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
  “休米佑斯。呵,我还是和贝蒂一样叫你米佑吧——如果你不希望贝蒂有事,最好按我说的去做,否则……后果,你懂的。”
  莫利亚说完最后一句话,没有给米佑任何回应的机会,关掉了电子屏幕。
  米佑坐在床沿,狠狠地咬了下唇——该死……
  只要贝蒂还在莫利亚手上,他就没办法轻举妄动,即便摘下了电子手环,也不得不对莫利亚言听计从。
  如果连杀死莫利亚也解决不了问题的话……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怎……怎么办?”茉莉一只手揪着维迪衣服的下摆,无论是手还是声音,都明显地颤抖着——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还能怎么办?只能去了。”米佑咬牙说着,从床边站起——他知道自己去了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如果不去,事情不会有任何进展。
  ——每拖延一分钟,对贝蒂而言都会多一分危险。
  “你一个人去?”维迪皱了下眉,显然也有些担心。
  米佑没有回应,朝门外走去。
  听到爆炸声赶来的骑士们,看到从寝殿里走出来的米佑,都自觉地退至两旁。
  米佑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脚步有些虚浮,空洞的眼中倒映不进任何人、任何东西。
  “米佑!”亚克疾走几步追到他身边,试图阻止他,“你杀不了莫利亚,去了也没用!真的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吗?”
  米佑侧头看了他一眼,空洞的眼神看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别的办法?”米佑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干涸的眼睛忽然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湿润起来。他一把揪住亚克的衣襟,用力摇了摇,“我想不出来啊!贝蒂在莫利亚手里,你让我怎么静下心来想?!你想得出来的话,你想啊!一个个的,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滚!都给我滚——”
  他用力推了亚克一把,亚克有些不稳的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担忧——不行,现在的米佑听不进任何话,他已经完全崩溃了。
  突然想起了帝国总部发生爆炸那天,以为米佑死了的贝蒂,崩溃的样子比现在的米佑还难看……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多灾多难。
  难道,只能这样了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贝蒂被自己的母亲折磨,眼睁睁地看着米佑去送死,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亚克的双手蓦地握成了拳,又很快缓缓松开。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有了决定。
  米佑一个人操纵卡洛飞到莫利亚告诉他的地方——是一栋废弃大楼的地下二层。
  地下的空间很狭小,所以,米佑到达目的地后,只能舍弃自己的机甲,徒步走下楼梯。
  这栋大楼也不知道废弃多久了,到处都是灰尘,环境对omega而言简直致命。
  米佑捂住自己的口鼻向下走着,却还是因为不小心吸入了一些灰尘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没有穿轻甲,只披了件很单薄的衬衫,尾巴随着脚步在空中优雅地画着波浪。
  地下二层里亮着刺眼的灯光,各种难闻的药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记不清自己咳了多少次,干呕了多少次,米佑终于见到了莫利亚——白到刺眼的灯光下,他披头散发地立在一张惨白的病床边,披着同样惨白的大褂,手里是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米佑吓了一跳,疾走几步冲到病床边,看清床上的人不是贝蒂,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人。
  他的头发明显很久没有打理过了,杂乱地披在身后,都纠缠到了一起。长长的刘海之下,如水般清澈的眼眸没有一丝瑕疵,充满了欺骗性。
  莫利亚真的很美,比视频上的他还要美——即便披着白大褂,头发乱得像事后,也依然是美的。
  “哦,米佑,你来了啊?”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莫利亚微笑地看着米佑,把手中的手术刀自然地插|进面前那具尸体的肩膀上,毫不犹豫的动作看得米佑一阵毛骨悚然。
  莫利亚很弱——这是显而易见的。他的身材比米佑还要瘦小,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臂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面前,米佑本能地感到了畏惧——好像自己正被一条毒蛇死死盯住。
  “贝蒂呢?”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莫利亚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朝一间隔间走去:“她在这里哦——很安静地睡在这里。”
  “现在的她,是这个世上最美的alpha。如果你看到了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跟我一样为之疯狂。”莫利亚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门上的按钮。
  整扇门开始上移,发出金属摩擦特有的诡异声响。
  随着门的开启,隔间内的景色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米佑面前。
  米佑怔怔地看着……看着……猛地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阵干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方!贝蒂不会有事的!别方!
  第114章 chapter114 狼狈
  金属的实验台, 光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它的冰冷。
  她就直接躺在那张冰冷的实验台上——赤身裸体地躺着。
  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物,身下也没有床单——大片苍白的肌肤和实验台接触,没有一丝生气。
  密密麻麻的金属丝线缠绕在她的身上, 尖锐的尾端刺穿了她的身体,连接着一旁各种不知名的仪器。
  几根透明的导管直接从她的身体里延伸出来,殷红的血液在导管里流动, 流进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里。
  到处都是刺目的红——实验台上,地上,仪器上, 还有……她的身上。
  米佑甚至已经开始分不清——她那头耀眼的红发,究竟本来就是那个颜色,还是被血染红的。
  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克制不住地干呕, 看向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可为什么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她痛苦的神情,皱着的眉, 以及, 微微颤动的睫毛。
  “贝……”想要开口呼唤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也是——好闷,好想吐……
  “很美, 对不对?”耳边莫利亚的声音令人作呕, “多么美好的景色——贝蒂的皮肤本来就白,在血色的衬托下,更白了, 白得耀眼,她就像是——被血蔷薇簇拥着的精灵。”他说着,深深地吸了口隔间里的气息,“蔷薇的芬芳,令人着迷。”
  米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不会比实验台上的贝蒂好上多少。
  他缓缓侧头,用明显厌恶的神情看向身边的莫利亚:“你对她……做了什么?!”这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莫利亚走到那个已经装了近一半血液的容器旁,抬起一只手覆在透明的玻璃上,轻笑:“alpha的恢复能力真令人羡慕……如果不这么做——不让她一直维持在失血状态,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米佑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如果你的目标是她的能力,你应该已经得到了啊!你不是已经成功发布了那个‘心理监控仪’的app吗?!”
  “不够啊……”莫利亚走到贝蒂身边,弯下腰,非常温柔地摸上她的脸,然后顺着她的身体缓缓移动,纤细的手指滑过她性感的锁骨、精致的腹肌、小巧的肚脐……停在她两腿之间,非常坦然地把玩了几下,“心理监控仪,只能做到监控意识,做不到读取具体的意识形态……”
  话未说完,他的手腕被米佑一把抓住。
  ——米佑稍一用力,就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举到了半空,看他的视线里压抑着无尽的冰寒:“我警告你——就算你是贝蒂的母亲,也别对她动手动脚!否则,我杀了你!”
  莫利亚侧头和他对视,不仅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发出一声轻笑:“杀我?我不是说过了么?如果我死了,所有的电子手环都会在同时爆炸。”
  “那又怎样?”米佑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电子手环爆炸,关我什么事?总之,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乱动贝蒂一下,我绝对会杀了你!”
  莫利亚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脸上没有丝毫退缩,知道他是认真的。权衡再三,终是妥协道:“好,我不动她。放开我。”
  米佑微微眯起冰冷的双眸,迟疑地松开他的手,然后听到了他近乎癫狂的笑:“哈哈哈哈!你没听出来我刚才是在配合你吗?!威胁我?是什么给了你有资格威胁我的错觉?!”
  米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莫利亚面前弹出一个电子屏幕,他只是在上面点了几下,实验台上的贝蒂便不受控制地惨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几根金属丝线划开惨白的皮肤,刺目的殷红顺着躯体优美的曲线流下来。
  “不——住手!”米佑一着急,直接向莫利亚扑去,却在视线触及他冰冷的眼神后,很可耻地——腿软了。
  于是,他就这么朝着莫利亚所在的方向踉跄着跪了下去,视线一阵接着一阵地模糊:“不要伤害贝蒂!是我错了,我不该威胁你……对不起,无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伤害贝蒂!”
  米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可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这么做了……完全是本能。
  那一刻,他真心觉得——只要贝蒂好好的,无论莫利亚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莫利亚的手指在电子屏幕上缓缓滑动,悠闲地关闭了对贝蒂身体的刺激。惨叫声停止后,是痛苦的喘息。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米佑,眼中闪过一抹鄙夷:“米佑……呵,算了,我还是叫你休米佑斯吧。是我看错你了,你根本不配和我会面。”
  米佑双手撑在地上,低垂着头,没有回应。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紧咬着的唇有多痛,可这种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好想替贝蒂承受这一切,即便以他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住。
  “我以为你很聪明,可现在的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个肮脏的alpha,居然自甘堕落。”
  “呵……”米佑有些无力地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肮脏?贝蒂从未标记过任何omega,她哪里脏了?而且,再怎么脏,她也是你生出来的!她在你的肚子里慢慢孕育成型,通过你的……”
  “住口!”莫利亚一巴掌扇上米佑的脸,把他打得侧过头去。
  “啪”的一声,很响,可脸上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疼痛——莫利亚的力气,真的很小呢……
  米佑回过头,微微抬眸,看莫利亚的视线里带上一丝同情:“真可悲啊……即便拥有着帝国最顶尖的技术,也只能一辈子活在alpha的阴影下——很多时候,很多束缚,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施加给自己的——作茧自缚。”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莫利亚指着实验台上的贝蒂,“你才是真的——作茧自缚!”
  “嗯,我承认。”米佑自嘲地一笑,后退几步后,一只手搭上实验台的边,感受着它冰凉的温度,抿了下唇,“可我不后悔,我觉得很幸福……你呢?”
  “莫利亚,为了这场变革,你筹备了二十多年,现在,社会终于如你所愿了,你开心么?”
  你开心么——这四个字,让莫利亚的瞳孔一缩,视线不受控制地涣散。
  开心?
  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绪——他已经忘记了啊……
  “现在,还有我陪你玩玩,让你不那么无聊,以后呢?”米佑淡淡地说着,语气随着情绪一起稳定下来,“是,现在的你,成了帝国至高无上的存在,没有任何人能忤逆你,包括我在内,可你众叛亲离——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曾经还有一双儿女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是你自己抛弃并伤害了他们。曾经还有帝国护卫队和骑士团对你忠心耿耿,任你差遣,同样,是你自己背叛了他们。曾经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敬仰着你,不是因为你是帝国的王后,而是因为——你是帝国最顶尖的科学家。”
  “——现在呢?”
  “闭嘴!不要再说了!”莫利亚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使劲摇了摇头。
  他不会承认的——米佑说的这一切,他都不会承认的!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这一步,既然已经踏了出去,那么,除了继续往前走,他别无选择!
  更不用说——如果走到这一步了他还选择放弃,那他这二十多年,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休米佑斯!我讨厌你对我说话用的语气!”忽然,他高声喊着,抬眸和米佑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不知道究竟是在生谁的气,“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会让你为刚才的话付出代价!”
  “呵,来啊!”米佑坦荡地张开双臂,毫不退缩地回应,“只要你不伤害贝蒂,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地来啊!”顿了顿,“然后,等你疯够了,闹够了,你就会发现——我说的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