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9)
  一个个似真又假的传闻给宋情套上了懦弱无能的印象,但今晚这位宋氏新主人一出场,便打破了所有谣言。
  宋氏危难之际,飞鸿投资趁虚而入,收购了32%股份占有宋氏。可这位宋家少爷却悄悄与飞鸿投资负责人纪安康合作,不仅让他在海外的公司入股,同时还吞了飞鸿投资手上那些股份。如今,宋情是以74%的股份成为宋氏纸业的绝对大股东。
  他是真真正正宋氏的掌权者。
  漂亮精致的容貌,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还有令人喝彩的商业战略。这位新宋总成了今晚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当然,不少人也朝郁经哲投去怜悯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先不说那些桃色绯闻是不是真,可飞鸿投资收购宋氏股份绝不假。现在手下大将叛变,郁经哲这买卖可真亏到姥姥家了!
  难得看到商场上无往不利的郁总吃瘪,更多人心中大为舒爽。
  晚会在11点结束,各式豪车有序从停车场出口鱼贯而出。红色保时捷往市区主干道开去,它拐角转入一条车流量较少的四车道,旁边一道黑色影子闪过
  突然间,那黑色车子打横挡在红色保时捷面前。
  车门打开,郁经哲快步走向红色副驾驶座,看清开车人是谁时,他脸色愈发阴沉。
  下车。他重重锤着车门。
  很快,车门从里打开,戴着无框眼镜的斯文男人下来,郁总,您这是做什么?
  郁经哲却一把扯开他,俯身往车内拔出车钥匙。那男人立刻变了脸,等等,郁总!您不能这样
  纪、安、康。郁经哲狠狠剐他一眼,我现在没空跟你算账,识相的,给我滚!
  他转身打开后车门,将里面人拖了出来。
  宋总!纪安康正要上前救人,可他的新老板却用眼神示意他不必。
  于是乎,纪安康眼睁睁看着他的宋总就这么被粗暴地塞进黑色迈巴赫的后座。然后这黑色车子宛如流星般,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
  窗外景物飞快掠过,车子几乎压着最高时速在山道奔驰。数十分钟后,黑色迈巴赫已经来到盘龙山的最高处。
  凌晨十二点,山顶亮着几盏晕黄路灯,周围静悄悄的,只余几声夏夜虫鸣。
  男人粗暴地将后车座的人拉下车,随后将人困在他与车子之间。
  迎上男人明显染上几丝疯狂的眼,宋情却依旧一副懒散模样,怎么,郁总你带我来这里,是要杀人灭口?
  宋情,郁经哲难掩痛苦,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艾菲特的老板是你?纪安康跟你是什么关系?还有你
  他凝视着怀里人许久,才沙哑着声,将最后一个椎心之问说出口:你当初是故意接近我?
  面对他的连声质问,宋情舔了舔嘴角,伸手替他理着微乱的领口。这动作,他曾经为男人做过无数次。
  嗯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不过嘛,我得想想该从哪里说。抚平白色衬衫领口,宋情像是满意极了,他仰头对上郁经哲压抑着众多情绪的星眸,像个孩子般狡黠地笑了笑。
  哦,应该从我回国开始说。我跟我爸从小就不亲,过程就不说了,反正我一直看他不顺眼,他也一直看我不顺眼。宋情特地提醒道:这个前提你知道就行,我懒得讲了。
  去年,他车祸没了。他只有我这么个不肖子,就算不愿,宋氏也只能留给我。其实我对公司也不感兴趣,只不过宋情突然沉下眼,整个人蒙上一层阴鸷。我回国才发现,我叔叔竟然联合其他股东,不仅公开挤走我,还想暗中吞了我的股份。
  说到这,他突然就笑了,我这个人呀,他要是不争不抢,兴许我心情好了,会把宋氏送给他也说不定。反正,我对老头子这公司不感兴趣。但是,他竟然还要在背后给我下套。
  宋情笑里透着残忍,你说,我要是不反击,岂不显得我太窝囊了?
  郁经哲心头一震。
  可宋情却露出调皮的表情,反问他:郁经哲,如果是你,在当时又没钱,又没人支持的情况,你会用什么方法才能绝地反击?
  郁经哲微眯起眼,紧紧盯住这个目光瞬间降至零度的美人。
  怀里人伸手勾住他脖子,然后,露出如毒蛇窥见猎物的笑。
  他听见那抹染上笑意的声音,像是很得意般,缓缓说道:我就想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办法。
  那只曾经他吻过无数次的手抚上他的脸,漂亮情人凝望着他,把真相慢慢揭露出来。
  那个办法就是你,飞鸿地产的董事长,郁经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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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凌晨山顶夜风全然没有夏日热气, 拂过脸时带来凉意,沁人心脾。郁经哲只觉得寒意由脚底直窜头顶,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此刻像极暗夜勾人的妖精,随时随地要给他致命一击。
  零碎记忆在脑海中慢慢拼凑, 关于宋情的真相俨然浮现轮廓。郁经哲抖着唇, 显然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可能,当时, 我是看见你被徐厚
  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测一闪而过, 郁经哲满面愕然。
  宋情双手交缠在他颈后, 身子往前倾贴着他。此刻若有外人,远远望去,他俩如同一对特地上山幽会的情侣。
  聪明的猎人总会伪装成最好的猎物,这道理, 郁总不会不懂吧?
  郁经哲一阵激灵, 伸手就握住正摩挲自己脸颊的那只手, 几乎咬着牙问:你算计我?
  宋情抬起无辜的眼,不是算计, 这叫愿者上钩。
  不,不可能。郁经哲在混乱中捉住一条线索,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一定会
  后半段话自动消音, 郁经哲瞳孔微缩,捉住宋情的手愈发下死劲。他轻摇头, 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宋情任由他捉着,眼底却闪着戏谑的光, 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心心念念着你那初恋情人吗?我很像他吧?
  说实话,你那初恋情人的品味我可不敢恭维,光是那头发就挺麻烦的。他伸手捋过自己鬓边微卷的发,此刻的宋情与之前那温顺小白花全然不同,像沾血的玫瑰,谁也不知他底下藏着多少淬毒的花刺。
  你不知道,为了装得像你那初恋情人,我前后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不过,我演得像吧?
  宋情舔了舔嘴角,欣赏着眼前男人惨白的脸,他笑意吟吟,其实你比我想的,似乎更加想念杨逸晓。本来我还预备了b方案,要是我被徐厚调戏那会你不出手,我还得另外找机会接近你。不过
  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宋情忽地沉下声,我们郁总倒是个痴情种,一下就上钩了。
  那场他曾经以为英雄救美的邂逅,成了精心策划的布局。他,竟然成了宋情的猎物
  郁经哲目眶微微发红,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逸晓的?!
  杨逸晓之于他,是青春期最初的心动。这十年来,他已没有为谁动过心。这段往事,除了郁建国、王庆学,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呵,宋情嗤笑一声,像在嘲笑他的愚蠢,郁总,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英国留学。
  郁经哲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眼前的美人用着轻快的语调,揭露他所精心设下的局。杨逸晓,他啊,他可太有意思了。我本来可以直接告诉你,但是想想,就这么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说,未免太过无趣。
  就这么跟你说好了,我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也早就知道你跟他的事。不过嘛,要不是我那叔叔逼人太甚,我也不想用这招。
  他话里充满无辜,不过你也不亏,我可是白白给你睡了一年,还给你当了一年的保姆,跟你拿点报酬不过分吧?
  三个月前他们还在一张床上耳鬓厮磨,彼此交换着吻与体温。
  宋情嘴角勾起,莫名带了几分可爱。我可没骗你,在那事上,真的是第一次。
  他这口吻仿佛郁经哲真的赚到了一样。
  可男人此刻浑身冰凉,那双眼更是通红得可怕。
  宋情,所以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你想利用我替你保住宋氏!
  嗯哼。宋情愉悦地点了点头,当然,不然你还以为谁真的那么傻?每天不干别的,就在家里给你做早餐、打扫屋子,像个女人一样替你洗衣服、烫衣服,晚上还要在床上伺候你。
  他看向郁经哲,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飞鸿投资一出手,就把宋兴业赶出了宋氏。不枉费我辛苦一场,你可算帮我出了口气。
  曾几何时,郁经哲每天回家,等待着他的那抹温柔身影,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暗中勾结纪安康,不但骗了飞鸿投资收购那32%的股份,还弄了个英国公司来融资。
  郁经哲忍着锥心之痛,一字一句反问道:那次你和我吵架是故意的?
  杨逸晓出现后,宋情一反常态借着他来跟自己冷战闹脾气。最后是他让步了,同意了宋氏的融资方案。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局。
  当然。宋情爽快承认道,你太大意了,自从飞鸿投资接管了宋氏,纪安康第一次来送月报给我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现在的宋情明显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他非常坦率地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价码,你的这位心腹大将也不例外。只要我给的价码够多,他就能为我所用。
  融资案算是我上的双重保险,不过,你能这么轻易就答应,还是挺让我意外的。
  他当时为什么那么容易就通过了宋氏的融资案?
  郁经哲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眼前这人红着眼,随时随地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是了,他心疼。他心疼这个为他伤心的情人。
  可现在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郁经哲那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他喃喃道:原来,你跟他是串通好的
  这个他没有明说,可宋情却听懂了。
  此时他垂下眼帘,掩去了所有情绪。是,你的心上人需要人给他骨髓,而我恰恰能救他。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宋情、杨逸晓
  一切的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精心设下的局。
  活了这么多年,郁经哲第一次觉得自己活成一个笑话,彻彻底底的笑话。
  哈哈他哑着声,低低笑出来,他嘲笑自己的愚蠢。
  宋情冷眼审视这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然而,下一秒,一只手突然卡上他脖子。清冷的眉眼染上疯狂色彩。
  郁经哲恶狠狠地瞪着这朵恶之花,你在我面前搞那些吃醋的戏码,还玩假死,就是想摆脱我,说,是不是?!
  呼吸骤然变得有些困难,可宋情迎上男人欲将他置之死地的目光,脸上却闪过厉色,郁经哲,你在气什么?气我从你手里拿回宋氏?你别忘了,是谁将你的心上人送回你身边的?
  他硬挺着声,在男人疯狂嗜血的目光下,丝毫没有一丝退怯,你拿我当杨逸晓的替身,不就是想从我身上找慰藉?你敢说,跟我上床时,你心里想的不是你的逸晓?
  你喜欢我吃草莓冰淇淋的样子,是因为杨逸晓喜欢!你要我看文艺片,因为杨逸晓不喜欢喜剧情!你要我穿校服陪你上床,不就是幻想着跟你做.爱的人就是杨逸晓吗?
  声声质问掷地有声,郁经哲手霎时僵住。宋情的眼里带着恨,那浓浓的恨,像一把利箭直接插.入他心脏。
  猛地推开身前男人,宋情微抬下颌,宛如审判者在宣判着郁经哲:郁经哲,你搞清楚。是你,是你自己把我当成杨逸晓的替身,主动要跟我做交易的。也是你,自己求着要我救回你的心上人。我可是千辛万苦把你的逸晓给救活了,现在你俩恩爱成双,收起你这幅嘴脸,我看着就想吐。
  说罢,他理了理领口,仿佛刚才被男人触碰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这动作深深刺痛着郁经哲的心。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为宋情背叛他而愤怒,还是为宋情否认曾经的一切而悲痛。
  可眼前这朵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玫瑰,已经打完电话,交待下属来接他。
  白色身影从视野中转身,无法压抑的冲动令郁经哲一把扯住这抹高挑瘦削的身影。
  猝不及防,宋情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时,整个人被熟悉的身躯压在黑色迈巴赫的车盖上。
  他双手被制住,全然被钉在脸边两侧。满目怒意的男人俯低身子,一副随时要将他拆解入腹的模样。
  心,不自觉狂跳着。
  宋情梗着脖子,对上那双噬人的眼。你想干什么?
  目光一寸寸描摹身下这人的轮廓五官,郁经哲心中所有愤怒一点点的,被另外一种欲望所代替。
  他声音如被粗石砂砾磨过,沙哑得厉害,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如果,与这人相遇的一切都假的。那曾经,无数次床第缠绵间,这双唇向他倾诉的声声爱语,又是不是假的?
  郁经哲强硬地控制着宋情,可他尾音却微微颤着,出卖了主人那点可怜的卑怯。
  其实,这问题问得太蠢了就连郁经哲也唾弃自己。
  在这个精妙的局中,他就像一只自以为聪明,实则无比愚蠢的猎物,在猎人的算计下,一步步踩入陷阱。现在,猎物求着猎人给予真心,这真真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