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聚会散了,暗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二天起早,柳老爹就请了大夫来给老妻诊治,之前已经病重,如今又耽搁了半年时间,病情更是加重了。村里最有经验的老大夫来把了把脉,只叹息了一声,就走了。
  湘湘坐在一边,只痛恨自己的无能,如今自己已踏入仙道,竟然仍旧如此无能为力。她从瓶中倒出些灵露给阿娘服下,阿娘的脸色好转了些。
  修仙者的丹药也并不能拯救将死之人,大家都是人,本质都还是一样的,若这些灵露给同样重伤的修仙者服用,效果倒可能更好,可是给俗世之人服用却只能稍稍缓解病痛,并没有根本的改变。
  唐璟看着湘湘哀痛自责的模样,只过去拍了拍湘湘的肩膀,这种时候任何话语都是无力的,默默地陪伴比聒噪更好。
  童童虽仍旧并不重视俗世之人,但是他知道现在躺在床上之人是湘湘姐的娘亲,是很重要的人。童童毕竟一直由天极门长老培养长大,他想了想这种情况开口道:“湘湘姐,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湘湘听到童童开口,眼睛瞬间亮了,充满希冀地看着童童。
  “就是,如果大娘服下延年果就可以重新恢复。延年果可以延长修仙者的寿命,同样可以延长俗世之人的寿命,而且吃了延年果,身体会比之前更加康健。”
  不过他又皱了皱眉道:“延年果太难碰到了,况且它可以延长修士百年寿命,但是对于俗世之人却没有这个效果,有点浪费了。”
  对于他来说,俗世之人本就是蜉蝣来世上走一遭,大多本就几十年的寿命,拿延年果给俗世之人吃,实在是大材小用,一点也不值得。
  延年果,对啊,她就有延年果!
  湘湘从乾坤袋中拿出那颗银色的延年果,一颗银灿灿的果子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湘湘姐,你真的有延年果?”童童惊讶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宽慰下湘湘姐,没想到湘湘姐一个刚筑基的修士竟然真的有。多少高阶修士都没有那个运气得到延年果。这要是那些寿元将近的高阶修士恰好在旁,怕是豁了命也要夺去。
  唐璟也颇为惊讶,他知道湘湘献了一颗延年果给原阳道君的大徒弟,没想到湘湘还有一颗,搞得好像延年果很多不值钱了一样。
  “可是阿娘现在连饭都吃不了,只能在清醒时喝喝稀粥,这颗银果子阿娘怎么吃得下去?”柳小弟看到湘湘拿出一颗银果子时真是惊讶不已,马上又忧愁怎么让阿娘服下。
  “这个你们就不要操心了。大家就先出去吧,我来给阿娘服下。”
  湘湘将阿娘扶起靠在枕头上,自己也坐在床上。运起灵气将延年果悬在空中,接着催生出一股强劲的灵气,灵气由湘湘而出,裹挟着中间的延年果,又通向柳大娘。
  只见柳大娘嘴唇微启,喉咙处有微微的吞咽动作,而中间的延年果越变越小,直到中间的延年果消失,湘湘才放下手拿出灵石补充灵气。
  柳大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原本眼中的浑浊都消散了,显得非常精神。湘湘又倒了些灵露给柳大娘服下,柳大娘完全地清醒了。
  她看着湘湘,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不敢相认,眼眶中含满了泪水。
  “阿娘,我回来了。”湘湘扑倒在阿娘身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柳大娘抱着湘湘,像小时候一样拍着湘湘的背。
  ……
  童童已经坐在了他的拨浪鼓上,唐璟也坐在鸢鸟上,而湘湘正在和阿爹阿娘小弟客儿他们道别。
  “爹,娘,你们每年都要喝一瓶灵露,会让你们一直都身体康健再也不会生病的。我以后还会回来看你们的。”湘湘看着阿爹阿娘不舍地嘱咐道。
  “好,好,阿爹阿娘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终是要离别的,也不知还会不会有相见的那一天。湘湘飞在天上,看着越来越小的柳家屯,满心的伤感。她现在渐渐有些明白修仙者对俗世之人的冷漠了。
  直到天上的三人变成了三个小点,柳老爹柳大娘都还站在屋外遥遥看着,他们有生之年或许再也见不到湘湘了,趁现在还能看看,就多看看吧……
  “阿爹,阿娘回去吧。”柳小弟扯了扯阿爹阿娘的衣服,“阿姐终是要走自己的路的,阿姐能求仙问道我们应该为她高兴啊。”
  “嗯,高兴,我高兴。”阿娘抹了抹眼泪,和老伴儿子一起进屋,最后还是往天空看了一眼,已经连一个黑点都看不见了……
  “湘湘,你不回宗门吗?”唐璟问道。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要跟你一起去找唐大伯他们的。”湘湘白了眼唐璟,似是不满唐璟还如此见外。
  柳老爹对他们说唐家早在五年前就搬去了海蓝国居住,所以他们打算到海蓝国去找找看,不过柳老爹他们也不知道唐家搬家的原因,好像是很仓促决定的,立马就动身走了。
  “还有我呢,别把我忘了。”童童不满地叫道。
  “好,那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去。”唐璟笑道。
  三人加快飞行速度赶往海蓝国。
  越往南飞,湿气越重,湘湘和童童乘坐着飞行法器倒还好,鸢鸟的飞行速度就慢下来了。
  这就是大海!
  夜幕下的大海黑暗,静谧,仿佛蕴藏着无限的秘密和力量。
  突然一阵冷风刮来,向远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水交接处拉起一条条白练,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如万马奔腾般奔来,直直地撞向岩石,瞬间破碎成一片片白花,激飞溅落成满地碎银。
  溅起的海水打来,鸢鸟忙扑腾两下翅膀升高,三人凌空在大海之上望着浩瀚无边又变幻莫测的大海,深深地被震撼了……
  原以为大海不过是大一点的湖泊,没想到竟然如此苍茫壮阔,看着如此波澜壮阔的大海,顿觉心胸广阔,世间蝇营狗苟都不复存在,一切烦扰都不值得郁结于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多么悲伤的事实,生死之别是可以预见的
  第47章 巧遇柳前辈
  “前面好热闹啊, 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湘湘和唐璟、童童三人走在街上,天刚蒙蒙亮,但是这个偏远的小镇子已经人声鼎沸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情, 能让大家伙全部都早早地起床。
  看着起床的人们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全部都奔着一个方向去的, 童童就好奇地不行, 拉着湘湘就要去看热闹。
  湘湘和唐璟这几天来找人也没有眉目,今天既然镇上有大批人汇聚, 正好去瞧一瞧,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湘湘他们随着拥挤的人潮涌向镇外, 镇外就是那片金黄色的海滩。雾蒙蒙兮海上生烟, 橘红色的太阳从海天相间处慢慢地升起,蔚蓝色的大海也闪耀着一层暖暖的微光。层层海浪此起彼伏相携着赶往海滩,你进我退, 你退我进地一遍遍抚摸着柔软的沙泥, 让沙子更加细腻。
  海水越退越远, 沙滩就渐渐地裸露在天空之下, 上面有着各种各样海的馈赠,贝壳,海星, 鱼,虾……
  赶海的人们敬畏大自然的力量,虽早早到了, 但仍旧驻足在堤岸瞻仰着大海,直到海水退去送来给他们礼物,才欢笑着一窝蜂地跑向沙滩,去捡拾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
  童童本是七岁小儿, 看到大家都去抢着捡拾贝壳等海货,哪里还待得住,早就跟着大伙儿一起去玩耍了,他突然觉得俗世之人的生活也是很有乐趣的嘛,比他天天被拘束在一方小天地修炼要有意思多了。
  湘湘和唐璟也随遇而安下海滩捡海货,吹着微微的海风,慢悠悠地捡着各种海货,热热闹闹也宁静悠然。
  “孩子,我的孩子……”一声尖利的呼喊突然响起,划破了这个宁静的早晨。
  湘湘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转过头看去,只见远处一个成人大的螃蟹,一直蟹脚夹着一个幼儿的衣服就往海里拖。那幼儿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被那蟹脚夹着毫无力气反驳,只一味地大哭。
  那大螃蟹的速度极快,孩子的娘在后面追赶着,却追赶不及,急得不停地大声呼救。
  湘湘离得最近连忙拔出踩在沙子里的脚想赶过去,没想到踩了下一脚竟然又陷入了沙子里,刚刚被海水浸润的沙滩格外地松散粘稠。
  “嘎嘎,嘎嘎”大鹅跳了出来……
  湘湘觉得自从那次黑水河事件后她的大鹅就特别地机灵,简直和她是心有灵犀,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湘湘一下坐在大鹅身上,大白鹅急速地向大螃蟹冲去,虽看着一摇一摆的好像很不稳妥,但其实大鹅的速度极快,远比大螃蟹要快得多。
  周围的人们都惊呆了看着这一幕,担忧,新奇……太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身体却来不及反应,只木木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湘湘抽出精剑一剑站在大螃蟹的那只蟹脚上,大螃蟹痛起来放弃了那只蟹脚,快速地逃向大海,没想到一张符箓飘来好似恰恰落在那螃蟹上,瞬间那螃蟹便被一根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你这畜生,今晚就吃蒸螃蟹。”那老头儿裤腿儿卷得高高得,衣袖也摞起来,带着一顶高高地斗笠,身后还背着张渔网,就是一个典型的老渔民打扮。
  “柳前辈,你怎么在这里?”湘湘惊讶地看着好多年前见过一面的柳灵声前辈,自那一面之后,柳前辈继续云游,没想到天大地大,竟还有再见的一天。
  ————
  “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柳灵声还是那副渔民打扮。
  “柳前辈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湘湘当然认得出来。”
  ……
  四人围坐在木桌上,这是一个二楼临窗的位置,是这个偏远小镇最好的酒楼里观景最佳的位置。
  柳灵声自己捕了鱼扔给酒楼,让清蒸了端上来,别看他一副渔民样子,但当地的居民都很尊敬他。
  也不知这小酒楼厨房是如何料理的,一盘清蒸鱼端上来整个二楼鱼香四溢,让人急切地想下筷一尝。
  湘湘见这面鱼肉都吃光了,正想把整条鱼翻个面,却见柳灵声前辈起身,筷子穿过这一面的鱼刺将鱼肉夹下拨出,边拨出鱼肉口中边念叨着:顺着吃,顺着吃。
  湘湘一愣,随即照做,口中道:“柳前辈,你这真的是要在这当一个踏踏实实的渔民啊。”
  “哈哈哈,你们这俩小子怎么会到这里来?”柳灵声问道,这个偏远的地方极少会有修士前来,既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宝物。
  “我们是……”湘湘和唐璟就向柳灵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很简单,三言两语很快就完了。原本不过是闲聊罢了,没想到,倒还真的得了个意外之喜。
  “你是说唐福生是你爹?”柳灵声看着唐璟问道。
  “是的,唐福生正是晚辈的爹。柳前辈您这么问,是,您认识我爹吗?”多日来寻找都没有线索,唐璟心里是有些急切的。
  “那咱们真的是太有缘了,也幸亏你们碰到我。我前几天还去你家做客过,我和你爹是差不多时间到这的,二人颇为投契。反正也好几天没去了,今天就带你们过去吧。”
  湘湘和唐璟包括童童都非常高兴,这件事情终于有眉目了,多日来的愁眉也能够舒展舒展了。
  四人一路走向一个小竹林,越走越清幽。
  咚咚咚,咚咚咚……
  “老唐,老唐在吗?”柳灵声熟门熟路地上前敲门。一个不小心用力大了些,那院门竟然自己就开了。
  “这老唐也真是的,门也不关好。”柳灵声边说边推门进去,“老唐,你快看看谁来了。”
  还是静悄悄地,没有一点人声。
  湘湘他们也跟着进了院子,只见院中的几间屋子全都房门大开,从外看去,屋内摆设也是正常的,没有任何倾倒的样子。
  “老唐他们是到哪里去了?平时都不见他们出门,这一出门,一大家子一个都不在。”柳灵声说道,接着就走出了门,想问问附近有没有村民知道唐福生他们一家子人到哪里去了。
  这地方偏远,柳灵声几人一路走来,才碰到一个渔民说是看到唐福生带着一家子人到最偏远的海滩去了,那地方即便涨潮了也没有什么海货可捡,因此镇上的人极少去那里,时间久了路都荒了,也就更加没有人去。
  四人匆匆赶往那海滩,却见到一副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景象,唐福生正走进一个巨大的水珠,而水珠内已经有十几个人。唐璟定睛一看,那是几个人都是他的家里人。
  唐璟连忙快速轻身过去,嘴里大叫着“爹~娘~”,可惜唐福生他们已经身在水珠内,好似完全听不到唐璟的呼唤,而那水珠正在往深海沉去。
  唐璟已半身没在海水里,湘湘一把抓住唐璟道:“你不要命了。”
  唐璟转过身来看着湘湘,脸色急切,他也知道追不下去。
  “来,这是三颗定水珠,你服下后可以保你三个时辰不被海水侵入,但是切记一定要及时回来,不然一旦过了三个时辰,你就回不来了。”柳灵声从乾坤袋中拿出三颗定水珠。
  “谢谢柳前辈。”唐璟一把拿过定水珠服下,随即转身沉入海底。
  “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去。”湘湘也骑上大鹅追了过去。
  不到一秒钟,二人均沉入海底。
  柳灵声和童童则看着貌似风平浪静的大海,沉沉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们此去能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