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推开房门,时愈扫了一圈,竟然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阁楼空间很大,也没什么人来这里,靠墙是一整列的陈列柜。
  上面之前凌乱堆放着时愈收到的各类礼物,而现在被人收拾整齐,各件东西摆放的位置堪称一条直线。
  看来整理的人有不轻的洁癖和强迫症。
  时愈找了一会儿,在角落的窗下找到了言淮。
  他正随意地坐在地上,一条腿支起,垂眸专注地看一本书。
  干净的指尖翻过一页纸,言淮抬起眼,看向时愈:怎么了?
  来看看你,时愈蹙眉,怎么坐在地面上,容易着凉。
  从旁边抱了一条毛毯,堆在言淮腿旁,时愈一边自说自话地照顾病人,一边悄悄打量眼前alpha。
  言淮停下翻书的动作,安静地让时愈折腾了一会儿。
  看什么?他问。
  时愈用手去拔毯子上的绒毛,低头道:我看你的身体好像没事了啊。
  言淮:是么,我觉得还疼。
  时愈:哪里疼?
  言淮神色不变,淡淡道:腿疼。
  时愈:我记得你伤的是手臂,应该是手疼。
  这个位置有阳光钻过薄薄的窗纱,洒落下来,染得言淮纤长的睫毛都呈现浅淡的金色。
  你一来,别的地方就开始疼。他毫无负担开口。
  时愈:
  突然觉得二七说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言淮这人
  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猝不及防听见这句话,时愈还有点反应迟钝,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啊
  言淮一手合上书,忽然朝他靠近了一点。
  时愈吓了一跳,以为言淮要做什么,结果alpha只是揪了一下时愈卷翘的发尾,把打理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
  下次带上信息素阻隔贴,言淮语气平平,我意志力薄弱,并且不是性冷淡。
  时愈:
  他怎么知道自己和二七说过的话?!
  时愈觉得脖子一凉不是错觉,是言淮的手指顺势落下,在靠近腺体的地方,轻描淡写地点了一记,似警告又似无心的捉弄。
  时愈一把捂住脖子,往后退了退,同时又有些疑惑。
  你的信息素不是
  言淮很平静:e级。
  e级信息素对alpha来说是难以磨灭的残缺痕迹,平时根本捕捉不到其他omega的味道,只有在身体极端虚弱的时候,才会感受到omega的信息素。
  但这也意味着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
  时愈好奇言淮怎么突然可以闻到自己的味道。
  可能这次受到了某些影响。
  言淮难得地愿意多说两句,他垂下眸,掩去其中深意。
  先前确实是基本感觉不到时愈的信息素的,但这一次身体受伤治愈后,忽然就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味道萦绕过来。
  非常、非常淡的,蔷薇花的气息。
  攻击性不强,是未完全盛放的,仍如花苞一般可爱的感觉。
  言淮觉得自己脑子治坏了,竟然会有这种毫无根据的想象。
  但变化似乎是个好变化,言淮漫不经心地思考了片刻。
  这或许可以是个恢复原有信息素的突破口。
  这时,时愈的终端有了新消息,接通后,庄园的管家恭敬的声音传出来:
  伯爵,有客来访。
  *
  来的人是元子岑。
  时愈颇感意外。
  那日的事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言淮和时愈两个人在战舰里,相当于大贵族的两个核心人物都在上面,因此当天的危机过后,在星网上引起了一些震动。
  更令时愈奇怪的是,元陌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
  a皇帝好似忘记了究竟谁是一切事故的源头,对外号称闭门养病,后续工作交由内阁处理。
  而元子岑作为当日的一个重要旁观者,也到今天才迟迟来访。
  时愈想,这姓元的一家人都莫名其妙的。
  小伯爵,元子岑将一束装束精致的鲜花摆在桌面上,仔细看了时愈片刻,眼神担忧,应该没有受伤吧?
  时愈点点头,看起来态度冷淡。
  陛下这两天也很关心言上将的伤势,元子岑的话滴水不漏,但陛下的旧疾犯了,身体不适,因此今日我来上门拜访,替陛下慰问一下言上将。
  时愈:哦。
  元子岑笑了笑:小伯爵是在生气?觉得我没有早些天来看你?
  时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一旦冷下脸来,时愈的模样看起来就颇为薄情寡性,微微上挑的凤眼弧度傲慢至极,仿佛对元子岑的问题极其不满,丝毫不掩饰浑身漠然的气质。
  实际上时愈正在放空大脑,思索元陌为什么对自己避而不见。
  元子岑:没有早点来看你是因为有事情需要处理你知道那天,有个言上将的远房表弟也失踪了么?
  时愈:什么?
  元子岑:路易的战舰爆炸,将那位叫言凌的alpha撞出模拟边界了。
  时愈:
  时愈:?
  言凌?什么东西?
  许是太久没有得到时愈的回应,元子岑只好自己接着说下去:
  言上将几天前和内阁联系过了,说是他一位表弟那日跑进宫,后来无故失踪。陛下吩咐我在宫里寻了两日,所以耽搁到现在才来看你。
  时愈一动不动地坐着,神色疏离,好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元子岑:小伯爵不生我的气了吧?
  时愈:嗯哼。
  元子岑又说了些趣事逗时愈开心,过了一会儿,他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言上将恢复得怎么样?
  时愈语气不太高兴:不怎么样,本来只有手受伤,现在好像全身都有了后遗症。还是间歇性发作的那种。
  ?元子岑道:那我去探望一下言上将?
  时愈起身:行,让管家带你过去。
  跟着元子岑走了几步,时愈忽然顿住脚,伸手捂住自己后颈的腺体,沉思片刻。
  元子岑来拜访是打过了信息素抑制剂的,自己对他影响不大。
  但言淮
  时愈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决定先回房间贴个信息素阻隔贴。
  *
  言上将,元子岑朝言淮笑了笑,好久不见。
  言淮态度淡淡:不久,只有十天。
  元子岑不在意:听时愈说,你的伤还没治好?
  言淮站起身来,他穿着简单的浅白色衬衣棉裤,走了几步,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
  好了。他懒得说半句废话:骗时愈的。
  元子岑:
  和这位聊天真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情,真不知道时愈怎么和他相处的。
  小伯爵那任性又骄纵的臭脾气,碰上这样的对话,难道不会当场气得爆炸?
  但元子岑何许人也,完全没被当前尴尬的气氛为难到,顺水推舟地转换了话题:
  既然这样,那我回去就可以和陛下交代了,陛下近些天总是询问言上将的情况,只可惜身体不适,不能亲自过来
  言淮漫不经心地听着元子岑说话,心思却落在别的地方。
  面前的书架上满满放着上百本军事理论、战舰机械方面的典藏书籍,想也知道时愈平时压根不看,那他屯这么多书是为什么?
  言淮心底里生出了些许微妙的情绪。
  也许这些书,是给自己准备的。
  为了证明这个可能,言淮这两天没少特意在时愈跟前看书。
  明明都是星网图书馆可以搜出来的东西,却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竟也让言淮耐下了性子,一页页翻过厚重的书籍。
  可惜,时愈似乎毫无反应。
  既没有对言淮看的书表现出兴趣,也没有任何类似于欣喜的情绪出现。
  白看了。
  言淮心想。
  一堆破书,令人心烦。
  元子岑还在说话,言淮慢条斯理地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才有空理会他:行了。
  元子岑的声音戛然而止。
  言淮转过身,气质冷冽,幽蓝的眼眸注视着元子岑,淡淡道:目的?
  元子岑的笑意一顿。
  在我面前,少说废话。言淮道:你今天来,是找我?
  元子岑收敛了脸上虚伪的面具,沉默着看了言淮片刻,才开口:其实依我看,你也不太像一个ai。
  竟然真的有ai可以与言上将那么相似,真是帝国的奇迹。他说。
  言淮没说话。
  元子岑走过来,脸上带了点真实的好奇:你和陛下说那个消失的ai是你表弟,即使陛下信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言淮嗓音清冷:没指望你们相信,只是给时愈一个定心丸。
  那傻瓜总喜欢担心些没用的东西,他修长的身形倚在书架旁,散漫道,与其这样,不如寻个借口去解决。
  你们也需要这个借口,不是吗。
  元子岑突然笑了出来,摇摇头:你太聪明了。
  不过元陌暂时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元子岑垂首看着自己的掌心,他还真是病了。只要目前的局势还算稳定,他不会再出手。
  言淮轻轻扬了一下唇角:你进宫一趟,元陌就病了,真巧。
  元子岑耸耸肩:这也对你有利。
  言淮不置可否。
  我今天确实是来找你的,元子岑说,调查了这么多天,拿到医检报告的时候,确实很惊讶。
  言淮微微蹙了一下眉。
  他受伤后很快从医院被接回了时愈的庄园,按理来说,不会有人能趁机调查他的身体情况。
  元子岑的确不是一般人。
  元子岑摸摸自己下巴:芯片、仿生基因言上将,你可真是异于常人。
  言淮神情没有一丝波澜:有话直说。
  元子岑直视着他,眼神深沉:真正的言淮已经死了,你既然拥有这么高的智能,难道甘心当一个时愈操控的傀儡?
  言淮忽然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眉头。
  如果他没记错,外界一直认为他失踪的半个月是在时愈家里。而时愈自己则认为,真正的言淮投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外星系。
  从头到尾,没有人宣称过言淮已死。
  元子岑为什么那么笃定?
  言淮抬起眼,心底的疑虑缓慢涌现而出。
  换句话说,元子岑,在那场失败的任务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而时愈究竟知不知情?
  第20章 蜜罐
  空气有几秒的沉寂。
  言淮心中一瞬掠过许多思绪,开口时嗓音却极稳:我不是他操控的傀儡。
  时愈和我只是合作关系。
  元子岑不赞同地皱眉:什么合作?我不相信时愈会放你走,现在言时两家都在他的掌控下,肯定
  时愈提过,言淮终有一天会回来。
  说到自己的名字时,言淮冷淡的眼眸眨也不眨,和一个没有感情的ai一模一样。
  元子岑怔了一下:时愈是这么骗你的?
  他摇摇头,失笑:小伯爵可真是个小骗子。
  时愈是个小骗子。这句话言淮认同。
  但小骗子似乎没什么坏心眼。
  元子岑:时愈根本不清楚这件事,他说的话,能有半句可信?言淮出任务的那艘突击舰我派人搜过了,无一人幸存,不过是凭着自动导航回收来的垃圾而已。
  言淮微微垂着眼睫,手指在数本厚重的书脊上拂过,淡淡道:你怎么确定和时愈没关系?
  军部有资料封档,调查显示,时愈在任务前和突击舰检修队联系过。
  元子岑抱起手臂:是我让他联系的。
  言淮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他,眸色深深。
  元子岑笑了一声:小伯爵听说言淮的突击舰出了些问题,于是特意找人排查了一下。
  言淮直接道:不太明白。
  元子岑:我说的清楚一点就是那艘突击舰被人动了手脚,小伯爵差人去处理,却没能找出原因。
  时愈以为自己被人耍了。实际上,不过是让他和这件事扯上联系的圈套而已。事后就算军部调查,也大概率会将关注点放在小伯爵身上而时愈作为三大贵族之一,轻易动不得。
  如果言淮死亡的消息传出来,言家很可能会忌惮时愈的身份,隐而不发,但之后肯定会产生极大的间隙。
  元子岑唇角的弧度隐隐讥嘲。
  言淮蹙起眉。
  元子岑说的话,看似明了,其实遮掩了许多东西。
  比如,为什么时愈会以为突击舰被人动了手脚?那艘突击舰上真正的隐患,是什么时候被悄然植入的?而时愈联系的检修队,为什么没有查出任何东西?
  又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