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很好,没有丢脸。
  到她这个境界已是能够与天地相通,画这种简单的符咒早就不需要清心净口,杜问夏把这张符箓叠作一个三角,塞入了一个香囊里,放到傅江衍的手心。
  “给你戴着玩,约莫能够抵抗金丹巅峰全力一击。”
  若非画符的材料实在次了些,她也不至于只化成这样。不过,这个阿衍练习也是足够了。
  珍重地系在腰间,傅江衍注意到,那香囊的角落绣着云笈二字。
  托腮看傅江衍一遍一遍地练控笔,杜问夏嘴角微勾,倒是也不嫌无聊。
  见他的笔触从枯藤老树到流畅自然,她缓缓伏在桌案上望着,头越来越低。久了,竟是也睡着了。
  “仙人?”抬头时,仙人已是安静地睡着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傅江衍只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莫名的安稳,便是眉目都疏朗开来。
  昨夜他做了一夜的噩梦。那几乎让他窒息,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犹记得梦里仙人在云端,他在地下。
  旁的他记不清了,只不太真切的依稀记得她在说,既是你有了旁的师父,那我便也找别的徒弟去了。
  她载着别的徒弟在天上飞,他在地下追。
  她牵着旁人的手,头也不回,不再要他。
  轻轻将仙人抱上床,除去鞋袜,傅江衍给她掖好被角,缓缓笑了。
  那只是梦。
  也幸而那只是梦。
  他的仙人并没有不要他,而是好得一如天上月,皎皎生辉,虽不炽热,却也点亮了他全部的光。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咦,竟然还有别的倒霉蛋被拐到这里来了?”
  没想到这几日接了个任务下山,回来时山上又多了一个竹屋,林骁然有些惊讶地挑眉,上前叩了叩门,打算看看是什么人和他一样的凄惨。
  开门的是一个睡眼朦胧的女子,发丝微乱,眼尾微红,那清丽脱俗的容貌,是他从未见过的绝色。
  脸涨得通红,先前想说的那些话全部咽回腹中,林骁然实在没想到那便宜师父竟然收的是个这般倾世之姿的师妹。
  莫名有些局促,他刚想开口,却见那少女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往屋里走去。
  “阿衍,找你的。”
  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林骁然一入内便见一个如玉少年在低头认真练习控笔的线条。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迅速划过,林骁然对上那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听到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师兄?”
  莫非……师父他这次拐了两个徒弟?
  心里一酸,想着这新来的师弟真是好运气,竟然能够和如此佳人共处一室,他决定表现一下自己作为师兄的风度,帮师妹另建个竹屋。
  斟酌着开口,却见杜问夏“啪叽”又趴回了竹屋内唯一的床上,林骁然不由眼皮跳了跳道:“师妹,你和师弟毕竟男女有别,同住一屋多有不便,不如我给你再建一座可好?”
  一脸惊疑,看了屋里半圈似是好像也没有旁人了,杜问夏眨了眨眼,回头看了一眼笑意几乎收敛不住的傅江衍扬眉道:“我觉着……你约莫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可不是什么师妹,只是他的监护人罢了。”
  取出身份令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便继续懒懒躺了回去,杜问夏满意地看到,眼前的青年惊得脸都白了。
  啧,又是一个被她天生丽质绝色容颜迷昏了的可怜孩子。
  这下,怕不是要有心理阴影了。
  “拜,拜见太上长老。”
  在记忆里拼命搜索都没有寻到这号人物,林骁然背后几乎被冷汗濡湿,恨不得原地消失。
  幸好,后面孟浪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暗暗庆幸,不然现在怕不是戒律堂预定了。
  “起吧。”
  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师弟为何有了太上长老还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山头来,林骁然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不能理解这些仙二代的想法。
  努力想要挽回形象,和师弟说些符图峰的注意事项,却又不敢在太上长老面前班门弄斧,他麻利地道了声别,飞速出门,更是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被这接二连三的操作弄得有些茫然,杜问夏默默无语,现在的小孩都是这么风风火火吗?
  *
  符图峰外峰有九座山峰,分别是不同的外门长老坐镇。
  按照惯例,早课为九峰一齐进行,下午则是各峰长老自行安排。
  然而纵然如此,此刻聚集起来的,也只有十几人。
  望着身边人俱是一副懒洋洋,要打瞌睡的模样,傅江衍这才意识到,被分到这里的,都是些踩着及格线,没有其他峰要,别无选择的学渣,自然不可能对这有什么学习的热情。
  “贫道虚怀子,御清观太上长老之一。今日我们要讲的是,符箓的构成。”
  “……”蓦然对上仙人那意味深长的笑脸,傅江衍没想到仙人为了教他,竟是这般努力。
  “……”没想到昨日被自己误会成师妹的那位太上长老竟是这般神出鬼没,连早课也不放过,林骁然感觉自己简直要疯。
  “怎么感觉大家都没什么精神。不如我先拿两张灵符让大家开开眼如何?”
  被杜问夏手里一大沓灵光闪烁的符箓吸引,下面所有弟子不管困不困都竖起了脑袋。
  虽说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符箓,可这灵光亮得几乎把他们闪瞎了眼的,还是第一次。
  不过符箓又能有什么用呢?
  再高的品阶也无非就是护身,加快点逃命的速度罢了,年年各峰大比都垫底,其他峰的弟子可没少嘲笑他们。
  兴趣缺缺,众弟子的情绪又一下子低迷了下去。
  屈指之间,灵符在空中缓缓燃烧,五道手指粗的惊雷从空而降,将地面劈出几个凹坑,隐隐还有电弧闪烁,杜问夏神态悠然,看着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被这浩荡的天地之威惊得半天没有回过神,众弟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灵符竟是有这般强大的攻击力吗?
  还没从震撼中脱离,他们又看到一个一丈有余的巨大火球凭空而现,滚滚的热浪便是隔了一百余步都能感受到些许余温。
  咽了口唾沫,被这强大的力量所折服,他们原本懒洋洋的姿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里满是渴望,他们心中狂喜,符图峰翻身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吗?
  这两个灵符的画法,他们一定要学会!
  “怎么样,还好不好好听课?”见他们困意全无,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杜问夏满意地带着他们往室内走去。
  手里灵符流光溢彩,此刻再也没有人敢对它们的威力有丝毫的质疑。
  仙人不知道,她此刻有多耀眼,身上几乎镶着太阳的金边。
  从未见过仙人如此傲然洒脱的姿态,傅江衍都不由失神了片刻。
  “听听听。”
  很是垂涎,恨不得把剩下符箓也全部试一遍,他们乖巧地回到位置上,眼睛瞪得滚圆,生怕听少了一个字。
  被这群不着调弟子的反应弄得有些好笑,杜问夏微微抿嘴,清声道,这是她来十万年后的意义。
  “符箓实际上分四类,一曰复文,较为简易;二曰云箓,因其符文仿照天上云朵变幻;三曰灵符,较为复杂,却也最为常用;四曰符图,乃是符文之中合以天神之形,较为罕见,现几乎不存。”
  在场所有人,都听师父讲过何为符箓,基本都是一以概之,这种分为四类的说法却是闻所未闻。
  对于眼前这位太上长老的能力愈加尊崇,他们竖起耳朵听得更是认真,有的甚至拿起了笔记。
  是的,他们也并非完全不想上进,之前先前的符图峰让他们看不到希望。眼下,他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认真听讲了。
  见他们并没有睡觉的意思,杜问夏松了口气,切入正题侃侃而谈符箓的构成,她继续道:“符箓分五部分,由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构成。其余皆能从字面意思理解,唯符胆乃是符箓的灵魂,乃是你注灵而请之入内镇守的神魄,决定了你这张符箓的成败,以及请的是不是恶神鬼魅。”
  知道这些小崽子听了也没什么感觉,杜问夏决定画简单的符箓,让他们看着有点感觉。
  虚空而画,晦涩的符文凭空而现,杜问夏早已达到了无须符笔、符纸的境界。
  行云流水,红色的线条繁而不乱,看着更是赏心悦目。下面的弟子对这信手拈来的一手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向杜问夏的目光尽是狂热。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太上长老会来外门教他们,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护身符,太上长老就画得尤其得心应手,妙笔天成,衬得他们之前所见的那些符箓简直丑得不堪入目。
  简单和他们讲解了一下护身符的画法,杜问夏扬袖给每人都发了十张符纸。
  被太上长老这大方的手笔感动得泪流满面,他们都不好意思说,他们已经因为买不起符纸、朱砂,去法器峰的矿山那里挖矿多时了。
  低头照着杜问夏所说的步骤做,他们一个个无比认真,很快便有人画出了第一张符。
  虽说看着那线条略微有些粗细不均,提顿捻转之处还略有凝滞,但这淡淡的清光还是表明,他成功了。
  很显然此人并非第一次画符,杜问夏赞许地微微向他颔首,点出了他几个节点的问题。
  见他修改过后,灵气运行更为通畅,杜问夏取出之前那一大沓灵光闪烁的灵符让他挑选一张。
  见其他人满头大汗,便是没有画符经验的弟子也开始依葫芦画瓢,生怕晚了没机会获得奖励,杜问夏倒是也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气定神闲地在下面转悠。
  四围灵力猛得被一张升起的符箓抽干,杜问夏微微扬眉乐了。见其上面有个淡淡的黑色虚影发出尖锐地嚎叫,她招手之间把灵力编织作一个小小的笼子把它罩了起来,慢条斯理道:“后面的弟子注意了,符胆的绘制不可出现纰漏,不然便容易像这位一样召来恶鬼。”
  满脸羞愧,沈千阁红得都不好意思抬起来。见所有人都朝他望去,他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
  不过在座的一些老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没想到杜问夏这般写意之间便轻松把这张符困住,还放在这里给他们做反面教材,讲解这符箓到底哪里出了错,他们感觉有些怀疑人生,不是说恶鬼都是很恐怖的吗?
  陆陆续续有七八人完成任务,杜问夏也不吝啬,每人发了一张他们想要的符箓。
  钟声轻响,香亦燃尽最后一缕烟雾,可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平日里一个个恨不得睡过去的早课,他们现在却是巴不得时间再延长些。
  笑而不语,杜问夏收了那一沓灵符,一刻也不耽搁地走了,留下那一众还没能获得奖励的弟子眼巴巴地望着别人手里的灵符,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第30章 第三十章
  正在部分人美滋滋地把符箓拿在手里炫耀时,傅江衍听到旁边的师兄一脸羞涩地对他开口了。
  “师弟,你不是和太上长老熟嘛,这灵符……嘿嘿。”
  “……”
  没想到师兄没能得到灵符,竟然想办法求到他这里来了,傅江衍眉头一跳,连忙道了一句:“没有。”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林骁然显然对这个结果颇有些遗憾,咂咂嘴,倒也没有死皮赖脸地继续,他忽得想起了正事道,“对了,外门弟子与新弟子不同,须得每个月都完成一个黄级的任务,你这个月的任务接了么?”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