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陆易修整个上午都在演播厅里,录完节目后也没有离开。
  他揉揉眉心,又想起了在配音间里的画面,近距离望着她,险些忍不住吻了上去。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是吴源景发来的消息:房子搞定了,一套1800,单间1000,如果租单间,她要和学生住。
  以防陆易修讨价还价,吴源景先道:我家好歹离商业圈不远,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陆易修:租一套,多的钱我出。
  吴源景:啧,行吧,我想理由去了,看能不能骗过她。
  陆易修握着手机,想到了吴源景那天无意间说出的话,小姑娘真的有新男朋友了吗。
  他魔怔般翻了一遍她的朋友圈,没有照片,全是风景和美食,又下载了多年未用过的微博,登录后在首页刷到了她的动态。
  陆易修是因为池渺才注册的微博号,关注她以后又卸载了,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上线,他们依然是互关的。
  他点进池渺的主页,同样没有发过自拍,大多是转发的新闻微博,只不过经常会艾特一个人,他又点进那个人的主页,看见头像是位男生的全身照。
  陆易修往下滑,最新动态也是男生的照片,池渺在下面评论了一句:【啧啧,帅死了。】
  他摁黑屏幕,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良久后才冷静下来,走出演播厅,坐电梯回到办公室,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不远处。
  池渺正在和程语薇聊天,不知在谈论什么,笑得眉眼弯弯,还是五年前那副灵气活泼的模样,让人心动的美好。
  陆易修捏紧拳头,手指因为挤压微微泛红,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陆易修没有再出现过,只用微信和池渺交待工作,话语也十分的简略。
  池渺每天早上在办公室看资料,下午去配音间录新闻稿件,有两次从配音间出来,都在走廊尽头看见了陆易修,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这边。
  等她想过去打声招呼时,陆易修又毫不犹豫的走开,池渺能感觉到,他是故意躲着自己。
  星期五临近下班前,陆易修发来消息,问她在哪里。
  池渺以为是要听新闻稿,回道:现在在办公室,我的稿子录完了。
  对面很快又回了话,但是吩咐她做事:你去大厅,帮忙搬设备。
  池渺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晾自己一周,又让她去做搬设备这种吃力又无用的事情。
  她询问:好,那这周的稿子你听吗?
  陆易修:先放着吧。
  池渺录的都是以前的废稿,压根不可能出现在节目里,如果连陆易修都不听,她实在不知道录新闻稿的意义在哪里。
  她呼了口气,坐电梯到下楼,看见大厅里放着几个比自己还高的摄像设备,程语薇正站在旁边守着。
  “这些都要搬上去?”池渺问道。
  “是啊,就你一个人来了?”
  “我不知道,是陆老师叫我下来的。”
  “怎么把你叫下来做苦力活,今天电梯坏了啊。”程语薇不满的抱怨两句,努努嘴巴,“算了,我们先搬吧。”
  节目录制结束后,陆易修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文稿,心思却根本不在上面。
  不知道她这周的新闻稿录的怎么样,待会儿去找她要u盘听听,然后用微信发意见吧。
  毕业设计选题应该布置下来了,她会选择新闻类型的节目吗。
  之后考普通话要去北京,找个什么理由陪她过去呢。
  同事端着保温杯走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喂,回神了。”
  陆易修微微抬眸,笑着问:“怎么了?”
  “你破例找老大要实习生,我还以为会捧在手心里宠着,结果倒是要别人小姑娘去搬一堆设备,自己悠闲的在这里坐着发呆,没人性啊没人性。”
  他皱起了眉,“很多设备?”
  十分钟前,陆易修看到群里的消息,说现在老师们很忙,让闲着的实习生都去大厅里帮忙搬设备,他就给池渺发了消息。
  “对啊。”同事喝了口水,“今天楼里的电梯坏了,设备又多,老周都下去帮自家小实习生了,你家的那位可真惨......”
  话未讲完,陆易修丢下文稿,急忙忙的跑出演播厅。
  池渺抱着又大又重的摄像设备爬楼梯,累得气喘吁吁,背后全是汗,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
  往上踏台阶时,重量突然失控,没有站稳,身子朝旁边歪去,差点摔倒,她顾及着手中几万块钱的设备,用力硬撑下来,憋得脸色通红,很是狼狈。
  池渺重新抱起设备,艰难的迈步转弯,一抬头,看见陆易修站在前面,神色瞧着十分急切的样子,不由得愣了愣。
  他下台阶走过来,想要接她手中的设备,“我来吧,你去休息。”
  “这可是陆老师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休息。”池渺故意回顶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委屈的情绪。
  陆易修沉默两秒,语气都变得轻柔了许多:“以为我是故意派你来做苦力活?”
  “难道不是吗,你这几天分明......”池渺没有讲完后面的话,眼眶微微发红,把设备塞到他怀里,转身想下楼。
  还未来得及抬脚,被陆易修握住手腕,强制转过身直视他。
  “我不知道。”他轻声解释:“不知道电梯坏了,更不知道有这么多设备。”
  池渺把脑袋别过去,不想与他对视。
  陆易修见到她委屈可怜的模样,整颗心揪在了一起,想像以前那样把她抱进怀里,温言软语的哄劝。
  他努力克制住翻涌的冲动,半晌,松开手,淡淡道:“你下班吧。”
  池渺头也不抬的转身下楼,在楼梯间撞到了人,她闷闷的道了声“对不起”,也没有看是谁,直接回到办公室,拎着包包离开。
  陆封若有所思地望着池渺匆忙的背影,突然听见楼上传来声响,迈步走上去,看见了陆易修。
  “怎么让你来搬设备了?”
  他笑着说:“大家都很忙,只有我比较闲。”
  “这种话你也讲的出口。”陆封伸手去帮忙,两个人一起抬着设备往楼上走,“我刚刚看见池渺跑下楼了,神色瞧着挺委屈的,你凶她了?”
  陆易修脚步微微一顿,否认了:“没有。”
  陆封自然是不信的,摇摇脑袋,“你平时对其他同事都挺和善的,怎么偏偏对自己要过去的实习生那么严格,就像以前有仇一样。”
  他没有回答,侧目看过去,语气意味不明:“陆老师好像对池渺特别关心。”
  陆封回视着他,笑道:“当然,她可是我招进来的。”
  “只是因为这个?”陆易修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性地问:“难道没有其他原因?”
  陆封倒是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有啊,我挺喜欢她的。”
  —
  池渺走出广电大厦,初冬的风吹得心口发凉,她裹紧身上的外套,朝地铁站的方向去。
  艺考集训从早到晚都要上课,现在过去刚好是下课时间。
  吴源景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把家里的房子改造成了培训班,位置在一栋旧式小区里。
  池渺已经五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但踏入大门的那瞬间,记忆全部浮入脑海中,很快找到三楼的教室,伸手敲门。
  吴源景从里面打开房门,“来了。”
  “老吴。”
  教室里面坐了十几位学生,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池渺冲他们微微颔首。
  吴源景向学生介绍:“这是你们的学姐,当年联考272分,全省前十名,校考拿了五张合格证。”
  话音刚落,下面响起一阵惊叹声和掌声。
  “后来去了我的母校,学艺大学。”吴源景转头向她确认,“是去的学艺吧?”
  “是的。”
  “从明天开始,学姐会带你们周末的课,有任何不懂的都要请教。”吴源景转头对她说:“你先坐后面听,找找当年的感觉,我待会儿和你商量课程。”
  “好。”
  池渺来的晚,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吴源景抬腕看手表,已经到晚餐时间了。
  “走,请你吃饭。”
  池渺亮着眼眸问:“是楼下那家小炒吗?”
  吴源景笑了下,“本来想请你吃别的,既然你好心为我省钱,那就吃小炒吧。”
  池渺点头应了。
  他们去到楼下一家小餐厅,刚进去便碰到这届学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以前池渺在培训班补课,他们几个同学也是经常一起下来拼菜。
  后来......后来都是陆易修带她到远一点的餐厅吃饭,导致池渺许久未尝过这家店的菜了。
  老板很快端上了店内的招牌菜,池渺夹了两块肉,吃过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嗯,味道没有变。”
  “方圆十公里,就这家的水煮肉片最好吃,十几年味道都没有变过。”
  “是。”
  吴源景边吃饭,边和她聊天:“你想带上午的课,还是下午的?”
  “下午吧。”池渺弯唇道:“周末想睡个懒觉。”
  “行,那你就带最擅长的即评和新闻?”
  “可以。”
  “你是今年毕业后直接去的电视台?怎么四个月了还在实习。”
  池渺摇摇脑袋,“我现在大四。”
  吴源景没有听陆易修提过这件事,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复读了?”
  “嗯,当年高考失误了。”
  “你的成绩哪怕失误,也不至于落榜啊。”吴源景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讲的多余又伤人。
  哪怕失误都不至于落榜,这是失误的多严重才会选择去复读。
  他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那艺考前怎么没有再来找我?”
  “重心都放在文化课上了,能再次拿到学艺的合格证,多少有些运气在里面吧。”
  当时是真的没有多少心思管艺考,幸好她有经验,能力也不差,联考成绩依然很出色,学艺也顺利过了。
  “今天介绍你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但你和他......”吴源景见她低垂着脑袋,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只叹了口气。
  池渺知道,老吴想到了陆易修,他当年同样是全省前十,手握几张名校合格证,也是自己这个年纪来培训班教课的。
  吃完晚餐,吴源景说:“带你去看看房子。”
  “应该和以前一样吧。”
  “对啊,都没有变过,今年人没有收满,空了一套房,你如果不介意,就搬过来吧。”
  “一套房?”
  老吴家对面楼有三套房子,里面各有两间小房间,上下铺或者双人床,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租下来,专门给外地学生睡觉。
  池渺原本以为只是空了其中一间房。
  吴源景谎话张口就来:“今年招的大多是本地学生,那套房子暂时是空的。”
  池渺心下一动,询问:“你租到了几月份?”
  “年底。”吴源景顺着她的话道:“你如果想续租,我帮你和房东说。”
  “好,谢谢老吴。”
  “别谢了,走,去看看。”
  “我直接明天早上搬过来吧,再耽误学校宿舍该关门了。”
  吴源景听到后多问了一句:“学校离这边那么远,明天搬过来岂不是很麻烦。”
  “没事,我明天叫辆车,先把重要的东西搬过来。”
  “你男朋友呢?周末肯定休息吧,让他帮你。”
  池渺诧异的啊了一声,笑道:“老吴你是听到什么谣言了吗,我哪来的男朋友?”
  吴源景愣了两秒后笑出声来:“是我误会了,误会了,行,明天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老吴再见。”
  “再见。”
  池渺前脚刚走,后面便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吴源景面前。
  男人摇下车窗,关心道:“骗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