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本以为谪仙元清会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只要他跑得快,他应该也就不会再追上来,只是没想到的是,刚刚出了酒馆,他刚要跑,就被谪仙转身一脚踢出了十米开外。
  强劲的腿风刮的他脸生疼,他后背一疼,应该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抬手摸了摸,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地煞惊愕的看着元清,发现后者的脸色冷峻,眼神也是十分冷血。
  “你若是不能自行了断,我就帮帮你。”他的大殿,他的女弟子,他的清山,他从不下山的规矩,都因为这么一个让人恶心的人,变得地覆天翻,一发不可收拾。
  “你……你知道我是谁么?”地煞显然被元清的愤怒吓到了,觉得自己难逃一劫,赶紧搬出自家老爷子,希望老爷子的名号能够让元清冷静些。
  谁知道谪仙元清根本没有理会他说的这句话,亮出了剑直直朝他飞过来。
  没办法,又不能白白丧命,地煞只好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负隅顽抗起来。
  后世说是决斗,其实真正看过那场争斗的人才知道,地煞与元清的实力相差太大,根本就是送死来的。
  没有人知道的是,地煞那一刻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着有人去报告老爷子这件事,等着老爷子赶过来救他。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老爷子,就死在了元清的手下。
  清光闻讯而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最后一幕。
  地煞缓缓的倒在了血泊中,两只眼睛缓缓的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当时也不知道是抱的什么念头,竟然冲过去接住了他。
  那明明是她最恨的人啊,最后一刻,她竟然选择接住他,不让他倒下去。
  民间有一个传说,只要人死了之后没有与大地接触,那么就有可能救活他。
  可惜她忽略了,杀地煞的人不是一般人,而是从不动手杀人的谪仙元清。
  地煞的血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嘴角徐徐流下殷红的液体,他绝望的看着她,随即闭上了眼睛。
  真是难过啊。
  “师父,你怎么……”清光满脸泪水,抬头绝望的看着元清。
  “人犯了错误总要归还的。”元清这么说,“你好自为之。”
  元清转身的背影十分冷淡,雪白的袍子,转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红灯暖影,再不见了他身影。
  可是奇怪的是,他的胸膛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凡入我殿者,不得动情,不得心软,不得有任何与修行违背的念头,凡违背此戒律者,吾等必加以责罚。”
  那他,是心软了么?
  所以,殿中祖先才会收走他的心?
  罢了罢了,反正他要这心也没什么用处,干脆就扔了去,也省的他烦恼。
  哦对了,没有了心,他连烦恼这个东西都不会有了。
  那还挺好的。
  后来他在仙山中修行了数年,多少年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误打误撞和以太打了个赌,被迫来到了这相思桥,守桥三百年。
  其实也不算被迫,这相思桥实在乃一圣地,他自己也是十分的喜爱,早知道天界是个极美极干净的乐土,他现在的确有这种感受,早知道如此,他就把大殿搬到这相思桥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元清收拾了衣物,到山后温泉中去洗澡。
  无奈热气缭绕,温泉中的景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听见水声就宽衣走了下去。
  水底却忽然冒出来一个人。
  “谁让你来这里的?快走走走……”以太不由分说,就要把元清赶出去。
  “为何?”元清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自然也不愿意把这好好的温泉让给以太。
  “不为何,就是不让你用这温泉。”以太蛮不讲理,拦着元清,就是不让他下水。
  元清低头看了看以太半裸的身体,不屑的转过了身,打算去另一处洗
  “喂,你什么意思啊?”以太叫住他,大手一挥,热腾腾的温泉水通通撒在了元清的身上。
  “没什么意思。”说完,元清转身,抬脚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以太也管不上洗澡的事了,披上衣袍,气哼哼的走了,“给你了。”
  元清无语的回头看了看,水面已经被以太弄得凌乱不堪,而他,一个重度洁癖的谪仙,竟然毫无感觉的下水了。
  而且这水还挺舒服的。
  一个重度洁癖的人,竟然都不嫌弃别人用的水了,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那个人比他还要洁癖,然而这显然不可能,二就是,这个人喜欢上了那个人。
  笑话,喜欢以太?除非他疯了。
  以太是什么人,他堂堂谪仙怎么会看在眼里,虽说他打赌的本事很厉害,虽说他长相很顺眼,虽说他脾气也不错,虽说他……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他是个没有心的谪仙,根本不可能会动情。
  其实元清不知道的是,人有些时候的感情或者是思维,不全是靠心来控制的,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也是从大脑里来的,只不过是他没有感受过罢了
  就如同那日地煞死的时候,后来虽然他的心没有了,但当时满街的橘红色灯笼他还是可以记得,家家户户屋檐下的灯笼,木制的房间,充满了恶劣气味的酒馆,以及最后清光绝望的表情,即使没有了心,他也还是记了这么多年。
  清光不只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朋友,他这一生认识的第一个人,当时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包裹在襁褓里的,白皙幼小的婴儿,躺在雪地里,他一时心软,把她带回大殿,转眼间十几年过去,她已然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跟着他学了很多,却唯独没有学会最基本的东西,他本身也就不会,更何况教会她,他本以为她会永远平静的在大殿里生活一辈子,只教她读书写字,却没教过她如何做一个最基本的人。
  是他的疏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出门的时候把她带上,或者更早,他把人间的礼数全部教给她,可能后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