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黎素学美术已经快一年了, 虽然因为身体原因, 不能太过劳神, 于是杨阿姨规定, 每天不能画画超过一个半小时, 但是她没有一天是松懈的。
  世上大多数人对某件事是没有天赋的, 但是总是有人能够某一方面有所成就, 所做的不过是勤学不辍,持之以恒而已。几个月前明彦评价黎素画宋如一的手,说她画的是在一个馒头上插了五根香肠, 一次毒舌了两个人,但是现在嘛!
  宋如一看着画板上画的很不错的百合花,道:“等你可以画人物肖像的时候, 给我画一幅素描吧。”
  “恩, ”黎素承诺道:“我一定给你画的美美的,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显然上次明彦的评价给她留下了阴影, 现在还印象深刻。
  “没事, 按照正常操作就可以了。”宋如一颔首道:“毕竟我已经很漂亮了。”
  黎素:“……”
  “宋如一, 你可真不谦虚, 哪有人夸自己漂亮的。”而另外一边明彦正在仰头喝水, 听到这话差点没呛到。
  班上几个没有离开的同学抬头看了明彦一眼,又看了看宋如一, 纷纷开始看好戏,大家听着宋如一问他:“难道我不漂亮吗?”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觉得我自己长的还不错。”
  明彦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 一时说不出话来,同学们开始拍桌子起哄:“班长快说啊,不要害羞啊。”
  “宋如一好不好看啊!”
  “你耳朵都红了,也太害羞了。”
  “谁害羞了!”明彦恼羞成怒,“好看,好看行了吧,全校她最美!”
  宋如一放下了手:“这句话我怎么听上去感觉那么奇怪啊。”
  而同学们觉得从初二以来,班长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有趣了,此刻也看不到好戏,相互结伴着离开了教室。教室里只剩下他们四人,明彦是这样对着宋如一解释的:“我开始那么说,只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当然,说你最美也只不过是气话而已,我还没见过全校的每一个女生呢。”
  宋如一:“……”
  乔锐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有没有觉得,沉默是金这个词,还挺有道理的。”
  黎素闷闷道:“班长,我们几个里面,最不要脸的不是……”你吗?
  明彦像是察觉到了黎素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会好听,视线直直的盯在她的脸上,目露威胁,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不,”黎素很快改口了:“其实我也觉得如一很漂亮,既然漂亮,为什么不能自信一点,就像你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有自信一样。”她最后的话说的越来越轻,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我感觉你这话说的很不真诚。”明彦看着她道。
  “本来就是安慰你的,你怎么能当真呢。”宋如一对他说了一句:“你没有听过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吗?”说着和收拾好画板后还在点头的黎素一起走了。
  明彦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女生的背影,接着像乔锐确认:“善意的谎言?黎素真的是那个意思吗?我看到她点头了,还有宋如一,她说话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乔锐想:你们两个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不要说维护朋友尊严的黎素可是勇敢的战士,虽然最后也没勇敢起来,但也迈出了坚强的一步。宋如一突然觉得,黎素还真的挺像兔子的。
  于是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结束,暑假生活还没开始,黎素先收到了宋如一送给她的礼物,打开来一看,是一只荷兰垂耳兔。
  黎素立刻把小兔子从笼子里拿出来,身体软软小小的,一下一下摸着它背上的毛,“真可爱,它好小只啊。”
  宋如一提别认真的问道:“你喜欢它吗?”
  黎素回道:“喜欢啊。”
  “很好,它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只是黎素眼睛里露出了迷茫,“为什么要送我兔子?”
  宋如一当然不会说因为看你像兔子,所以送你一只兔子,而是道:“你看,我养了沙利亚,乔锐家里有一只波斯猫,虽然是他妈妈的。至于明彦,明彦他家里干脆有个马术俱乐部,我觉得你也需要一个宠物。”
  “养一只宠物可以培养你的责任心,还能安抚你那迫切的想要抚养一个弟弟妹妹的……追求。”
  黎素:“……”
  但是她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兔子,并且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黎素保证会好好照顾它,就不会敷衍了事。于是从假期刚开始,黎家人就看着她给那只垂耳兔每天梳毛,陪聊,换水,还定制一周不重复的菜单。
  从来没有见她这么有耐心过,当然,她以前的耐心也很好。而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兔子也有这么多可以吃的东西。还以为它吃点菜叶子和胡萝卜就就行了,更过分的是,黎素居然让它当模特,给它画画,还带它去散步看风景!
  他们都没有得到妹妹的一张画好吗?黎素最小的堂哥对她这个举动可以说是非常不满了:“它一只兔子,看的了风景吗!”
  黎爷爷哈哈的笑:“素素你什么时候闲了,给你哥哥也画一幅素描,他就看着你光给兔子画,嫉妒好久了。”
  “……谁嫉妒了。”黎小堂哥说:“我只是觉得素素应该做点别的事情,不要只顾着兔子。”
  “只顾着兔子怎么了,看素素把它照顾的多好啊,油光水滑的,我们素素就是细心,”接着他又问小孙女:“在燕京东郊有一个军犬繁育训练基地,你这么喜欢小动物,要不要过两天去抱一只狗崽来。”
  难道家里男孩子多就没人权吗?黎素最小的堂哥已经十九岁了,他变成了男子汉,但是依旧记得小时候想养狗,却被严词拒绝的一幕。因为爷爷说自己不喜欢狗,原来这个不喜欢,并不是真的吗?他觉得自己的童年有点心酸。
  而黎素开心的点头:“好啊,我还要送一只给如一。”
  “好,送一只给如一。”黎爷爷笑眯眯的答应了。
  宋如一暑假在家呆了半个月,就收到了黎素送过来的回礼,一只耳朵还没竖起,除了脸部和四肢的毛是黄的,其他地方看上去都是漆黑的小狗。黎素在电话里对她道:“小狗刚满四十天,第一次的疫苗已经打过了,接下来还有两次,再之后每年打一次就行了。是我爷爷特地从军犬繁育训练基地挑选的,虽然是从第一批里面淘汰下来的,但是绝对比市场上卖的优秀。”
  十五个月的顾南祈,在有保姆托着他的时候,已经能够摇摇晃晃的走几步了。不过他还走不稳就总想跑,太急的后果就是一个不小心就能往地上扑去。要不是有人时刻注意着,想必他长大之后的五官应该会很扁平吧,因为鼻子已经撞塌了。
  他走累了,脱了鞋子被抱到了沙发上坐着玩玩具,看着姐姐手里抱着的小狗,从来没见过的顾南祈扔下玩具伸手就想要去抓。宋如一一把将小狗举高,让他够不到,低着头道:“轻一点,不能拍,重复一遍我说的话我才把它给你看。”
  “轻一点。”宋如一引导他说话。
  顾南祈已经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词了,平日里耳濡目染,加上动作,也能听明白一些话的意思,他小心的点点头,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轻……轻,痛痛。”
  “对,太重了会痛。”宋如一把小狗捧到了他的面前,抓起他的一只手轻轻的在小狗背上摸了摸。
  “呀!”小狗的毛是软的,身体是温热的,还会动,顾南祈黑葡萄一样水润润的大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受到了惊吓,瞬间抽回了手。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知道它是无害的,再度伸出小手,摸了一下,然后又摸了一下,然后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宋如一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道:“以后,它就是你的……”说着她拉开小狗的腿观察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的好兄弟了,你要好好照顾它知道吗?它是一条小生命,既然接纳了,你就要对它负起责任来,懂吗?”
  看着这一幕的保姆和王姨:“……”
  等晚上顾诚远和慕容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只小狗,惊讶的问:“这狗哪来的?”
  “是素素送给我的,说是黎爷爷特地从军犬繁育训练基地里挑的,是一只德国黑背。”
  顾诚远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只才刚刚断奶不久的小狗,半响后道:“看着品相还挺不错的,我记得南泽在美国也养了一条狗吧,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
  宋如一听了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收回了视线,顾诚远揉了一下小狗的头,道:“小心一点,不要让它伤了南祈。”
  原来宋如一还觉得他们不会喜欢狗,还想过怎么说服他们呢,没想到一下子就接纳了。
  而顾南祈很喜欢这个无害的,温暖的小生物,对小宝宝来说不容易发音的狗狗,他跟着念了几遍就记住了。有一次还准确的说出了黑背两个词,因为听到两个大人在议论黑背这个品种。
  “如一,你还不睡吗?”一天晚上,从书房里出来,准备在睡觉前去婴儿房看看小儿子的顾诚远发现宋如一居然也在,不由这么问道。
  保姆站在一边笑道:“如一经常过来看弟弟呢,姐弟两感情可好了。”
  顾诚远走近一看,精神奕奕的其实只有顾南祈,宋如一正在给他录视频。小儿子躺在小床上,正做着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左手开心的抱着右边的脚丫子,从嘴角流下来的口水可以看着他非常有咬一口的想法。
  顾诚远:“……”他看了一会儿要回去休息了,宋如一叫住了他:“爸爸。”
  “我发了一个账号到您的手机里,是哥哥在美国的推特账号,他经常会在上面传一些照片,上次我看他发了和朋友的登山照。”
  顾诚远听了之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小儿子。这个女儿,不管对大的继兄还有小的弟弟,心态是最好的那个。南泽因为南祈的出生,恐怕现在心里还有疙瘩,而她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和继兄的关系还变好了,这可真是少见,他只听宋如一接着道:“我觉得,您可能会想知道,他在美国的一些情况。”
  “我知道了。”顾诚远的表情温和了不少:“你也不要和南祈玩的太晚,记得早点休息。”
  “我会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南祈和小黑背形影不离,因为疫苗没有打全,大人也不敢让他太过接近,只是偶尔让他摸一摸。
  但是顾南祈对它的热情与日俱增,有时候睡醒一睁开眼睛,就拍着手要看狗狗,看到了之后才肯乖乖的喝给他泡好的奶粉,吃碗里的辅食。
  而德国牧羊犬狗狗和背背两个词听久了,也因此明白了这两个词都是在称呼它的。接下来再想给它取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它已经接受不了了,因为压根不觉得那是在叫它。
  好在还能在做狗牌的时候写个谐音,叫贝贝,而不是敷衍的背背。打疫苗是和黎素约好一起的,去取狗牌的时候,她看着宋如一手上拿着的牌子,纠结的问道:“我记得给你家的狗是公的。”怎么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没办法,我弟弟只会这么叫它,而它现在也只认这个名字。”
  在两个月后打完了全部的疫苗,贝贝和顾南祈已经相互很熟悉了,它先是睡在小主人房间的角落里,不过两天,睡在了他小床边上的地下,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它已经懂得躺在床上和小主人睡在一起了。有时候还会把头搭在前面的爪子上,趴在那里认真的看小宝宝睡觉的样子。
  已经初三并且开学一个多月的宋如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客厅里顾南祈哒哒哒的在地上走着,而贝贝一脸……宠溺的看着他的样子。她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打开相册复习了一下三个多月前,贝贝才抱来的时的照片。
  那个时候,贝贝和顾南祈躺在一起,两只看上去都萌萌的。现在,估计只有贝贝看着顾南祈萌萌的了。
  王姨见宋如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这狗长的是有点快,要不是抱来的时候还那么小,亲眼看着它长大,不然还真觉得有点吓人。”
  自家养大的,还吓人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王姨一点不觉得家里多了一条狗是多了打理的负担。给贝贝的午饭是精心准备的牛肉,煮熟之后一点盐都没放,还切成了大块。她给宋如一吃的食材也就那样了,多点调味品而已,至于顾南祈,还没到他大口吃肉的时候呢?喝点肉粥吧。
  王姨一脸炫耀的说道:“我上午给南祈和贝贝都称了体重,南祈已经10.5千克了,身高也有82.5厘米了。”
  十七个月多一点的南祈10.5千克,82.5厘米,是个标准的宝宝。宋如一又看了一眼威风凛凛,表情沉着,直立着大耳朵的贝贝,它的体积看上去已经比顾南祈大很多。两只的差异特别明显,便问:“贝贝多重了?”
  “哦,”王姨道:“离20千克还差一点。”
  相当于两个顾南祈,宋如一:“……是不是有点胖了?”
  “没有,我之前去宠物医院拿驱虫药的时候,顺便问过医生,医生说这个体重是正常的,他看过后还说我们养的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如一瞄了一眼贝贝吃的牛肉,心想,上次回来见他吃的是鸡胸肉还有猪肝,每次都不太重样,营养这么丰富,能养的不好吗?
  她点了一下旁边顾南祈的额头,他坐在专门定制的小椅子,而保姆在旁边给他喂粥,吃的不要太开心。
  “你也要争气知道吗?不然以后你们出去遛弯,不知道是你遛狗还是狗遛你。”
  吃完饭后是消化时间,顾南祈几个月前走路快了还要人扶着才行,现在不扶也没关系,还能够小跑着走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了自己的保镖,要是不小心歪了一下,贝贝就会眼疾脚快的用身体上前托他一下,就算摔倒,最多也摔在它的身上。
  一个月后,黎素在学校里突然问宋如一:“贝贝最近怎么样了?”
  宋如一听了之后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有点心虚呢?”
  这么明显吗?的确心虚的黎素呐呐道:“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你送我的小兔子不喜欢后来抱回来的狗,我就把它交给我的堂兄抚养了,他说他从小就想要养狗。”其实黎素还有点不解,从小就喜欢养狗为什么不养啊?
  堂兄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一脸悲催的告诉他,因为爷爷不让养啊,他会为黎素破例,可不会为他们几个兄弟破例。
  她一脸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说好了我们一起养的。”
  宋如一看着这个诚实的孩子,没有好意思说她在收到狗的当天,就把它托付给了什么都不懂的顾南祈。而顾南祈并没有提出反驳,这一协议默认成立。好在之后他们相处的也非常愉快,完全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她看着黎素道歉的样子,心里莫名涌上来的愧疚是怎么回事?宋如一干笑了一声后道:“没事,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错。”
  黎素解释道:“兔子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好的,等狗狗长大了一点,就变得很害怕了。”
  “都是它胆子太小了,不关你的事,而且我们在学校里,也不能时刻陪在它们身边不是吗?”黎素可以偷偷的把兔子带到了宿舍养着,但是德国牧羊犬可不行。那是大型犬,市区都是不能去的,更不要说学校里了,你看着可爱,别人看着就可怕了,吓到了人怎么办。
  “而且贝贝也不是我在养,而是南祈在养。”
  黎素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她呐呐的重复了一遍:“南,南祈在养?”
  “是啊,南祈可喜欢它了。”
  “可是南祈才两岁,他能养狗吗?”认真的算起来,应该还不到两岁。
  “有阿姨帮忙照顾,但是在贝贝的心里,南祈已经是它最亲近的主人了。”
  黎素不说话了,像是在想象那个画面,她托着头道:“那一幕肯定很温暖。”
  宋如一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她看:“是挺温暖的。”
  照片里,可能由于角度的原因,贝贝的眼睛是冒着绿光的,它端坐在椅子上,张着嘴吐着舌头,看着站在不远处地上的顾南祈。而顾南祈扶着桌子站在那里,光看身形就比它小了一圈,白白嫩嫩的,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黎素:“……”
  宋如一是不是对温暖这个词的理解有什么误会,她怎么觉得有点吓人呢,问:“贝贝现在多重了?”
  “它现在六个月大,上周王姨给它称了体重,已经28千克了,要知道,它四个月多一点的时候,才20千克。”
  黎素把手机还给了宋如一,捂着胸口艰难道:“也许我不该送你一只黑背的。”
  宋如一疑惑:“为什么啊?南祈可喜欢贝贝了,贝贝也很喜欢他,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可能是因为,南祈看上去还太小了吧,我总怕他不小心被伤到。”
  “不用担心,贝贝有送到宠物店去培训,它知道不能伤人的,特别是小宝宝,而且我家有王姨和保姆还有月嫂三个人看着呢。”
  即使如此,黎素还是好几天晚上睡不着,总担心顾南祈被已经变得高大威猛的德国牧羊犬给弄伤了,结果这个想法在两个月之后消失殆尽。她看着视频里的南祈整个身体按在贝贝的身上,然后爬到了它的背上,而贝贝毫无怨言的扛着他在顾家花园的草地上走了一圈后停下,很想趴在草地上休息摇尾巴的样子。结果背上的小家伙不尽兴,只能无奈的又扛着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想,我当初为什么要担心那个问题,明明被欺负的是狗呀。
  宋如一听了后道:“因为你关心南祈啊,而南祈看上去的确太小了。”
  顾南祈有了好朋友,生活变得丰富了很多,月嫂和保姆在他满两岁的时候合同到离开了,开始几次还会哭着找。但是姐姐时不时的会过来看看他,妈妈这段时间抱他的次数也多了,加上有了精力比他还旺盛的德国牧羊犬陪在一边。一天到晚光是玩就已经很辛苦了,哪里还有时间想那么多,他可是很忙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