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死战!(2)
  屠戮的信号,激起一双双眼里的残忍嗜杀,血未起,月已红。
  “杀!”
  杀声惊了老村,村民们瑟缩在屋中,黑暗中梭着惊恐的眼,等待着将要临头的噩运。
  那马蹄声忽然在村口杂乱起来,战马嘶鸣,人声喝骂,还有些噗通噗通的沉闷声,伴在西北凛凛风刀子声里,若一首壮阔的夜曲。
  村口已成一片乱象,地上忽起的绊马绳,老树草垛后忽奔而出的人,后方忽然策出的马,头顶忽落的长刀……血溅三尺树梢,染了村头土路。
  那前头为首的马匪被绊倒,尚未瞧清来人,后头来不及拉缰的马便踏在了他头上,夜色里如破开的瓜,血肉、脑浆,泼出一地,被身后倒下的人和战马覆住,长刀落,铺溅一层新血。
  战马扬蹄长嘶,马上匪勒缰、呼喝、抽刀,稍一耽搁的工夫,便有一颗人头落地。腔子里的血溅出三尺,染红月色,惊了马上人。惊住的被砍下马,未抬头,头顶便有长刀落。
  深夜村口,刀割人命,如同割稻草。
  五十条人命,不用一刻钟便倒在黄土路上,血依旧是热的,生命已了无生息。
  人的惨嚎落去,马的嘶鸣惊起,关外神骏的五十战马倒在了破败的老村口,与马匪躺在一处,堵了村口的路。
  村中静了下来,只余风声。
  村人瑟缩在家中,猫在门后,扒着门逢,瞧外头动静。
  夜色里,有人影进了院儿,那村人哆哆嗦嗦往后退,绊倒了门户一把斧子,吭地一声,夜里异常响亮。院中那黑影忽然转头,往屋中一望,那村人又哆哆嗦嗦抱起斧头,钝刃对着门外。
  那人影却连门前台阶都未踏,转身便进了旁边破屋,一会儿搬出个罐子来,速出了院子,消失在夜色中。
  这夜,两三百户村人,大多见着了此景,却不知来自己院子的是啥人,干的又是啥事。只知人去了,村中便又静了,直到一个时辰后。
  村中静了约莫一根时辰,村口又有马蹄声来,狂乱,沉闷。到了村口,依旧没有听到进村的声响,只听见人声喝骂,随后马声驰远。
  村人不知马匪为何来了又走,心刚稍稍放下来,便听马蹄声又来!
  马蹄声沉闷,绕了半个村庄,似是村前土墙的方向!
  有村人家中正对那土墙,隔着门缝往外看,见战马高壮,一跃便跨过了村中土墙,马上黑影手中提着刀,月光照着刀锋,晃见那些黑影眸光森寒。
  “马、马匪来了!屠屠屠、屠村了!”那村人转身便往屋中跑,屋中妇人怀抱孩子不知往何处躲,那汉子搬起个箩筐便将娘俩扣住,上头搭上被子,又将屋中一只老柜子挪到门口,欲挡住门。
  柜子刚搬出来,门缝外忽有火光起,那汉子奔过去,隔着门缝见村墙下一片火海,着了火的人在地上打滚儿,马长嘶惊纵,正踏在那着了火的马匪背上,那马匪猛地抬头,口中喷出的血火光里艳红。
  一名背后着了火的马匪从火海中奔出,有人影立在火海外,一刀送进那马匪腹中,刀抽出来,带出的血珠儿如线,溅上院墙,风送着血腥气和焦糊味儿传进院子里,那汉子扒着门缝,火光照见他眼里的恐惧和希冀。
  有人在杀马匪!
  但没人知道这些义士有多少人,只知这是混乱的一夜,村中到处是战马嘶鸣,马匪惨嚎,大火烧黑了土墙,地上焦尸熏人作呕。
  厮杀渐歇时,天色将明,村墙下留一路焦黑的人尸、马尸,蜷缩着,冒着烟尘,无声诉说着战场的惨烈。有的尸身被砍断了头颅,身子在火海外,头颅已烧成焦黑。有的一半在火海里,一半在火海外,身上压着马尸……
  三百马匪,一半人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下,另一半人或被送进了火海,或在混乱中被祭了长刀。
  风吹着黑烟,火光如同讯号传进马寨,激怒了寨中马匪。
  寨门在黎明时开了,人如疯狂的潮水涌向村子,烧黑的土墙外,火油火箭流星般点亮了黎明的村庄,屋顶、窗子、院子,牛棚、草垛……土房不易点着,房顶烧着火油的村人躲在家中,窗子着了火的屋里拿水去扑,村墙下的火海渐熄,村中星火又起。
  村口的惨烈令涌来的马匪不寒而栗,为首之人竖起长刀刺向灰沉沉的天,“五个崽子,别管藏在哪儿,这村子里的人,给老子屠!”
  “屠!”凶狠的齐呼惊了村庄,人群如潮般散开,涌进了村中三条蜿蜒的窄路。
  三个马匪窜进村头第一间房,那土房窗子着了火,家中无水,那村人便开了门在院中泼水进屋,见马匪进院儿,他拔腿便往屋中跑,回身要关门,马匪已奔了进去,抬刀便挑那村人胸腹,身前忽然闪过一人来,半蹲着身子,抬手向上一送!
  那人手中一把薄刀,直刺进他的喉咙,血哧地喷出来,那马匪拿手一摸自己脖子,摸着一手鲜红,倒退两步,直挺挺倒地。
  旁边的马匪惊着,转头看那人的工夫,心口忽然一凉,又一热,他捂着胸口倒地时脑子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人不是自己人吗?
  那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的村人惊得忘记了关门,那救了他的人跟马匪穿着一样的衣衫,却不知为何杀了马匪。
  那是个粗眉细眼的少年,相貌平平,唯一双眼眸清冷,看人似含风霜。
  “回去!别再出来!”少年嗓子已有些哑,说话时人已奔出院子,往隔壁而去。
  隔壁院中,房门已被撞开,屋里有女子的哭号,两个马匪将一名妇人压在炕头上,地上两三岁大的孩子哇哇啼哭,一个马匪举刀向那孩子砍去,后脖颈忽然被人掐住,一人划开了他的颈后,脊神经被切断,那人手中的刀啪的一声落地,炕头上两名马匪闻声回头,见少年蹲身,手中两把古怪薄刀,左右齐开!
  哧!
  两道血线从两人脖颈处喷出,头朝下载去地上。
  那衣衫不整的妇人失声惊叫,少年已奔出了门,踩着院中一石,翻去低矮的土墙头,立在高处忽喝一声:“你们要找的人在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