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言自西听到这,往这边看了一眼。
  沈妍伸了个懒腰,说,是。她又冲着禾悦说,别担心。沈妍想起跟何千遇的几次见面来,她骨子里不坏。只是际遇阴差阳错,兜兜转转,人总有走岔路的时候。
  可是姐!禾悦总觉得跟何千遇接触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贼不舒服。
  她看上去很单纯,但是心里似乎总在盘算什么。
  禾悦不喜欢她。
  沈妍敲了下禾悦的脑袋,不相信我?
  我看人的眼光还行。她语气似含深意,看你如此,看她也如此。
  她说完这话,就上楼去了,留下偷听的谈田田一头雾水,禾悦却白了脸色,坐在沙发上,一下明白了沈妍的话。
  言自西看着禾悦如此,挑了挑眉。
  沈妍说得没错,虽然她不熟悉何千遇,但按照禾悦这番话来说,她们之间,的确有相似之处。
  最开始在那一档子选秀节目里,禾悦未尝不是做着和何千遇类似的事情。
  她这忽然的警惕,不过是同类遇到同类时,本能的反应罢了。
  *
  禾悦的话对沈妍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大家选定了要演《夺杀》以后,就必然要做出成绩来。踢馆赛制,她作为踢馆嘉宾必须拿到s级别的导演认可卡,才能留在这个舞台。同时,残酷的是,在这一场表演中,她和她的搭档,既是搭档,也是对手。
  现在已经不是团队晋级赛了,而是个人评级升降赛。
  一场表演中,只能有一个s诞生。
  最后出演大戏的,只有七名s卡选手可以出演。
  且何千遇本来就在危机边缘徘徊。
  她已经连续两场拿到a级判定了,如果这一次再拿不到s,那么就会进入淘汰赛,和其他人一起争夺s的卡位。
  选沈妍,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就连经纪公司知道了她这样做,也是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她不是沈妍,做有些事情,就算有自己的道理,公司也不会支持。何千遇没办法,只能受着。之前那部古装剧出道后,她一直在演绎一些带有中性气质的少年角色,少有突破。这次参加综艺,也是考虑到想让别人看到她更多的可能性。
  公司跟节目组谈好了,最后大戏位置上必然是有她的。
  这其中有没有景玉牵线搭桥去说这件事,一目了然。
  但她偏偏在这关键时刻,要选沈妍作为队友和对手。
  公司怎么可能不骂她?
  骂归骂,骂完以后又冷静下来,已经开始着手谋划利用沈妍的cp体质和两个人之前的关系炒作带热度了。
  何千遇知道,也默认了。
  她看着沈妍朝着她走过来,排练室里,镜子中折射出好多个她,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
  hi,你来了。沈妍取下帽子,跟她打招呼。
  何千遇嗯了一声,我才来十分钟。
  事实上,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
  沈妍也没有戳穿她,剧本你看了吗?
  她今天来的路上,把自己演过的片段看了,又把改编后的剧本看了。
  何千遇皱眉:剧本?
  我以为今天会有助理打印好......她的确是忘了。
  沈妍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剧本,递过来:看这个吧。
  有些事情可以先自己做好的。她随口一说。
  何千遇攥着剧本的一角,总觉得这话里有话,梗在她心口,让她觉得不舒服。
  沈妍她,是不是,真的瞧不上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饮龙井》,孙一元。
  菩萨一尊就够了,你我皆凡人。
  第78章
  《夺杀》讲述了一个一念成魔, 一念成神的故事。
  故事围绕着缉毒队领队陈深展开,沈妍和何千遇将要扮演的角色,是片中的配角。因为家人深受毒品危害而立志成为缉毒警的女警察,与其幼年朋友过去的战友, 受任成为卧底却自己身染毒瘾。
  提到这部戏, 还颇有一些渊源。
  沈妍当年其实最中意的角色并不是她最后扮演的那个女警察, 初出茅庐,有一腔热血, 正义感十足, 世界在她眼里总是非黑即白的。
  她想演的是那个深陷困境的角色。
  有痛苦,有挣扎, 有求而不得, 有自暴自弃。
  可是那个时候,她刚入行不久, 年龄正当时,没本事接到想要的角色。
  闵诗曼一手操控了她的选择权。
  她那个时候说得好听, 说这样的人物适合她。一身正气的小警察,可爱,憨厚, 最后还牺牲了。观众都会喜欢的。
  沈妍虽然跟她据理力争, 但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后来演了小警察,的确是受到了不少的关注, 戏路通畅了起来,却也固定了起来。
  人生是不会没有遗憾的, 但她从来不会为了遗憾而后悔。
  如今时过境迁,兜兜转转,再跟何千遇演这部戏的时候, 沈妍倒也已经不在乎过去对于角色的执念了。心里还能戏谑地想到,也不知道当年拍这部片子的导演是不是已经落魄潦倒,不然怎么会把这片子的版权拿出来给大家翻拍。
  这都得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前的片子。
  还能被她给她碰上了。
  收了心中的唏嘘,沈妍正色对何千遇讲话。她还在看那一页剧本,目光久久停留。
  沈妍动了动睡硬了的脖颈,问她:看完了?
  何千遇点了点头。
  你都记下来了吗?她问。
  沈妍嗯了一声,来的路上把台词稍微记了下。今天给我们指导的老师要晚半个小时到,我们提前开始。
  好陌生何千遇明明坐在沈妍的身边,她心心念念等了许久的她的身边,可是这种陌生感,竟然比荧幕里看到的她,来得还要汹涌澎湃。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以为她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演技。她认识的那个沈妍,嚣张跋扈,带着公主脾气,但性子终究是柔软的。有点迷糊,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咬着牙也会坚持。
  何千遇算是沈妍人生中第二熟悉她的人了,因为母亲的工作性质的特殊和奶奶的放养政策,沈妍多是跟斐凝呆在一起的。依赖被她看.作.爱,占有欲一天比一天澎湃,最后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那之后她遇到何千遇,跟她住在一起,度过了一年多的时光。
  朝夕相处,又患难见真情。
  沈妍是什么样的,何千遇清楚。
  于是更清楚,现在坐在她身边的沈妍,有些陌生。
  虽然容貌一样,但是性子完全不一样了,对她的态度也如是。虽然听kelly提起过失忆的事情,但何千遇总觉得那是借口。哪有人那么容易就失忆,而正好失去的是跟她有关系的记忆?无非是不想承认,不想和她有联系罢了。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沈老太太认了她,认祖归宗,一场成人礼宴会办得盛大无比。她在宴会上备受瞩目的那天,何千遇正和满桌流油的肥猪们你来我往,推脱不断。
  经纪人后来骂她,为何要自己牵线去拿资源。
  景玉给过来的资源,对于何千遇来说,已是不错。
  何千遇没吭声。
  她怎么甘心一辈子受人桎梏?她竟然能够靠实力被导演相中,演配角受到关注,红了起来。那就证明她是吃碗饭的。
  沈妍出道即红,她也可以。
  总想着再见到她也有一身名利,便能够入她法眼,却没想到她还是不咸不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不是聊这些的好时机,于是把话往肚子里吞。
  可以先练习吗?沈妍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解开腕表的带子。这是她代言的奢侈品的最新品,上面有着低调的细钻,嵌在银色的表盘中。
  沈妍这人有个毛病,一对上工作的事情,就化身严莉莉,态度专业不说,而且时间概念极强。
  半小时走两次,没问题吧?
  也不过是十分钟的戏,过一遍台词,找找感觉,十五分钟搓搓有余。
  见她一瞬间变得强势起来,何千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弱了气势,笑着说:当然。
  排练室没有道具,无实物表演,就连环境都没有搭救,这是最难的。有些演员需要靠场景的辅助来让自己进入角色,单纯的空荡的大练习室,对于这些演员来说就是一个挑战。
  何千遇就是这种演员。
  眼见沈妍已经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露出里面穿的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一头长发被她扎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目光已经有了坚韧。
  她看了一眼何千遇,何千遇连忙站起来,把手里的剧本放下。
  沈妍走过来,就在何千遇的对面席地而坐,仰头看着她。
  开始?
  开始?
  沈妍皱了皱眉,先过台词。
  一般来说,正规的拍摄都会有围读剧本的环节,以此让演员和各方主创感受剧本是否有问题,再吸取各方的意见,对剧本进行调整。她们现在没有拍摄这个步骤,但剧本怎么也得面对面两个人一起过一遍。
  一上来就照着练,沈妍是可以,可是她一眼就看出,何千遇不可以。
  何千遇坐在沈妍的对面,手攥紧了裤腿的边缝。
  小莫,我回来啦。沈妍看着何千遇,直接说出台词。
  小莫是卧底的名字,她与沈妍扮演的警察阿嫣现在是室友关系。原片中并非如此,但是节目组为了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呈现足够精巧的戏剧片段,对剧本做了一定的调整。
  这......么早?今天没任务吗?何千遇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
  沈妍接了下去。最近还好啦,我给你买了东洲头的烧腊,给你做饭?
  阿嫣,你最好了。
  剧本里写到,阿嫣起身去厨房做饭,并且询问小莫的腿如何。在一次卧底任务中小莫的腿受了枪伤,行走不便,于是便以此为借口,脱离了警队,赋闲在家。阿嫣只知道小莫在做一些摆摊的小本生意,但却不清楚别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阿嫣发现了厨房垃圾桶里,刚刚丢掉不久的针管。
  有丰富地跟毒瘾者打交道经验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蹊跷。
  她隐忍不发,变着花样顺藤摸瓜,寻找小莫话里的破绽,两个人你来我往,直到阿嫣抓住小莫的手臂,往上一捋,看到了一排针孔。
  你又吸毒了。
  沈妍声音里带着冷然,也带着疲惫。她像是一张原本该完好无损的纸张却被折弄成一团。
  何千遇甩开她的手臂,说,你看错了。她转移话题,我们吃饭吧。三分肥的肉,我正好喜欢。
  为什么?
  她拉着她,不让她走,充满了执拗。
  何千遇没有说话。
  接下来还是沈妍的台词。
  上次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够了!何千遇提高音量,打断了沈妍的话语。你又知道什么?阿嫣,你又知道什么?
  你警察世家出身,入职以来就备受瞩目。你知不知道,卧底的事情本来是要派你去的?可是你父亲不让。结果呢?结果就是有人替你受了这一遭。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那几年经历了什么!
  何千遇手中的台词本被她握得紧紧的,在这个瞬间,何千遇觉得,她不仅仅是在照本宣科地念读台词,而是改编后的小莫的戏份,实在是与她自己,太过相似。
  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情绪和愤怒,却还是要隐藏。
  阿嫣,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正义对你来说,不过是随手之举而已。
  可是我呢?
  有没有人想过我有多难?所有人都在吸毒,我为了不被发现,我也只有和他们一样。阿嫣,我好快乐。
  我这条腿没用了,出去也被人看不起,可是我不用当警察了,我不配,不是吗?就因为我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针扎进去的瞬间,我有痛苦,又有多快乐?
  阿嫣,你也试一试,好不好?
  这一段的情绪转变和爆发是何千遇的演技展现点,要是能够把握好这一段,她必然能够在节目中有一个新的好成绩。
  但对台词本的时候,她几乎全场都在爆发。而当所有的节奏都是爆发的时候,反而显得平淡无奇了。有曲才有折,见平才见峰。
  沈妍皱了皱眉头,正想要继续对台词,却见何千遇忽然丢开了剧本,问她: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你觉得我很差?
  沈妍抬头,静静看了她片刻,有些时候别人只是一面镜子,折射出的,只是你对自己的态度。
  何千遇,你念错台词了。
  明明近在迟尺,她却不为所动。
  何千遇的心拧在了一块,她咧嘴笑了笑,却不见笑意,甚至有些悲伤。
  抱歉,我再来一遍。她说。
  第79章
  节目正式录制那天, 沈妍已经私下和何千遇排练过好几次。
  因为正好这段时间沈妍有别的通告要赶,所以排练完以后几乎见不到她的人影。何千遇想过约她吃饭,两个人单独叙叙旧,但总是找不到好的时机。沈妍的助理嘉月守在她的身边, 几乎每次排练完, 她就能卡着时间点出现, 提醒沈妍接下来要去完成别的工作。
  团队解散在即,西柚不甘心, 总想再捞一笔。
  老实说, 成团的这两年,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风波不断, 后面的每一步, 她们都走得稳扎稳打。别说国内了,上次去泰国开演唱会, 泰妃们极有素质地排了两列长队,在机场接机, 为她们学了中文,念着她们的名字。
  泰妃,粉圈有你了不起。
  日本更是一大市场, 因早年有些嫌隙, 所以至今as都没有踏上韩国的土地,外人嘲讽戏称她们团是铁血女兵, 一次风波能记到现在。但不管是成员本身还是相关运营团队,都保持了一个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