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获胜
  需要更换门主的缘故,玄门的年会今年特地加开了一次。
  燕素素身在玄门,但是毕竟外嫁的女儿,不方便明着出席主持帮中各项事务。燕霆年纪尚轻,一切事物便由大总管李乐山出面,协助料理。燕老门主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他抱恙不起,后继之人必须重选,少林的天慈方丈自然得早早前来。
  在燕霆的陪伴下,看望了病榻上的燕弘。
  当时的燕弘,毫无昔日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的英雄气概,须发雪白,脸色憔悴,全然一副耄耋老人该有的垂垂老态。
  天慈问燕弘:“燕门主,可有什么对老衲说的?”
  燕弘嘴唇翕动,偏偏一句清晰的话也表达不出来。
  总卫展铭也随身陪伴,燕弘说不出什么,燕霆也无法可想,他赔着笑,将天慈请到前庭。客房已准备好,供方丈下榻。过了两天,一字登门剑、白鹤门等掌门纷纷前来。又过了两天,峨眉派、青城派也到了。华山离得近,华山派反而姗姗来迟。
  六大门派来个四个,昆仑掌门马行空闭了关,剩下的一个武当派,掌门云非凡最后一天方才踏入此地。
  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个人,正是逸城公子程倚天。
  二人相见,云非凡心惊胆战。
  武当之上,程倚天可是赤.裸裸想要杀了他的意思。云杉此刻不在,他可得万分小心,不能被寻找机会,让这个魔头再有借口动手。
  心中想着,云非凡主动招呼:“程公子,别来无恙?”
  程倚天没接茬,目光掠过他的脸,好像眼睛里并没这个人仿佛,自顾径直走进园子。
  聚义厅上,天慈方丈德高望重,自然位居诸位宾客首位。而左边第一张椅子一直属于原武当掌门清风真人,清风真人蓦然退隐,掌门人换成云非凡,理当由他坐。但是,李乐山在安排的时候,程倚天毫不谦让,直接把这张椅子给坐了。
  郑晓峰第一个不干,跳起来道:“你怎么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欧阳木通和素离均露愠色道:“不错,与此人共席,简直有辱我们的身份。”
  程倚天哪里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又没逞口舌之利的意思,眼一翻,冷冷道:“如果你们看不过,就请云掌门这里入座也行!”
  郑晓峰叫道:“这也不成。”
  程倚天一听,更是理都不理。
  这厅上,除了天慈态度中立之外,谁还敢再和他打?
  恒山掌门玉清打圆场:“郑掌门,这么多位置,坐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再说,未必坐得好,名声就好。你姑且算了吧。”搭了个台阶给他,郑晓峰这才气呼呼坐下去。
  云非凡争不来长短,自己主动走到程倚天旁边,坐下,见别人再没多嘴,就悄声说:“你还真有种。想必是这些掌门全捆一起,如今也不在你眼中啦。”
  程倚天冷笑:“他们捆不捆在一起我不在乎,云掌门和我可非是一般缘分,你到底和谁是捆在一起的呢?不妨容我好好猜猜。”
  云非凡“唉”了一声,刻意提醒:“你只需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云杉的义父,这便够了!”
  云杉乃是程倚天毕生的软肋,什么时候提起,都有重重出击的效果。
  此话一出,程倚天果然语塞。
  然而,就在这时,报事的又高声喊:“唐门太君到!”除了黎叶、武晶陪伴之外,连唐见雄和顾雁语都一起带来的唐太君阵势不小,先和天慈方丈互相称礼,尔后又依次同峨眉、华山、青城掌门寒暄,最后才走到云非凡和程倚天这一边。
  云非凡是武当掌门,宁红绣不能得罪,相互礼敬之后,她才对程倚天说:“公子今天好气色。”
  程倚天毫不怯场:“太君也是。”
  宁红绣率唐门人众,挨着云非凡坐下。
  这下,除天慈方丈外,双方力量成了对称之势。素离、郑晓峰和欧阳木通想以势力压人,这么一来,难以得偿所愿。
  上官剑南作为内宾,招手让燕无双过来。他身边多了一个燕无双以前从未见过的人,瘦长身材,苍白面庞,一双狭长的眼睛,眸子却是晶亮。
  上官剑南向燕无双介绍:“这是你容师兄。”又对那人说:“容鲧,这是你的无双师妹。”
  容鲧狭长的眼睛往上一翻,语气冷淡:“师妹。”接着,陈出一个托盘来。
  燕无双不解何意。
  上官剑南说:“这也是你娘的意思,这里面的东西,暂时放在你这里,什么时候我让你端出来,端给谁,你照做便是。”
  燕素素就在旁边,燕无双征得母亲同意,方才乖顺将托盘接过来。
  玄门号称江湖第一大帮,改换门主这场盛事,很多平行门派如丐帮、马帮等,都要派人前来观战。再如下辖门派,如秦帮、边陆帮、黄河派、海州派、福临镖局、乘胜镖局、威武门、合生门……二十几个帮派的首领更是得准时当场。
  总管李乐山奉命在庄子西南边空场搭起擂台,观战棚按照等级高低,大小和位置也一一建好。总卫展铭和少主燕霆比武当日,小门派的人预先进场,接着,恒山派、昆仑派、青城派、峨眉派、华山派掌门一一到达。武当派云非凡掐着点,和逸城公子程倚天并肩走入。
  如同一开始他们的座位就靠在一起,这一次,观战席的安排,逸城和武当还是被安排在一处。
  云非凡低低说话的声音,可以清晰无比传入程倚天耳朵:“我听说,贵派追魂、神爪和公子生分了。先前陪伴公子身边没有他们,今天,也是如此啊。是不是说,传言真的就是真的?还是,其实公子对他们另有安排?”
  程倚天斜瞥他:“你且顾好你自己。”
  “逸城想要占据武林前列,追魂、神爪竟然有意阻挠?”
  “我三哥和十三哥,任何时候都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是吗?”
  “当然!”
  “只怕这世上的事儿,很多都不在个人意料之内。”
  “那你就擦亮眼睛好好瞧着。”
  说着话,擂台那里,燕素素、上官剑南、燕无双陪着少主燕霆从后面走出来。
  展铭的拥趸也不少,玄门分作两派,分庭抗礼。
  最初由李乐山简要说一说玄门创派伊始,这几十年来的成长以及成就。说是简要介绍,但是事情还是很多,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方才由上官剑南代替燕素素向大家向大家致歉:“鄙人岳父身体实在不支,不能亲自招待各位。”他现在在武林中声望高得很,他说什么,大多数人都很服气。最后,李乐山言明老门主的意思,为了门派能够持久发展,门派弟子保持自强不息,门主决定禅让门主之位。
  燕霆、展铭会面,也不多话,相互礼敬之后,旋即动手。
  展铭号称“银枪王”,兵器上造诣自然不俗。但是燕霆自幼学习金刚掌,一身刚猛内力谈不上十分精纯,七八分火候还是有的。就那么一掌一掌劈下来,展铭的银枪渐渐就施展不开了。
  然而就在燕霆准备大下杀手的时候,突然肘部一痛,正在使的“大力开山”突然顿住。展铭心思灵活,一掌切出,不仅做出格挡的样子,跟着一掌打在对方的肩头。燕霆不明所以,中招回退。正要拿桩站住,忽然膝盖内侧又是一痛,顿时脚下没力,“蹬蹬”退了两步,“扑通”栽倒。
  全场大哗。
  燕霆一跃而起,踏步便要上前继续再战,又是刺痛袭在胸口,气顿时憋住,展铭几招连使,“砰砰砰”纷纷打在他身上。
  燕霆再强壮,这下也受不了。一口鲜血喷在擂台上!
  展铭银枪一摆,就要下辣手。
  便在此时,一个人站起来大呼:“且慢!”大家一看,说话的这个人身材魁梧、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正是丐帮帮主贺东亭。
  和其他各自拥有产业的帮派不同,丐帮的人大多四海为家,贵为帮主,也时常会过吃了上顿得愁下顿的生活。但是,他们帮众众多,但看人数,那是什么门、什么帮都比不过去。平日里,帮主贺东亭也很少参与武林争斗,唯这一次不同,他竟出头说话,包括展铭,所有恨不得燕霆立刻败北的人,情不自禁一起安静下来。
  贺东亭从自己的观战棚中出来,跳上擂台,抬抬燕霆的胳膊,查查燕霆的腿,最后说:“我看燕少主这会儿状态不是很好,大约最近服侍老门主受了不少累。刚才匆忙上台,拳脚都施展不开。我建议,让燕少主休息会儿,随后再战。”他问展铭意见,展铭哪里能对他说“不”?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燕素素连忙派人将燕霆扶回来。
  上官剑南坐在辅席上,对燕无双说:“之前放在你那儿的东西,现在,你给那边送过去。”他目光所及,正是逸城观战棚。因为离擂台很近,逸城公子程倚天一直凝望擂台之上,直到比武结束,眼神都未挪开。
  燕无双甚是疑惑。可是爹爹和娘亲同时决定的事情,必然有隐含的深意。她是个乖顺的女儿,当即捧着托盘从后台绕过去,走进逸城观战棚。
  托盘放在程倚天面前,程倚天怔了怔,轻轻将上面一层青布掀开。青布之下,一只钢爪摁住了一条软体小虫,小虫本是通体碧绿,因为被钢爪摁得从中间分成两截,断头处萎缩变成灰黑。
  逸城观战棚离辅席也很近,燕素素和上官剑南联袂,两个人四只眼睛四道锐利的目光直刺而来,意味深长。
  燕无双蓦地明白了,她瞧了程倚天一眼:“程公子,看来,我曾对你的帮助,还是不能改变本来应该有的结局。”
  程倚天心猛跳,目光发寒:“你这也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燕无双默默悲吟,面色依旧凛然:“即便是,我没的选择,你也没什么好说。”
  程倚天放在桌子下面手捏成拳。
  燕无双轻轻道:“假如你还有一丝良知,还知道应该保谁,不应该保谁,接下来,你该自己应怎么做!”
  程倚天咬起牙。燕无双离开之后,他再低头看燕无双放在桌子上的托盘,静默的钢爪,和断裂的小虫,狠狠扎痛他的心。
  程倚天心神激荡,胸口发滞,旋即喉头突然一甜。
  上官剑南一直在关注,看到他脸色发白,低头喘息,轻轻一笑,对燕素素说:“大功告成了。”
  燕素素示意李乐山可以宣布“比武重新开始”。
  燕霆、展铭二次上台。缺了程倚天的“扶持”,展铭银枪很快不敌燕霆的金刚掌,银枪被劈歪,燕霆一掌端端正正打在他的胸口上。展铭被打落擂台。燕霆力夺门主之位!
  别说燕素素了,就连燕无双都忍不住喜极而泣。燕霆被簇拥回来,母女俩迎住他。燕素素高兴说:“霆儿,我们终于成功了。”
  燕无双粉面含羞:“表哥,祝贺你!”
  只上官剑南独处一旁,燕素素态度冷淡的缘故,燕霆固然没有多作应酬,连燕无双都只匆匆看了父亲一眼,燕氏三人率众便即离开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