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要拒绝吗?
  苌瑶第一次在决定这种事情上犯了难。
  她还没说话,一旁跟离絮还根本不熟的一群女弟子们已经开始小声劝说——
  “小师姑好像来宗门后从来都没有下山玩过呀!”
  “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呢!小姑娘都很喜欢的,那些花灯,我都觉得很漂亮呢!”
  “还有小糖人,小师姑应该也喜欢的。”
  “小师姑一个人在山上修炼,肯定也憋坏了吧?现在时辰还早着呢,唉……”
  一群姑娘们还没那个胆子直接劝说苌瑶,就在一旁“营造气氛”。
  没办法,小师姑太可爱,没人不喜欢。
  再说了,刚才从霍雨萌手下救了她们的不也是眼前的小师姑?
  现在既然小师姑想跟着去玩,她们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小师姑的愿望落空!
  谁都不忍心的好吗?
  苌瑶在听着耳边这些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虽不是冲着自己开口,但谁听不出来就是讲给自己听?
  又看着现在还在努力去拉自己手的身畔的小奶丁,苌瑶不由在心里叹气,“你们先走,我等会儿带她回宗门。”
  这话一出,先不说离絮是怎么兴奋跳起来,就是陈璇她们一帮人,现在也眉开眼笑。
  “好的,那苌瑶师姑我们先走啦!小师姑再见,有空来我们灌湘峰呀!”
  离絮也冲着陈璇挥舞着自己的小胖手,重重点头,“好的呀好的呀!”
  奶呼呼的声音,别说多让人喜欢。
  很快,离絮身边只剩下苌瑶。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提着要送给师姐的小礼物,努力踮着脚尖,将手里的布包包递到苌瑶跟前,小声说:“师姐,给你礼物。”
  苌瑶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出,有点意外。
  接过,苌瑶换了一只手拎着,然后挂剑于腰间,空出另一只手来主动伸出,放在离絮跟前,“走吧,想去哪儿逛逛?”
  乞巧节上人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拥挤的人潮冲散。
  离絮摇了摇自己脑袋,“不知道,没来过,师兄们还有傅小河说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师姐,你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吗?”
  苌瑶:“……”
  她不知道。
  今天出现在乞巧节夜市里,只是凑巧,抓了九凤青雉,回师门复命。
  可现在望着被自己拉着的小姑娘期待的目光,苌瑶有些不自在,她举目四望,朝人群最热闹的地方指了指,“那边吧。”
  看着人多,应该没错。
  离絮兴奋点头,“那我们也去呀!”
  乞巧节上最热闹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在水渠边上,这里是年轻姑娘们放祈福灯的地方。这样的节日,大多是希望上天能给自己安排好姻缘。另一个,则是在卖花灯的夜市中,每年的这一天,街面上都有很多精美的面具和花灯,还有各种手工艺人制作出来的精巧小物件,引得游客们纷纷驻足。
  在河道水渠两边,到处都是买祈福灯的小贩。
  像是缩小版的放在水上的孔明灯,中间有小小的蜡烛,还能在灯的四壁上题字。
  苌瑶向来对此毫无兴趣,不过现在看着身边离絮盯着摊位上的祈福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样子,拿出一把灵石,一口气买了十多盏祈福灯,然后递给小姑娘。
  离絮:“???”
  她看别的小姐姐,好像就只放一盏。
  她要这么多,神仙会不会觉得她太贪心?
  苌瑶却是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看着她一张小脸上好像还挺忧愁的样子,不由开口:“不够?”
  说这话时,她作势又要拿出灵石,好似下一瞬间就要说出“所有的我包了”的豪言。
  离絮赶紧摇头,“好多的!”
  苌瑶:“……这样不好吗?”
  离絮咬了咬自己软软的小嘴巴,眼睛里有点忐忑:“我许愿太多会不会太贪心的呀?”
  苌瑶一愣,她可没考虑这么多,在她看来,自家带出来的小姑娘想要的都买上,哪里管什么贪心不贪心。
  虽然有点别扭,但苌瑶愣是说出一种一本正经天经地义:“不会,听话的小姑娘是可以有很多愿望。”
  离絮在听见这话的瞬间,眼睛一下就变得亮起来,像是一颗颗的小宝石那样,亮闪闪。
  师姐说的,都是对的!
  她如此坚信着,然后屁颠颠地拿着好多的祈福灯走到小桥下的水渠边,一笔一画写着祝福。
  苌瑶就站在她身后,瘦削的身体却像是最让人觉得安心的港湾,挡住身后喧嚣和拥挤人潮。
  一轮清月悬于夜空,墨色的夜幕中被圆月点缀。河面流水缓缓波动,弥漫的月色被一片片发光的祝福的小船包围。
  而苌瑶这一处,好像跟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却乍一看,又好似没什么不同。
  苌瑶站着看清楚离絮写在祈福灯上的几行字,不由微微沉思。
  她以为小姑娘会写有漂亮的小裙子,有甜滋滋的糖果,有可爱的小朋友一起玩,却没想到蹲在水边的小奶丁一个祝福愿望送给了掌门,第二个送给了她的大师兄,然后第三个,还给了赵书流,差不多将浮玉峰她自己认识的人都写满了祝福,一排排送给别人的祝福都被离絮放了出去,终于只剩下三两只祈福灯时,苌瑶觉得这一次,小姑娘是要写漂亮小裙子,却没想想到她再看时,看见小奶丁悄悄抱着祈福灯,藏着,那样子好似不要她看见一般。
  苌瑶觉得好笑,干脆转过身,望了眼天上的烟火。
  离絮偷偷抬头,发现自家师姐没再看着自己后,这才快速在祈福灯上写上自己的小愿望,一呲溜,放进了水面上,用两只有点胖嘟嘟的小爪子刨了刨,将那一盏写着自己小贪心秘密愿望的祈福灯推入了河中。
  当苌瑶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一只小手拉扯着时,她这才回头,温声道:“都做好了吗?”
  离絮点头。
  苌瑶朝着河面上看了眼,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修行之人,想要在这黑夜中找出刚才她放走的那几盏灯是有多么容易。
  不过当苌瑶目光锁定到那一片歪歪扭扭的稚童笔迹的祈福灯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一番——
  “师姐平安。”
  “师姐开心。”
  “要一直一直跟师姐在一起,惩奸除恶。”
  ……
  给了师兄一盏灯,给了自己三盏灯。
  苌瑶说不出来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就觉得这个到了初秋的天,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凉意,反倒是心里暖融融的,像是刚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有些异常满足。
  她将身边小姑娘的手拽得更紧了一点,低头微笑,叫人看不出来此刻心绪波动,“要去猜灯谜吗?那边听着很热闹。”
  她不爱拥挤人群也不爱热闹,但……
  不负爱与期望,才更重要。
  果然,就在自己说完这话后,苌瑶看见被自己拉着的小姑娘差点没直接跳起来,那样子,兴奋极了。
  “可以吗?”那双眼睛,比她刚才看见的烟火还要让人觉得闪耀。
  苌瑶点头,她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落在小姑娘的鼻梁上,轻轻地握成拳。
  猜灯谜上很多人,离絮兴奋地东看西看,但有点尴尬的是,她选了好几个自己喜欢的花灯,但看着头顶的猜字谜,一个也猜不出来……
  为了掩饰这种“胸无点墨”的尴尬,离絮松开苌瑶的手,自己背着双手,像是在自家院子里踱步思考人生那般,更像是在视察市场秩序,在自己喜欢的莲花花灯,小兔子花灯跟前停留两秒,看着头顶那些字谜,确定自己真是猜不出来后,又像个没事人一般离开。
  只不过,小姑娘脸上那纠结极了的小眉头,一不小心将她的小心思暴露了个彻底。
  苌瑶一开始从离絮松开自己的手时就注意到她的小模样,小丫头年纪不大,自尊心倒是很强是怎么回事?不过看起来倒也让人觉得可可爱爱。
  看着离絮的小身影从一个摊位挪动到另一个摊位,在抬头看字谜时还期待满满,等看了两秒确定自己猜不出来后,耷拉着脑袋,如果这时候她还有小尾巴的话,一定会让人看见尾巴也没精打采。
  苌瑶看着觉得好笑,不拆穿小姑娘可爱的自尊心,只不过跟在她身后,伸手取下一盏荷花灯上贴着的字谜“半生坎坷雄心在”,跟老板道:“佳。”
  “久雨初晴”
  ——“昨”
  “双人同过独木桥”
  ——“丛”
  “半个西瓜样,口朝上面搁。上头不怕水,下头不怕火。”
  ——“锅”
  ……
  当离絮已经从入口的东面走到了西面出口时,正要沮丧回头,她从前可没发现自己这么笨笨的,看好的花灯觉得自己能猜出来的可都错了,如今还两手空空,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师姐。
  好笨。
  离絮这般想着转头时,忽然一愣。
  她的师姐不见了!
  离絮那双沮丧的眼睛里一下变得惊慌,师姐不见可比没有猜出灯谜重要很多!
  跟前仍旧是跟刚才一模一样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还有年轻的男女在这一天晚上初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快乐的笑容。但这么多开心的人里,离絮惊慌地发现,她的师姐不见了!
  “师姐!”小姑娘将手中的小木剑拽得紧紧的,刚开口时,她就发现自己竟然没出息地哽咽了。
  “师姐……呜……”离絮说不出来心头那种感觉,明明周围很热闹,她其实也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但,但现在这一刻,在视野之中看不见苌瑶时,那种宛如被人抛弃的感觉瞬间席上心头,蓦然一下,她眼圈不由红了。
  “师姐师姐……”
  别的什么都不会说,只会一声一声叫着师姐。
  咬着唇,就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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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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