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萧岚怕他又去网吧,拦住他不许他走。
  沈意晖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
  这里是市区最大的购物中心。小镇上虽然没有这类商圈,但她以前在县城上学的时候,跟同学去逛过商场,只不过规模都没有这里这么大。
  因为第一次来,向茄看来看去,很是好奇。
  沈意晖看到向茄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头一阵鄙夷,碍于萧岚在场,没有表现的过于明显。
  萧岚带着向茄一路逛过去,到一家商店门口,她走进去。
  代购员见是她,眼睛都亮了一圈,热情地围拢过来。可见,她是这里的常客。
  “来给我女儿挑衣服。”萧岚说道。
  听到“我女儿”三个字,正低着头给柳丁楠回复信息的手指顿了顿,过了几秒,她把剩下的字打完,点发送。
  很快,导购员拿了几件衣服过来,问向茄:“小妹喜欢哪一件,都可以试穿。”
  向茄朝那些衣服扫了一眼,看中了一件黑色的。
  萧岚似乎不大喜欢,眼睛朝衣架上看去,然后手指着另外一件颜色粉嫩的,“女孩子穿黑色太老气,那件粉色的拿过来看一下。”
  导购员在一旁说:“小妹眼光好,这款黑色的咱们店卖的很好,而且她皮肤白,穿黑色会很好看,这款式修身,小姑娘都特别喜欢。”
  萧岚坚持己见:“粉色的拿来我看看。”
  导购员只好把衣服拿过来。
  向茄扫了一眼。
  她的衣柜里全都是黑白灰三色的衣服,由于不喜欢衣服太过于鲜艳,赵菊芬给她买衣服也只挑这些颜色。
  粉色红色都是她的雷区。
  “喜欢吗?”萧岚问。
  向茄摇了摇头。
  萧岚沉默了,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过了几秒,她说道:“我还是觉得粉色好,你喜欢黑色的,那就也买了吧,这件粉色也包起来。”
  向茄没做声。
  萧岚转头,看见沈意晖跟一个柱子似的杵在旁边,顺嘴说道:“小晖,别光顾着看手机,你姐姐穿这件粉色的不错吧?”
  沈意晖靠着门,抬头漫不经心朝向茄扫了一眼。
  然后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意。
  像是在说: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仍旧遮不住土包子的气质。
  向茄选择无视他。
  走出店门之前,把最后一条短信发送出去,抬起头来到时候,萧岚正看着她。
  目光一触之下,萧岚凑了眼过来,好奇的样子:“小西,一路上都低着个头发信息,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向茄脸上情绪很淡,收起手机。
  “没有。”她轻轻说道。
  第4章 my girl
  萧岚约好医生,带沈意晖洗纹身,还取消了他半年零花钱。
  沈意晖阔绰惯了,花钱从来没有约束,此举简直跟要了他的命没有两样,但萧岚说一不二,任凭他抗议也丝毫没有转圜余地。
  与此相反的是,萧岚豪爽地往向茄卡里打入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零用钱,金额是沈意晖平常的一倍多。
  这让向来作天作地肆无忌惮的小少爷,第一次有了一种地位不保的危机感。
  向茄从小生活虽不能和沈家比,但吃穿用度上赵菊芬和向大海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不化妆也不打扮,平常都是买点吃的用的,对钱的概念就是够花就好。
  萧岚一下子给她那么多钱,她也不知道还能用来买什么,想来想去,准备去银行办张存折,把花不完的钱都存起来。
  萧岚本来想让沈意晖带着向茄到处逛逛,但沈少爷被克扣了“薪水”,又被夺走了家里独生子的优越感,万般不舒服。
  萧岚只好让司机明天载上向茄到处玩一下。
  第二天早上,向茄吃过早饭到地下车库,司机老刘已经坐在车里等候她了。
  向茄上了副驾,系上安全带,对老刘说:“你好。”
  “小姐好。”
  向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叫我佳佳吧。”
  老刘点头,发动车子,“小姐,想先去哪里?”
  “……”
  向茄懒得在称谓上浪费太多口水,想了想,说:“把我放在哪条街上我自己逛就好了。”
  “好。”
  老刘开车很安静,可能是因为给萧岚做司机练就的素质,这也挺好,不用费神想话题聊天,向茄头靠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看着看着便有些困了。昨天旅途奔波一天,虽然很累,但她认床,一整晚没睡踏实,没休息好,早起脑子昏昏沉沉。
  向茄回忆着,今天她出门之前,那少爷好像还没起床。本来今天可以在家补眠,但一想到要面对沈意晖那张脸,她宁可出来。
  正想着,听到老刘问:“小姐考进了新泽大学?”
  向茄从他的语气钟听出了几分赞许。
  “嗯。”她点头。
  “很厉害。”
  “谢谢。”
  顿了顿,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太有些强势,小晖年纪小,相处会辛苦一点。”
  “昨天我已经领略过了。”向茄朝老刘微微笑了笑。
  老刘边开车边聊着家里的情况,向茄默默听着。
  “老爷子在的时候,独宠小晖,太太和先生工作忙没时间管他。”
  “他俩孝顺,从来不敢忤逆老爷子的意思,现在老爷子走了,小晖也这么大了,太太想管,靠强制的手段,更加引起他的叛逆。”
  而这个节骨眼里,她又正好回来。
  她看过赵菊芬的日记,送她走是爷爷的意思。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出生不到三个月大的小婴儿,而且还刚生过一场重病,丧失了听力。
  他们是怎么忍心抛弃她的?
  既然都不要她了,现在又打破了她原来平静的生活,把她要回来了。
  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其实,如果赵菊芬和向大海不提她的身世,沈家也没有来这么一出,向茄完全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
  她本来就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
  想到这里,向茄低垂着眼,放在膝口的手指慢慢攥紧,心口那股气聚集在胸腔挥散不去。
  车子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停下,和老刘约好半小时以后在这个位置接她之后,拉开门下车,身后传来动静。
  听觉的缺陷练就了她灵敏的感觉。
  向茄回头,看到老刘嘴唇动着,拿起一把长柄黑色雨伞从窗口递出来。
  向茄接过的同时朝天空望了一眼,阴沉的天,随时都可能飘下雨丝。
  她背着一只灰棕色帆布书包,纤瘦的身板在黑色t恤衫里显得单薄,双手抓着书包带子,雨伞的弯柄钩在手臂上,随着走路的振幅摇晃。
  长发被全部扎起,露出一张素白的脸和纤细的脖颈,加上那双澄明的眼睛,在黑色映衬下极亮眼。
  虽然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也能让人捕捉到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灵动。
  这条街都是商店,络绎不绝的人,像赶集一样。
  她找了一家银行,办理了存折,出来的时候刚好到午饭点,随便走进了一家面店。
  店位于角落的一条窄巷,顾客不多,座位空了很多。
  她要了一碗牛肉面。
  向茄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旁边桌晚来几分钟的一对情侣吃完了,她还在慢吞吞往汤水里捞着所剩无几的牛肉,再把汤汁喝得干干净净。
  吃完以后,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拉开书包链摸出手机,看到几分钟前柳丁楠的信息:“到新泽火车站了,我爸妈还有我姐和姐夫呆一周再走,我得先陪他们,等下周请你吃饭。”
  向茄没什么在意地发了一个“好”过去。
  在书包里侧的一个小口袋拿零钱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一张材质坚硬的卡片,停顿一下,把卡片拿出来。
  是一张名片。
  向茄想起来,是昨天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大叔给她的。
  目光一掠,突然定住。
  初野工作室。
  有点眼熟。
  她拿起挂在桌角的雨伞,走到柜台付完钱,到门口忽然想起。
  是那个纹身店。
  天不知什么时候放晴了,阳光铺洒在湿哒哒的路面上。
  向茄重新把名片拿出来,日光打在上面,反着淡淡的光弧。她眯着眼,认认真真浏览着名片信息,注意到“初野工作室”下面写着“纹身、穿刺”等字样。
  老板叫杨永瀚。
  地址:新泽市洪江新区茶花路1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