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好不容易三场结束后,他爹早早的在那里等着了,见他过来便赶紧来扶住他,正好他也是疲惫的紧,便顺势靠了上去。等了一刻钟左右,杨师兄便走了出来,看着也是累的不轻,面色极淡,右手不停的按着额头。
  沈煊是没看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没看他爹眼里的担忧和心疼都快溢出来了吗。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这天晚上,回去他仅喝了碗白粥,刚躺到床上便睡了过去,还是他爹给他擦脸,换衣服。他爹不放心,还去请了大夫,只说是累狠了,好好休息一番便好。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快要中午了,见他醒来,他爹赶紧把炉子上的白粥端了过来,不知道他爹什么时候开始弄的,米煮的稀烂,粘稠的很。而他爹趁着他喝粥的这会子功夫,又赶紧去外面买了几个包子提了进来。
  沈煊把两个包子塞到他爹里,“吃你的吧,你爹我早吃过了”。
  信他才有鬼类,没看到他醒过来他爹会有心思吃东西?反正他是不信的。总之,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爹最后还是把几个包子给吃了。
  翌日一早,他和杨师兄便一道去拜见夫子,刚走近客栈,便听到几位学子在那里谈论这次的考试,主要是案首会花落谁家。
  沈煊淡淡的瞧了两眼,估计在这里兴致勃勃谈论的都是感觉考的不错的,要不然也没心思关注案首之事。
  夫子还有一会儿才能下来,他们便先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
  那边依旧在侃侃而谈,谈及最多的便是几位县案首了。
  益阳县案首蒋博文,年13,才思敏捷且极善诗文行文豪迈旷达虽不是世家出身,但家中也颇有底蕴,其父祖均为举人出身,可以说是书香门第了。
  安阳!阳县案首李维祯年17词藻华丽,尤善丹青,据说已被一位书画大家收入门下,也是诗书传家。
  汾阳县案首张子健年11据说记忆力超群,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农家子出身。
  山阳县案首谢瑾瑜也就是案首君年八岁 世家子弟,返回祖籍考试。大家对他了解最少。
  估计案首也就是出自这四人之中了。他发现案首普遍是一些年轻学子
  益阳县案首蒋博文的人数最多,毕竟名声最盛,其诗文广受赞誉,这年头诗词写的好的最易出名,毕竟文会,诗会,甚至偶尔踏个青什么的,总是要即兴创作的。
  其次便是张子健了,过目不忘可是让多少读书人羡慕嫉妒啊!在别人还在辛苦背书的时候,人家只需看一遍就记住了,妥妥拉仇恨不解释。
  谢瑾瑜排第三,虽然年少,但给世家子这个光环给他加了不少分。
  小小府试便有这么多青年俊才,说实话还是给他极大压力的,看了下杨师兄,虽然脸上没表现出什么,但他还是看到对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但这是个讲究学学而优则仕”。的时代。恐怕难了。
  他是各方面都还不错,属于比较均衡的人,只在在论史用典方面稍有突出,以后在科举一道上还好。但作为读书人,没点切实的长处,未免给人一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或者一心经营名利,没了读书人的风骨之类的。这时候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有那些个条件。
  虽说他这个县试第二远没有“案首君”来的引人注目,但他毕竟年龄小,还是有一些人暗暗关注他的,在客栈即使他不怎么出门,但仅有几次都能感受到那种审视的目光。现在年纪小还没关系,若是再大点,恐怕这就成了那些人攻讦他的借口。
  毕竟他一个农家子出身,却小小年纪便在科举中出头,倘若这次府试能中,他们恐怕恨不得拿个百倍的放大镜在他身上绕个几圈,他可从不敢小瞧人的嫉妒之心。
  第14章 发案
  还能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徐洲扶着夫子走了下来,看夫子脸色略显憔悴,眼下青黑,这几日定是没能休息好。恐怕对徐洲的成绩心里不是没有担忧的吧。嘴上虽说徐师兄文章还到火候,这次积累经验为主,但心里还是有很大期望的吧。
  想到他爹这几日也是忙里忙外,晚上睡觉都缩成一团,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弄醒了,甚是还想打地铺去睡。还是他极力反对,要知道四月天,晚上可还是有些凉的,这么折腾下来非要着凉不可。还有昨天估计也是守着他一夜,现在被他赶去房间休息了,说什么也不让跟来。
  考个试下来 ,不光考试的累狠了,陪考的恐怕也不遑多让。
  本来还有几个不确定地方想要问一问夫子,这时候他跟杨师兄也默契的没开口。
  “怎么不见陈师兄?” 沈煊疑惑问道?
  “陈师兄刚出了考场便倒了下来,大夫说是染了风寒。”徐洲叹道。
  沈煊心里便咯噔一下,依照陈师兄县试的名次,上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这一病怕是…。
  夫子这里恐怕也没有心思跟他们说什么,只略问了一下,见他们发挥的还行,便过去了。
  用完早餐,他们三人送夫子休息后,便一起去看望陈师兄。
  开门的是一脸疲惫的陈父,见了他们便道“你们来的正好,快去劝劝光宗吧,这孩子醒了便就一直呆在那里,我是真怕他想不开啊!你说这次没考好就算了,不还有下次嘛,这人可不能出了问题!”说着抹了下通红的眼睛,便领着他们进来。
  见了陈师兄后,他们便知道陈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见陈师兄半躺在床上,神色苍白,连嘴唇都不见血色,更重要的目光只盯着床上一处,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都只觉得棘手,看陈师兄这副样子,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出口。
  谁想到陈师兄居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幽幽的道“师弟们这次定能金榜题名的吧!师兄我给你们丢人了。”
  这话让他们怎么接?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徐洲率先开口道
  “考完回来爷爷便过问了我的文章,怕是此次上榜的可能性极小,!,师兄这次也是因病之故,才学也是到了的,就算此次不中,下次也定是能中的。”
  他也赶紧道“是啊,陈师兄的才学素日夫子也都是夸过的,下次必定能中。”
  而杨师兄则道“你若再这副样子下去,恐怕伯父便先熬不住了。”
  不知道他们哪句话起了作用,总之陈师兄终于慢慢坐了起来,眼睛也不盯着一处看了。陈父便赶紧端了碗粥过来“你这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粥缓缓”说着便拿个勺子一口口的喂给陈师兄。
  见此,众人便赶紧告辞了,陈父更是连连道谢。
  出了房间,众人表情都有些沉重,一场考试就能把人折腾成这样,还有陈师兄素日里甚是平和,甚至对他们也多有关照,何曾用过这等含酸的语气跟他们说话?想到师兄听到徐洲可能中不了之时眼睛动了动…。
  唉,他真不想将人往坏处想。但想到陈师兄上次折戟府试,这次分明很有希望却因为一场风寒……心有不顺也是有的。
  出了这等事情,众人也没心思说话,他跟杨师兄便告辞回去了。
  来了趟府城,总是要出来逛逛的,他也想知道这里的物价如何,心里隐约有点想法,但此刻也不敢对他爹说什么。
  不愧是府城,感觉这里人生活水平明显比县里都要好上许多,街上也是琳琅满目,各种吆喝声不断。更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看的他目不暇接。
  居然还有胸口碎大石!!
  记得他们高三物理老师还跟他们讲过这个原理,说是由于惯性,当力一定时,质量越大产生的加速度越小,从而降低人所受的伤害。但是他看到真人版的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么大的石板,他下去估计不用锤子就嗝屁了吧。
  可能是他表情太过明显,旁边就有人哼笑“土包子”。
  好气啊,你不土你别来看啊!
  还有那位仁兄,别以为你迅速扭过头去我就不知道是你。
  什么年代,学问好都不一定人品好。
  没错,他认出来了,那位就是在客栈里谈论榜首的其中之一。真心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敢做不敢认,鼠辈尔!
  终于等到了放!榜那一天,他们几个仍旧早早的等在那里。连陈师兄也来了,知道自己估计不能上榜,但依旧忍不住想有个万一呢?
  他自己也是忐忑不已,毕竟他是真心不想再来一次啊,想想一次考试的花费他就头皮发麻。
  人群中马上一片便是骚乱,很快各种声音传了出来。
  案首居然不是众人推崇的蒋博文,而是那位张子健,过目不忘果然是科考利器啊!连他都有些羡慕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因为他爹冲了出来抱起他到“幺儿,中了,这可是府里第三名啊!”
  他脑子突然炸了开来,他居然能进前三,他估摸着自己应该能中,但没想到名次这么好。他赶紧问他爹“第二名是谁?”
  “ 额,这倒没注意,爹光顾着找你的名字了。”说着他爹又激动到“第三个就是你,我还确认了两遍呢?我儿子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
  想到“案首君”看自己的眼神,怕第二也不会是他了,估计蒋博文的可能性极大。
  ”这不是那位“土包子兄”吗?你要是能把脸上的笑收敛一番倒能有些说服力。沈煊暗暗吐槽到。
  师兄们的结果也很快收到了,这次仅他和杨子修杨师兄上榜,即便早有准备徐洲神情依旧不是很好,更别提陈师兄了,不过毕竟心里有点数了,没像当初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他看陈父失望之余也是松了口气。
  夫子,夫子神色很是复杂。毕竟按理来说自家弟子中了应该是要高兴的,但自己寄予厚望的亲孙子却名落孙山,虽说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准备,但总归是有些意难平。
  但夫子毕竟经历的多了,不一会儿便面色如常道
  “老夫来之前便觉得以你二人之才学定是能过的,没想到排名还能如此靠前,尤其是子修。但万不可骄傲自满。须知童生不过科考中的第一步,你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两人赶紧应是。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次杨师兄名次反而更进了一名,位!列第七。这可是四个县的排名啊,难道杨师兄也是大考型人才?感觉对方总是能出人意料。
  这次第二名果然是蒋博文,“案首君”仅排第四,看他怕是受了不小的打击。毕竟他看几位案首或多或少是冲着小三元的美誉过来的。尤其“案首君”还输给了昔日的手下败将。怪不得刚才一直在看自己。
  一直到回了客栈,沈爹才露出欢喜不已的样子,待到沈煊看过去,便嘱咐道“这次徐洲没能上榜,你夫子估计现在正心情不好,你可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太过高兴。”
  之后又怕他少年心性,便安慰道“咱们回家在好好庆祝一番,你娘定是高兴极了。”
  晚上躺在床上,沈煊心里也是高兴的很,想着刚恢复记忆那段时间的忐忑不安,这几年来他可以说是真正融入了这个时代,读书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担忧,家里的银钱如流水的花在他身上,万一他要是真年岁大了还一事无成,他爷爷也就不说了,这对他爹来说无疑是历史重现,他爹早些年因为爷爷诸般困苦,难不成临老临老还要因为他在来一次?
  虽说没了科考,他也总能想到法子赚钱,但终归是有着许多不同的。
  还有他娘,因为偏爱他这个老来子,他大嫂也是有诸多不满,要是他不能撑起来,他娘老了的时候恐怕还要受他大嫂的气。
  虽然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童生,但总算跨出了科考的第一步,起码家里会因此和谐许多。他现在还小,日后只要能稳得住,他相信总能跨出第二步的。
  他没看到,他刚睡着,旁边的沈爹睁开眼,在黑暗中给儿子掖了掖被角。
  因为要等着跟商队一道回去,他们便在府城又多呆了两天。
  这两天他都没怎么出门,毕竟府试过后,他也算有着一定知名度了,还有人给他发文会的帖子,他都以这两天便要归乡,没有时间给推了。
  让那些想为难(说的好听点是讨教)他一番的学子可是气的半死,比如那位“土包子兄”。
  反正该逛的也逛了,礼物也都买齐了,他可不乐意去听那些人的酸言酸语。
  第15章 返乡
  终于到了返乡的那天,晴空万里无云,他们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回乡的归程。
  路上车队停下来修整,沈煊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沈爹的声音传来
  “周大哥这两年还要跑下去吗?老弟说句扫兴的话,看你这身子,怕是得好好休养几年才是。”
  周大山又咳了几声才道“没事,我这副身子也就这样了,再怎么养着也怕是好不了了,趁着东家还不嫌弃,在多干几年。总要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留点东西。”
  “老弟啊,我是真后悔啊!当初没能跟你一道走,当时总想着在干两年,多买几上亩地,以后儿子不用跟我一样累死累活,还总提心吊胆。”
  “但谁能想到,我这拼死拼活赚来的家底还没我那儿子败活的快,当初那是成年累月的不在家,孩子他娘又总是惯着他,等我发现这苗头的时候,在管教也是来不及了呀!就只能给他娶个厉害媳妇管着,就盼着这成家了,咳咳,能长进些。”说到这里,周大山咳的更厉害了些。
  沈爹赶紧给他拍了拍后背道:“老哥不是还有个孙儿吗,上次见到可是伶俐的紧呢,好好教着以后也能照应住他爹。”
  说到孙子,周大山神色明显好了许多,“我这孙子是个好的,等他在长两岁,便送到私塾里去,不求有侄儿这般出息,但识几个字,懂些道理也是好的。”
  “所以老哥可得保重身子,你这还得看着孙子成亲生子呢?”沈爹劝道。
  周大山又何尝不想呢,他如今也有些个积蓄了,虽然前头被那败家儿子败掉了不少。但后头他也走了这么多趟,这钱除了留些家用,他可都握在自己手里,便是他婆娘都是不能染指的,就等着以后留给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