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石头的人情
  鸟瞰之下,一条破败的红线从一直向东方延伸,并一直不断延伸到了不愁山脉,这条红线是由火焰组成的,如果离近看,会发现这条红线竟然有数里的宽度。
  处处是那些妖兽们施放出来的火焰和各种法术,遍地的狼烟,大护法不知撞断了多少棵古树,在无数次的磕绊之后,他干脆直接显出原形以力冲之。
  他深信今日大军之前那小子绝无生还的可能,眼神之中展现出来一股疯狂之意,反正等那个臭小子做了储君,自己一样要造反,岂能错过了这个机会。
  “媚儿,将我放下来,再往前就是鸿沟了,秋娘说没有人能飞得过去的,别犯傻了。”
  “咱们去找黑石长老,大护法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定然能保住你的性命”。
  墨凡眼看着大地从绿色变成白色,他知道茂密的森林过去了,这里没有灵气的滋养,冰天雪地里没有多少动物在奔走,即便有,只怕今后也不再有了。
  此时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甚至想到了那些兔子,如今自己比兔子跑得都快,再也不怕兔子的欺负了,甚至那些毛狼,就算面对一个狼群也未必不能较量较量。
  即便强大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活不下去,被杀死和饿死也没什么区别,老天爷反正怎么都是要自己去死,只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如果还有机会,墨凡很想在这冰天雪地里再滋一泡尿,哪怕就融化一点点的雪,他也算是和上苍抗争过了,因为那完美无瑕的雪景也算是上苍的杰作。
  “媚儿,咱家门口的腊肉也不知被野兽叼走了没有,那张土炕咱们一次也还没有睡过,你不知道有多暖和。
  我原本是想用许多毛皮将洞里上上下下铺满的,再修一扇门出来,那就不冷了。”
  媚儿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脸颊滑落下来,她很想去过那种平静日子,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小婢女。
  什么妖王什么护法她一点儿也不稀罕,她只稀罕将脑袋放进少爷的怀里,听着少爷的训斥,然后再被他骗着多吃几块肉。
  少爷去打猎,自己在家多削几根箭杆子,等少爷回来不管是拎着兔子还是野鸡,奉承几句保准没错,不然他会变着法的骗你掉眼泪,然后再逗你大笑,最终还是得治着你多吃点儿。
  如果自己赖在他怀里就是不睡觉,他还会给自己讲很多的故事,当然屁股上肯定会被他拍上几巴掌,如果可以回到从前,就给他欺负好了。
  石头变得很大,大到媚儿的手掌没有办法握住他,如小山一般的巨人向后方直接倒下,不顾一切地打滚,就像泼皮无赖一样打滚。
  “你们两个要活下去,你欠我石头的人情记得来还。”
  话音一落,石头就爬了起来,朝着妖兽大军冲去,每一脚落下都不知压死了多少妖兽,将高大的老树连根拔起,在大军之中舞动了起来。
  大护法远远地吼道:“咱们四个就你最憨直,我不想杀你,让开。”
  石头不愿理会他,如果不是他反水,这荒域依旧平静,自己可以变成一座大山躺着晒太阳,有的时候淋场大雨也很舒爽。
  可是就是因为他,惹得二姐掉眼泪,惹得荒域不宁,百万妖兽因他死去,甚至天下动荡。
  石头一脚踏死无数妖兽,高高跃起,瞬间化作了一座巨山,挡住了大护法的去路,他本不想与这位大护法战斗,不是因为他憨直,而是无争。
  媚儿滴着泪水回头望了望身后那座大山,她知道石头也很伤心,四大护法千年的友情一朝稀碎,他如何能不痛心,虽说他是石头,但是他是有血性的石头。
  前方就是这个世界的伤疤,无人不知的鸿沟。
  上古之时这条鸿沟便出现了,隔开了荒域和玄黄大陆,所以无数年来两域少有纷争,到底有多少条生命该感谢这条鸿沟,是没有办法去计算的。
  沿着鸿沟朝西北二十里地就是黑石部落了,到了黑石那儿或许就能得救。
  媚儿现在只想让黑石早一点儿出现,不管他当时自称老奴是对着自己还是少爷,至少说明他肯定会出手相救的。
  墨凡眼睁睁看着石头化作的巨山,转眼间就被开凿出了一条隧道,眼睛也跟着湿润了,狠狠地摇摇头,大喊道:“我就是一穷小子,不值得,不值得……啊……”
  他很愤怒,现在才明白石头为什么说自己欠他一个人情,虽然不知道石头会不会死,但是媚儿如果到了人族的寨子部落里,那些凡人肯定会死。
  在百万妖兽大军的践踏下,将不会有一个凡人能幸存活下来。
  自己也只是一个凡人,仅仅因为自己的一丝可能的希望,就要葬送掉无数条性命,这是他妈的什么逻辑?
  只是轻轻一用力,便挣开了媚儿的胳膊,知道她已经脱力了,如果不是她想让自己活着,只怕早就倒下去了。
  墨凡朝着后方追杀过来的大护法远远喊道:“我吞了你儿子的妖丹,一命还一命,放过媚儿,放过那些凡人的性命。”
  媚儿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少爷竟然已经离开自己很远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少爷,别傻,黑石能救咱们。”
  墨凡用尽全力朝着鸿沟冲去,招出一把火鸦的妖丹猛往嘴里塞,食道和胃里瞬间就被妖丹中的灵力摧毁,一口血箭就碰了出来。
  他不在乎吐血,也不是怕做个饿死鬼,而是真的害怕魑妖王抓到自己,一旦自己被擒,媚儿指定会受连累,只要自己努力去死,一切就会没事的。
  “求求你放过媚儿,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墨凡喷着血沫子大喊着这句非常矛盾的话,既是求饶又是恐吓,他已经来不及思考,朝着鸿沟一跃而起。
  “不要……啊……啊……”媚儿很恨自己,她只要再快一点点,刚刚就差一尺的距离便可以抓到少爷的脚,就差那么一点点。
  其实即便她抓到了少爷的脚,也没有用了,她已经没有半丝的力气,甚至连倒下去之后想再朝鸿沟看一眼,都转不动自己的脑袋。
  墨凡笑了,因为这苍天总算得意了,自己的死不知道能不能让贼老天得瑟一下,如果能,也算是自己有点儿分量。
  秋娘,原谅我,我也想活着,甚至想好好的乖乖的活着,奈何老天爷不讲究,您老见了我之后可别生气,我是下来伺候您来了,哦对了,还带了您最喜欢的妖丹。
  媚儿,少爷我不想要你这小婢女了,又黑又瘦的,暖被窝都硌得慌,还得满山林子里窜着打猎养活你。
  少爷我累了,不想哄你开心逗你哭鼻子了,只是还有很多故事没跟你讲,算了,都是我瞎蒙的没什么好听的。
  亲爹亲娘我就不跟你们说什么了,谁让你们生我不养我,我已经认秋娘为亲娘了,虽然知道你们是好心为了让我活下去,可我活不下去啊!
  …………
  大护法很愤怒,这是他要的结局,但是又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擒住那小子,是杀是刮得由着他来决定,他很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望着躺在地上的媚儿,他很不理解堂堂二护法为什么会脱力,她到底之前用过多少次秘术?为了一个人族小子,也值当弄得自己半死不活?
  媚儿睁着眼睛,她甚至没有力气眨眼,所以也兜不住从眼角滑下去的泪水,为什么自己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自己又不是凡人,即便消耗寿命也可以再聚些力气的,为什么力气在一瞬间就没有了?
  “老二,看着我。”大护法很不爽,他竟然被媚儿无视了,即便他亮出了武器,她依然不看他一眼。
  “看着我,为何不看我?明明就是你和妖尊错了,为什么我该失去儿子,失去这一切?为什么我成了叛徒?那小子只是一个凡人娃儿,为什么?”
  大护法很悲愤,很愤怒,很想杀人:“你这么喜欢和人族打交道,好,我现在就去将所有的人族杀掉,还有你,跟我去洪域作客。”
  “人你杀不掉,她也不会跟你去洪域作客,你走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大护法的耳边响起。
  大护法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境界已经算是半个妖尊了,竟然没有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强忍着恐惧转过身来,一个须发皆白的人族老头,不是黑石还能是谁。
  “你是……黑石前辈?”除了白虎妖尊之外,大护法难得会对谁有一丝恭敬。
  “你是这世上唯一一只饕餮遗种了,所以我不忍杀你,不过你可以先试着杀了我,再去杀光那些人族。”
  黑石没有什么表情,也没任何情绪表露出来,说出话来很是风轻云淡。
  正是看到黑石的风轻云淡,大护法才心生恐惧。
  先不说这黑石能一眼认出自己的真身,面对自己的境界和威压,对方也是丝毫反应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要么他隐在另一层空间之中,要么,他就是真的无敌。
  “走吧!即便你该死,老夫我也不想与你牵扯上因果,即便我不杀你,也自会有人去朱雀岛取你性命。”
  大护法不明白黑石说的话语,认为黑石所指的那个人是白虎妖尊,虽然不敢冒犯但是依旧冒着有可能被抹杀的风险。
  “请黑石前辈给一点时间,我要去寻回儿子的尸首,再行离开。”
  黑石指了指鸿沟道:“在沟里,你自行去取吧!”
  大护法飞离了很远,才敢转过头去看着鸿沟边上那黑石的身影,满腔的杀意与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