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郁蛰的异能还能用,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消失, 他几乎将整个桃园城外围都转遍了,就连连画渡劫时的深坑也下去看了眼。
  没有,都没有。
  “连画,你快出来好不好, 别闹了,我们要回家了。”
  无人回应,外面都是欢呼声,人们庆祝着太阳,庆祝着新世界, 庆祝着自己还活着,没有人觉得悲伤。
  郁蛰呆呆地仰头看着天, 那种彩虹一般的光点仍在飘散, 细看里面仿佛有一朵朵花一样。
  “你觉不觉得,这光很像什么花,可真好看。”恰巧附近也有人这么说了。
  郁蛰伸出手, 光点落到手上隔了两秒才消失。
  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突然觉得这光点跟连画有关。他使劲握住拳头, 想要将光留在手里,但再松开手时,光点已经消失了。
  他侧头看向站在一侧的豆豆,语无伦次地问:“你听到她了么?”
  豆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脸色苍白地摇头。
  “没有,什么也听不到。”
  郁蛰是真的有点绝望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如果早知道,如果能重来一次,就算是世界毁灭所有人都消失,他也要阻止连画去杀弓天成。
  可这世界上有哪有什么后悔药可吃。
  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对,还有一个人可以。
  郁蛰猛地站起身。
  “向凝,去找向凝!”
  向凝是他唯一一个知道的时间异能者,她可以用异能回到过去,不需要久,只要一个小时之前就好了。
  他也不管向凝的异能还在不在,也不管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就抱着这唯一的希望朝前走。
  郁蛰不敢去假设其他,只牢牢抓住那一点希望。
  非常幸运的是,向凝此时此刻就在桃园城。从连画和郁蛰离开首都不久,她就非常果断地带着妹妹跟来了,他们是第二批参与桃源城建设的人。
  “在那边。”豆豆指了一个方向。
  不过片刻,郁蛰就抱着豆豆找到了正跟着妹妹庆祝的向凝。
  见到郁蛰突然出现在面前时,她愣了愣,看着一脸严肃的脸上,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连画不见了?”
  郁蛰点头:“我找不到她了,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有。”
  他没有说出同归于尽那四个字,他相信连画的实力,不比弓天成差,可是他又不确定。
  一切不好的结果他都不愿意去相信。
  “你的异能还在对吧,能不能让我回到一个小时之前,不,半个小时也行。”郁蛰恳求道,“看到我们救了你妹妹的份上。”
  当初这个救命之恩就没有还上,向凝看看依旧在门口欢呼的妹妹,有些迟疑。
  “回去的话,新世界还会出现么?这一切,还能结束么?”
  这次换郁蛰迟疑了,他不敢说就算全世界死也希望连画活着。
  看出他沉默背后的意思,向凝摇了摇头:“抱歉,我可以帮你找找连画,但是我不能,也不敢改变现在的结果,这是最好的发展了不是么?”
  “如果是你的妹妹呢?”郁蛰捏紧了拳头问,“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我们,你会一直消耗异能回到过去么?”
  向凝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会,在遇到连画他们之前,她已经回去三十多次了,她现在实际年纪才二十不到,可看着已经像是接近三十了一样。这就是使用异能的代价。
  可她觉得值,也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郁蛰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道:“我们会想别的办法,她没事又能改变一起的办法。我见过先知者,他说新世界一定会到来。”
  听到先知者,向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一阵,最终向凝缓缓点了头:“好,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一定。”
  走到门前,向凝将还在门外欢呼的向晴拉进来抱了一下,在向晴疑惑挣扎时,她松开手,让她不要乱跑,随后进屋看向两人。
  “我准备好了。”
  上一次郁蛰对时间回溯这种事没有任何感觉和体会,也没有那一段的记忆,这一次的感觉却清晰了很多。
  他看到屋外彩虹一般的光突然停住了,所有光点开始逆流向天空,人们在倒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变成绝望沮丧和恐慌。
  太阳退回厚重的云层后面,黑暗刹那降临,又重新恢复成一片灰蒙蒙。
  一个人影一点一点地从天空出现,他看到连画从自己身边走过飞向天空,看到她自信的笑容,看到多肉跟在她身后,前赴后继地消失在她身上。
  “连画,不要去!”
  郁蛰想喊出声,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全身上下都束缚住,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
  他拼命让自己记得这一段,可那双看不见的手还是强行抹去了他的记忆。
  郁蛰再次睁开眼,他疑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弓天成正在吸收异能,天空中到处都是光柱。
  周围的多肉正从四面八方疯狂朝连画涌来。
  强烈的危机感和不安笼罩住全身,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却清楚地知道,要让连画离开,一定要离开。
  他拼尽全力朝天空飞去,有多肉上去时,他紧紧抓住倒飞的多肉跟着到了连画身边。
  “连画,不要跟他打,我们离开这里,走。”
  连画正闭着眼召唤世界各地的多肉,听到他急迫的声音有些诧异。
  “你在说什么?是觉得害怕么?别担心,我肯定打得他哭爹喊娘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你就看我表演就行了。这里危险,你快下去吧。”连画说着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郁蛰的担忧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强烈了。
  那边弓天成的异能吸收即将要结束了,他本想强拉连画走,可她却突然道。
  “回去吧,不要再来了,你改变不了的,别担心,我们会再见面的。郁蛰,我爱你。”
  郁蛰瞬间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连画,想要问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又知道些什么,可连画已经将他推了下去。
  郁蛰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地飞快下坠,他还面朝着连画的方向,就在他落下的瞬间,连画像上一次一样,朝着弓天成冲了出去。
  两颗巨大的光球撞在了一起,撞在一起的刹那,天再次黑了,可这次郁蛰看清楚了。
  他看到一朵巨大的多肉虚影出现在天空之上,那株多肉跟往常见到的多肉不太一眼,它的叶心之上长出层层“高塔”般的花萼,花萼瞬间全部绽放。
  仿佛有明亮的光自花萼上闪现,微黄的还带着红色的光点。
  光点很快散开,沾染上五颜六色的光,撒向世界各地,仿佛被揉碎的彩虹一般。
  那大概是郁蛰看到过的最美丽的花,他的眼泪不知不觉涌出眼眶。
  “连画。”
  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他躺在地上放声痛哭。
  黑暗很快消失,云层散开,阳光重新出现在天空之上。新的世界再次出现。
  一切都与上一次没有任何不同,他没有阻止的了连画,也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郁蛰哭到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的地步,他感觉有双手放在自己身上,轻轻拍了拍。
  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豆豆伸手抱住了他。
  “爸爸,不哭。”豆豆安慰道。
  郁蛰紧紧抱住他,使劲点了点头。
  “我们回家。”
  他没有再尝试回到过去,他知道了连画的选择,哪怕自己再重新回去无数次,也依旧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连画为什么在明知道结果的时候,仍旧做出这个选择。
  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可以重新见面。
  只要她还能回来那就够了。
  两人一狗逆着人群穿过一片欢呼的海洋,重新回到了岸市。
  这里恢复了从前的死城模样,再没了任何多肉,也不再有树木送来果子,或是摇着叶子表达开心和不满。
  公园里安安静静,车子仍旧停在原地。
  郁蛰放下豆豆,颓丧地靠着车子坐下。耳畔仿佛还能听到连画吃东西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到她说自己饿了的声音。
  “我现在给你做饭。”下意识地将话说出口,才突然反应过来只是自己在幻听。
  郁蛰抱住头捂住耳朵,连画的声音和模样充斥着大脑,从前在一起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就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她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很不真实。
  如果连画还在,她一定会得意洋洋地说一句,自己本来就是天上地下最独一无二的。
  郁蛰边哭边笑,是啊,再也没有人像她那么特别了。
  他正沉浸在回忆中,身边有人晃了晃他的胳膊。
  “爸爸,你看这个。”
  豆豆捧着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株多肉,熟悉又完整的子持莲华。
  郁蛰猛地抓住了多肉:“连画!你从哪找到的?!”
  豆豆指了指车里:“你那件衣服口袋里。”
  就是他刚重生回来时捡到的那株,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怎么拿出来,后来换了衣服下来,这株多肉也被忘在了衣服里。
  后来他知道这是连画故意让自己带在身边的,也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郁蛰小心翼翼地将多肉贴在自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我们等她回来,她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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