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他小声问:“是我让你不开心了?还是,我给你压力让你不舒服了?”
  话音一落,他似乎找到了问题所在,紧接着解释道:“我买自行车也是为了我方便。宿舍在南校,实验室在北校,可远可远了,暑假期间校车也停了,所以我才买的自行车,不全是为了要来找你而买的。”
  “你,你别有负担……”
  白黎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可说完了又不敢看司雯的表情了,不知所措地垂下头。
  司雯皱着眉听他说完这些话,抬眼注视他,反问道:“你认为你够不好么?”
  白黎定在原地沉默着没反驳。
  “每天准时准点和我说早安,午安,晚安;抽空从实验室到可以做饭的地方给我做便当;会留意观察我的喜好,迎合我的口味,点我喜欢的菜。”司雯将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摆在明面上,“你做了这么多,已经很好了,我并没有觉得有负担。”
  白黎全身放松了一点,迅速地抬眼看了下司雯,见她皱着眉头,又委屈地抿着嘴。
  司雯说到此,想起刚才不久前白黎被她信息素影响的时候一直在和穆久比较,手指微微蜷缩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他低垂的头上。
  她不是很会安慰人,僵硬地把掌心搭在上面一动不动,说道:“你要自信点。”
  司雯的体温向来低一些,而此刻手心的温度对白黎来说却滚烫温热,涤荡过蓬松的头发,从头顶直接下坠到心口。
  他眸光闪烁着,听着司雯的话。
  “你很好。”司雯肯定道,“真的很好。”
  “我都带你来公司了,自然是愿意将我们的关系展露给大家看。但我们不一样,你还是学生。所以,我们的关系可能会对你的生活学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你花过多的时间来处理这些麻烦。”
  白黎眨了眨眼,轻轻地点点头。虽然不能彻底理解司雯的意思,但是他听出来了,司雯是在替他着想。
  司雯见他点头,抿着嘴笑了下,她揉了揉白黎的小脑袋,
  白黎被揉的眯起了眼,嘴角微微抿着,露出脸侧的小酒窝。
  看样子是被哄好了。
  司雯收回手背在身后,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好。”
  白黎将自行车移出来,坐在上面。他一只脚踩着踏板,忽然侧过身和司雯说,“我已经和舍友说过我遇到完美匹配度的人了……”
  “没关系。他们是你信任的人吧。”
  “嗯,他们很有义气很好相处的。”白黎认可地点点头,“不会到处乱说的。”
  司雯嗯了一声,朝他挥挥手,目送他离开。
  炎热的风吹起他的衣角,很快就将少年的身影带走。
  司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转身正准备回去,迎面看见在不远处靠在墙壁捧着一杯冰咖啡的穆久。
  不知道他来了有多久,但是明显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还撇着嘴对她啧啧了两声。
  她走向穆久,听见他调侃地话语:“可以啊,哄骗纯情小男生挺有一套的啊。”
  第13章 火锅
  穆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他兴奋地走来走去,惹得办公前看文件的司雯十分不耐烦。
  司雯啪的一声合起文件,扶额捏着眉心,对穆久说:“想问什么就问,问完就去工作,别在这里打扰我。”
  穆久心里已经列好一长串问题了,理了理领带,双手撑在桌上,眯着眼询问道:“是叫白黎对吧?他就是你的匹配对象?”
  司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穆久忽而眼神暧昧起来,“你和他谁是主导者?”
  司雯往后靠上椅子,嘴角微微一勾,“当然是我。”
  穆久瞪大眼睛,眼中有无法遏制的羡慕之情,随后又像是抓着什么把柄一样,颤抖着指尖指向司雯:“你看,我就说了吧,你这人好胜心比谁都强,一定会进行信息素对峙和信息素相融的!当时你还说我幼稚,你才是最幼稚的那个!”
  司雯耸了耸肩,看着他激愤的样子,不准备反驳。
  穆久给自己顺着气,坐到椅子上,松了松领带,说:“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司雯:“没有发展。”
  “没有发展他怎么会来公司找你,而且你还把他带到办公室了吧?”穆久转了下椅子,指着办公室上方浮动的信息素,那和司雯的深红色不一样,像是被冲淡了许多,透露着少女的粉色。
  他皱起鼻子嗅了嗅,幽幽道:“味道好酸啊,比我信息素酸多了,不过好闻倒是挺好闻的。”
  司雯抬手勾出一缕,一抹细微白青色浮在指尖。
  清新的青柠味钻入鼻尖,心头漂浮的那片羽毛又开始一点点挠着,直发痒。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有点酸。”
  穆久挥了挥鼻尖的气味,余光看见办公桌上一份特殊的文件,他伸手拿过来,翻开《完美适配度双方交往注意事项》,发现居然只有薄薄两页,字数大概是八百字都不到。
  穆久细细看了眼几个条例,抬眼问司雯:“你们的协议已经签订好了?”
  司雯轻声嗯了一下,“刚刚才和他协商好。”
  “是这上面的内容吗?”
  “不是。”
  “我想也不是。”穆久把文件放回到原位,撑着下巴看向司雯,“这上面都没有他的要求,想必是口头约定吧?”
  司雯轻点头。
  “他提出的是什么要求?过不过分?”
  “不过分。”司雯垂下眼帘,拿起笔继续修改合同,淡淡地说,“他的要求就是给我送便当一起吃午饭,还有每个星期约会一次。”
  穆久沉默了,下一秒又狂笑起来,捂着嘴笑道:“这算什么要求,也纯情了吧?我怎么觉得这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哇,有点意思啊这个小兄弟,哪天介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司雯稳稳地继续签下名字,在他洪亮的笑声中轻声呵了一下。
  一个柚子和一个青柠要是安排见面,空气里肯定都是酸味,没人受得了。
  穆久笑够了,揉了揉脸,轻咳一下,继续问道:“你呢,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要求他不和别人说我们之间的事情。”
  “嗯?”穆久不解地看向司雯,“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都把人带到公司了,还遮掩什么……”
  “我这边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不希望他身边的人知道。”
  穆久更为不解,“什么意思?”
  “当然是给他身边的小姑娘一些机会。”司雯头也不抬,语气云淡风轻,“他长好看,性格也好,肯定在学校很受欢迎。周围应该不缺爱慕者,让她们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别总花时间在我身上。”
  后面的语气变得极为轻微,仿佛从喉咙里叹出的一样,夹着气音,像是空中细小的白青色,不用风吹就散开了。
  穆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平淡的语气夸人。
  对于司雯的想法,他也能理解,毕竟她想摆脱强制匹配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他又能听出来,司雯波澜不惊的语调中另一种陌生的情绪。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穆久表情正经起来,却用不在意的语气试探的问:“但是我看他好像挺喜欢你的,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
  在干净整洁的纸张上顺滑写字的笔顿时停住,笔尖在一个位置停留过久,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司雯缓缓抬起头,眼里藏了停止不动的深海,嘴角微抿,露出一个不似微笑的弧度,“他并不喜欢我。他只是在乎他的完美适配度对象而已。”
  白黎对她的是什么感情,司雯一眼就能看出来。
  尤其在他这个还学不会隐藏的年纪,什么情绪都摆在眼里,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司雯看得出来白黎对她的用心和在意,但更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喜欢。
  反而像是遇到什么要紧紧抓牢的东西,充满小心,充满不安,还有难以压抑的、十足十的占有欲。
  穆久又问:“那你呢?”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猝不及防,司雯微微一愣,又将视线移回到合同上。
  “我们不合适。”
  穆久微微一笑。
  司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没有不依不饶,只是稍稍感叹了句:“太理性的看待事情,会很累的。”
  司雯顿了顿,反问:“理性一点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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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黎骑着自行车回到宿舍的时候,品纪年和程戈正在煮火锅。
  火锅热气腾腾,氤氲了两人的脸庞,幸好空调开得够低,不然早就是大汗淋漓了。
  “小白回来了。”品纪年招呼他过来,“来来来,一起吃。”
  程戈搬了个凳子给他,“坐这儿。”
  白黎看了眼他们私藏的煮饭神器,上面红油油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辣椒的香味。
  他摇了摇头,坐到书桌前,“你们吃吧,我去修改一下我匹配局的档案。”
  现在大一已经毕业,按照国家匹配局的要求,他应该在七月十号之前把自己的资料修改为“大二生”,然后在上传经过审核。
  电脑开机速度很快,白黎输入网址点开档案,开始修改。
  修改完毕的之后,滑到最下面点提交审核。
  资料从眼前掠过,白黎操控鼠标的手倏尔一停,屏幕上的光标移动到个人介绍上。
  他细细地看了眼自己的填写的内容,眸光猛然一颤。
  没有写。
  他并没有写自己能不能吃辣,喜不喜欢吃辣。
  甚至是,他连自己不喜欢什么都没有写。
  “哎呀,小白你真不吃吗?这是最后一片毛肚了,你闻闻……”品纪年端着碗凑到白黎面前,将汤汁饱满的毛肚用筷子夹起来递到他的嘴边。
  辣味从鼻间直接探入到胃里,还没有尝到嘴里,白黎就已经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