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你真聪明。顾然诚心夸奖:就算那么久不来学校,这些题也难不住你。
  江知禾停下笔:这些都是基础题,初中生都会。
  顾然:
  嗨
  没打扰你们吧?
  莫晓语把略长的齐耳短发别在耳后,目光流转在他们两身上,一副磕到了表情。
  顾然没看见叶清羽,只有莫晓语一个人,他有点纳闷:找我们干啥?
  莫晓语把身后的奶茶提出来放书桌上:答应给你们带奶茶的。
  谁知道买完奶茶一出来,你们走了,我找了好半天,外面冷死了。
  江知禾对突然出现的莫晓语无动于衷,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题。
  顾然用余光瞅江知禾,见他没有什么不满,但还是笑着拒绝莫晓语:不用了吧,我们刚吃完饭,现在还很饱。
  这哪行。莫晓语把奶茶推给他:必须得喝。
  刚才碰见季林那家伙,他看见我手上有两杯奶茶,居然说,刚好他和原玖一人一杯。
  想得美呢,给猪喝都不给他喝。
  顾然先是瞅一眼桌上的两杯奶茶,再瞅一眼一副我很狂的莫晓语,指着奶茶问她:给猪喝都不给他喝?
  害,莫晓语语气弱了点:刚才口误,我不是说你们是猪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给猪喝都不给季林那玩意儿喝。
  越解释越黑,莫晓语说到最后,自己脸都有点红了,就这样啊,你们喝,我先走了,叶清羽在外面等我呢。
  话音刚落,人就跑了。
  顾然伸手扯江知禾的袖子:喝吗?
  你想喝就喝。江知禾说:喝完把这几道题做了。
  算了吧。顾然摇头晃脑,她要不说给猪喝我或许就喝了。
  用词不当而已。江知禾又重新抽出张卷子看起来:不用去在意。
  五分钟后,顾然边写题边喝奶茶,甚至觉得这样补课效率挺好的,从头到尾,就没有卡的时候。
  顾然信心满满的把改过的题给江知禾看,眉眼柔和,语气轻快:你帮我看看对不对。
  叮咚
  叮咚,叮咚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清脆悦耳的提前音,顾然摸了过来,发现不是自己的那一部。
  你的。顾然递给江知禾。
  江知禾接过手机,用面部识别解锁,顾然有点想偷看,但还是忍住了。
  短信是江向淮发的,因为周水给他打了电话,发了信息,他都没回,所以江向淮着急了。
  江向淮很会利用人的弱点。
  江知禾用指腹翻看屏幕里的照片,他没有点开,就着缩小版的照片看清楚了里面的内容。
  是昨晚他和顾然拥抱,轻吻的图片,也有他抱着顾然回住处的背影。
  照片不多,但杀伤力很强。
  顾然察觉到了江知禾身上的变化,他心里倏地一紧,就要凑过头看屏幕。
  江知禾把手机关机,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顾然平静的说:那你为什么关机?
  江知禾眉间漠然不减,否认道:昨晚手机就没什么电,刚好坚持到现在自动关机了。
  顾然露出一个江知禾看不懂的笑容:真巧。
  我得回去一趟,家里有事要处理。
  江知禾侧过脸,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一紧,冷静的注视着顾然说。
  顾然还有点生气,但一听见这话,几乎不加思索,立刻抓住了江知禾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回去。顾然的声音有点失真,他攥紧江知禾系着红珊瑚的手腕,珠子和骨骼一起磕着他。像是小孩儿依剌谁才会做出的姿势,牢牢捂进自己的胸腔里,用尽了全力。
  别把我丢下,你说的没有下一次。
  江知禾试着抽出手,顾然更用力抱紧:我都知道,我也听说了,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我陪你一起。
  顾然死死盯着他:我守了你那么多天,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怕,顾然怕江知禾像在上一世一样,忽然离开,又怕像这一世,消失二十一天。他不想在做梦般幻想。
  图书馆喧嚷嘈杂的声音响起,小女生害羞的笑声传来,顾然听着室内叠叠相同的声音与现实渐渐重合,却仍旧心有余悸地抓住江知禾的手腕,又一次重复:我和你一起回去。
  附近的同学时不时看他们一眼,但没说什么,就又收回眼神看书。
  江知禾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孔出现了一丝伤感,他别过头,用在平常不过的平静语气说:乖,快上课了,你好好听讲。
  你呢?顾然没松手,心里忽然升起某种忐忑不安的预感。
  我刚才给你布置了作业,你把它做完。江知禾答非所问,他对上顾然清澈坚定的目光,神情不变:我明天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如果你错一题,就加倍做一套理综卷子。
  顾然不懂江知禾怎么提到作业这个问题,但他紧紧绷着的手指确实松了点。
  找我?顾然压制着略跳得很快的心脏重复一遍。
  江知禾轻轻的嗯了声,他靠近顾然耳边,落下的尾音很轻,让顾然有种江知禾贴着自己耳边落下一个吻的错觉。
  明天见。江知禾垂下眉眼。
  手心的温度簌然消失,顾然心里一空,鬼使神差的一念之间,他又一次拉扯住江知禾:江知禾,我并不在乎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我只在乎你这一个人,不用特意去瞒着我。
  他的一番话说得很莫名其妙,江知禾听懂了,这是他之前说过的话。角落里的气氛有点压抑沉闷,图书馆内频频有不同的视线扫向他们,但顾然仿佛没看见,他的世界里只有江知禾这么一个人。
  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毁了你自己。顾然仰起脸看江知禾,没由来的预感渐渐成了型,他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呢喃:别忘了还有我,我可是等了你很久。
  江知禾用拇指轻轻抹了把他泛红的眼角,眉间轻蹙,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沉默了下来。
  顾然抓着他不松手,犱拗地等他回答。
  缄默几秒,江知禾很短暂的笑了下,朝顾然露出一个近乎沉溺的笑容来。
  他说:好。
  中午的车很少,没到放学时间,几乎很少能碰到出租车或者滴滴打车这种情况。
  从宜阳一中到皖水林有一定的距离,平时都是有专属司机接送,这一次却是顾然陪着江知禾站在路边打车。
  顾然背着书包和江知禾一起停驻在马路旁边,两人安静无声。
  都是你父亲弄的吗。顾然突丌出声。
  他说的话很没头没尾,似乎只是单纯问这么一嘴
  顾然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江知禾的回答,他偏头看向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想不通父母是存了什么心理,把儿子当玩具。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大众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摇下车窗,眯着眼睛看了下:是不是你们约的车?
  江知禾没有回答司机,侧低头对上顾然目光:记得做作业,认真点。
  顾然朝他眨眼,好。
  江知禾径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顾然抬手挥了挥,又说了句上一次江知禾走时同样的话:明天见。
  这一次有了回应,江知禾把之前心里滚动的话说了出来:再见。
  司机等他说完这句话,踩着油门唰的冲了出去,只留下顾然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的路边上对着看不清的车尾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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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别厅的光线很暗, 只有玄关处的自动吸顶灯亮了几秒,顷刻间又恢复了黑暗。
  玄关鞋柜传来有人拿鞋放鞋的动静,客厅很安静, 在这种灰暗静谧的环境下, 一点点声响都能逐渐放大, 随后演变后一种无声无息的恐惧感。
  江知禾的手虚虚搭在沙发靠背上,他的眼睛很黑很亮, 似乎是已经适应了这样时变时不变的光线变化,直到客厅的水晶灯啪一声被人打开。
  江向淮身上有点风尘气息,眉眼间尽是疲倦色,他的右手臂搭着一件深褐色的西装外套, 面色不佳的伫立在玄关处盯着江知禾。
  江知禾面不改色的同他对视,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一动不动,见江向淮回来了, 也没有想着要起身的意思。
  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江向淮如同蝰蛇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又阴又沉。
  周水刚把鞋整齐摆放在鞋柜上, 听到江向淮的声音,倏地转过头看向客厅正中央。
  保姆早已经提前下班回家了, 现在一个偌大的别院,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江知禾略微颔首,没有任何被人压制的意思, 回来了。
  呵。江向淮冷笑:长本事了。
  周水站在江向淮身后,抿着唇不出声。
  他们像是角色对换一般,江知禾忽视他的嘲讽, 侧脸对着他,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被裱在金属框里的拿一幅傀儡图。
  这幅图, 说是傀儡图,也不算全是,它就像是刻意被人画出来,辱骂那种地位低等的人群。又或者是,用来训不听话狗。
  自从关双出事了,江向淮也没想着要换下来,这种能继续做下去的梦,估计没完。
  江知禾注视着那幅傀儡图。他的视线掠过雕着缕空精致的花纹边框,也掠过中间那幅黑衣人和半伏在地上的残废人。最后停留在了周边配套细小的星星亮光处。
  他向往光。
  江向淮迈开步子朝他走来,紧接着再多了一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哒声,愈发接近他。
  脚步声停在了茶几对面,江知禾偏过头,正对着他们。
  跟我去书房。
  江向淮落下这句话后,自顾自上了楼。
  周水这次没有继续跟着,而是深深的看着江知禾。她的眼里有愤怒,有仇恨,但更多的是厌恶。
  江知禾很轻的对她笑了一下,用着她最爱的人相同的脸和眸子朝她眨眨眼。
  周水别过脸,淡淡道:你惹你父亲生气了。
  那又怎样。江知禾抬起头看向二楼,似笑非笑,又重复一遍:那又怎样。
  继续关着我?母亲?
  别叫我母亲。周水厌烦道:你不配当我的儿子,不,我没有儿子。
  如果用一个具象来形容江向淮,周水会选择言听计从。
  从最早坠入爱河开始,那时候的温柔顺从慢慢组织成了初生的萌然心动 ,她被甜言蜜语的暖巢裹挟着,一步步踩进江向淮制造的金丝雀包围着她。
  到现在,金丝雀的暖窝继续迷惑着她,她替江向淮产下一个能随时控制玩弄的孩子,她慢慢被同化,把金丝雀变成了驯手。
  江向淮成了周水人生中永远不会停歇的甜蜜驯主。
  他是她的驯主,她又妄想成为江知禾的驯主。
  就像现在。
  周水以傲娇的姿态直视江知禾:我说了,别妄想逃脱一切。
  别让你父亲等太久,周水好像是笑了一下:我相信你父亲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江知禾推开书房门时,江向淮正坐在书桌里面,桌上摆放着文件夹和资料。
  他们像是无声对峙,谁也没有说话。
  缄默片刻,江向淮身体略微向后仰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见照片了?
  嗯。江知禾反手掩上门,没有锁。
  江向淮的安静和沉默,使暴风雨的来临更加凶猛。
  他最近忙于处理关烬之间的关系,和公司里的事物,难得的要好好同江知禾聊一聊。
  江向淮嗤笑一声,一张阴沉的面孔在冷色灯调的支配下,不寒而栗,说一说,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江知禾斜眼瞥向窗户外面,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他答非所问:关双的事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