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我胖!”贾惜春道,“胖的,大的。”
  “行,你胖,你大。”张老夫人没有跟贾惜春辩驳,年纪大,身体也胖,没毛病。
  荣国府,贾老夫人前几天接到贾敏的信,得知贾敏要来,便让人把贾敏原先住的院子收拾一番,全府上下基本都知道贾敏跟她的一双儿女要进京了。
  王夫人却高兴不起来,她跟贾敏不大对付,在贾敏出嫁后,她们见面的次数便少了许多,这让她舒心不少。后来,贾敏随着林海出京,王夫人就更加欢喜。
  “母亲。”贾元春虽然不知道王夫人为何不高兴贾敏来,大体也能猜测到一些,只怕贾敏在闺中时,母亲便跟贾敏不和,“祖母已经让人收拾院子,估摸着再过几日,姑母便到了。”
  贾敏写信寄往京城的时候,便已经准备动身。信到京城需要时间,仔细算算,贾敏确实也快到了。
  “你祖母倒是宠你姑母,你姑母出嫁之时,那嫁妆红了多少人的眼。”王夫人是王氏女,在闺中时极少读书,而贾敏倒是读了许多书。
  王夫人嫁到荣国府时,贾敏还在闺中,两个人自然聊不来,贾敏倒是跟贾赦的原配夫人关系好一些。每当王夫人听见她们读书作诗,又想自己孤冷坐在一旁,心里也有怨气。
  贾敏那时候又年轻,又得贾老夫人宠爱,说话便也直一些,说是让王夫人多读些书,也好聊,不显得落寞。在王夫人的眼中,那便是贾敏嘲讽她读书少,这让王夫人如何高兴得起来。
  贾敏出嫁的时候,府上又给贾敏准备了那么多嫁妆,王夫人更是不高兴,在她眼里,贾敏的那些嫁妆原应该是她夫君,是她儿孙的。贾敏一个女儿家,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
  这些年来,王夫人倒是很少跟贾敏有联系,也就是礼节来往。
  “姑母是国公嫡女,合该那样。”贾元春不知道贾敏的嫁妆有多少,可能让自己的母亲也红了眼,便说明她的姑母嫁妆很多。
  想到这儿,贾元春便想她姑母当年可以参加大选,可是姑母却没有去,而轮到自己,自己就只能参加小选。本以为小选能选上,却没想到那么快就被赐婚了,不能嫁入公侯之家,只能成为普通官宦人家的妻子。
  “我可怜的元姐儿。”王夫人抱着贾元春,心想要是自己的女儿有贾敏那样的身份,那么自己的女儿便不用去参加小选,可以直接参加大选。就算没有参加大选,可选嫁的人家也多,哪里用皇家赐婚,就赐一个礼部侍郎的儿子。
  即便贾老夫人说了,以贾元春的身份,她嫁给礼部侍郎的儿子,也算是高嫁。可惜王夫人和贾元春难免想不开,王夫人是一心想让女儿嫁入皇家,而贾元春早年被灌输了那么多皇妃思想,难免就高傲些。
  没有经历过挫折的贵女便是如此,就好比贾敏多年未生儿女,好好的贵女,便也想办法吃偏方怀孕生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番这样,贾敏身体才不好,她又在生了黛玉之后又紧接着生孩子,身子又怎么可能好起来。
  贾元春任由王夫人抱着,内心更加酸涩,可她再不甘心,都已经无用,只能认命。
  第29章 小小的黛玉
  贾敏一行人到京城时, 那天天空中正好下着下雨。下船之前,贾敏生怕儿子着凉,多包裹了一层,就是黛玉都让她多穿一件, 免得着凉。
  入秋了, 天气见谅,贾敏担心本就身体不好的一双儿女着凉, 小孩子一着凉,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贾敏自己身体本就不好, 要是儿女生个病, 她的身体也坚持不住,很难日夜守在儿女的身边。
  这一次为了来京城,贾敏特意请了两名大夫跟着一块儿来, 就是为了防止儿女在路上生病。贾敏早年嫁给林海一直没有生下孩子,等到后面吃了各种偏方后,才生下孩子,可她的身体也因为偏方垮了不少。
  宣平侯夫人为早产的体弱多病的小女儿求到泰安郡主身上的事情, 随着那些来往京城的人传了出去。本来这一件事情没有大范围传开, 但是贾敏跟京城的闺蜜有通信,正好知道了这一点, 便想带着儿女进京瞧一瞧。
  林黛玉出生时, 院子里的花都开了。贾敏自是知道这些异象,只是林黛玉出生的异象,不像是贾宝玉衔玉而生的异象, 没有传得那么广,知道的也好。
  正是因为女儿出生带异象,这让贾敏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抱有一丝希望。
  荣国府的婆子带着娇子到了码头接贾敏一行人,那婆子对贾敏极为恭敬,贾敏到底是贾老夫人的小女儿,林海又活着,那些婆子哪里敢对贾敏不敬。
  等到了荣国府,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出来相迎了。
  “妹妹一路可顺当?”王夫人面带笑容,面上没有丝毫不欢迎。
  贾敏自是知道她这个二嫂的态度,对方就是表面上表现得好。这些年来,府上逢年过节给荣国府送来好东西,荣国府这边送过去的就是表面好看,实则廉价。
  她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夫人掌管中馈,又怎么可能给她这个小姑子送好东西,只有他们送荣国府好东西的份。
  “外面有些清冷,还是先进去吧。”贾敏可不管王夫人脸色如何,径自带着一双儿女进去。
  外面正下着小雨,哪里能继续在外面待着。
  “进去,进去。”邢夫人开口,“外面怪冷的。”
  邢夫人瞧见贾敏没有给王夫人面子,心情十分不错。王夫人在府中素来得意,贾元春不能入宫了,便表现出贾元春很可怜,得多给贾元春准备嫁妆之类的,这让邢夫人非常不高兴。
  这荣国府是大房的,却是二房掌管中馈,贾元春出嫁准备嫁妆,还要公中出那么多银钱。邢夫人一向比较抠门,她如何愿意,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二房作为。
  贾敏等人先去了荣庆堂见贾老夫人,贾老夫人多年未见女儿,如今再见女儿,只觉得贾敏消瘦不少。
  “来,这便是你的外祖母。”贾敏让林黛玉上前,哥儿则抱在她的怀里。
  “外祖母。”林黛玉十分乖巧,小小年纪却已经极为懂事。
  “好。”贾老夫人眼睛微红,“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一番。今儿下雨,天凉,被冻着了。”
  贾老夫人瞧着外孙女小小只的,又想到贾敏在信中所说的,女儿虽然儿女双全,可这外孙女和外孙的身体都不大好。否则女儿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就带着外孙和外孙女进京,这让她非常心酸。
  贾敏是她的小女儿,倍得她的宠爱,贾老夫人自然希望女儿过得顺遂。
  “你原先住的院子还在呢,都已经收拾好了。”贾老夫人道,“快带他们过去,好生收拾收拾。”
  “母亲,那女儿便先带他们过去了。”贾敏内心也着急,只是得先拜过母亲才好去。所幸她母亲也疼她,没有多说,便让她先去休整。
  贾老夫人是疼女儿的,哪里可能没有想到那么多。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孩子没有那么好照顾,特别是那等体弱多病的孩子。
  荣国府这边来了人,威烈将军府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张老夫人得知贾敏一行人到了,却也没有去荣国府。贾敏才到京城,今儿天气又不好,也得等人先整整,过个一两天再瞧。
  “你的小表弟,小表姐来了。”张老夫人捏捏贾惜春的鼻子,因为外头下雨,张老夫人也没有带着贾惜春出去。
  “来了,来了。”贾惜春拍手表示欢迎,然后,探出小脑袋左右看看,又疑惑地看向张老夫人,“没有哦。”
  “他们没在这边。”张老夫人见着贾惜春探脑袋好笑地道,“今儿天气不好,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见。”
  不是张老夫人故意唱衰人家,而是贾敏等人常年待在江南,贾敏本人倒是好一些,可贾敏的一双儿女多半不大习惯京城水土,只怕这几天还有得忙。
  若是弄不好,小孩子着凉生病的,那也不好见。张老夫人只希望贾敏的一双儿女能好些,小孩子长途跋涉的,到底艰难些,得多注意一些。
  因此,这几天先不去打扰贾敏,这也是最好不好的。张老夫人也不怕别人认为她不重视贾敏,两家虽然都是贾姓,一个祖宗,但到底远了一些了。
  何况贾敏又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贾敏在闺中便是一个明理之人,顶多就是傲气些。女人一旦嫁人之后,这变化也大,那林海又不是宠妾灭妻之人,贾敏只会比以前更加明理,而不是变成智障。
  “没有呀。”贾惜春翻白眼,“没有,还叫我,还叫我。”
  “跟你说说不成了?”张老夫人好笑地道。
  “成,成,成。”贾惜春挥挥手,“真拿你没办法了。”
  “是别人拿你没办法吧,我的调皮捣蛋的女儿。”张老夫人捏捏贾惜春的小肉脸。
  “乖的。”贾惜春强调,她娘用的什么形容词啊,“女孩子,乖!”
  “就你还乖了?”张老夫人真不觉得女儿有多乖巧,自打女儿会走路之后,不,应该说自打女儿会爬之后,这孩子就特别能作。要不是有人盯着,贾惜春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贾惜春有一次还爬到门口,后来能走了,就走得更远。张老夫人怀疑,要不是女儿不认路,女儿早早就跑到外面的大街上了,因为大街热闹。
  “乖,必须的。”贾惜春拍拍小脸蛋,“不信,你摸摸。”
  张老夫人看着贾惜春的小脸蛋,这脸跟乖之间有什么关系。
  “乖的,不打。”贾惜春骄傲的道,自己的脸这么好看,这么人只会捏捏,摸摸,那都是她乖巧的表现,绝对不是调皮捣蛋的表现。
  像她这么乖的假孩子已经很难得了,贾惜春表示她要多乖就有多乖的。
  “好,你乖。”张老夫人没有跟女儿争,要是真跟女儿争了,女儿必定要争下去,一定要别人认可她很乖巧。
  “对!”贾惜春点点头,这才对嘛,自己那么乖,才不是贾宝玉那个混世魔王。
  “那小惜春还记得娘之前说过的话吗?”张老夫人逮着机会又道。
  贾惜春有些迷茫,小孩子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话,但是还得得道,“记得,记得。”
  “什么话?”张老夫人询问。
  “我乖啊。”贾惜春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张老夫人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忘性大,她也不能指望这么小的孩子,记得那么多事情。于是张老夫人只能重复,“等见到你的小表弟,小表姐,不能扑,明白吗?”
  “哦。”贾惜春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掰着小指头数着,“不扑,不抱,他们休想要抱我!”
  对于女儿自己加上最后一句话,张老夫人也是无奈了,谁要抱她啊,那两个孩子根本就抱不动贾惜春。这么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超级重的,而贾惜春本人还觉得吃的不够多,还能再吃一点,再白白胖胖一点。
  因为女儿那么白白胖胖的,张老夫人还找大夫瞧过,别让女儿太胖了。好在大夫说了没事,小孩子白白胖胖一点没有关系,又不是胖得走不动了,没瞧见泰安郡主那么灵活吗?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泰安郡主绝对没有过分发胖,那是婴儿肥。再说,泰安郡主重,那也是因为张老夫人这些人是后院的女子,平时又没有干什么重活,力气不大,抱不动也正常。
  要是放在那农村里,那些妇人必定抱得动泰安郡主的。只不过乡下哪里有那么好生活的,许多孩子都比较消瘦,也只有那等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才能让孩子吃那么多东西。
  “他们不抱你。”张老夫人摸摸贾惜春的头。
  “哼,我更不抱他们。”贾惜春接口。
  “……”张老夫人表示小孩子的思维实在是太逗了,怎么女儿就想着抱不抱呢,就不能想点别的东西呢。
  贾惜春见亲娘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张老夫人,“都不抱!”
  “好!”张老夫人微笑,女儿就不用再强调了。她只能希望女儿到时候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些的话,感觉有点小丢脸了。
  女儿当她是万人迷了,谁都想抱一抱她。实际上,确实也有不少人想抱着贾惜春,张老夫人心想那些人都太宠着贾惜春了,可是要自己不宠着女儿,那也不可能,只要没宠坏就好。
  另一边,贾敏已经带着一双儿女到了她未出嫁时住的院子,只是这院子已经变了名字,内里的陈设也变了样。
  “母亲。”林黛玉虽然懂事,可到底人生地不熟,少不得想要多跟在贾敏的身边。
  “这是你母亲我未出嫁时住的地方。”贾敏已经让乳母抱着儿子,让她们先给儿子换身衣服,在屋里暖暖,“这是你外祖母的家,莫要害怕。”
  “嗯。”林黛玉微微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跟着母亲出远门,难免有些害怕。她却也知道弟弟身体不好,他们得为弟弟着想,她年纪大了一些,也得照顾弟弟,“弟弟可还好?”
  “还好些。”说到儿子,贾敏内心酸涩,因着她着急生孩子,生了林黛玉后,身体没有恢复,又紧接着生儿子,以至于自己的身体不好,孩子的身体也不好。
  这也怪她,听身边的人说既然已经生了一个,再生第二个也简单。却没想她的身子能不能经受得住,若是生了孩子,孩子又保不住,那有该如何是好。
  因此,贾敏已经发作了那个人,一个在她生不出孩子的时候,让她多吃偏方,生了孩子后,又让她接着生,说要有儿子才能稳固地位。这也跟贾敏自己有关系,只因为她跟林海感情极好,便又觉得自己没有给林海生儿子,没能给夫君传宗接代。
  自己的心理先崩溃了,可不就给人逮着机会。等生下病弱的儿子之后,贾敏才惊觉自己之前错了。
  儿子身体那么弱,便有大夫说儿子熬不过五岁,家里头请了好多个大夫,那些大夫说的话都差不多,大同小异,那就是她和夫君的儿子活不久。就连林黛玉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让贾敏如何能安心呢。
  不能安心,多思多虑,贾敏的身体又怎么能好,大夫一再跟贾敏说不能多思多虑,不能忧思太过。可是贾敏控制不了,她想她的一双儿女都能好好的,哪怕搭上她这一条命都可以。
  “若是你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吗?”贾敏不忘告诉女儿,就怕女儿认为自己更顾着儿子,也怕女儿担心她弟弟,又因为没在家里,女儿不敢多说,“你是娘的女儿,娘也是担心的,明白吗?”
  “女儿明白。”林黛玉微微点头。
  在儿子刚刚出生的那一段时间,贾敏确实更关注儿子,只因为儿子小,身体又弱。这不代表她就关心女儿,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关心女儿,担心女儿的身体。
  “这是你外祖母家,不用怕。”贾敏搂着林黛玉,“你弟弟会好的,不用担心。”
  林黛玉依靠在贾敏的怀里,她想要弟弟好起来,弟弟要是好起来,母亲便不会那么伤心,父亲也不会整天愁眉苦脸。林黛玉年纪是小,可是她也能感受到大人们的情绪,知道他们心情不好。
  因为父母的心情不好,林黛玉都不敢太麻烦他们,只想表现得好一些,让父母不用那么担心她。弟弟已经那么弱了,她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