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热情如火。
  又在细微处,小心翼翼。
  被她弄得好一阵失神,琴姬满怀羞意地埋在她颈窝,好一会缓过来才想起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孩子。
  她问:孩子呢?
  昼景眼神温柔,扶着她靠着软枕坐好:舟舟你且等等,我去把孩子抱过来。
  她转身出门,走到门槛,禁不住头回望了眼,琴姬笑吟吟看着她,眼里装满眷恋。
  是了。
  没必要再怕了。
  妻儿无恙,昼景,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心结一念之间解开,压在身上的大石无形碎散,她拍拍衣袖,大步出门。
  得到允许,守在门外的花红柳绿这才急着跑进内室伺候自家夫人。
  岳母,舟舟醒了。我来抱孩子给她看看。
  襁褓里的婴儿听到这道声音,眼睛睁圆,张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喊着要人抱。
  十四/阿姐/阿娘醒了?!
  几人异口同声道。
  得知女儿醒来,谢温颜脸上喜色更甚,将孩子小心交给昼景,昼景转身急匆匆出门,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
  舟舟,舟舟快看,这是咱们的孩子。她兴冲冲迈进门,怀里的孩子小手不安分地往她脸上摸。
  软乎乎的小团子交到琴姬手上,第一次抱她们的亲生骨肉,琴姬按捺着激动,眼圈微红。
  瞧见孩子长得和恩人极其肖似,她宠溺一笑,指腹柔柔软软地划过婴儿吹弹可破的小脸:真好。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女儿。
  是我们的女儿。昼景搂着她半边肩膀:是你我二人共同的骨血。
  琴姬低头亲了亲小长烨的额头,惹得孩子飞舞着手臂要跳下来。
  她一怔:这是怎么了?
  赶来的谢温颜犹豫道:许是饿了?
  说起来孩子生下来喝了一盏府里备好的灵酿便了事,算算时间,也该饿了。
  琴姬闻言脸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她歪头看看孩子,又看看搂着她的心上人,最后视线定格在阿娘脸上:可我
  在场的元九娘、元十六、元十七都是未嫁的姑娘,听到这话纷纷红了脸,元十七勾着一抹好奇往阿姐胸前瞥,被她眼尖爱吃醋的姐夫瞪了眼,乖乖低下头。
  谢温颜是过来人,温声安抚女儿:不急,你刚醒过来,身子还没恢复,过了今晚,等明天就能喂养这孩子了。
  昼景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像是醋罐子打翻了,又像往醋里倒进了苦胆汁,她拿眼盯着襁褓里不知怎么激动起来的胖娃娃,眸子微眯,就见一道红光暴涨,小娃娃离开娘亲的怀抱落地一滚,长成粉雕玉琢的小狐妖。
  看起来三四岁大,人身,狐耳,狐尾巴,毛茸茸的甚是讨喜。红光褪去,她甜甜喊了声:阿爹!阿娘!我才不是奶娃娃!
  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她摇晃着小短腿跑到昼景身前,手臂抱着她小腿:阿爹,阿爹
  竟是在撒娇。
  昼景眨眨眼,下意识拿手揪她的小狐耳,尖尖的,软软的。
  小狐妖毛色如火鲜红,软糯糯低呼一声,捂着耳朵一脸防备:阿爹不要揪孩儿耳朵!
  她是昼景本源所化,天生与昼景亲近,又是灵胎,聪明灵秀,知道谁可以欺负,谁得哄着。比如这赐予她生命带她来到世上的爹娘,万万不可得罪。
  她稚声稚气抗议,元十七最先醒过神来,伸手指着,嘴里磕磕绊绊:狐狐狐狸!
  这下,昼景狐妖的身份再也瞒不住,当下现出狐身。
  一大一小两只狐妖,一纯白,一火红,除了毛色不同,长相一模一样!
  阿爹!阿爹!孩儿喜欢阿爹!小狐妖围着大狐狸乱转,尾巴摇摇晃晃,主动跳到白狐背上。
  还以为灵胎降生已是开了这辈子不敢想的眼界,没成想
  谢温颜捂着心口。
  怕刺激到她,昼景重新恢复人形,秀美风流,端的是好颜色。
  小狐也跟着摇身一变,只她年纪小,再怎么变,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也留在外面,她蹦蹦跳跳,来到阿爹摸头的奖励,又笑嘻嘻跑到床榻:阿娘阿娘,辛苦阿娘了。
  她迎风长成三四岁的身量,眉眼简直是昼景的缩小版,琴姬一颗心软得不可思议,手拂过狐狸短尾巴,小狐一脸羞涩:阿娘不要欺负孩儿!
  在场谢温颜辈分最大,实在看不下去当爹娘的这么欺负一个孩子,嗔怪道:十四。
  琴姬满眼笑意:让阿娘抱抱你。
  小狐鬼灵精地拿眼瞟她的阿爹,音色清脆:要阿爹许可,阿娘才能抱!
  昼景听得一乐,唇角上扬:小滑头。
  你阿爹最听阿娘的。琴姬抱着孩子,生产的痛楚在这一刻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是她和恩人的血脉,怎样辛苦都值得。
  我、我也想抱!元十七看得眼馋,眼睛冒光。
  活的小狐妖呀。
  一下子从奶娃娃蹦到了三四岁大!
  有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尾巴!
  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小狐赖在娘亲怀里不走:阿爹!有坏人觊觎孩儿的尾巴!
  她煞有其事的口吻逗笑不少人,连昼景都忍不住抚摸她尖尖的耳朵:哪来的坏人,这里都是你的亲人。
  小狐呜咽一声,似乎预感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阿娘阿娘,快放我下来。
  琴姬松开她,一个没扶稳,小狐跳下床,飞窜着出了门:阿爹阿娘,孩儿自己玩去了!
  她生下来能飞能跑,上窜下跳,冷不防破门而出,惊得元家父子和府里上下的仆役不知所措。
  那、那是个人罢?
  是只狐狸!
  是人!
  元三郎和元四郎争执不休,元十六和元十七一前一后跑出来:三哥四哥!那是阿姐生的孩儿,快抓住她!我要摸摸她的尾巴!
  一瞬间,元三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和四郎面面相觑,愣怔几息,异口同声道:十四的孩子!?
  短短半日,小狐妖闹得全府鸡飞狗跳。
  昼星棠没想到妹妹这么能闹腾,她一把年纪了,不比十六十七腿脚灵活,跑了一段路,手扶在膝盖,额头带汗:阿灼,阿灼,慢点,跑慢点!
  昼星灼迎风笑得欢畅:阿姐,你是没有吃饱饭吗?她正得意,恰好看到赶来的几个姨姨舅舅,脸一垮:哼!休想玩我的耳朵和尾巴!
  一溜烟,化作一团火,不知飞向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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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一家四口
  这孩子活泼好动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分娩那日, 风倾和那头小狼妖来过了。
  风倾?琴姬入道之日在梦里走完了宁怜舟的一生,清楚风倾是水玉的至交好友, 她眸子微暖,心底生出一分愧疚:她仍记挂着和水玉的友情,只我魂魄未觉醒,不记得和她的过往了。
  她不会怪你的。时机到了,就想起来了。昼景握着她的手:饿不饿?
  她摸了摸自己恢复平坦的肚子,笑:饿了。
  饿了好,来尝尝阿娘给你做的滋补汤。谢温颜端着满了热乎气的瓷碗:女人生产不易, 你此番损了元气,得好好养养。
  岳母说的有道理。昼景接过小瓷碗,眉眼噙笑:我来喂你。
  琴姬头微垂,仅以气音道:阿娘看着呢。
  她生了孩子,反倒比没生之前脸皮薄, 谢温颜瞧着她露出的小女儿姿态,没打算影响二人说私房话,摇头笑笑, 很快走出去。
  昼景暗暗感激岳母的体贴,瓷勺舀了汤水,吹散浮在上面的热气:来,舟舟。
  被她投喂, 琴姬的心安定下去。
  傍晚,玩够了,昼星灼踏着一地斜阳回家。
  现下浔阳城的百姓都知道灵胎降世, 生着人身,长着毛茸茸的尖耳朵,蓬松的狐狸尾巴。此事传扬开来, 成为近期最新鲜的八卦。
  好在九州大地格局的变动人们见识跟着增长,都说了是灵胎,灵胎哪有和凡胎一样的?不一样才显得可贵。
  一日之内长了三岁半的昼家小主子毛病不少,不喜欢人伺候,不喜欢有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她的耳朵和尾巴,生来辟谷,更不需要饮水吃饭,每日以天地灵气为食,也不喜欢除了爹娘以外的人抱。
  饶是昼星棠想抱抱妹妹,都得好声好量哄着。
  小孩子脾气大,耐性不足,元十七没少逗得人喷火。
  有一次喷火差点伤了她家姨姨,被阿娘揪着狐狸尾巴好一段训教,而她的阿爹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
  打那起,昼星灼见了元十七撒丫子跑得飞快。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昼家迎来喜事,每日上门道贺的人很多。昼景忙于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好意,更有三头万年大妖不远万里前来道喜,送给昼星灼讨喜的小礼物。
  玄天观繁星观主亲自领着弟子前来,待看过好不容易生下来的灵胎,抚须赞叹连连。
  府里的人,包括元家知情人士都瞒着琴姬当日死胎复生一事,但她还是知道了。
  只言片语足以想象当日的凶险,她倚在窗前怔然出神。
  庭院昼星棠和昼星灼玩得欢,昼景悄无声息地走进内室,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双手捂了琴姬的眼:好舟舟,想什么呢?
  想你。
  她这般直白干脆,昼景埋头亲她颈侧。
  琴姬缓了缓,忍下那份酸涩这才慢慢转身,将她的手捧在掌心:别动,让我看看。
  昼景不自在地动动指尖,庆幸自己手上的伤愈合得快。
  可还是能看出被天雷击伤的浅浅疤痕。
  疼吗?
  早不疼了。我是谁,我是长烨圣君,哪怕没归位,此间天道想要伤我,也要费把子力气。再者,就是伤重,星辉沐体,这点伤也不在话下。皮肉之伤罢了。
  她说得轻松,琴姬心尖却一阵阵抽疼。
  她没见过恩人发疯发狂的样子,她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冷静大于冲动,有时候嬉皮笑脸,有时候漫不经心,有时候,又情深入骨,看得她骨头都酥软了。
  癫狂一词,和她相距甚远。
  恩人是文雅的、秀气的、散漫的、矜贵的。
  琴姬眼眶微湿,唇瓣轻吻在她的手背。
  怕她多想伤神,昼景柔声哄劝: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在,星棠、星灼在,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千万别掉泪,岳母说了,产妇这段日子务必保持心情愉悦。
  她拿着谢温颜的话当圣旨,认真谨慎的模样着实迷人。
  琴姬心口胀胀的,低头,无意间看见胸前的衣襟被打湿,凝在眼眶的泪被吓退,她窘迫地推开身前之人:你、你先出去。
  出去做甚?昼景一脸不解:我是特意进来陪你的。星灼和星棠玩得好好的呢。
  我反正你先出去!
  她说变脸就变脸,昼景心细如发,围着她绕了两圈,琴姬捂胸嗔瞪她,她脑筋转得快,失笑:要不要我帮忙?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琴姬刚生完孩子,然而孩子早能飞能跑,以天地灵气做食,张口闭口就是不做奶娃娃。起初她身子没养好不方便哺乳,现下养好了,倒弄得两相为难。
  她不准昼景乱来,将人赶出去,又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对此事没经验,遂吩咐花红去请谢温颜。
  谢温颜长住在昼府,为的就是照顾女儿。
  母女俩关起门来说了番悄悄话,琴姬长了些见识,不免目瞪口呆。
  入夜,她疼得难以入眠,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昼景趴在她耳朵蛊.惑:真不需要我?
  她连着问了三次,问到最后忍不住讨好地轻咬心上人耳垂。
  迷迷糊糊被她得逞,琴姬起了一身香汗,难受地将手贴在她后脑:你、你轻点
  阴差阳错全便宜了某人,翌日,昼景神清气爽地推开门,内室,歇在床榻的女子磨磨牙,锦被捂着脸羞得无地自容。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几月,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阿爹!昼星灼风风火火跑过来,一日日长大,她小短腿跑得利索:阿爹,你快来看,是我放的风筝高,还是阿姐的风筝高?
  昼景抬起头,看了眼停悬在高空的两个小狐狸风筝,哼了一声:柳绿,去拿我的九尾狐风筝。
  柳绿低声应是。
  昼星灼和昼星棠同时不解地望过来,昼景得意洋洋,唇角依稀勾着奶香,她拍拍袖子:当然是你阿爹我放的风筝高了。
  比放风筝,她从来没输过!
  大人小孩,一家子幼稚!琴姬梳洗好从房里出来,心里止不住腹诽。
  正编排着某人,昼景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扭头,扬眉浅笑,拿眼勾人。
  流氓!
  色狐狸!
  琴姬咬咬牙,移步上前。
  庭院空地宽敞,一家四口动作一致地瞧着飞上天的九尾狐,昼星灼哇了一声:好漂亮的狐狸,以后星灼也要长成这样!
  她跃跃欲试地往上跳了跳,发现自己还没有阿爹小腿高,沮丧地吸了吸鼻子:阿爹坏!
  琴姬不住地点头:说得好,你阿爹她太坏了。
  昼星棠是个年过五十的好孩子,不服气地问妹妹:阿爹怎么坏了?
  阿爹腿太长!星灼腿短!小狐妖继续原地蹦了蹦。
  傻兮兮的模样笑得昼景爱怜地抚摸她的小脑袋:小阿灼,阿爹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