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等几人过去库房的时候,陈妈妈正在里头使劲拍门,安苑的的其他两个丫鬟书香书画和尤妈妈也都在,正惊讶的盯着库房里头。三人听见声响,回头瞧见是罗云楹,忙福身行礼,尤妈妈犹豫了下,上前问道:“奶奶,这是怎么回事?陈妈妈好像被锁在里头了。”
  罗云楹让红秀上前把库房打开,这才转头看向尤妈妈,她的眼神尤为专注,想看清楚这事儿尤妈妈有没有参合,“待会打开了库房,妈妈自会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眼看着罗云锦愤愤不平的想要多嘴,罗云楹忙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听了这话尤妈妈面上惊讶,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她转头去看罗云楹,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她了。
  红秀开了库房的门,陈妈妈脸色惨白的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罗云楹脚边,“奶奶饶命,奶奶饶命,老奴不是有意隐瞒的,老奴……老奴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办……”
  “行了。”罗云楹打断她的话,“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陈妈妈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还……还是前些日子的时候,那时候奶奶去给大爷送行,老奴在……府外忙了一天,等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库房打开,里头的东西都不见了……奶奶饶命,奶奶饶命啊。”
  她说话时结结巴巴,这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信她的话,罗云楹叹气,忽然出声,“红秀,去大理寺报案吧,就说宋家大奶奶的嫁妆在宋家失窃,让大理寺的人过来查查看。”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书香书画跟尤妈妈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回也知道了个大概,宋家儿媳的嫁妆在宋府失窃,偏偏别人的财物还都是好好的,说出去谁信啊。陈妈妈听了这话一愣,她原以为就算这罗云楹性子有所转变,总归还是她拿捏了好几年的罗家大姑娘,想着这会先找个借口挡过去,然后在跟主子通报一声再做商议。哪晓得这罗云应该竟然直接要报官了,这报官还了得。更何况,这报官还是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主管京城各官员,名门望族,皇族之间的案子,这事儿要是上报到大理寺,不查出个水落石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妈妈跪在地上,匍匐爬到了罗云楹身边抱住了她的双腿,大哭道:“这都是老奴的失职,求奶奶饶命,奶奶莫要去报官……”
  旁边的尤妈妈也犹豫的道:“奶奶,这般大的事情还是先告知太太吧,若是冒然报了官也不大好……”在罗云楹清泉般的眸子中,她慢慢的住了口,心底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虽不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也知道大奶奶的嫁妆绝对不会是失窃了。
  “陈妈妈,我又没说这事儿怪你。”罗云楹稳当当的站在院子中,低头去看陈妈妈有些花白了的头顶,继续柔声道:“就算大理寺来了人,也怪不到你头上来,最多治你个失职之罪,打上几板子了事。可我的嫁妆不见了,总归是要查清楚,陈妈妈放心,有大理寺出马,我的嫁妆肯定能追回来的。”
  陈妈妈低着头,嘴唇哆嗦了几下子,正犹豫到底要不要趁现在赶紧跑了去跟主子说声,院子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少年清亮的嗓音,“大嫂,你们这是再做什么?”
  众人回头朝着院门看去,院子门口有颗高大的杨树,那少年站在杨树下方,身姿挺拔,只还是十五六的少年,身子有些过于单薄了,瘦高瘦高的。这少年长相也不俗,眉眼都很好看,和已经过世的宋家大爷有几分相似。这少年正是宋梓尘一母同胞的亲弟宋梓嘉,今年十六,只比罗云楹长一岁。
  待在宋府这些日子,罗云楹见到这位小叔子的次数并不多,就算是当初替宋梓尘守灵和送行的时候也没怎么瞧见过这位小叔子,倒不是其他的原因,不过是男女有别,就算守灵送行也要分开的。这位小叔子从来不会过来安苑的,没想到今个过来了。
  没人回答宋梓嘉的话,他的目光透过众人瞧见那敞开着的库房,看着里面空空如也,不由的皱了下眉头,跟着进了院子里头。众人这才瞧见并不是宋梓嘉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奴仆。宋梓嘉来到院子里站定,指了指书房,道:“大哥书房里有我喜欢的一些书,打算让人搬过去。”提到大哥,他的神色有些悲戚。片刻后,他又指向空空如也的库房,问道:“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罗云楹神色平淡,道,“宋府招贼了,我的嫁妆不见了。”
  宋梓嘉皱眉,跪在地上的陈妈妈爬到他脚下,砰砰砰的直磕头,“二爷饶命,都是老奴的失职,都是老奴的错,求二爷劝劝大奶奶,大奶奶说要去大理寺报官……”
  宋梓嘉忽然冷笑了两声,一脚踢开了陈妈妈,“既然大嫂的嫁妆不见了,请来大理寺的人过来查查有何不可?你在畏惧什么?”说罢,竟不再搭理这事,指挥着几个奴仆过去书房搬书。几个奴仆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书房里宋2梓嘉需要的书小心翼翼的放在箩筐中抬了出去,宋梓嘉临走的时候看了罗云楹一眼,神色透着几分同情和无奈。
  罗云楹也不再啰嗦,吩咐红秀去大理寺报官。只余下陈妈妈嚎嚎大哭,书香书画跟尤妈妈面面相觑。尤妈妈总归是宋府的人,这会儿就待不下去了,跟罗云楹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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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宋梓嘉出了安苑,想起方才那事儿,心里头一阵阵的火气。他不傻,当初大嫂的嫁妆明明白白的抬进府中,这会儿就不见了,武安侯夫人手再长也伸不到宋府来,这事儿一琢磨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原想着不管这事,让母亲吃次苦头,可往前走了会脚步就顿住了,大哥这才出,母亲伤心难过,他始终是母亲的儿子,这会儿又岂能在母亲伤口上撒盐。他暗暗的叹了口气,让几个奴仆先把书抬回他的院子,又冲着其中一个奴仆耳语了几句,那奴仆麻溜的跑远了,他自个转身朝着母亲住的梨香院走了去。
  到了梨香院,丫鬟说太太正在佛堂念经,自从大哥过世,宋太太就爱往佛堂里面待了。
  这事宋梓嘉没敢耽误,直接过去了小佛堂,正听见里头低低的念佛声,他推门而入,瞧见母亲正跪在蒲团之上,面上一片虔诚。宋太太听见声响,侧头看了儿子一眼,嘴上的佛经没有停止。宋梓嘉忽然出声,“娘,大嫂的嫁妆不见了,这会已经让人去大理寺报案了。”
  宋太太的身子猛的顿住,这会也顾不上念经了,忙从蒲团上站起,嘴上正想骂几句,想着这里是佛堂。等到出了小佛堂,站在院子里头,宋太太立马骂道:“该死的东西,竟然不跟我说声就去报案,若是损了宋府的颜面,我定要她好看。”
  宋梓嘉盯着母亲看了半响,觉得她陌生的可怕,垂眼道:“娘,我已经让人在大门口拦着了,那报案的丫头出不去的,只这事终归是你错了,待会你好好跟大嫂说,把嫁妆还给大嫂,也莫要责罚她身边的丫鬟。”说罢,不再管宋太太的神色,转身离开了梨香院。
  宋太太气急,又有些恼羞成怒,让丫鬟把罗云楹跟陈妈妈叫了过来,等罗云楹过来的时候她沉着脸说,“我听人说了,说你院里的嫁妆不见了,你打算去报案?这事儿你都不先跟我说声就这么冒冒然然的去报了案,万一……万一有什么误会怎么办?”
  罗云楹道:“娘,怎么会有误会?陈妈妈都说是她看护不周失了窃,我想着赶紧找大理寺的人来查查,还能找到一丝贼人的蛛丝马迹。”
  说到贼人的时候,宋太太脸色胀的通红,她瞪了陈妈妈一眼,说道,“是陈妈妈误会了,你的嫁妆根本没有失窃,安苑奴仆甚少,怕他们看护不利,我让人把你的嫁妆移到了别的地方,你就别操心这事了。”
  罗云楹惊讶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太太,仿佛她说的话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般,她失笑道:“娘,您在说什么?您说我的嫁妆让我莫要操心了?娘,您是不是说错了,要是让外人听了这话,指不定怎么编排宋府……”她这话可是在清楚不过了,没有哪个婆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霸占自己儿媳的嫁妆,说出来,宋府的颜面就丢尽了,甚至有可能影响了宋家儿女们的姻缘。
  宋太太也是知晓这个理的,可她就是不甘心,还不等她继续说什么,房门被人推开,宋老爷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他瞪了宋太太一眼,转头跟罗云楹说,“你婆婆是糊涂了,前些日子有好几家大户人家失窃,你婆婆担心安苑奴仆少,若有贼人进来肯定是看守不住的,这才让人把你的嫁妆转到了这边,不过你放心,那些个贼人前两日已经捉拿归案,我这就让人把你的嫁妆全部搬回安苑,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公公都这么说了,罗云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宋老爷砰的一声把桌上的茶杯扫落,瞪着宋太太道,“你疯了是不是,儿媳的嫁妆你也敢私吞,若是传了出来,你要几个孩子怎么做人?你要我怎么在官场上继续待下去?你是不是非要宋家颜面扫尽才高兴?”
  宋太太哽咽,“她的嫁妆本来就该还给我的,她那嫁妆才值多少银两?当初给武安侯夫人……”不等她说完,宋老爷已经暴怒打断了她的话,“闭嘴,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以后要是在听你提起这事,我就送你去庄子上,你可听清楚了?以后也不许在找儿媳的麻烦,让她好好的待在宋府,让下人好好的伺候着,替宋府挣座贞节牌坊。”
  “我……我晓得了。”宋太太再有不甘也晓得这嫁妆是得不到了,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的凄然。
  宋老爷喘息了几口气,忽然道:“这几天你准备准备,三日后简指挥使跟祁家二爷会来府中一叙,到时你让府中所有的人都去迎接,他们与梓尘梓嘉虽相识,可简指挥使如今正得圣宠,怠慢不得。”说罢,甩袖离开。宋太太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老爷,天色已经暗了,你就留在梨香院吧。”
  宋老爷把衣袖从宋太太手中挣脱开,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朝外走,“我去竹园那边过夜。”
  宋太太咬牙切齿,竹园是聂姨娘的住处,那该死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