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吞噬法则
  从年节过后奔赴东海,到如今再度回来,其实一共也才几个月的时间。可在丁野的心中,这一趟的旅程好似经过了几年一般的漫长。
  和以往离开京都不同,这一次他有了自己的班底,有了赫赫的战功,最可贵的是击败了一个劲敌。
  如今的丁野终于能够站在帝国的最高舞台,他的身份并非太保之孙,也非兵部侍郎的儿子,而是喙军提督丁野!
  队伍才刚刚来到郊外,迎面就看到了一只严整的军队,将道路封锁的严严实实。
  “来者何人!”一名骁将横刀立马在军队最前方,高声喝问道。
  “姑父!”一看来将,丁野就乐了。
  阵前无父子,何况是姑父和侄子。丁野心里暗乐,表面上依然按照军中的规范,纵马上前老老实实的道:“末将喙军丁野,奉命押送罪犯慕容金虹和顾腾海回京交差!”
  龙鹏的目光落在丁野身上,里面充满了骄傲和自豪,他微微点头道:“很好,一路上辛苦了。犯人还好吗?”
  “试过绝食,不过被我收拾的很妥帖。”丁野笑道。
  慕容金虹才出了镇远城就开始玩绝食,丁野先让他饿了三天,等头昏眼花之后再把一根牛角插入喉中,大桶的稀粥往里面猛灌。
  一连灌了三回,把个慕容金虹灌的天昏地暗,再也不敢提“绝食”二字了。
  至于其他不老实的举动,丁野随便拿出两三种锦衣卫的手段来,就让这两个铁骨将军全都软了下来。
  龙鹏自然知道丁野口中的“收拾” 是什么意思,他哈哈一笑,策马来到丁野身旁,探手拍了拍丁野的肩膀。
  “你这次可是把事情闹大了。”龙鹏压低声音道。
  丁野微微颔首,此事的后果他早就有所考虑了。这一路上他也不断的接到京都送来的各种消息,朝野的反应全都摆在案头。
  猛禽师元帅顾腾海也就罢了,虽然是苍龙皇朝三大强兵之一的统帅,可他到底声望不足。如果单纯只有他一个人落马出事,最多是在军中引发一些波动,不会对朝廷的大局产生什么影响。
  可靖海侯慕容金虹的分量就完全不一样了!此人曾经是军中偶像,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侯爷,不但深受皇帝本人的喜欢,更是当今颐清公主的未来驸马,更是无数军人崇拜的榜样。如此一个费心费力塑造出来的英雄,居然转眼就沦为勾结海盗的内奸和阶下囚,说是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绝不为过!
  事实上就在消息刚刚传出,很多军方的将军就把雪片一般的奏折送到了皇帝的案头。他们的声音非常一致,那就是认定慕容金虹是受到了陷害。
  至于他们的矛头,表面上是指向了丁野,可也有不少人趁机兴风作浪,瞄准的目标却是丁天宁和丁如山。
  一时间,丁家祖孙三人好似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丁野人在外面还略好一点,丁天宁和丁如山则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每天都至少要被弹劾个七八次。
  龙鹏自然也跟着倒霉,不过此刻他的神情却是非常的轻松。
  丁野笑了笑道:“证据确凿,不怕他们闹。”
  “若非证据都是板上钉钉,你以为你祖父敢下令把慕容金虹带回来吗?”龙鹏爽朗的一笑,“这件事我们承担多大的压力,日后也能获得多大的回报。”
  他说罢又尽量将声音压低道:“是陛下亲自下令,让我来迎接你的。”
  此话一出,丁野的心就安定下来。龙鹏的出现就像是大正皇帝的一个讯号,看起来这一次慕容金虹是在劫难逃了!
  将慕容金虹和顾腾海交接给龙鹏之后,丁野算是卸下了一副重担。他让诸将先回去休息,只带上冯虎一个部下,直奔兵部报道。
  兵部大堂之上,丁如山看着儿子,心中感慨万千。
  两人先是公事公办的交换了文书,回复了命令,等一切手续完成,丁如山才道:“来喝杯茶吧。”
  老子有命,儿子岂敢不从。丁野点点头,和丁如山走进兵部的茶室。
  茶水飘香,父子两个却都没心思真正去品味茶道,话题一开始就直奔要害。
  “朝廷打算怎么处置?”丁野问道。
  这个处置二字用的巧妙。如果按照证据来定罪,慕容金虹可谓是百死莫赎,这种罪名在历史上一向是处以凌迟和车裂一类的酷刑。
  可是丁野却并不放心,他很清楚朝中的水有多深,更清楚军方的力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能够决定慕容金虹生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大正皇帝。
  这位皇帝深居简出,却一直在用一双看不见手操弄着棋局。就算丁野不愿意承认,却也清楚自己在大正皇帝眼中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丁如山很清楚儿子这个问题的来意,他沉吟片刻道:“麻烦……其实你如果能在镇远就砍了他,只要证据确凿也就罢了。如今他回到京都,只怕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啊!”
  “为什么?”丁野问道。
  “一个人如果绝望的话,他就会说出很多不该说的话。慕容金虹在朝中也算是党羽林立,多年的经营之下很多人都跟他有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如果他真的胡乱开口,牵扯进太多的人,那就算是陛下也需要考虑后果了。”丁如山叹口气道,“我们的朝廷实在经不起又一次大清洗了!”
  丁野沉默下来,他并非没有考虑这一点。不过他实在他希望彻底将慕容金虹打落深渊,才会行险一搏。
  丁如山见丁野的神情有异,淡淡的问道:“你不该是这么鲁莽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带他回来,能告诉我原因吗?”
  丁野苦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大人。其实我这么做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便原原本本将和颐清公主之间的交往说了,除了最开始听到公主名字时愣了一下,丁如山一直都很安静的听儿子述说。
  等丁野说到公主传来的消息,他的眉毛微微一挑,哭笑不得的道:“这么说的话,日后我说不定能和陛下做亲家?”
  “很有可能。”丁野无奈的摊开手。
  “原来如此……慕容金虹如果莫名其妙的死了,为了皇家的威仪,陛下有可能让颐清公主寡居终老。可一旦是慕容金虹恶贯满盈,那剥夺他驸马身份就名正言顺了。”丁如山缓缓道,“小子,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会昏招连连!”
  “爹……是我做错了。”丁野垂下头去。两世为人他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偏偏割舍不了各种情感。这或许是他一个致命的弱点,可如果一个人连感情都能不顾,那再活一回又有什么乐趣?
  “你何错之有!”出乎丁野的意料,丁如山却并没有责怪他,反而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怜爱。
  轻轻抬手,抚摸了一下丁野的额头,丁如山感慨万千的道:“你成长的太快了,爹还以为你会抛下很多东西,对你有些担心。如今看来,你还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我就放心了!”
  “爹?”丁野一怔,不知此话怎么讲。
  却听丁如山笑道:“你知道我和你娘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知道。”丁野摇摇头。前世他是个败家子,跟丁如山谈心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多的时候是被丁如山用棍棒痛打。这一世他和丁如山又都是大忙人,每一次聊天都是国家大事和家族前途,很少涉及到其他话题。
  “我给你讲讲。”丁如山神采飞扬的道。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丁如山讲,丁野听。喝着兵部的茶水,讲述着丁家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听着丁如山的叙述,丁野才知道爹娘也有一番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是冲破了无数阻碍之后才能走到一起。
  “……如何?”等故事讲完,丁如山笑问儿子。
  “原来爹和娘这么浪漫!”丁野笑道。
  丁如山微微颔首,正色道:“我给你讲这个故事就是告诉你,其实人生在世并非只有事业。好男儿的确应该心怀天下,也要有一个荣辱与共相濡以沫的爱人,更要有一个和睦温馨的家庭。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又怎么能匡扶天下呢!”
  他顿了顿又坚毅的道:“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天塌下来有爹给你顶着呢!”
  丁野知道,这是父亲对他表达的支持。不管什么朝廷里的非议,也不去顾及家族会为此承担多大的压力,如果连一个爱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哪里算得上英雄好汉!
  从兵部走出来,丁野又直奔大理寺。他刚刚得到大理寺送来的消息,让他立刻去一趟。
  才一走进大理寺的大堂,叶鹏的父亲叶云台就迎了过来,一把抓住丁野的手道:“丁侄子啊,你真是给我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啊!”
  “怎么了?”丁野明知故问。
  “陛下刚刚下达了旨意,要对慕容金虹三堂会审。兵部、刑部和大理寺联合一起审理此案!”叶云台搓着手道。
  “那就审啊,慕容金虹的事情罪证确凿。”丁野道。
  叶云台苦笑一声:“如果只是这件事就好办了……慕容金虹刚刚招供,说段太傅就是他刺杀的!”
  “啊!”这一回丁野真的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