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淋雨
  萧锦颜话落,萧绮然有些纠结地点了点头,“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当初父皇不愿意对我母妃手下留情,就是因为赵贵妃的脸与昭王妃十分神似,所以父皇很珍视她。”
  萧锦颜还有些愣愣的不知所以然,父皇当初怎么会喜欢昭王妃?
  “长姐,这件事母妃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说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萧绮然十分忧虑道。
  萧锦颜笑了笑,“我知道,放心吧。”
  萧绮然这才放下心来,“那长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萧锦颜挑了挑眉,“应该说是皇后和你母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嘛,静观其变就好。”
  萧绮然点了点头,又有些顾虑,“我母妃和皇后的意思,是要借此机会给先皇后翻案,当初父皇的所作所为如此见不得人,他肯定不会同意翻案的,朝臣们的意见也都被压了下来,我母妃还是有些担心,若是没有人能左右父皇的心思,他执意不肯查怎么办?”
  萧锦颜挑眉看她,“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给你出主意?”
  萧绮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意就是告诉你父皇的事,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不是。”
  她如此坦诚,倒叫萧锦颜不好拒绝。
  她沉思一瞬,道,“朝臣的意见并不统一,只要有一人持反对翻案的意见,父皇就有理由坚持不翻案,朝中如今分为三派,父皇那一派的保皇派,太子皇兄的家臣,还有二皇兄的人,如今二皇兄不在京中,他的人定然会保持中立,不会随便发表意见,而我皇兄的人不足以撼动父皇,所以说,要用朝臣来逼迫父皇就范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她说的这些萧绮然此前也考虑过,正是因为这一条路行不通,才想不出别的办法。
  萧锦颜勾了勾眼角,风致楚楚地看着她,“你的母妃可曾告诉过你,我母后当年在民间有很高的声望,百姓们对我母妃敬爱有加,当年她突然离世,举国上下,披麻戴孝为她送葬?”
  萧绮然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点头,“是说过。”
  萧锦颜眨了眨眼,“那不就对了,朝臣们可能因为自己的立场不同,持不同的意见,但是百姓们不会,这件事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也不涉及他们的立场,只要我母后当年冤死的事情被他们知道,百姓们势必会统一战线维护我母后,到时,百姓们强烈要求父皇翻案,父皇能堵的住朝臣之口,还能堵得住百姓们的悠悠众口不成?!”
  萧绮然眼前顿时一亮,“对了,之前百姓们的万民请愿书可是逼着父皇断了赵其锐的一条腿,如今我们故技重施,相信也会有一定的效果。”
  萧锦颜垂眸一瞬,道,“这件事关乎父皇的颜面,一旦当年的事被翻出来,父皇的所作所为会被所有人知晓,到那时他颜面无存,还会声名狼藉,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压下这件事,仅仅是燕京的百姓或许还不够。”
  萧绮然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有惊艳,“长姐不愧是长姐,我会把这个提议告知母妃,到时候……”
  “不必了。”萧锦颜突然道,“你母妃和皇后深处后宫,要想把消息传到上京以外并不容易,而且还有可能被父皇察觉端倪,到时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萧绮然仔细一想,也有些忧虑,“说的也是,现在父皇正在大力查探流言背后的真相,若是真的被他发现就不好了。”
  萧锦颜凝眸道,“这件事交给我吧,你不用告诉你母妃,我自会处理好。”
  萧绮然点了点头,“好,那这件事就麻烦长姐了。”
  送走了萧绮然,萧锦颜一刻也不耽搁,唤来花月和心芝,道,“我现在马上要出宫,在此之前有两件事情交给你们去做,第一,看好宫里的事情,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告诉我,第二,那个香荷和芷茴想办法给我处理了,我回来之后不想再看到她们。”
  见她神情严肃,花月和心芝两人也不多问什么,点了点头道,“公主放心。”
  从朝颜宫离开,萧锦颜并未立刻出宫,而是转头去了景阳宫。
  “长公主。”萧焕刚刚从外面回来,正好与她撞个正着。
  萧锦颜点了点头,往里走,“我皇兄呢?”
  “殿下正在殿中休息,公主可是有什么要事?”
  萧锦颜微微一顿,看了眼天色,奇怪道,“皇兄今日这么早就休息了?”
  萧焕道,“殿下这几日太过操劳,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早早歇下了。”萧锦颜蹙眉,“我去看看他。”
  萧焕微微点头,领着她直接去了萧景行的寝殿。
  屋中还亮着灯,很显然萧景行还没睡着。
  萧焕在外面敲门禀报了一声,得到里面的同意才推门请萧锦颜进去。
  “皇兄,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萧锦颜走上前仔细看了眼他的脸色。
  萧景行笑了笑,“我很好,没有哪儿不舒服,只是近几日处理朝事有些累罢了。”
  萧锦颜不放心,“我给你把把脉吧。”
  萧景行也不反对,任她给自己把了脉。
  “没什么大碍,”萧锦颜松了口气,“就是操劳过度,皇兄你别那么累,要好好休息。”
  萧景行笑道,“最近父皇被后宫的事缠得烦不胜烦,便将朝中很多事都交给我处理,所以累了些,过些时日便好。”
  萧锦颜看了看他不似平常红润的脸色,突然道,“皇兄,你的身子不适合太过操劳,若是将来你登上帝位,整日操心朝事不能休息,身子会出问题的。”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萧景行忍不住失笑,“父皇正值壮年,现在谈帝位未免为时过早,何况我也不一定能继承帝位,你二皇兄也很出色,在最后的旨意下来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所以,你不要太过担心。”
  萧锦颜蹙了蹙眉,“我不能不担心啊,皇祖母说过,当初母后生你的时候遇过大难,你的身体看起来正常,其实要比一般人弱些,只要你平常不太过劳累身体就不会有问题,可若是长时间处于疲劳的状态,身体就会吃不消的!”
  这件事一直是萧锦颜心里的一根刺,她这些年查遍了医书也问过师父和师兄们,可是从未有人见过这种情况,她也不敢随便下药,生怕连现在的平衡都一并打破。
  这些年萧景行也都一直合理安排着自己的休息时间,若不是最近事情太多,他也不会如此。
  想着,萧锦颜将原本要说的话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皇兄,你先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别想,那些朝事也不急在一时,不要让自己受累。”
  萧景行笑了笑,“颜儿别担心,我知道分寸的。”
  萧锦颜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闻言,萧景行微微挑了挑眉,“你过来,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萧锦颜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的,没什么事。”
  萧景行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
  萧锦颜重重点头,“真的,绝对没骗你。”
  见她不想说,萧景行也就不逼问,他只道,“无论颜儿做什么决定,皇兄都会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皇兄。”
  萧锦颜微微动容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皇兄好像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不过也是,宫中最近如此不太平,他只怕也能联想到些什么。
  但是她既已下定决心不给他增加烦恼,还是什么都没说,“我知道的,皇兄别担心。”
  。
  从景阳宫离开,萧锦颜仰头看了眼雾沉沉就快要下雨的天色,将眼中莫名的泪意逼退回去。
  她一路出了宫,才刚刚出了宫门口,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异常冰凉地打在脸上,却让萧锦颜的心变得异常伤感。
  她闭着眼,任由雨水打湿了全身。
  “长公主。”
  赵言承远远瞧见她,快步跑上前来,他的浑身也被湿透,视线都被雨水模糊。
  萧锦颜没应声,甚至都没睁眼看他一眼。
  “长公主,雨太大了,您还是快些找个地方避雨吧。”赵言承蹙眉看着她。
  萧锦颜悠地勾唇一笑,夜色中,她如一只鬼魅般蛊惑人心,“赵统领,你娶了三皇妹吧!”
  她突来一句,令赵言承有些发愣。
  萧锦颜睁开眼,偏头看着他,笑道,“我开玩笑的,只是三皇妹对你情意深厚,我不希望看到你辜负她。”
  赵言承看着她,并不直接回答,“长公主还是先避雨吧,淋了雨仔细着凉。”
  萧锦颜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这雨能让我更加清醒,让我看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我并不是要左右你的思想,只是觉得,赵统领若是娶了三皇妹,对你对她都是好事。”
  她只是在想,若是她真的继续把计划进行下去了,到时候父皇盛怒,势必会连累许多无辜,而皇后和明妃就是首当其冲,若是绮然能够赶紧嫁给赵言承,她至少能够逃过一劫。
  “长公主,我送您回宫吧。”赵言承默了默,还是不直接回答她。
  萧锦颜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要去昭王府,赵统领还是回去守着城门吧,不必相送。”
  说着,她抬手将斗篷的兜帽戴在头上,挡住瓢泼大雨,快步朝昭王府的方向跑去。
  她的身影很快隐于夜色中,赵言承却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未离开。
  昭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骤然看见冒雨跑过来的萧锦颜,吓了一跳,“锦白姑娘,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过来了?也不拿把伞。”
  萧锦颜跑到屋檐下才停下,笑道,“出来的时候还未下雨,谁知半路会下这么大的雨,没关系,快帮我开门吧,我有急事找你们家公子。”
  侍卫们连忙把门给她打开,看着她冒雨跑过中庭消失在了长廊尽头,才又重新把府门合上。
  到了倾雪院,萧锦颜直奔楚卿白住的主屋,屋中一片漆黑,很显然主人已经歇下了。
  楚今刚刚吹了屋中的灯出来,突然瞧见雨中站着一个人,差点吓了个半死。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又是一惊,“锦白姑娘?你怎么站在雨里啊,快快进来躲雨。”
  萧锦颜缓步走上前,满头满脸的雨水,“我来找世子。”
  楚今有些为难,“公子刚刚歇下……”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后的房门已经被人打开,楚卿白一身单薄的寝衣走上前来,手中的披风一下子搭在了萧锦颜身上。
  “楚今,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他吩咐了一句,直接带着萧锦颜进了屋。
  楚今愣愣的,好一会儿才一拍脑门儿跑走。
  屋内,楚卿白拿着干净的帕子给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拿了一床棉被裹在她身上。
  萧锦颜坐在床头,身子冻得微微发着抖,有些不好意思道,“床给你打湿了你待会儿怎么睡啊?”
  楚卿白淡淡道,“无妨,我跟你到韶兰院住就好。”
  萧锦颜抬手摸了摸耳朵,更加不好意思了。
  等楚今准备好热水,楚卿白道,“你先洗澡换身衣裳,我出去等你。”
  萧锦颜整个人都被棉被裹成了一团,闻言脸蛋红通通地点头,“好。”
  等楚卿白离开,萧锦颜才从棉被里出来,脱掉一身的湿衣服坐进浴桶。
  隔壁暖阁,楚今拿来一件披风搭在楚卿白身上,又将屋中的暖炉烧的旺了一些,这才道,“锦白姑娘怎么会淋雨跑出来啊?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楚卿白目光淡淡地凝视着桌案上的一架笔筒,并不说话。
  见状,楚今也老实地闭上嘴。
  没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萧锦颜换上干净的衣物站在门口,冷风吹在她身后,她整个人都显得很单薄。
  楚卿白起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带着她进屋,顺手将暖阁的门一并关上。
  杜绝了屋外的寒风凛冽,屋中暖意横生,萧锦颜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回暖。
  楚卿白拉着她坐在一张美人靠上,将上面的毯子一并盖在她身上,才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楚今默默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充当隐形人。
  楚卿白双手握住萧锦颜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哈气,然后轻轻搓着她的手给她取暖。
  萧锦颜心里暖融融的,仿佛方才淋在身上的雨水都变成了暖阳,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
  屋子里一片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
  萧锦颜看着楚卿白紧绷的脸色半晌,小声道,“我不是故意淋雨的,只是刚刚出了宫门就下起雨,我也没带伞……”
  “你可以在宫门口等着,派人来传话,我过去接你。”楚卿白冷冰冰地打断她。
  语气说不出的冷淡,萧锦颜心里七上八下的,知道他是生气了,只能强行辩驳,“我当时着急来找你,一时忘记了。”
  楚卿白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眸中尽是晦涩难懂的光影,“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也没有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着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的语气太冷,萧锦颜丝毫不敢造次,只能跟个鸵鸟似的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楚卿白的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他道,“你有什么着急的事,说吧。”
  萧锦颜仔细打量了他的脸色,确认他已经消了些气,适才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楚卿白眯眸看着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管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