战斗了。偌大的城堡空空荡荡,让她顺利地拧开侧门的锁,离开了城堡——秘银锁链并没有限制她的力量,在魔化之后她也不是以前那个柔弱的女人了, 手里抱着睡着的女儿, 她跑得像一匹小马, 径直奔向了河边。
  接下来,已经到了河那一边的陆军们, 看见了一幕惊人的场景:一条七八米长的湾鳄从水中浮起来, 而河对面的一个女人, 怀里抱着个孩子,踏上了这条湾鳄的后背。
  七八米长的湾鳄还未成年,但未成年的湾鳄也是高级魔兽!
  “团长——”士兵目瞪口呆, 海因里希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看来,这个女人可能就是三江领能召集魔兽的原因了!
  “你们警戒!”海因里希并不把一条未成年的湾鳄放在眼里, “我去看看。”
  “不要过来!”侯爵夫人却在湾鳄的背上先大声喊了起来, “河岸边上埋了炼金炸弹!”
  随着她的喊声, 湾鳄靠近岸边, 却没有登岸,而是先甩起尾巴,一团团水球从河里被抛出来,重重砸在岸边的地面上。
  轰!火花带着金属碎片四溅,看起来效果竟然很像地雷,海因里希都不由得吹了声口哨:“仿得不错嘛。”不过这些金属碎片大部分在落空之后都消失了,显然,这不是真实的金属,而是由神术力量构成的,所以这炼金炸弹用的应该是魔晶,至于触发方式,显然也是压力式的。
  搞明白这一点,海因里希直接飞上半空,双手向下一压,看起来平坦的岸边泥地里,便炸开了一排火光。
  此刻,远处的另一条河流里,轰轰的炮火声不断,与这边的炼金炸弹似乎在遥相呼应,但是即使在这样的热闹之中,还是有另一种声音让人无法忽视地响了起来。
  这声音并不是响在河流中,而是响在三江领的核心区,初时它听起来跟河岸上的炼金炸弹是一种类型,但在不停的轰响之中,很快就夹杂上了尖锐的哨音,仿佛有急速的风,正穿越一个管道冲出来。
  而与此同时,海因里希骤然感觉到了一种东西——他毕竟是魔族,在某些方面更为敏锐:“深渊之门!”他感觉到的就是深渊的力量,这里居然有个门,而且还被打开了!
  碧波大教堂正在摇晃,在这里埋下的炼金炸弹甚至比用在河岸上的都多,可见阿法尔大主教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这一手牌,他从来没有觉得赫提侯爵真能对抗辉光女王,只不过把三江领当成了一块香饵,准备钓大鱼而已。
  只可惜,女王没有亲征,冯特公爵也没有来。但他已经打听到了,那个亲王来了,还有第一军里那个有名的丹尼尔——真是奇怪,一个连自己的神术长剑都放弃了的骑士,听说还在建筑部有点什么兼职,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成为战士,并且,听说他已经晋升了大骑士,这简直不合常理!
  阿法尔大主教觉得,女王必定是使用了什么巫术,毕竟在她的治下,不合常理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说,她选择的丈夫,听说原本只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仆,现在却是个高等级的魔鬼。再比如说,冯特公爵明明是阴影血脉,现在却觉醒了雷电的能力。还有他麾下的两名骑士,明明没有作为战斗主力去磨练,却还能在骑士等级上连续晋升。以及在长云领,奴隶和平民也能得赐神恩成为觉醒者,甚至还非止一人!
  这正常吗?这不正常!所以她必定是个女巫,是个危险的存在,一定要抹杀!
  只可惜他还做不到这一点。如果他能把门带去白都就好了,那他就要把门打开在王宫下面,直接把女王送进无尽深渊去跟真正的魔鬼做伴!
  当然,这种念头产生,是因为阿法尔大主教还不知道,陆希早就去过无尽深渊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只会更觉得陆希该死。如果魔鬼不杀她,那就交给深渊生物好了。
  虽然在教会的教义中,深渊那些可怕的生物都是魔鬼的手下,但阿法尔大主教知道,那都是对外的说辞,其实魔鬼也控制不了那些深渊生物,它们同样是敌人。
  也就是说,哪怕女王是女巫,甚至她就是魔鬼,深渊生物也一样能吞没它,就像赫提侯爵召集魔兽来对付女王的军队一样。只不过那些魔兽还不够多不够强,毕竟湾鳄是有地盘的,即使赫提侯爵也没法召集一大群湾鳄聚集在一起——当然,高级魔兽本来也不是很多,三江领的地盘再大再富饶,也养不起十条湾鳄,自然也就召集不到太多。
  但是深渊生物不一样。深渊的可怕之处从来不在于魔鬼,而在于无穷无尽的深渊生物。而这种东西,就不一定是炼金武器能够对付的了。哦,食尸鬼之类有形体的深渊生物大概可以,但幽灵呢?
  “把你们的神恩之力释放出来吧!”面对着碧波大教堂逐渐下沉的地基,以及从地底冲出来的呼啸风声,阿法尔大主教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露出了笑容,“我们为主献身的时刻到了!这个世界正在改变,有些疯狂的人在蛊惑民众,想要脱离主的秩序,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如果陆希在这儿,大概会感叹:原来还是有人能够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在改变,正在脱离原有的秩序啊。仅从这一点来说,这位狂信徒阿法尔,就已经比那所谓的三圣徒强了,因为那三个人至今还认为圣城的问题只是封印失效,却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封印会失效。或者说他们想过了,但只是将原因归结为被于格炸了一回。
  只可惜阿法尔虽然有着超越其他神官的洞察力与前瞻性,却是个狂信徒,所有对他的神不利的变化都要抹除。并且他也看不到这个世界变化的真正原因,对他来说能够抹除的只有他所知道的辉光女王这一个变数,那他就这么做了。
  在场的神官与骑士,还有碧波大教堂里的其他执事和信徒,都虔诚地在胸前划起十字,随着低声的祈祷,他们身上亮起了或明或暗的圣光,这圣光照进那扇“门”的时候,就仿佛倒进海水中的鲜血,在吸引着远处游弋的鲨鱼。
  但是比深渊生物来得更早的,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东西,随着风声逐渐尖锐如哨,碧波大教堂完全沉入了黑暗之中,而那片黑暗也扩散出了无形的波动,一名牧师觉得自己的额头剧烈地跳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冲,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了一枚硬质的东西——那是一支犀牛般的独角,正从他的皮肤里挤了出来。
  阿法尔大主教也没想到,他本欲用神恩吸引来深渊生物,可是先出现的却是他们这些人的魔化!这主要是他并不知道,世界的改变是因为新神的降临,而现在他们这些人,就正好直面了新神的一记脚步声——真是运气不佳。
  牧师的魔化让一些信徒惊慌地喊了出来,甚至离着最近的骑士想都不想地拔出了长剑,但是当他挥起剑的时候,他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长出了一层羽状的绒毛,仿佛刚破壳的小鸡。
  这次,信徒们有些绷不住了。他们都愿意为了主献祭自己,可是这不包括魔化啊,魔化的他们,还配做祭品吗?甚至说,在他们死后,还能够被主接纳,升上光明之山吗?
  终于有人先挪动脚步,想要远离前方的黑暗了,但是他才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那是一只苍白的幽灵手臂,从泥土里无声无息地伸出来,缠住了他。
  即使嘴上说着视死如归,真见到幽灵的时候也是会害怕的,这名信徒立刻试图用圣光去攻击这条手臂——众所周知,圣光是克制深渊生物的利器,所以刚才他一直以为,阿法尔大主教让他们亮起圣光,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深渊生物所伤害。
  但是意料之外的,在圣光接触到那条幽灵手臂的时候,对方非但没有因为受伤而放开他,反而是那条胳臂一下子变得粗了一圈,将他的脚踝勒得更紧。而且就在这条手臂旁边,又探出了一条新的手臂,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脚。
  不仅仅是这个信徒,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遇到了这种情况,密密麻麻的幽灵手臂从黑暗中伸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些不知道该不该叫做头颅,又或者是身体其它部分的东西。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很多都不怕圣光,甚至似乎圣光对于它们还是一种能够补充身体的营养,这可是超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坚定的信仰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有些人在热血冲头的时候或许会无所畏惧,但一旦这种狂热退却,恐惧就会占据上风。正所谓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当身边全都是幽灵的时候,这些狂信徒们也感觉到了恐怖和动摇,但是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有阿法尔大主教一直稳稳地站着,甚至当那些幽灵缠上他的身体的时候,他还在笑:“变异的幽灵吗?很好,我想看看,圣光都不能驱逐的东西,你们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