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疼我,不爱我吗?
  楚今仔细将自己近些时日的发现告诉花月,“……所以,我怀疑公子和锦白姑娘十有八九是吵架了,而且吵得不轻。”
  花月捏着下巴思虑片刻,斜眼看他,“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为了跟我说明情况?”
  楚今忍不住翻个白眼儿,“我可没那么闲,专门来跟你说这个事儿!”
  “那你是为了什么?”花月极度怀疑。
  楚今往她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旋即拉着她离那处远些,“我过来是想与你商议撮合他们和好之法!”
  “撮合?”花月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突然抬手指着他,“说,你的真正居心是什么?”
  楚今忍不住扶额,“姑奶奶,我能有什么居心啊?我这不是为了公子和锦白姑娘好吗?”
  “你少骗我!”花月才不信,“我家公主和世子本就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就算是吵架了也用不着你这么费心思地撮合吧?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为了你自己?!”
  楚今瞪大眼看着她,“你居然怀疑我?我,我这怎么能是为了我自己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会对公子的治疗有所耽误,没有别的想法!”
  花月‘嘁’一声,“鬼才信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世子和公主吵架,所以世子心情不好,然后就对你发脾气,所以,你才想来找我的,对不对?”
  花月一脸肯定是这样的笃定神情。
  楚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花月给他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没有什么事是我猜不到的,而且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别人来蹚浑水。”
  她可是最了解自家公主的脾气的,一旦是她不愿意的事情,但凡有人掺和进来强迫她,或者设计她,她定然生气!
  她才不相信,这么多日子以来楚今不知道这点!
  “好吧,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着你。”
  楚今叹气,“实话告诉你吧,这几日公子时不时朝我放冷气,一个不乐意了就拿眼神射杀我,我每日冷汗淋淋,伺候一整日下来,身体放松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快废掉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跑来找你,你这么了解锦白姑娘,一定知道哄好她的办法,对吧?”
  花月睨他一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而且这件事是公主和世子之间的事,我们没有资格参与,再说了,倘若是世子惹了我们家公主生气,我又凭什么帮他?我没在公主跟前说话坏穿小鞋就算不错的了!”
  “你……”
  “行了行了,我没工夫跟你闲聊,我要去给公主准备午膳了,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花月打断他,直接推着他往院门口走。
  别看她身板挺小,力气倒不小。
  楚今被她推得后退几步,以一种极度鄙夷的眼神看着她,“你居然这么无情无义?亏得我还把你当成自己人,过来跟你商量,你就是这般拒绝我的?!”
  花月冷笑一声,“谁跟你是自己人了?我跟你,不熟!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会帮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她已经推着楚今出了院子,退回去将院门合上,花月朝他潇洒地摆了摆手,径自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楚今站在原地,看了眼自己所处的位置。
  他居然……就这么被推出来了?
  萧锦颜坐在屋中,手上拿着医书,实则心思早就飞到了屋外,她听到了楚今的声音,也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对话。
  其他的即使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楚今能找上花月,当然是与楚卿白有关!
  可是这么多日,她躲着他并不是不想见他,实在是没有脸面。
  她怕,怕他问起过去,问起她当初为什么那般绝情。
  可是潜意识里,她也不是不希望他来找自己,她想,若是他问,自己或许就实话说了。
  “公主,该用膳了。”
  她一个人不知想了多久,花月端着热气腾腾饭菜回来。
  见她坐在窗边出神,便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弯身问,“公主,您在想什么?”
  萧锦颜一下子回过神来,面上有两分慌乱,“没什么,就想一些医理,吃饭吧。”
  她起身走到桌边落座。
  花月跟过来,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
  “怎么了?”萧锦颜佯装淡定地问。
  花月摇了摇头,蹙起眉,“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公主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萧锦颜拿起筷子往她跟前一点,“少在这里胡思乱想的,赶紧坐下吃饭,吃完我还得去炼药房。”
  “还去啊?”花月惊讶着,坐到她旁边,眼巴巴地瞅着她,“公主,我怎么觉得您这几日怪怪的?”
  萧锦颜手一抖,“怎么怪了?”
  花月道,“您以前可没有这般喜欢研习医书,也不像这几日般,每日都往炼药房跑,您是需要多少药丸啊?”
  萧锦颜微微垂下眼,“近日遇上些难题,所以费心了些。”
  花月更奇怪了,“公主您以前可从来不解释。”
  萧锦颜眉心拧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月凑到她跟前,看着她一脸的心烦意乱,眨了眨眼,天真地问,“公主,您是不是和世子吵架了呀?”
  萧锦颜愣了一下,垂下眸子,摇头,“没有。”
  没有吵架,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花月见她心情低落,安慰道,“虽然花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发生什么,花月相信这一定不是公主的错,公主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萧锦颜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件事就是她的错,而且错得离谱,错得不知所谓!
  “公主,若是您不开心就想想开心的事,就不要想这件事了,若是世子真的在乎您,他一定会来找您的!”
  花月话落,萧锦颜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若是他不来找我呢?”
  花月眼神微微一闪,“若,若是不来,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您……”放在心上。
  “算了!别说了。”萧锦颜突然打断她,站起身,“我吃饱了,你吃完就把这些收拾了。”
  花月愣愣地看着她孤独落寞的背影,心里一闪而逝的后悔,看着眼前的食物也没了胃口。
  。
  接下来的三日,萧锦颜彻底把自己关进了炼药房,每日除了三餐几乎都待在里面。
  需要换的药也都交给了楚今由他代劳,这般闭门不见任何人的状态,便是姜毓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今日匆匆赶来依旧是晚了一步,花月道,“公主去了炼药房,六公主还是晚些再来吧。”
  姜毓转身就走,“那我去炼药房找她。”
  花月连忙拦下她,“公主在炼药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六公主还是别去了。”
  姜毓蹙眉看着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花月摇了摇头,“不知,六公主若是无聊就让云渺陪您去花园走走吧?”
  姜毓拒绝,“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心情闲逛?不行,我得去炼药房外等着,今日我必须要见到姐姐。”
  说着,便直接转身离开。
  云渺赶忙跟上去,花月见状也顾不得许多,跟了上去。
  三人浩浩荡荡地到了炼药房外,随即齐齐一愣。
  眼前,楚卿白坐在轮椅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炼药房紧闭的房门,眉心浅蹙,面色绷得紧紧的。
  即使是在屋外,也依旧能感受到里面传出来的热意,可想里面的温度有多高!
  即使天气寒冷,但是也耐不住在那般高温的屋子里待上一整天啊!
  “姜毓见过世子。”姜毓走上前见礼,云渺和花月也跟着福身。
  楚卿白微微颔首示意,“六公主。”
  姜毓看向房门,“世子也是来寻姐姐的?”
  楚卿白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并不说话。
  面对他如此冷漠的态度,姜毓也不好多说什么。
  几人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一直未曾冷却,房门至始至终不曾打开。
  姜毓无意识朝楚卿白一瞥,入目是他精致立体的轮廓,琥珀色的眸,高挺的鼻梁,玉羽般的眉,眉尾微微上挑勾勒出寒凉的气息。
  他薄唇紧抿,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房门,仿佛能够透过那薄薄的门扉看清里面的人。
  可是姜毓注意到的并非是他上帝眷宠的精致,也不是他若山间雪莲般清冷矜贵的冷漠,而是这张脸竟令她觉得无比眼熟。
  就仿佛,她曾看见过,或者是从另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像,非常的像!
  她上前一步,正想看得更清楚些,面前的人突然转过头来。
  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仿佛嵌了冰般,用凌迟般的眼神看着她。
  姜毓顿时如坠冰窖,她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脑子里什么像不像的通通飞走,她身子僵硬地发着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那时怎样的眼神?
  就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她在里面看到的,是死亡的枷锁,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血溅当场。
  “公主,您怎么了?”云渺率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扶着她。
  姜毓还处在方才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眼看去。
  面前的人已经偏过了头,脸上并无任何异样的表情,甚至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其实他根本没偏头看过她一眼。
  可是她怎么会看错?她至今手脚冰凉,血液凝固,浑身都僵硬了,这一切都说明,她方才确确实实就看到了,那般可怖的眼神!
  “公主,你没事吧?”云渺见她面色煞白,双手冰凉,以为她又犯病了,吓得她面色大变。
  “没,没事。”姜毓生硬地摇了摇头,扯着唇角道,“扶,扶我回去。”
  云渺不敢耽误,连忙扶着她离开。
  花月见状正想追上去看看情况,炼药房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她转身看过去,萧锦颜满脸疲惫地站在门口,眼睛黏在楚卿白脸上,愣生生顿住。
  她的脸被里面的温度熏得通红,就连发丝都好像在冒着热气。
  花月连忙迎上前去,“公主,您没事吧?”
  萧锦颜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继而看向匆匆离去的姜毓,“毓儿怎么了?”
  花月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方才还好好的,还说要在这里一直等您呢,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萧锦颜迈步跟上去,“我去看看。”
  “小锦。”
  楚卿白的声音生生缠住她妄想逃离的脚步。
  萧锦颜身子僵了僵,看向花月,“你先过去看看,我稍后便来。”
  花月迟疑着看了眼楚卿白,这才满是担忧地离开。
  待花月离开,萧锦颜才缓慢地转身走回去,“世子有事?”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战栗。
  楚卿白目光沉沉地抬头看着她,“我们谈谈。”
  萧锦颜顿了一下,“谈什么?”
  楚卿白没说话,兀自滑动轮椅往不远处的凉亭行去。
  萧锦颜只得跟上。
  凉亭四周皆是藕色的薄纱,亭下是种满睡莲的池塘,里面喂了各色的鱼,俱是名贵的品种。
  萧锦颜站在他身后,久久未说话。
  好一会儿,楚卿白才转过身来,他看了眼亭中白玉石桌旁的矮凳,“坐吧。”
  萧锦颜垂眸,默默落座。
  楚卿白伸手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萧锦颜伸手去接,手指无意识碰到他的手背,惊得她连忙收手,尴尬不已地低下头。
  楚卿白就势将茶杯放到她面前,没什么异样地收回手放在膝盖上。
  “你想谈什么?”气氛太过微妙,萧锦颜为避免继续尴尬下去,只得率先开口。
  “为什么躲着我?”楚卿白不避不让,直接问。
  萧锦颜脸上闪过慌乱,“我没有躲着你,只是这几日忙。”
  “忙什么?”
  萧锦颜一时噎住,忙什么?忙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小锦。”
  楚卿白滑动轮椅到她跟前,伸手握住她紧紧拽着衣袖的双手,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萧锦颜猛地抬头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楚卿白温柔地拂开她颊边的碎发,“我知道你的担心,你的害怕。”
  顿了顿,他启唇,“但是小锦,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往后,没有寒绯世,也没有圣旨赐婚。”
  他停下,萧锦颜出神地看着他。
  楚卿白落在她鬓边的手往下移,轻轻贴着她的脸,眸中溢满柔光,“小锦,给我一个机会,忘记寒绯世,忘记他带给你的伤痛,往后,我会疼你,会护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他的声音浅而低迷,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蛊惑。
  萧锦颜的心口狠狠一颤,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楚卿白轻轻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扣着她的腰,右手插入她乌发间,轻轻拂着。
  怀里的人轻轻发着抖,方才在炼药房带出的余温尚未褪去,抱在怀里,就仿佛抱着一个柔软的暖炉。
  楚卿白轻轻笑了笑,“你听懂了,我不重复。”
  萧锦颜贴在他怀里,声音嗫喏,“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的意思。”
  楚卿白唇边溢出笑来,“你理解的就是我的意思,没有错。”
  萧锦颜颤抖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脑海中不停响着他方才的话。
  “往后,我会疼你,会护你,会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
  那么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声音,从楚卿白的口中说出来,带给她无与伦比的悸动。
  她张了张嘴,一个‘好’字到了嘴边,变成了,“你不宠我,不爱我吗?”
  话落,空气中静了两秒。
  萧锦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蛋顿时红成了西红柿,烫得吓人。
  楚卿白的脸贴着她的脸,一下子笑出声来,他的身子轻轻抖着,脸颊轻轻擦着她的脸,一股痒痒的麻麻的感觉直入心脏。
  萧锦颜双颊充血,顿时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