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从柴房的情形就能看出,凉家祖辈是怎样的繁华,能被先人如此小心保存的物件,想来身价都不会太低。
  一个《潇湘图》屏风接回来就够杂货铺忙活的了,若是这些物件都打扫出来,要耗时多久?
  自己的男友两人肯定忙不过来,雇人的话,贵重物品又有风险。
  思忖片刻,按住霍邢衍要给韩哲打电话的手,凉柚自己掏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后,又拨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凉柚松了口气,“搞定。”
  霍邢衍好奇:“你是什么打算?”
  凉柚解释:“我认识个朋友是c大考古专业的助教,她们最近正好缺少实践机会,我跟她约了明天过来看看,如果那些是古董,就交给她们清理出来,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就可以雇别人清理。”
  如果那些是真的古董,那找朋友她们系的人过来,到时候还有的细节要谈。
  凉柚没想到,第二天简春兰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竟然把自己的教授也带来了!
  张教授是c大返聘教授,古董这一行,有能力的是年级越大越吃香。作为返聘人才,张教授每月只有一节公开课,但他闲不住,自动跟校长谈了带几个学生活动活动筋骨,张教授是什么级别?他肯主动带学生,校领导同意,学生也是抢破了头。
  作为凉柚参加竞赛时认识的朋友,简春兰自然也是专业里的佼佼者,毕业后成为了张教授的助教,负责帮忙安排许多事物。
  今天简春兰本来是想单独过来的,跟在张教授身边,她觉得自己眼力见也练出来了,先过来鉴别一下,省得让同学们白跑一趟。
  简春兰本意是帮同学们找个兼职,不过离开学校的时候碰到了张教授,身为助教,简春兰也没瞒着这事,一番交谈之后,就变成了师徒二人一起来凉都杂货铺了。
  介绍过后,看着两个小女孩眼神交流,张教授和蔼的笑了笑:“凉老板别怪小简,是我非要跟着过来的,想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今早碰到小简,听说有人要雇自己的学生去帮忙清理物件,但不知道自家那些到底是不是古董,张教授就有了些兴趣。
  再一听说对方竟然是凉都杂货铺的老板,张教授更是眼前一亮,想要跟来,他可是听说凉都杂货铺之前有过一个柏华成画仿画的《潇湘图》屏风,在业内引起过轩然大波,那她家的其他东西,也保不齐真是古董呢。
  再说,凉都杂货铺的老板前不久还为业内除了曾建成这个‘毒瘤’,张教授觉得自己更是对其好奇了。
  听到好友介绍是自己教授,凉柚也猜到对方的身份一定很高,赶紧接话:“教授您叫我小凉就好,您能来帮忙是我的荣幸。”
  让简春兰来是想先看看楼上那些是不是古董,没想到竟然能直接出动c大教授,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凉柚当然不会拒绝。
  一行四人进入昨天的房间,当箱盖打开的那一刻,张教授感觉自己呼吸就不是很顺畅了。
  再一看这一屋子的箱子,张教授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张教授激动:“小凉,你确定这一屋子的宝贝,都交给咱们清理??c大的学生,佣金可不便宜!”
  凉·不差钱·柚没想到,张教授提出的佣金,竟然不是以钱的方式支付。
  除了帮忙清理的费用是按劳结算外,张教授竟然主动提出,可以亲自为凉都杂货铺的这些宝贝鉴定,出鉴定书的那种!
  唯一的条件就是,鉴定之后,凉柚要把这些宝贝,免费借给他带的学生研究使用一段时间。
  张教授混到如今这个高度,不说他自己本身有多少藏品,就是他打个招呼,带着学生去博物馆、去别人家的收藏室里、甚至是带队去外地参加实践项目,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但张教授竟然会提出想用这些古董,作为给学生们上课的素材!
  这只能说明一点,凉都杂货铺的这些宝贝,比起博物馆里的东西,至少价值相当。
  心里对自家的东西有了个大致的概念,凉柚也有底气开始跟张教授谈合作细节。
  每一样物件都极其宝贵,清理起来难度很大,这些物件要清理多久,届时又能借走多少件?
  清理之后,如果发现某样物品有损伤,张教授会提供免费的修复工作。又能增加多少每个月可借数量?
  凉柚本来是想直接付钱的,但看出张教授意图的霍邢衍主动揽下了这个交流。
  有了谈判小能手霍邢衍出马,张教授节节败退,尤其是在凉柚又打开了两个屋子的大门之后,看到满屋子的木箱子,张教授热血上头,头脑一热签下了数条霸王条款。
  清理工作是按件计费,算是给他带的学生们找了个兼职,也让这些每天叫苦的学生们知道,多学多记是真的可以赚钱的,只要踏实,他们专业还是有前途的,但杂货铺每个月出借的数量却是有限的。
  最后在几人的商量之下,定为一个月可借走20件有鉴定证书的宝物,如果其中一样归还,可中途借走其他宝物,每物一个月,可提前归还,借走过一次的物品,不可再外借第二次。
  这个条件其实非常鸡贼,‘有鉴定证书的宝物’这一点,就限制了张教授若想借走宝物,就必须为其出具证书,当然,费用是凉柚这边出。
  低头看了看箱子里的物件,张教授觉得非常心动,被小辈在谈判上压了一头的异样感瞬间消失。一个证书而已,只要东西是真的,跟有关部门好好报备后,这玩意出的一点都不难。
  只是杂货铺一个月借给他20件宝物,如果都是这个级别,只怕是研究不过来啊!
  而且又要忙鉴定,又要带学生,如果能有更多的教授参与进来……
  也不知道张教授回学校是怎么开的动员会,最终跟凉都杂货铺签协议的人,从张教授一个人,变成了c大整个考古文博学院的教授们。
  位面夜长梦多,凉柚同意了多位教授一起开始工作的提议。
  每一位教授都带着几名学员,在被自家教授随口说了几个数字之后,学生们面容严肃,带着手套严阵以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下半辈子摔地上了。
  专业的人加上专业的工具,效率自然不一样,每天凉柚都能收到好几份结论,虽然证书还没下来,但它们的名字、价值、来历,已经被凉老板掌握。
  凉都杂货铺最近除了顾客,还进进出出几十个人,还都是往二楼‘闲人免进’区域走去,这是员工们都没踏足的区域。
  这么大的阵仗,引来多放好奇,凉柚没有对员工们多解释,只保持了神秘,同时也暗自提高警惕。
  霍邢衍考虑的则更多一些,他给程俊仁打了个电话,派了十名保镖,混在教授学生的队伍中,确保杂货铺和人员的安全。
  为了减少混乱,教授们早上八点就来到了杂货铺,晚上八点才离开,吃饭都是在二楼不下来,总算是没有引起顾客的注意。
  教授和学生们之间,有一个简单的轮流作息表,就算是免费的工作,但想到能对某件物品研究一个月,大家都是干劲十足,争破了头的要多做工,没一个人偷懒的。
  早在来签协议之前,教授们就对20件宝贝到底是由谁借走争论不休。有人说一个教授一个月,被群嘲了,这么多人,得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带的学生保不齐都毕业了。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按劳分配,干一样的活,借一样数量的宝贝,十二个教授一人一个名额,剩下的八个,则是看谁工作的多,或者交给院里领导分配。
  这玩意就跟经费似的,到手之前永远是争,不过教授们内部竞争激烈,却也没耽误了手头的工作,毕竟凉都杂货铺这些工作不全做完,谁也别想借到第一件宝贝。
  木箱材质特殊,内里物品还有绸布包裹,保存完好,鲜少有需要人修复的,这让教授们失望不能增加借宝名额的同时,却也更对这些物件感兴趣了,要说如果能有完整的宝贝,谁愿意研究破烂的呢?
  就在教授和学生们热情高涨的时候,凉柚也没闲着,她联系了安保公司的人,定制了许多设备。
  先是二楼除了祠堂以外的所有屋子都加设了摄像头,再是二楼安装了红外线防盗系统,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就开启,要真有宵小敢来,那就可以体验一把好莱坞大片里的极限刺激。
  凉都杂货铺如今每天的进账都是一串的零,凉柚十分大手笔的把所有设备都选择了最好的,且是无折扣付清。
  付定金的时候,看着那串数字,凉柚回头看了霍邢衍一眼,把霍邢衍看的十分心虚。
  等到安保公司的律师走后,凉柚突然说:“我是不是还欠你几百万呢?”
  微信转账是想起来就转,想不起来就忘了,再加上有时候转账完了,霍邢衍‘忘了收’,又被退回凉柚这边,所以至今她还有几百万没有还清。
  霍邢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人都是你的了,腻还跟我计较钱的事么?”
  凉柚:“……”,总感觉自己是被调戏了,但是拿出证据会被人说污。
  欠钱的事表面上就这样揭过了,凉柚只把这事记在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说。
  几天后,杂货铺二楼,不止有教授和学生出入,连安保公司的人也一并在此忙碌起来。
  防爆玻璃陈列柜一座座立好,组装、固定,身穿工作服的师傅们分工明确,因为二楼没有空调,也没有芭蕉叶,不少人干到一半有些出汗,都把外套脱了,随手扔在边上。
  随着二楼一间间厢房的大门打开,凉柚也掌握了自己现在名下所有的财产。
  根据藏品的数量,凉柚定制的陈列柜最多只能放下的数量不足十分之一,除此之外的其他物品该放到哪里,倒是成了一个问题。
  构想了一下,凉柚把挨着祠堂的左右两间厢房打扫出来,定制了如一楼雕刻区那般的货架,打算到时候摆放剩余古董。
  既然是摆放古董的地方,大门的防盗措施自然需要升级,那些红外线系统,给这两间屋子也加了两套,只等教授们清点完物品,就开启。
  教授们的雇佣费是以借出古董结算,学生们的清理费也是按日结算,至于鉴定证书,因为c大有能力的教授都来了,所以每天都是批量提交,凉柚自费的很开心。
  所有清点鉴定工作结束的那天,凉柚给教授和学生们都包了个红包,学生们开心收下,教授们却是统一推拒了,直言“一开始说好了免费,这红包自然不能收,凉老板若是有心,就给我们增加点名额,省得我们抢的一脑门子汗”。
  凉柚被张教授的话逗笑,欣然同意将名额增加到了24个,这样十二个教授一人两个,不用打架,而且这一个月内,物品在哪位教授手中不限,只到期归还即可。
  一开始她以为只张教授一人前来,在数量上也是随口一说,如今教授数量增加,这借出名额自然可以增加。
  虽然合约里写了期限五年,但教授们还是开心极了,他们亲手做的鉴定,自然知道这些宝贝有多耀眼,又多值得学生们去用心钻研,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店里的每一个珍宝,都可以拿去做一个课题,就连一级文物都有几件!
  在员工们好奇又克制中,凉都杂货铺的二楼来了个大变样。
  上楼先是宽敞的大堂,中间一片雕栏漆柱,从那能看到一楼景象,然后是围绕着边缘建设的一排排厢房。
  因为厢房的原因,大堂的光线并不是很好。
  借着栏杆处一楼透过来的光线,可以清晰的看到,二楼的大堂地面上,坐落着一个个玻璃展柜。
  展柜上端,一周和上端都是透明的玻璃,里面大多放着精美的瓷器,这就是这一次展示的整体风格了。
  杂货铺的藏品这么多,凉柚打算以后定期更换一批展品分类或风格,一定时期展示一个朝代的物品。
  透明的陈列柜里,底部的灯光柔和的打在瓷器上,只有凉柚知道,那下边的发光体,不是白炽灯管,而是一根根发光树枝。
  整个瓷器的周围一个标签都没有,但是在顾客看不到的地方,却有一个小型的感应器。
  头上戴着的耳机里同时传来解说:“清雍正仿哥釉五孔瓶。此瓶造型敦实沉稳,胎体厚重,上部折肩五孔的设计颇为别致,中间开一大孔,四角环绕四小孔,孔与器身相通,于稳重中透出灵动,瓶身凸出三组弦纹,令整体造型更富变化的韵律。通体施仿哥釉,釉质肥润,布满不规则细密开片,再现哥窑之釉色恬淡素净,极为古雅。底以青花书“大清雍正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耳机里的介绍声还在继续,凉柚把耳机摘了下来,关上开关。
  当初在摆放这些古董的时候,凉柚也想过为它们亲手雕刻上木牌,但第一个木牌制作好后,凉柚才发现,放在哪里都十分不和谐,若是给柜子底端刻字,看起来麻烦是其一,其二是不利于定期更换展品。
  这个感应系统就是她特别为这些宝物们定做的,每个古董单独一个感应器,对应着各自的内容,打开开关,戴上耳机后,即可听到介绍,想听哪个故事就走到哪个展台前,不想听就关闭电源,非常方便。
  起初凉柚是想把二楼打造成一个小型博物馆的,但这些都做完之后,凉柚却又有了新的想法。
  最初继承杂货铺的时候,一楼大堂就都是桌椅,那些桌椅现在有的被放在甜品区、手工纸区,有的被放在各个diy区域。
  后来有段时间杂货铺改造,雕刻区和口脂、精油的柜台被撤掉,换成了定制的木质展架,于是那些桌椅就都被放到了生态海洋展区,展区放不下的,就都收到了后院闲置的房间中。
  当初是怎么把它们运出去的,如今就要怎么搬回来,杂货铺众人一起出动,员工们终于看到了惦记已久的二楼全貌。
  第81章
  从上而下垂在半空的暖白光亮, 忽高忽低,鳞次栉比。中间是用发光树枝拼接而成的月亮, 星星点点的白光散步在周围, 依次蔓延到二楼整个上方。
  外面可以射进光线的地方被全部用特殊材料封死, 整个二楼的光亮全部是用发光树枝布置, 踏上来的那一刻,就像瞬间来到了宇宙投影布画中,如梦如幻。
  座座陈列柜间隔两米,各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先是青花五彩山水人物纹将军大罐、再是红绿彩描金兽面纹尊, 紧着是米黄釉五彩玉堂富贵玉壶春瓶、胭脂红玉壶春瓶、粉彩过枝福寿双全盌、粉彩松鹿纹摇铃尊,等等等等……
  带着耳机走过去认真听讲解,全都是清雍正时期的瓷器。
  珐琅彩题诗摇铃尊、仿成化斗彩鸡缸杯、珐琅彩题诗摇铃尊……, 都是清乾隆时候的物件。
  二楼只有这边一个楼梯入口, 从外向里走去, 展品越来越夺目,其估价也越来越高, 从最开始的几万不等, 到后来的几千万不等。
  听着这个报价, 本来觉得自己是‘内部人员’, 想恳请老板将物品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的员工, 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说外面的展柜都价值不菲,十分匹配里面物件的身价,若是拿出来的过程中,磕了碰了打了丢了, 她们下半辈子也就交代了。
  二楼被镂空的部分以雕栏为界限,从一楼往上看是一个‘凹’字形,从二楼往下看是一个‘回’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