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预防措施
  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后果,就是成功的把家里人都吵醒了。放在以前,裴仙童肯定是要拎着唐宁的脖领子来一顿拳打脚踢的,但是最近唐宁的状况不太好,烦心事比较多。
  裴仙童虽然有些蛮横,却也不是个不合时宜的人。即便她最讨厌别人在她睡得正香时把她吵醒,出门一看是唐宁,就嘟囔了一声又回去睡觉了。
  王诗让在旁边看热闹的林威搭把手,两人是连拉带拽,终于把唐宁拖到了厢房内的床上。
  之后林威离开,王诗就叹了口气,帮唐宁把衣服脱掉,之后才上床躺好。
  ……………………
  丢人啊,坐在前厅喝茶的唐宁,觉得廊檐下那两个丫鬟窃窃私语一定是在笑话自己。
  昨天酒喝多了,兴致上来了。吟了一首短歌行就不省人事了,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唐宁梦到了他在海里游泳,顺带撒了泡尿……
  尿床不是一件大事,但是三十岁的人尿床,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唐宁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反正王诗说的是她偷偷把被单和褥子拿去洗完了。
  但正如做贼心虚这四个字所说,唐宁现在看到偷偷摸摸说话的人,就觉得他们在讨论自己昨天晚上尿床的事情。
  恰好王诗路过,唐宁就赶紧拽着王诗的袖子低声道:“昨晚的事,有没有被别人发现?”
  王诗翻了个白眼道:“又不是什么好事,您觉得我会到处去说吗?安心啦,褥子和被单都是我亲手洗的。”
  “那她们在说什么呢?”唐宁指了指廊檐下那两个丫鬟,她们一边说话,还一边偷偷拿眼睛瞟过来。
  “谁知道呢?”王诗捏了捏唐宁的脸,笑眯眯的说道:“您从来都是家里的话题人物啊。”
  “……”
  摇了摇头,唐宁便收起折扇走回书房。昨天赵煦对他说十天之后动身,他是需要做一些准备的。
  白莲社的问题尚未解决,这一次裴仙童看来又不能跟自己一同去了。
  进去书房的时候,李子正在临摹字帖。家里写字最漂亮的就是她,逢年过节一些拜帖请帖,都是由她来动笔。
  “宁哥。”见唐宁进来,李子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唐宁警惕的看着李子,他总觉得李子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对劲。
  见状如此,李子便眨眨大眼睛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是没有……”唐宁舔舔嘴唇:“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么?”
  “谁不知道啊?”李子捂着嘴笑道。
  唐宁心中暗恨,王诗居然敢骗自己,她说好不与别人说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于是唐宁便吞了口唾沫,又问道:“哦?那你说说是什么事。”
  “您不记得啦?”李子眨眨眼:“您昨晚从下午喝酒喝到半夜,然后……”
  “咕咚”,这是唐宁咽唾沫的声音。
  “然后您半夜三更忽然吟了一首短歌行,把大家都吵醒了,再接着您就一醉不醒啦!您不会连这件事都不记得了吧?”
  “……”唐宁扯扯嘴角道:“我当然记得……”不过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们不知道自己尿床的事……
  “不过您为什么要吟短歌行呢?”李子待唐宁坐在桌后时,将下巴支在桌上,托腮问道:“以您目前的地位来说,这首短歌行好像不太合适啊。”
  “只是兴致上来了,有感而发而已,不要过度解读。”唐宁一边说,一边伸手戳了下李子的额头。
  李子眨眨眼道:“好吧,不过我估计很多人不会这么想。”
  “什么意思?”唐宁不解的问道。
  “短歌行啊,那可是曹操的求贤歌。正巧您昨日进了宫,说不定就会有人觉得这是您要广纳贤才为您所用了。
  天下读书人大多自视甚高,又或怀才不遇。您这一首求贤歌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投奔您。”
  “不过是一首诗而已,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有了。”
  “难道他们作诗都是带着目的性的?没人是有感而发?”
  “白居易作《长恨歌》也是为了纪念唐明皇与杨贵妃的事,您说呢?”
  “……”
  唐宁双手揉了揉脸,舔舔嘴唇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恐怕要被官家误会了啊……”
  “我觉得不仅仅是官家,恐怕所有人都要误会您。”
  “唉,还能不能有件顺心事了,难不成我是惹到哪路神仙了?最近怎么一件好事都没有呢?”
  李子的担忧很显然是正确的,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到了东京城内,说是丹阳侯在某天吟了一首《短歌行》,对酒当歌。
  本来唐宁就一直是人们热议的话题,不仅仅是他能征善战,一些人为了抹黑唐宁来削减民众对于燕云之战的热情,也会经常把一些唐宁没说过的话,没做过的事安在他的身上。
  《短歌行》这首诗歌,只要是稍微读过书的人就能明白,这是曹操曹孟德的求贤歌。共分两则,前后呼应,可以说每个读书人都会明白这首诗歌中的含义。
  东京城一向是读书人最向往的地方,不仅仅因为这里是大宋国的权力中心,更因为这里勋贵遍地走,机会也因此比其他地方更多。
  说不定他们就会因为某件事情而得到勋贵的赏识,从而一飞冲天呢?
  如今唐宁一首《短歌行》在他们眼中算是公开招募贤才,虽然不知道唐宁身为一个将军,要招募贤才有什么用,但他们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
  要问为什么,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丹阳侯啊!谁会拒绝与丹阳侯共事的邀请呢?
  是以,那些觉得自己颇有本事,或是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的读书人们倾巢出动,向着东京城郊的丹阳侯府前进。
  另一边,政事堂内,章惇等人正在思考唐宁这样做的原因。
  “前不久咱们才讨论出结果,让唐宁十天之后前往河北东路继续领兵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西部八州。
  但这小子怎么今天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什么意思?难道他觉得光靠镇国军,做不到收复燕云的任务吗?”参知政事雷彦皱着眉头道。
  也不怪雷彦会对这件事提出质疑,参知政事这个职位,主要目的就是替皇帝张目的。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削弱相权,增加皇权。唐宁虽然本意并非如此,但他的举动无疑已经让人产生了警惕。
  试问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为什么需要人才?没人敢继续想下去。
  “雷大人不要太过急躁,先看看再说嘛。”章惇笑着摆了摆手:“那小子喜欢做出人意料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就要给他定性,是不是太早了啊?”
  “章相说的有理,卑职也认为再观察一两天更好。说不定这是误会呢?雷大人你也知道,这东京城里面可是有很多人在抻着脖子等丹阳侯死啊。”
  “可若是那小子的确这么做了怎么办?老夫觉得这事情需要警惕一些,至少我们应当做好对策。
  万一……老夫是说万一,万一丹阳侯趁官家身体虚弱之时,行不忍言之事,咱们总不能就在一旁光看着吧?”
  章惇皱眉望向说这话的老头,他是门下省侍郎,也算是参知政事之一。
  “我说黄大人,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似乎不怎么愿意看到丹阳侯是清白的啊。”章惇眯着眼睛道。
  黄侍郎摆摆手道:“老夫没有这个意思,丹阳侯若是清白的,那再好不过了。可人有两片嘴,事有正反面,老夫只是觉得,我们也应当对另一种可能做好准备罢了。
  如果章相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么等事情发生之后,还请章相亲自去跟官家谢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