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突厥使臣是夏末带队伍出发,等到了京城已经是深冬了。
  这次的宴会圣上是很重视的,不但在太和殿举办,还宴请了京城所有的王宫贵胄,达官贵人,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收到了邀请。
  午后,胡蓉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先行去后宫给皇后和太后请安。
  自那件事以后,太后对胡蓉的印象就很不好了,经常在这种单独觐见的场合刁难她,儿子官职没了,现在还在家里面壁思过,她不敢对皇帝皇后怎样,但是胡蓉她可不怕,就是顾文轩她也不怕。
  不过她常年在内宅,也见不到什么大臣,但胡蓉是官眷贵妇,时不时的就要进宫参加宴会,所以刁难刁难她,也能出口气。
  不过一个臣妻罢了,稍微使点手段,就够她受得了,难不成皇帝还会为了一个臣妻去责怪她这个嫡母不成,那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如果只是阴阳怪气的嘲讽也就罢了,胡蓉压根不在乎这些,但上回进宫,直接就让胡蓉跪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起身。
  胡蓉身旁伺候的嬷嬷自是知道,但胡蓉下了死命令,不让告诉顾文轩,恰好那几天顾文轩去了郊外办事,等回来的时候胡蓉的膝盖已经好了。
  这回胡蓉给膝盖那里带上了两个鹅毛的护膝又轻薄又软和,也不易被发现,如果只是做错事情被罚她也认了,但这样无缘无故的发难就有些过分了,行礼问安后不让她起,拿着一杯茶喝了那么长时间,谁看都是故意刁难的。
  本来太后这回还想继续,结果没多久英国公家夫人也来了,她瞬间沉下脸,就让胡蓉出去了 。
  后来胡蓉又去给皇后请安,皇后是肯定不会为难她的,想到什么还问了她颜姐的近况。
  一个半月前,胡蓉带颜姐进宫参加皇后举办的赏花宴会,看着小小的又粉嫩的人儿,皇后一下子就稀罕起来了,还说要颜姐将来给她做儿媳妇。
  她的小儿子正好比颜姐大一岁,年龄也很合适。
  眼瞅着快到了时辰,一行人启程去往太和殿。
  见到了顾文轩,胡蓉瞬间放心不少,直接就坐过去去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低声交谈。
  皇帝和皇后自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没过多久,就有人说突厥使臣到了,皇帝立马让人宣,胡蓉也朝门口看过去。
  都说着突厥人跟他们长相有很大的不同,男子都是披头散发的,甚至眼睛还是有颜色的,胡蓉自然好奇。
  等看到使臣一行人,胡蓉心里在震惊,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维持得体的笑容。
  这突厥人果真和他们不同,男子不束发,反而编成很多小辫子,女子一个个都带着面纱,皮肤很白,身材并没有传说中很是粗壮,很是纤细,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很是美丽。
  “见过陛下”,突厥使臣带来的人对着建元帝就是行礼。
  但由于他行礼是行的突厥礼仪,并未下跪,这时候工部尚书纪大人立马就开口了:“放肆,面见天子,怎能不跪”。
  重臣都在看着,这突厥人,对他们的不满显然是到达了极致。
  使臣只是看了一眼,纪大人,随后开口道:“陛下莫怪,就是见我们可汗,也是这样行礼问安的,这是我们突厥的礼仪,臣是突厥人,自然只会突厥的礼仪”。
  使臣说完以后,微微躬身。
  建元帝只是喝了一口桌子上的酒,并未说话。
  “使臣要知道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在我们这里,见到皇帝下跪问安才能算是行礼问安”,中书省的宰相这时候也开口了。
  “是啊,这又不是你们突厥,再者你们突厥臣服我们已经上百年了,每年都会进贡上好的绫罗绸缎,美女美酒给我们”。
  不知是哪个大人这时候又说了一句。
  建元帝看了底下的大臣一眼,看到顾文轩哪里的时候,两人眼神撞在一起,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突厥可汗来我们这里,也是要像我们陛下行大礼的,你一个小小的使臣,莫非在突厥比你们的可汗地位还高,这才不用行这跪拜之礼”,顾文轩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说到。
  这话一出,朝堂瞬间变得很是安静。
  胡蓉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一直正坐着,保持的良好的坐姿,标准的礼仪,要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眼见她右手攥的紧紧的,顾文轩连忙轻轻握住。
  宽大的袖子完全遮挡住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胡蓉本来有些紧张,但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包裹住,立马感觉安心了不少,随之而来也放松了不少。
  见妻子明显没有刚才紧绷了,顾文轩的眼神这才看像一直盯着自己的使臣。
  “我们可汗从未离开过突厥,怎么会行这跪拜之礼呢,这位大人莫不是在说笑”,使臣盯着顾文轩看了半天,这才开口。
  “三十年前,你敢说你们突厥可汗没来过吗”,顾文轩突然加深了语气,看向突厥使臣。
  “那是我们老可汗,不是如今的”,使臣情急之下喊出来这句话,反应过来立马捂住了嘴。
  满朝的文武瞬间都大笑起来。
  建元帝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顾文轩的眼神很是赞同 。
  “今日虽是国宴,但跟家宴也差不多,俗话说得好君臣一家亲,来朕敬诸位一杯”,建元帝突然拿起杯子开口道。
  底下臣子立马举杯,对着建元帝就是一顿吹捧。
  此时朝堂上的突厥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
  队伍里,有个粉色装扮的女人不服立马拿下自己的手上的铃铛扔到了地上,铃铛发出的清脆声音,瞬间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毫不例外的都朝那边看过去。
  顾文轩则看向了胡蓉手里的酒杯,还好没喝多少,妻子不胜酒力他是知道的。
  第51章
  ……
  宴会场上瞬间安静了, 顾文轩则朝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看过去。
  建元帝同样看了过去。
  使臣也没想到自家小公主,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不是说好了, 只是看看嘛?这是要闹哪样啊,当下有些尴尬。
  “陛下, 突厥使臣一行人御前失仪,臣以为,应当发兵讨伐, 给他们一个教训,众所周知, 突厥归顺已久,如今这样不把陛下,我们放到眼里, 看来还是不甘心啊”,工部右侍郎立马开口说道。
  底下立马有臣子附和道。
  “这是都是误会,误会, 定然是不小心手滑了”,使臣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脸歉意的看着建元帝。
  “有心也好,误会也罢, 御前失仪就是御前失仪”, 顾文轩看着眼前的酒杯漫不经心的说到。
  “你胡说什么, 这个铃铛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不是我扔的”,十五六岁的少女说完立马涨红了脸。
  “那我也带一个铃铛在身上,看它会不会就这么掉下去”,一旁的礼部左侍郎开口说道。
  这时候宴会中的气氛瞬间的变得微妙起来。
  建元帝放下手中的酒杯, 随后看着一旁的突厥使臣,使臣反应过来直接就下跪行礼,后面的人除了小公主也都跟着跪下了。
  胡蓉也在暗中观察这一幕,但她和寻常的贵妇人一样,并未发声,顾文轩趁机又把自己的手伸进了胡蓉的袖子里,宽大的衣袖完全遮住了两人的小动作。
  “放肆,面见天子,怎可不跪”。
  “本公主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给任何人下跪过,就是我父王都没有,我们突厥人只有面对神灵的时候才会下跪”,少女高傲的扯下自己的面纱,双目直视坐在龙椅上的建元帝。
  建元帝只是一怔,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这位就是巴乐公主吧,果真名不虚传啊,样貌美,性子也泼辣,日后进宫,这脾气可得好好收敛收敛啊”。
  皇帝这话一出,满朝文武看着这突厥小公主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一旁的皇后和贵妃也是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没想到。
  这几年后宫就没进几个人,皇帝之前也没说过要跟娶这突厥的小公主啊,怎么今日这么说呢。
  使臣闻言只是低下头,没办法,这是他们可汗交给他们的任务,这几年他们连年遭遇灾害,须得求助这大楚帝王,否则,不知道要饿死多少子民,再者十年之期已经到了,也该重新签订条约了,以保数十年的和平啊。
  所以他一进京城就把可汗的密信让人送进了宫。
  用一个公主换来草原上数十万勇士的日常吃食,两国缔交盟约,是再好不过的。
  如果不是这几年灾害频发,他们也不会过来这大楚。
  巴乐在听到建元帝的话瞬间怔住了,在看着使臣躲避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是被父王给卖了,什么来看看这大楚的山水,是把她送来和亲了啊,以后肯定也回不去。
  那她的蒙虎哥哥该怎么办啊。
  当下她右手紧握,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根软鞭子,对着使臣就是一下。
  这一鞭子直接就打烂了使臣身上的衣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御前侍卫连忙冲到建元帝跟前,建元帝却摆手让他们退下。
  胡蓉也是愣住了,从未想过这太和殿上竟然有人会直接动手,但温暖宽厚的大掌包裹住着自己的小手,她不自觉的往顾文轩那边靠拢。
  顾文轩也知道这几年突厥并不安生,天灾人祸不断,建元帝有意一举歼灭,已经和他商量了好几回了,好保边境在不生事。
  所以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送个公主来就想要钱粮和修养生息的机乎,那就是想的太多了。
  “雪宫不是还空着吗,来人送公主过去,封为晨妃”,建元帝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如此泼辣甚是少见,不过这样倒也是新鲜。
  “顾爱卿,准备两万斤的米粮,到时候亲自送到突厥,明日就跟着使臣一起去突厥,代朕回访可汗”,建元帝突然看着顾文轩说到。
  “臣遵旨”。
  顾文轩立马上前领旨,但他和建元帝对视的那一眼,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人送到了,米粮食也要到了,使臣连忙向建元帝道谢。
  自此宴席散了,众人都打道回府。
  “蓉儿,我这一去在回来肯定是年后了,你在家里等我就好,要是不想参加宴会,就说自己身子不爽”,马车上,顾文轩看着怀里的人说到。
  胡蓉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得劲,两年了,从他们回京城以后,就在也没有一家子一起过一整个年。
  见妻子情绪低落,顾文轩自是知道为什么。
  “这是最后一回了,以后我每年都陪着你和孩子一起过”,顾文轩说完以后,双手捧着胡蓉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胡蓉嗯了一声,随后抱紧顾文轩的腰身。
  两人刚一进屋,就看到三个孩子都在,一个在呼呼大睡,另外两个围在他的小床边,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胡蓉抱起颜姐,做到了一旁的软塌上,小家伙依偎在她的肩膀上,揉了揉眼睛,知道闺女困了,胡蓉立马开始哄她睡觉。
  珩哥和顾文轩说了两句就自己回去了,看着熟睡的胖儿子,顾文轩在他的鼻子上轻轻的点了点,这一走,在回来的时候,小家伙估计都会走路了。
  夜间,夫妻亲密无间的相拥在一起,恨不得把对方揉在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分离。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天微微亮,顾文轩就睁开了眼睛,亲了亲怀里的人,腻歪了一会,见天实在不早了,只能起身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