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与此同时,那地中央被剖开的地方在冒烟,并且周边那些原本在逐渐要愈合的肉一样的东西开始融化。
  恍若遇着了火的蜡,逐渐的软化,坍塌,变成一滩油一样的物质。
  鹿元元眯着眼睛瞧,身边那个把她拖拽过去的披风人动了。
  他似乎在瞅准什么时机,忽然就掠出去了,动作奇快。
  鹿元元眼皮一跳,随后伸手去,想要把他给拽住,可哪来得及。
  她无力的叹了口气,之后动弹起来,往那边爬,她有话要说。
  完全打成了一团,并且随着那地中央的冒烟,融化,供他们施展的面积也越来越小。
  这地儿……不能待了。
  她往那边爬,很快就觉着自己手底下的地面软乎乎,湿漉漉,这是要化了。
  深觉不行,得赶紧离开这儿。
  也就在这时,庄禾和那扔掉披风的披风人跳了出来,于半空各自翻转,又同时飞出一条腿,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
  各自因为那大力飞出去,不过,所幸的还是落地了。
  落在地上,披风人自然也是一眼便看到了这地面已经融化成了一个大坑。而且,之前一直在冒烟的男尸也被这蜡油一样的物质给裹住了,这整个空间都在融化,坍塌。
  脚底下湿滑无比,的确是要融了,若是不赶紧离开,怕是都得被裹在这里头不可。
  脚下一动,迅速的掠到还在地上的爬的鹿元元那儿,一把将她拎起来,便绕过打斗的人朝着那撕裂开的口子冲了过去。
  而庄禾,提早一步就跑了。
  一手揽着鹿元元,另一手盖住她的脑门和眼睛,俯身的同时把她也往下一压,顺着那已经开始融化的口子钻了出去。
  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都落在了头发上,那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了似得,不过好在是身边的人力气大,她始终顺从,挣扎都没得。
  从那融化的口子里钻出来,披风人就开始加速了,鹿元元本就难受的不行,被这般抡着,岂能受得住?
  “别……别追了。”她艰难的发出声音,这地儿的融化开始加速,黏糊糊的东西从上头落下来,头皮都跟着一热。
  “得把那香桂抢过来,庄禾是原万辅大祭司的后代,他得了香桂,必然起事。”别的不说,就庄禾这身份,在万辅人之中,绝对一呼百应。
  “没在他那儿。”鹿元元都上不来气了,那落下来的黏糊糊的东西沿着发际线往下流,都流到她鼻子上了。她不敢大力呼吸,生怕顺着呼吸滑进鼻子。
  闻言,提着她的人一顿,“那在哪儿?”他分明搜过了她全身上下,根本不可能藏起来。
  “王爷,你把我好生的带出去,我就告诉你香桂到底在哪儿。”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闭着眼睛对着这样一张陌生的脸叫王爷,她在他第一次把她薅过去的时候就闻出来是他了。就是他,这世上除了他,没人有这味儿。
  第191章 忘记了
  这个空间在融化,同时在紧缩,原本还能完全的直立起来,可逐渐的,人就不得不弯腰低头了。
  就像是一块大肥肉在往外渗油,那些液体黏黏糊糊,滴落在头上,身上,甚至都流到了脸上。
  因为鹿元元的那句话,卫均果然就不再寻找庄禾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须得赶紧离开。
  挤压,缩小,那些东西看似之前能够撕开,可是这会儿却是只有那向内收紧的弹力,想要把它们往外推,却是根本推不动。
  “你见过蟒蛇进食吗?我都怀疑咱们现在是不是在蟒蛇的肚子里。”卫均被逼的俯下身去,鹿元元的后背也撞到了那收缩的壁上。所感受到的,就是她所说的那样。
  “你这豆子大小,都不够这蟒蛇塞牙缝。”卫均一手搂着她,完全就是在这种地方匍匐前进。若是把她扔了,他速度其实能更快一些。
  “那倒是,先吃也得是吃你,你那么香。”鹿元元都呼吸不上了,这会儿都顾不上那些流到脸上的黏糊糊的东西,而是这里的空气所剩不多。
  太挤了,他带着她,他手劲儿那么大都没让她觉着挤压,倒是后背所碰触到的,让她上不来气。
  就算不睁开眼睛去看,也知道这地儿在缩小,并且力量极大,他们再不出去就会被挤扁了。
  收缩的极快,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这条原本可以通人奔跑的地方就仅剩容人爬行的小道。
  而且,它还在收缩呢。
  同时,始终在往外渗那滑溜溜的蜡油似得液体,黏糊糊的,这小小的一条通道都成了小河了。
  卫均单臂搂着她,不只是因为带着她吃力,还因为四周在收缩挤压,以及那些滑溜溜的蜡油似得液体。
  蓦地,因为前方的收缩以及那些滑腻的液体,卫均本是向前,哪想一个趔趄,反倒向后滑出去半米。
  这种环境,一寸都不能让。
  他也着急,因为空气所剩无几,他都要窒息了,更别说鹿元元了。
  只是这么短短一瞬,鹿元元已经不说话了,甚至脑袋也没抬起的力气,随着他的力道而前后晃动。
  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卫均立即改变前行方式,自己一转躺下,顺势把她扣在自己胸前。同时就在这极其狭窄的地方调转了方向,借着那些滑腻腻的油,以两脚开路,一下子便滑出去一米。
  鹿元元就趴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按照她的性子,后背被挤压,她不舒服,肯定会叫出来了。
  而此时无反应,那么,可能是情况不太好。
  由此,卫均不由更加焦急,此时这地儿已完全要贴合一起,他们就是在其中奋力的撕扯出一条生路来。
  终于,在他们要被彻底的包裹起来时,卫均带着她硬生生的将完全合拢的一处撕扯开,随后便掉了下去。
  砸在地上,还未有动作,便有几只手过来,直接将卫均和鹿元元抬起来,迅速的离开此地。
  鹿元元的确是昏迷过去了,被抬走她都不知道。
  是何时醒来的呢?她是在水里头醒过来的。
  就是那紧邻台阶的水流里,她泡在里头,水冰冰凉,她被一激,就醒了。
  睁开眼睛,意识清醒,眼睛还没看清楚呢,倒是鼻子先闻着了黏糊糊的橄榄油泡鸡蛋的味儿。
  她直接眼睛一闭,就开始干呕。
  一只手从后头过来,拎着她的后颈把她往后拖了拖,“闭气。”
  那声音很是熟悉,她一句话都没有,就听话的闭气,然后一只手在她的脸上头上抹。不时的把她往水里按一按,再抹再搓。
  很显然,这是在给她洗呢,她闭气的不挣扎,也是无力挣扎。
  把她的脸和头发好生的洗了洗,卫均这才放手,之后把她从水里拖了出来。
  一件披风直接把她给裹住了,然后将她放在台阶上,“睁开眼吧。”
  听他的话,鹿元元也把眼睛给睁开了,“这是哪儿啊?”
  她这么一问,卫均就一诧,把她的脸转过去,他盯着看了看,“又犯病了?”可有点儿大事不好啊。
  鹿元元想深呼吸,可是这里的气味儿实在太粘腻了,她就忍不住的想干呕。
  卫均抬手拍她的后背,“算了,忘了就忘了。”又能如何?看她那小脸儿,可不只是狼狈,可说凄惨了。
  “这是……我只记得咱俩在那迷宫一样的地方,后来,你不见了。然后我……不记得了。”她说,因为在回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更迷惑了。
  “你被扮成阿罗的庄禾拐走了,一路到了此地,又碰见了陆申的女儿。之后,进了那里。那是万辅人初代的大祭司埋骨之地,那具尸体会一甲子产一颗香桂。他们叫做香桂,实际上就是祸根。深谙万辅妖术的人,得了那祸根,无往不利。据传,能驱使百鬼,千军万马不是对手。”卫均给她解释,可以说是相当的耐心。
  光线昏暗,他的脸就在眼前,他呼吸时都打在了她的脸上。能看得到他的轮廓,是绝美的,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脸,也足够迷人。
  “那香桂呢?”鹿元元问。
  看着她无力又惨白的脸,卫均忍不住抬手落在她的耳朵尖上,轻轻地捏了捏。
  “被你拿走了,但是,你藏在了哪儿,想必现在也忘了。”他告诉她。其实,想不起来也好,这样,就没人知道那香桂在何处了。
  “我拿走了?”鹿元元眼睛睁大,一副自己惹祸了的样子。
  “算了,不重要了。”卫均又微微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耳朵尖,随后便起身走开了。
  有护卫过来,把水壶送到她手里,让她喝些水。
  接过来,鹿元元一边转着眼睛看向四周,有很多人,都在这水岸和台阶处,并没有走的太远。
  而不远处,有不少人被捆绑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她瞧见了一张极为夺目的脸,那不是庄禾嘛。
  看到庄禾,她鼻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
  喝了两口水,还是止不住的恶心干呕。不过,仍是异常坚强的撑着身体站起来,抓紧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朝着那边走过去。
  其实这里不止捆绑着庄禾一个人,还有戚贯,以及数个原护卫。
  这些人,就是当初让卫均觉着不平静的内鬼,他会单独带着鹿元元离开,甩开众人,就是因为他们。
  当时无法从那么多人中把他们挑出来,但现在,已经不用挑了,因为到了时候,他们自己就跳出来了。
  卫均做事那是相当缜密,别看他当时和大家在一起,以身犯险的那种。但实际上,他准备的非常充分。
  这一路,无论是怎么走,卫均都是有留下痕迹的。
  而能看得懂追得到他这些痕迹的,那都是他的心腹。
  何为心腹?那都是他亲手培养训练的,关键时刻,自己的性命以及一切,是可以交托的。因为,信任。
  鹿元元走过来,也没看戚贯等一干人,她看的是庄禾。
  一身湿哒哒,再加上没力气,到了近前,她就蹲下了。
  半米开外,就是被捆绑的跟粽子似得庄禾。
  这张脸皮,那是极为夺目,这世上,再也找不出这样一张脸了。
  而且奇怪的是,这会儿闻他,身上就是那种他独有的体香,已经不是阿罗身上的味儿了。
  他到底是如何做的,未知,反正这帮万辅人的妖术,十分厉害。
  “还用这张皮。这皮,到底是你本来就拥有的,还是假的?”因为见识过一个糟老头子用过这张皮,以至于到现在,鹿元元都不确定庄禾的本来面目。
  “你还真犯病了?这种病,我还真没见过,你真想不起来了?”刚刚她和卫均在那边说话他听到了,声音再小也听得到。
  “有些人,天生不凡,算是老天给予的优待。但,在给予这些优待的同时,又会拿走一些什么。很明显,我就是这样,我不止有这一种病,还有别的病。我倒是希望我能记着,这样,我就能把那香桂拿出来,然后当着你的面毁了,让你痛哭失声。”鹿元元脸色惨白,瞧着真是虚弱可怜。可是,嘴里说的话却又很毒。
  “痛哭的肯定不是我,让你失望了。”庄禾一笑,风流绝代。
  鹿元元淡淡的看着他,嗤笑一声,“你叫庄禾,你为什么姓庄啊?你是庄稼吗?是什么庄稼?黍米?还是,你是个木头桩子,那你能生出蘑菇来吗?”
  她边笑边一连串的问,这问题的方式,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庄禾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下一刻,他忽的把脑袋往前探,仔细的盯着鹿元元的眼睛,“很贼啊!”
  鹿元元也笑,学他一样把身体往前倾,两人的脸眨眼间就凑在了一起,咫尺之距。
  “心里有没有痒痒的?就是要让你痒,痒死。”说完,她笑的更具深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