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姐妹俩约好,明天吃个早中饭,一起去卖衣服的地方看看,既然找不到服装厂,她们可以自己简单成立一个,按照批量给裁缝工来做,温芳芳还是不放心,可她见温淼淼这样,又有点羡慕,最后还是同意下来。
  事情进行得比较顺利,上班日的下午,贸易市场人很少,不少裁缝店里根本就没人进出,听到温淼淼一下子要好多件,对她们来说,相当于是大生意,都非常认真地对待。
  做衣服的钱,温淼淼和温芳芳一人一半,她平常有点积蓄,这次拿出来一大半,心里一直提心吊胆,“淼淼,真的不会亏吗?”
  “亏来的话,这些钱我赔给你,星辰单位的工资还行,我一定攒钱还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芳芳说出自己的担忧,“妹夫能赚钱,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温芳芳觉得这两天跟一场梦一样,几天前,她还是个厌恶投机取巧,打倒资本的传统派,现在她却要来自己参与做生意,这样的改变,对温芳芳来说很痛苦,可想到钱文军那决绝的模样,她更痛苦,只好硬着头皮做。
  温淼淼却不这么想,做生意肯定有投入才会有回报。
  一块布的原料是8分到两毛左右,手工费贵一些,得要5毛,温淼淼先让她们按照自己的要求做样品,如果做得满意,再有接下来的合作,这是一笔大生意,裁缝工们自然会十分认真的对待。
  这天下午,沈家还迎来一个陌生的客人,正是首长的女儿陆聘婷,温淼淼惊讶地请她去屋子里坐,陆聘婷本来就是找她,也没有客气,“可让我好找,我是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这里。”
  温淼淼:“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聘婷问道:“你是不是有到我们学校里卖过衣服?我看那样式,问是从哪里买的,她们一形容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温淼淼夸她好眼力,“之前说你要找你,不过当时手头上就几件衣服,很快卖完来,没想到你还能猜到。”
  陆聘婷过来是找她谈正经生意的,再过一个月,她们学校要代表海城去广州参加大学生合唱团的一个比赛,现在大学开始流行比时髦,尤其广州那个地方离香港近,再穿以前的衣服,肯定要被人笑话土气,陆聘婷虽说是学美术出身,可她是学生工会的代表,需要替海城大学考虑。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温淼淼,从她设计的几件衣服来看,温淼淼的眼光很好,衣服也别出心裁,找她肯定不会错。
  “你放心,只要衣服款式过关,价格方面都是好谈的,咱们音乐生都不差钱,她们可以自费来买。”
  温淼淼客气地讲道:“也不全是为了钱,主要还要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尽量设计好几个版型,你到时候过来挑一挑哪件好行不行?”
  陆聘婷很惊讶,“你还能设计好几套,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设计吗?”
  “学得时间不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我的衣服能让你满意。”
  “好的,那我就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是弄好的话,可以打电话通知我。”
  这对温淼淼来说,确实有些难度,合唱团该穿什么统一样式的衣服,她心中有还多个现代化样式,但不是所有的款式在这个时代都能被接受。
  到了晚上,哄好娇娇睡觉后,温淼淼打着电灯,还在拿笔写写画画,相当专心,沈星辰在她身边溜达好几圈,她都没有发现。
  直到稍微做了一个比较满意了的后,温淼淼一抬起头,看到沈星辰还坐在旁边,她心疼地问:“你怎么不去休息?”
  沈星辰:“我等你一起”,他没有强迫她不要做了,只是耐心地陪着自己。
  温淼淼又发现沈星辰一个优点,心里暖暖的,对他说:“你先进被窝捂暖了,我等下就过去。”
  听到这话,沈星辰果然很听话地先上了床。
  温淼淼将剩下的一点弄完也没再继续,主要是这个时候电灯还不太行,一直盯着一样东西的话,眼睛特别容易看花了。
  现在天还算不上特别冷,可等她脱完衣服,进入到暖烘烘的被窝,还是觉得异常舒服,沈星辰从后面抱住她,两人没有交流,却又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相拥着睡着了。
  三天后,温淼淼一共设计了三款合唱团的衣服,一款是娃娃领,看起来十分洋气,很像欧洲古堡里的公主,一款走得则是大气优雅路线,到脚踝的长裙,还有一款模仿得是日韩校服,看上去十分卡哇伊,大学生的合唱团本应该是朝气蓬勃的,穿成这样会很好看,但现在时代,这个长度还不被接受。
  果然,陆聘婷也表达自己的想法,首先去掉第三个,另外两个她一直抉择不出来,“我能带回到学校,让她们一起看看吗?”
  “当然可以的,也可以先做出来,看看效果。”
  陆聘婷将三个造型图片带回到学校,没想到最受欢迎的居然是第三个,她们虽然知道不能随意穿出去,还是希望温淼淼能把做出来,剩下两个也有人想要预定,不过最后在这三个里面,确定的是第二套,因为这次合唱,选的歌曲是古典风。
  陆聘婷将结果带给温淼淼,顺便结给她300块钱,“这些钱你先拿着,如果后面发现材料不够,可以跟我说的。”
  这衣服最贵的成本加手工估计也就两三块钱,一共得要做15套,成本肯定在50以内,温淼淼不想收她那么多钱,陆聘婷却让她拿着,“淼淼,你都不知道你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今年年初,学校去外地参加英语比赛,好多人嘲笑我们是从小地方来的,英语都说不标准,这次的合唱团,我们一定要扬眉吐气下。”
  温淼淼点点头,如果想要在大学生比赛里拿到荣耀,衣服只是其中一部分,她既然收了人家的钱,谦虚道:“你们唱得是什么呀?我以前学过点音乐,下次可以做你们第一批观众。”
  陆聘婷看着她,“你还会音乐。”
  温淼淼充满着自信,她对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实际上,温淼淼从6岁就开始学弹钢琴,长大后学过美声,后来拍戏了也经常唱主题曲,还发过一张ep,总之,她对音乐是相当熟悉的。
  但在陆聘婷面前,她仍低调地表示自己只是略懂一二。
  陆聘婷点点头,“我们这次的合唱很困难,是唱得英文歌曲,现在都开始流行学英语,唱英文歌更容易引起注意。”
  “英文歌也没关系,我对英文算比较熟悉。”
  毕竟很小的时候,温淼淼就开始学英语,她妈培养她做这些,都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名媛,后来看她进入娱乐圈,就放弃陆对她的管教,没想到现在全能用上了。
  第42章 遇见父亲。
  陆娉婷问道:“不会吧, 你真学过英语?”
  实际上,再过二三十年,学习英语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很多家庭稍微富裕些的,都会从小培养孩子学英文。
  淼淼不仅会英文, 她以前去德国待过一段时间, 因此对德语也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陆娉婷用英语跟她交流几句, 淼淼回答得很流畅,这下她相信了, 邀请她明天去学校里听她们排练一次。
  温淼淼收了人家五百块钱, 也是尽心尽力想把这件事做好, 再说这些大学生是她的第一批顾客,非常有必要搞好关系。
  第二天一早,她先去裁缝店看了新衣服的进度,虽然做得有点慢,总体质量还在线, 淼淼也约了温芳芳,可两人一见面,温芳芳就显得无精打采, 淼淼问她怎么回事, 温芳芳带着哭腔,“淼淼, 你姐夫昨晚一夜都没有回来,好好的他到底了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钱文军早就对温芳芳以及温家心生不满,他瞧不起温芳芳,又觉得温家瞧不起他, 那怨气积累已久,然而这种事情,淼淼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她以前有个朋友被渣男甩过五六次,每次伤得遍体鳞伤就想着要跟他分手,渣男一示好又会忘记自己遭过的那些罪,她劝过无数次都没有用。
  所以感情这种事,得要自己顿悟,才能真正做出改变,温淼淼从后面牵住她的手,“姐,别想了,我中午请你到大饭店吃饭,咱们吃点好的。”
  温芳芳不依,“去什么大饭店,多浪费,中午就去我家,我给你鸡蛋煮面条。”
  “太麻烦了,咱们办完事再回去起码要12点,你还要煮饭不累啊,就去饭店,我请你吃。”
  “这点累算什么,再说我们做女人的,累点不是应该的。”
  “凭什么是应该的,以后你和我也是做生意了,我们有自己的事业,当然要对自己好点。”
  其实温芳芳已经很感恩现在的生活,这个学期钱大宝学校开始有自己的食堂,学生每个月只要交6块6毛钱,就能中午在学校吃一顿,将这事告诉钱文军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省去温芳芳不少麻烦,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嫁了一个什么都听她的丈夫,但现在这个信念被摧毁,温芳芳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
  中午,温淼淼带她去海城最好的一家国营饭店吃饭,坐下后温芳芳就觉得不自在,温淼淼点了几个菜,“大姐,吃完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回去。”
  “你要去哪里?”
  温淼淼想到温芳芳曾经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文艺兵,想想还是没有告诉她实情,不过也不是没机会,等她以后赚了钱,实现财务自由,想唱歌就是可以的。
  她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温芳芳没再继续问,偷偷凑到淼淼面前,“小妹,你这么爱乱花钱,妹夫就一点心疼都没有。”
  “大姐,我跟你说过,我之前卖衣服赚了钱的,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钱,他没有资格说什么,往后等你有了钱,姐夫也不敢说。”
  “真有这么好”,温芳芳看人家端上来一碗红烧肉,眼睛都馋了,这日子过得不赖,她有些期待温淼淼口中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饭后,温芳芳回去,温淼淼往海城大学走去,这个时候想要进出大学,查得都比较严格,门卫大叔让一个同学去喊陆娉婷,直到她过来带人,温淼淼才能跟着她进去。
  陆娉婷穿着红色外套,头上戴的也是红色头箍,飘逸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气质出众,见到温淼淼,她笑着说:“淼淼同志,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刚排练了一遍,效果还不错,你再来看看。”
  海城大学在这个时候口碑还很一般,再过10年,大学名次就会有所上升,是后来的211大学之一,还是有些实力的。
  一脸上,能看到不少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陆娉婷为她介绍学校的结构,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来到校园的排练厅。
  这个时候,排练厅建设得还很简陋,只有一间空教室,外面的石灰都掉了下来,看起来很不坚固,可还没走到教室里,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陆娉婷一进去,就有个男生跑过来问:“娉婷,你刚刚去了哪里。”
  “接一下我的朋友。”
  男人长得四方四正,看上去很有书香气息,点头跟温淼淼打了声招呼,转头才问陆娉婷,“她是你的什么朋友?”
  “我朋友学过音乐,让她来听听我们合奏的效果。”
  “她学过音乐,看起来不太像啊。”
  八十年代,音乐,尤其是交响乐这种,还是上流社会才懂的东西,温淼淼衣着普通,难怪男人会怀疑她不懂。
  一群姑娘们则在旁边聊天,她们也基本上瞧不上温淼淼,学音乐的,骨子里多少有点傲气,当陆娉婷告诉她们,温淼淼就是衣服设计者时,有几个人才过来询问。
  很快,就进行第二次排练,温淼淼听了一下,问题还是比较大,刚开始节奏就没有进得整齐,而且队伍排得有问题,负责的老师见她挑三拣四,很是不满意,“这位同志,不要口头上发表意见,要么我这个位置让给你,你来做总指挥。”
  “好啊,老师你要真想让给我,我也可以做的”,温淼淼很不喜欢这种本事没多大,脾气倒不小的老师,陆娉婷赶紧出来阻拦,“王老师,你不是也说不是你想要的效果吗,要么你按照淼淼说的试一下,也不花费多少时间,效果不好就算了。”
  老师这才哼一声,跟陆娉婷一起的男同学是合唱团的指挥,他肯定站在陆娉婷这边,已经开始组织同学们重新排一遍,排好后,效果真的好了不少。
  经过这么一出,不少人开始对她另眼相待,这就是有实力的人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其实温淼淼也不专业,但这点水平在一个更不专业的大学合唱团里绰绰有余,快要结束时,突然有人提议,问温淼淼会不会唱歌,要不要来示范一下。
  “是啊,淼淼,我们也想听你来唱歌。”
  几个人将她推到中间,只有陆娉婷出来解围,说没必要浪费大家时间,王老师带着阴笑上前,“指导了半天,自己要没点本事,那不是笑话吗?淼淼同志,我看好你。”
  温淼淼好久没唱过歌,不过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选择,她高傲又不屑地看一眼王老师,“那我就献丑了。”
  温淼淼唱了一首德国歌曲,还是当年她上学时学的,好久没唱过,最大的优点就是大家都听不懂,中间有不少出错的,被她含糊听着。
  一首歌结束,教室好多人都沸腾了,温淼淼表情得意,越是这个时候越低调,谦虚地表示,自己也只是学了皮毛。
  正当教室热闹时,门口忽然有个声音,女孩尖叫一声,“孙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孙铭手里还抱着书,一时都没有反应,听到女孩的声音才说道:“我来找王老师。”
  “王老师,办公室有人找你。”
  “谁啊?”王金良强调两句,便开始出门了,孙铭没走,女孩们围着他,“孙老师,我们要去参加合唱团了,你听听我们唱得怎么样?”
  “秋菊,你先带头唱几句”,叫秋菊的姑娘一脸羞涩,打闹旁边的女孩别闹。
  孙铭含笑望一圈,最终却将目光锁定在温淼淼身上,“这位同学是新来的吗?”
  “她是娉婷的朋友。”
  孙铭点点头,“难怪之前没见过,同学,你刚刚唱的是德语吗?”
  “是的,你也学过吗?”
  “我没有学过,只是略微懂一些。”
  这边说着话,孙铭又被带到去和其他人说话。
  老师走后,人群也散了,陆娉婷带温淼淼去学校的图书馆,正好需要经过教师大楼,孙铭从楼里出来,两人又打了个招呼。
  孙铭穿着经典蓝色运动服,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打球,陆娉婷有些疑惑,因为孙铭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当然是拒绝的,不过两人走后,陆娉婷又有其他想法,她觉得孙铭看上温淼淼了,但这话对女生名誉有伤害,她没敢乱说。
  她问温淼淼,“你觉得孙老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