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丁蜜跟在他身后, 走进陆家客厅, 只看见个阿姨在打扫客厅, 忍不住问:“你家里没人吗?”
  陆时勉把毛巾从脖子上扯下, 走上二楼, “我爸开会去了, 我哥在北京。”
  没人啊, 太好了。
  丁蜜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来他家,陆大哥她见过很多次, 但陆父很少回来,她只见过四五次,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暴发户。
  陆时勉上了几步台阶, 回头发现她还站在下面, 漫不经心地问:“你站下面做什么?不上来?”
  于是,丁蜜就红着脸跟上去了, 可是她跟上来做什么呀?陆时勉推开房门, 回头瞥了她一眼:“我去洗个澡, 你自己玩会儿。”
  丁蜜乖乖点头, 去小客厅把书包放下, 翻出数学卷子,刚摊平放桌上, 一只胖橘忽然跳上她的卷子,惊得她叫了声:“啊!”
  陆时勉走出房间查看, 丁蜜坐在地毯上, 指着猫问:“你家什么时候养猫了?”
  还是只胖橘猫。
  “这只猫有点眼熟哎。”
  胖猫一点儿不认生,在桌上转了圈,忽然跳到丁蜜腿上,丁蜜叫出声:“好重!”
  她的小细腿啊,可经不住这胖猫这样摧残。
  陆时勉笑出声:“我哥养在北京的猫,最近忙没空理,就带回家来了。”顿了一下,“你跟猫玩会儿。”
  他说完就去洗澡了,留下丁蜜和胖橘猫大眼瞪小眼,丁蜜指指地毯,试着跟胖橘商量:“要不,你下来坐?”
  胖橘不理她,在她腿上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就团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丁蜜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绕着他们自行车晃了一圈的胖橘就是它,低头看一眼胖猫,忍了,拿出笔开始写卷子。
  陆时勉一身清爽地走出来,站在浴室门口瞥一眼认真写作业的姑娘,转身下楼,给陆时风打了个电话,找到烧烤架。再看时间,快10点了,徐骞和秦漾怎么还没来?
  殊不知,徐骞和秦漾此时正坐在杜明薇家客厅里,杜明薇瞪着坐在她家客厅的两个大男孩儿,“你们来我家干嘛!”
  徐骞微笑:“不是你说随便去哪?”
  他们本来人已经到陆家门口了,被杜明薇拽着不让进,警告说:“你们俩随便去哪儿都行,12点之前别给我出现。”
  秦漾莫名其妙:“为什么?”
  杜明薇:“反正你们别管。”
  徐骞看了她一眼,估计丁蜜现在在陆时勉家,他笑了一下:“那行啊,去你家呗。”
  然后,两个大男孩儿就死皮赖脸地闯进她家来了,杜明薇又瞪了徐骞一眼:“我说随便去哪里,不是说让你们来我家!”她正要赶人,偏偏她妈妈在厨房喊她:“薇薇,过来把水果端过去给你同学。”
  徐骞抬抬下巴:“去啊,阿姨叫你呢。”
  秦漾脸皮也是厚,嘿嘿笑:“进口水果,不给我们尝尝?”
  杜明薇愤愤地起身,走进厨房,给他们端了盘水果。
  陆时勉把烧烤架搬到院子,回到二楼小客厅,丁蜜还在做卷子。他在她身旁坐下,靠着沙发支起一条长腿,瞥了眼她的试卷,手伸过去,挠挠她腿上睡得呼噜呼噜的胖猫,猫儿伸伸腿,换个姿势继续睡。
  他靠得近,身上全是清爽干净的味道,漫不经心逗着她腿上的猫,这样的姿势太过亲昵。丁蜜脸一下红了,心跳飞快加速,拿着笔的手微僵,连看试卷上的数字都觉得在飘。
  “怎么不写了?”他在耳边低声。
  丁蜜浑身一颤,忽然合起试卷,“不想写了……”
  陆时勉专注逗着猫儿,没注意她的情绪,手伸过去扯过试卷,“是不是不会写了,我看看。”
  丁蜜只想快点儿起来,远离他,连忙压住试卷。
  哔——
  试卷一分为二。
  两人都愣住了,丁蜜呆呆地抬头,陆时勉低头睨她,才发现她脸是红的。
  嗯……
  他好像没怎么她吧?
  丁蜜仰着脸,盯着近在迟尺的俊脸,咽了咽口水。
  陆时勉先别过眼,往后一靠,站起来弯腰把胖橘捞起,走向房间,“把试卷拿过来,帮你粘上。”
  他走出几步,发现丁蜜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姑娘哭丧着脸看他:“腿……麻了,动不了。”
  死胖橘,到底多重啊!
  陆时勉低头乐了,笑了好几声,把猫扔了,走回去,低头睨她两条细瘦笔直的腿,伸出手:“起来。”
  丁蜜把手放进他手心,陆时勉拽着她起来,丁蜜整个大腿到膝盖都是麻的,一站起来膝盖便是一软,整个身体往下滑。陆时勉忙伸手去捞,把人抱了个满怀,恍惚间,好像有个软乎乎的东西擦过他略微突起的喉结。
  少年僵住,喉结滚了滚,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儿。
  丁蜜满脸通红,整个人都是飘的,细白的手指揪住他的毛衣,仰着脸对上他深邃沉静的眼。
  一秒,两秒,三秒……
  两人沉静地对望,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丁蜜口干舌燥地抿了抿唇,觉得这场面就像电影里的情节,忽然闭上眼,下巴微微上扬。
  只要他亲下来。
  一切都刚刚好。
  女孩儿的睫毛可爱地颤动,粉色的唇微启,呼吸浅薄地喷洒在他颈脖上。定格几秒,陆时勉别过脸,把怀里的人往沙发上一扔,转过身走了,“把试卷拿过来。”
  丁蜜的小身板在柔软的沙发上回弹了几次,整个人都懵了,趴在上面懊恼地捂脸:呜呜呜……没脸见人了。
  陆时勉找出透明胶,那丫头还趴在沙发上装死。
  楼下门铃响了。
  他站在沙发边上瞥她,把透明胶扔茶几上,轻笑道:“自己粘。”
  丁蜜依旧装死。
  呜呜,让她变成化石算了。
  楼下——
  秦漾大声嚷嚷:“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杜明薇冷笑:“饭桶啊你,吃了一大盆水果还饿,丁小蜜呢?”
  陆时勉:“楼上。”
  “我上去找她。”
  徐骞:“是不是吃完午饭,该去买材料了?”
  晚上还要烧烤呢,什么都还没准备。
  蹬蹬蹬的脚步声,丁蜜赶紧爬起来,滑到地毯上,假装粘试卷。
  杜明薇走进小客厅,问她:“蜜蜜,你在干嘛?”
  丁蜜低头:“在粘试卷……”
  “啊,你试卷怎么成两半了?”
  丁蜜肩膀垮下来,愤愤地说:“陆时勉撕的。”
  “……他撕你试卷干嘛?”杜明薇无语,“我给你们制造了三个小时的二人空间,你们就撕了张试卷?”
  “也不是……”
  差点儿亲了。
  噫?
  在杜明薇的逼问下,丁蜜把刚才的事交代了,杜明薇听完兴奋不已,看向在偷吃猫粮的胖橘,感叹道:“原来胖猫才是神助攻啊……”
  不过,陆时勉也太能忍了吧?都那样了,还不亲下去。
  偷完食的胖橘又晃到这边,跳到杜明薇腿上,杜明薇:“……靠,真他妈重死了,这胖猫!”
  丁蜜伏在茶几上笑得不行,“重吧?也不知道陆大哥怎么养的。”
  说到陆时风,杜明薇撇撇嘴,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回来,想到上次那个漂亮姐姐,算了,还是不要回来了吧。
  “你们俩快下来,准备去买东西了。”秦漾在楼下喊。
  杜明薇和丁蜜手牵手下楼,丁蜜眼睛乱瞟,就是不看陆时勉。
  几个人吃过饭就一起去买材料,徐骞挑眉笑:“啤酒要买吗?”
  陆时勉说:“家里有。”
  “那就好。”秦漾高兴说,烧烤配啤酒才爽。
  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几个男生拎着,丁蜜和杜明薇踩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自行车篮里放着水果,迎着秋天的阳光,温暖又明亮。
  这样肆意的青春,还剩多少?
  丁蜜盯着前方,少年高大的背影。
  他今天十八岁,十八岁意味着长大,她比他还要兴奋,盯着少年高瘦清越的背影,加快脚蹬冲到他面前,好像下一刻,她也能一下就长大似的。
  回到门外,一辆卡宴经过几个少年身边,打了下喇叭,陆时风降下车窗,背对着人,手伸出车窗,冲他们摆摆手,把车开进院子里。
  丁蜜和杜明薇对视一眼。
  陆大哥回来了啊。
  秦漾很高兴:“风哥回来了,太好了。”转头看向徐骞,想有个人附和他。
  结果,徐骞压根没搭理他,看了杜明薇一眼,一脸便秘样,跟人欠他五百万似的。
  陆时风站在院子里,秦漾问:“哥,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陆时风笑容潇洒,调侃道:“阿勉十八岁生日,最后一天做家长,肯定得回来。”
  陆时勉见怪不怪,说:“顺便把你的胖猫带走。”
  陆时风笑,走过去拍拍徐骞肩膀:“几个月不见,小伙子又长个了啊。”手收回兜里,看向杜明薇和丁蜜,“两小丫头变漂亮了。”
  丁蜜抿抿唇:“谢谢。”
  上次吃完火锅,杜明薇看见陆时风就躲,这么长时间没见,总算能正眼看他了。
  杜明薇弯起眉眼:“谢谢,你也变帅了。”
  陆时风挑眉,笑得如浴春风。
  徐骞看了眼笑容明媚的杜明薇,别过脸,有些烦躁。
  晚上八点,碳火烧起来,东西全部摆好,几个人围着烧烤架烤肉。
  除了丁蜜稍微会做点饭,其他几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提陆氏兄弟了——
  两少爷,一个大爷,一个二爷。
  刚一开始,丁蜜就化身了田螺姑娘,负责给大家烤肉,杜明薇在她的指导下打打下手,过了一会儿,她踹了一脚徐骞的凳子,不满道:“你们也动动手啊,想不想吃了啊?”
  徐骞不悦:“说得你多能干似的。”
  杜明薇回头,语气淡淡:“你吃□□了啊?”
  这一晚上都没给她好脸色,有毛病。
  徐骞更烦躁,懒得跟她说,拿了个玉米放烤架上。
  陆时风指使秦漾去厨房把啤酒搬过来,一人递了一听,到丁蜜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陆时勉瞥她一眼:“会喝?”
  丁蜜挺直背,“当然,就跟喝水一样喝下去就好了啊。”
  他轻笑了声:“别喝醉了让我送你回去。”
  “怎么可能。”
  丁蜜不以为然,尝几口而已,哪有那么容易醉。
  陆时风拉开易拉环,点点下巴,示意他们打开,“明年高考,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杜明薇出国,是一早就定好的,大家都知道。
  徐骞灌了几口酒,自嘲一笑:“不知道,看分数吧。”
  他是体育特招生,努力上个二本没问题,但现在好像不确定了,他一直知道杜明薇是要出国的,跟他不一样,她前程似锦,真正的天之骄女。
  他大概是这群人里,第一个先尝到苦涩的人。
  秦漾也是底气不足:“我也看分数吧。”
  陆时勉没说话,丁蜜也不吭声,杜明薇拍拍她的肩膀:“蜜蜜,你想考去哪里?”
  丁蜜咬了下唇,低声道:“北方,有暖气的城市。”说这话的时候,她仰起小脸,脸庞干净雪白,目光柔软坚定,充满了向往。
  “就这点儿出息?”陆时风笑得颇具深意,“寿星可是要考清华北大的。”
  这么明显的暗示,让丁蜜低下头去,抱着膝盖,悄悄拿眼角瞟陆时勉,后者侧着头看她,晃了晃易拉罐,淡淡地笑了。
  秦漾笑骂:“之前杜明薇唬人,我还以为阿勉也要出国。”
  杜明薇瞪他:“关我什么事啊,刘老师叫我传达的。”
  不说结果怎么样,陆时勉之前肯定准备过出国材料,她搂住丁蜜的肩膀,哼笑:“出国干嘛,外国小妞哪有我们丁小蜜甜。要不是我爸妈非要我出国,我才不想出呢。”
  丁蜜脸色涨红,掐她的腰,瞎开什么玩笑啊。
  陆时风大笑,起身从后备车箱拿出个盒子,递给陆时勉:“成人礼物。”
  陆时勉瞥了眼,是市面上最新款的电脑。
  虽然陆时勉说过不要礼物,但徐骞和秦漾跟他多年兄弟,礼物肯定是必不可少,徐骞说:“礼物我和秦漾已经给你放房间了。”
  杜明薇订了个蛋糕,放在冰箱了。
  所有人都看向丁蜜,丁蜜搓搓手,小声说:“我礼物放书包里了,晚点儿再给……”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笑,没戳穿。
  吃完烤肉,时间有些晚了,丁蜜晚点还要回家,杜明薇就提议先切蛋糕,大家转移回客厅,杜明薇搬出蛋糕,跟丁蜜在蛋糕上插了十八根蜡烛。
  “给我,打火机。”杜明薇说。
  陆时风笑了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给她。
  蜡烛点燃,丁蜜说:“等一下。”
  蹬蹬蹬跑去把灯都关了。
  蹬蹬蹬又跑回来,站在陆时勉和杜明薇中间,笑得梨涡深陷:“这样才有气氛。”
  又仰头催促他:“快许愿。”
  “要闭眼睛。”
  “……”
  “要双手合十。”
  “……”
  “你认真一点儿。”
  “你闭嘴。”
  “……哦。”
  这大概是陆时勉十八年来过得最傻的一个生日,蜡烛吹灭的那瞬,也不知道谁伸出了黑暗之手,竟然给他头上和脸上抹了一把奶油。
  操。
  他抓住那只手,很小,柔软微凉,顿了一下,低骂:“丁蜜,你找死啊。”
  丁蜜在黑暗中笑得放肆,悄悄握紧他的手。
  真幸运,此时此刻,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陆时勉受不了头上和脸上的奶油,开了灯就去洗澡洗头,连蛋糕都没吃,丁蜜低头检讨。
  吃完蛋糕,杜明薇捅捅她:“你礼物不是没给吗?去啊!”
  “哦。”丁蜜拉拉衣摆,跑上二楼。
  陆时勉刚从浴室出来,套上件黑色连帽衫,就看见丁蜜站在门口看他,他扔掉毛巾,凶她:“看什么看。”
  丁蜜咧嘴笑了下,跑去小客厅翻书包。
  陆时勉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走到阳台外点燃,低头吸一口。
  一抬眼,丁蜜已经站在他面前。
  陆时勉瞥向她手里精致的礼物盒,薄薄的单眼皮微微上挑,又别过脸,低头吸了一口,松懈地斜靠在护栏上。缭绕的白烟从他口鼻中逸出,眼神沉静而寡凉。
  丁蜜像是被蛊惑了,忍不住凑过去:“哎,给我抽一口。”
  陆时勉瞥她一眼,她眼底藏不住跃跃欲试的兴奋,嗤笑一声:“能耐了啊,喝酒了,还想抽烟?”
  她闷不吭声,又往前一步。
  陆时勉指节刮了刮眉,还是把烟递过去,他就不信这姑娘有这个胆儿。
  事实证明,她有——
  丁蜜压下狂跳的心,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踮起脚尖,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