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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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小小星光(下)
  湖上悬着一轮冷月, 脚下湖水漫卷,皇帝望了半晌天,察觉到眼前人没了动静, 这才垂眸一看,这小妖道正蹲着拧裙角呢。
  小妖道今晚着素衫,裙摆绣了暗纹,她拧了一拧,便拧出来一片泥水, 有些污浊。
  她皱着鼻子眉毛, 一脸的嫌弃,“走哪儿脏哪儿, 衣裳都不够穿了……”
  这话一出,星落忽然心一凛, 立时就倒吸了一口气,仰头向陛下解释。
  “……您别误会, 小道这回绝没有指摘您的意思, 您千万别多想。”
  皇帝散淡地望了她一眼, 心如死灰的样子。
  “阮英,命广储司开衣库。”他漠然地吩咐了一声阮英, 又垂目看了看蹲着的小妖道,她仰着雪玉一般的面庞, 瞪着双无辜的小鹿眼,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他漠然地再吩咐一声,“抬着这小妖道过去选衣裳。”
  说着,自顾自地负手向前去了, 阮英得了陛下的圣旨, 跟也不是, 不跟也不是,忙把后头那一串儿宫监叫过来伺候姑娘,这便呵腰弓背的一路追陛下去了。
  星落没闹懂陛下的意思,茫然地看着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青团儿原就是远远地跟在后头的,这会子冲了过来,蹲在姑娘的身前儿小声问起来。
  “这回怎么着?还砍不砍脑袋了?”
  星落敲敲她的脑袋,站起身取笑她,“如今你家姑娘水涨船高,即将荣升国师,过些时日穿了国师的战袍往老君山走一遭,守山门的狗都得乖乖给我献上肉骨头。”
  青团儿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好一时才回过神儿来,还未及开言,就见八个小宫监抬了一台肩舆过来,上头铺了明黄妆缎垫,其旁跟了个宫监叫扈英的,是阮英的小徒弟,弓腰塌背地,请姑娘上肩舆。
  星落久在方外仙山,倒是不察禁中的礼仪规格,正要坐上去,青团儿却皱起了眉头,多舌问了一句,“姑娘小小人儿一个,如何坐得起八人抬的肩舆,怕不是要抬到天上去哦。”
  扈英赔着笑,“……阮公公忽然说要传肩舆,奴婢便紧着来了,竟不知是抬姑娘,”他琢磨着的确有些逾矩,这便道,“姑娘且侯一时,容奴婢去问个清楚。”
  青团儿在一旁代姑娘点了点头,这便踮起脚尖附在姑娘耳边小声说话:“我见过陛下,太娘娘都是乘的这种八人抬的小椅子,您哪里能坐,万一又是陛下给您下套呢?”
  星落醍醐灌顶,瞪着眼睛捂住了嘴巴,惊讶地在青团儿耳边说道:“……从前看话本子,前边那些个朝代的后宫宫斗的很厉害,妃嫔们为着荣华富贵,拼了命地给对手下套。你方才这么一说,我头皮都有些发麻了——陛下这是同我玩儿宫斗呢。”
  青团儿觉得姑娘分析的很对,认真点头,极其小声地同姑娘咬耳朵:“陛下的后宫寸草不生,体会不到宫斗的乐趣,说不得就想拿您练手呢。”
  星落同青团儿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同是捂着嘴小声笑起来,十分快乐。
  才笑了一时,便有小内侍一路小跑过来,依葫芦画瓢地重复了一遍陛下的话:“国师若是不坐,那便御剑飞过来。”
  一声国师叫的星落眉开眼笑,她摆手矜持又谦虚:“御剑飞行倒也学过些皮毛,陛下若想看,小道有机会便施展一二。”
  她大吹法螺,既然陛下并不是在给她下套,那便坐就是。这便上了陛下的肩舆,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上头。
  这肩舆宽阔,靠背中段雕着“万寿藤”,扶手圆圆,星落把手臂搭在了上头,撑着头歪了一会儿,青团儿在一旁跟着走,时不时瞧一眼姑娘,正瞧见姑娘头顶的那团发髻松了一些,绑发的青碧色缎带落了半截儿下来,便提醒了姑娘一句。
  星落不以为意,拿手摸了一把,因发髻上还有簪子固定,便将缎带扯了下来,拿在手里玩儿了一会儿,只觉得碍事,这便顺手缠在了扶手上,绕了几道,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陛下叫人抬她去衣库选衣裳,星落也不知是何意,只是一路乘肩舆过去,无聊困顿地险些没睡过去,到得那库房时,待那宫监打开了库门,里头柜子连柜子,堆叠了无数件衣衫。
  见姑娘站住了,便有小宫娥上前,叫人抱来许多件,一一铺陈在姑娘的眼前,一时间,满目青碧,各式各季的道袍便入了星落的眼。
  单是夏季穿的轻软纱料,摆在星落眼前的就有十数种,春秋之季穿着的,也有十数种样式颜色,单是青碧色,便有天水碧、水绿、黛绿、松柏绿等区分。
  修道之人最是见不得华服,尤其是修道的小姑娘,更是欢喜,见星落喜笑颜开,那宫娥想来是位资深的掌衣姑姑,笑着为星落介绍起来。
  “……陛下曾修道,寻常也爱着道袍,故而此间专为陛下放置道袍,年年制新,不常穿的一年三翻五晒,常穿的时时洗晒熏香。”她笑的典雅,“这些都是新制的,姑娘可随意挑选。”
  星落喜爱这些颜色质地,可惜略摸了摸便蹙着眉头停了手,那宫娥还未及问询,便见库门前慢慢踱来一人,身量很高,眉眼清俊,正是陛下。
  宫娥忙躬身退下,星落转了头,见是陛下,这便捏了玉清决,笑靥浅浅,道了一声陛下好慈悲。
  皇帝往那一旁圈椅坐了,见她不挑,蹙眉道,“不是总指摘朕不给你穿衣裳,眼下随你挑了,如何不动?”
  星落在铺陈了道袍的桌案前踱了几步,规规矩矩地回答陛下的话。
  “……您个儿这么高,小道才到您的下巴颏,您的道袍小道穿起来,岂不是很难看?”她纠结着,似乎怕陛下真以为她缺衣少穿,认真地说起来,“小道的师尊在仙山上,也有一间屋子专门放道袍法衣,另外还有许多法器典籍……”
  皇帝哦了一声。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前在老君山上小住时的情形,倒是日日换新衣,只是这些皆不经他手,也没什么印象了。
  待杜南风回来了,倒可以好好地问一问,是否真有此事。
  阮英躬身奉上一盏茶,皇帝端了茶盏,小试一口。
  “那又如何,你师尊会给你穿么?”
  星落可不愿在陛下面前灭了自家师尊的志气,郑重其事地回答陛下:“……合贞女冠说,待我师尊羽化登仙的那一天,他的道袍法衣、一切财产、就全是小道的了。”
  皇帝正抿了一口茶,听了星落的话,险些没把自己给呛死,他咳了一阵儿,缓了过来,拿手巾拭了拭唇,难以置信地望住了这小妖道。
  “羽化登仙?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眉间蹙了一道深谷,不孝之徒啊,竟然盼着他羽化登仙,好继承他的遗产。
  星落奇怪地看了陛下一眼,“您不是也修过几日道吗?怎会不知道羽化登仙的意思?”
  她望了望陛下,又转过头望了望桌案上铺陈的青碧色各式道袍,顿时了然:陛下只穿青碧色道袍,在仙山上怕是最末等的乾道,大约是不大懂得他们道教专有的规矩。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挠了挠鬓角,苦思了一会儿。
  “您知道蝴蝶么?由蛹里破出来,长出了翅膀成了蝶,变了一种形态,这便是羽化……”她试图解释的更加接地气儿,“我师尊也是啊,百年以后,肉/体变态了,魂灵却登了仙,上那九重天逍遥去了,这便是羽化登仙。”
  她眼见着陛下的脸色一分一分地暗下去,眸色带了几分的深沉,像是承载了许多怒火一般,星落登时有些紧张,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我师尊羽化了,这些财产都是身外之物,他老人家就小道一个宝贝徒弟,不留给小道留给谁啊?”
  皇帝眸色沉沉如烟霭,望着这小妖道好一会儿,才问起话来,那语音也沉沉,在库房里带了些回响。
  “你师尊百年之后肉/体变态了,你呢?”皇帝忍着怒气,沉沉问道。
  星落感受到了陛下的杀气,悄悄地往一旁挪腾了几步,听见陛下这般问,忙不迭地摆手回答:“小道微末不入流,变态不起,变态不起啊……”
  皇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勉强以手扶了扶额,只觉得再这么同她胡扯下去,只会气死。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了星落一眼,这小妖道正装着若无其事地样子摸那桌案上的道袍呢。
  他拂袖,正打算离去,却见库房起了一阵儿妖风,直吹的那四角的宫灯晃个不停,将那小妖道的影子在墙壁上放大再放大,犹如张牙舞爪的妖邪。
  皇帝不想再理会她了,将将踏出库门一步,忽然宫灯灭了一盏,库中便黑了一分,只听几声吱扭之声,伴随着一声小小的尖叫,皇帝的背上忽然就多了一些分量,那小妖道直攀附在了他的背上,就差爬上他肩背了,在后头瑟瑟发抖:“有,有老鼠。”
  皇帝试图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妖道从自己肩背上甩下来,可她拽着他的衣衫不撒手,皇帝长出了一口气,冷冷向她说话。
  “朕看你在仙山,学的不是御剑飞行,倒像是御朕飞行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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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吃糖葫芦
  阮英在库房外头忍不住地觑过来。
  眼下这情形, 简直就是老鼠骑在猫背上——好大的胆子啊!
  太甜女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看上去清颜玉骨、一开口却是神鬼不怕,每一句都像是往死路上奔。
  眼见着陛下像个木桩子一样, 任太甜女冠挂在自己肩背上,阮英身旁的小徒弟扈兴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护驾,结果一巴掌被自家师父阮英给扇了回来。
  “凑什么热闹,跟个花头鸭似的,就显你能。”阮英揪着扈兴的头毛, 极小声地警告他, “滚一边儿吃屁去。”
  扈兴委委屈屈地转过了头,领着一帮宫监都往下退了退。
  皇帝僵在库房门口, 甭管谁御谁,这小妖道就是缩在他背上不动弹, 他顺了顺气——僵持着也没招,他略一弯身子, 负了这小妖道, 往外走了出来。
  星落从前在老君山上, 一睁眼一只老鼠在她的头顶望着她,那骇人的场景, 永世难忘,这一时被陛下给从里头背出来了, 她啊了一声,从陛下的背上跳下来,期期艾艾地看了看衣库,又看了看陛下。
  “……您那衣裳都被老鼠爬过了, 小道还是不要了吧……”她略带了一两分的嫌弃, 旋即收敛了一下, 诚恳地望着陛下,“小道眼下还有衣裳穿,道袍什么的,等继承我师尊的也不迟。”
  她又微微颔首,“您又给小道做官,又给小道选衣裳,方才还背了小道一回……您今日可太慈悲了。”
  脱离了她的擎制,两个宫监上前为皇帝整理袍角衣领,皇帝又恢复了那张冷漠的脸,负着手不看她。
  “朕今日尤其慈悲,尤其宽容。”他还不慈悲吗?这小妖道就差没在他头上做法了,他寒着声,“朕不指望你感念在心,只望你日后待你师尊好些——他可真不容易。”
  说完不待星落回话,皇帝一甩手,转身走了,那背影清雅又颀秀,压根看不出是一位拥有狗脾气的人。
  待皇帝身后那一串人渐渐地都远去了,星落舒了一口气,牵着青团儿的手,就迅速地远离了这衣库,恨不得一步飞回居所去。
  青团儿被她扯的脚步凌乱,好容易跟上了,够着头问姑娘,“陛下怎么又丧着脸走了——他就不能笑一笑?”
  星落健步如飞,目不斜视,“如今我可是国师,管他丧不丧——眼下有了官衔,后日就算是衣锦还乡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啦!”
  青团儿也替姑娘高兴,也忍不住地为自己讨个身份,“您当了国师,挣了钱,有没有给丫鬟涨月钱的打算呀?”
  星落哦了一声,逗她,“非但没有,还打算扣钱呢!”她见青团儿小脸一急,忙又说逗你玩儿,“府里你拿一份儿,我这儿再给你发一份儿,总不会亏了你。”
  她盘算着后日出宫的去处,“……回京没几日,就进了宫,前门大街上的金陵鸭子铺还没来得及去吃,缎子街上头的甜点铺子也没怎么吃,还有玄帝庙门口的鸡汤馄饨、怎么着都得去吃上一碗。”
  青团儿就说起世仙来,“是啊,圣姑奶奶来了帝京,您就同她见了一面,也太不仗义了——说好的带她吃遍京城呢?”
  星落也有些遗憾,“还不是进宫给耽误的。不过也无碍,过些时日我还回去呢,静真那一处屋社建的如何,世仙同她爹妈闹什么,都要一一过问……若是陛下当真下了圣旨封了国师,我就先把让人捎三千两回去——总不叫她们两个为难,尤其是静真,同合贞女冠领着百十号人,往哪儿挣钱去!”
  主仆二人这般一路说着话,紧赶慢赶地回了东暖阁,清溪这会子正候在门前呢,见姑娘来了,忙上前扶了一扶,引着星落入了殿。
  “听说在昆明湖上遇上了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就打发人来问了两回,生怕您吃亏,后来知道您同陛下说话去了,就放下心来——明儿叫您过去用午膳,她老人家知道您瞌睡多,早上起不来,早膳就不喊您了。”
  星落有些些微的不好意思,说了一句娘娘慈悲,答应了下来。
  清溪便回了寿康宫,青团儿服侍着姑娘沐浴更衣洗漱,有了四角翘翘的小软枕,星落着实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不过晓起时分,皇帝视了朝回宫,略休憩了一时,便听寝宫外面有宫监通传:太后娘娘驾到。
  同母后前日闹的不愉快,到底要解决掉,皇帝便起身迎了母后入殿。
  消停了一日,林太后此刻的面色尚算和气,问了几句陛下的起居饮食,才切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