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不行不行。”明长宴摇头,顿了下,又觉得强调的不够狠,又摇头:“不行不行!”
  明长宴坚持要用自己的双腿走回去,抱着怀瑜往前走,两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突然,明长宴脚一下一崴,被一根树枝绊的正着。他直接压在怀瑜身上,天旋地转的倒下去。
  怀瑜背着地,被石头硌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明少侠有他做肉垫,倒在他怀里,毫发无伤,十分惬意。怀瑜此刻心中被一把火给烧着,眉头一跳,便要找明少侠算账。
  “你给我爬起来!”
  明长宴大难临头不自知,双手在他的身上摸摸索索,嘟囔道:“好软的地。”
  怀瑜忍无可忍,正欲抓住他作怪的手,明长宴却突然半直起身体,冷不丁,双手就捧住了他的脸。这下,怀瑜惊的连怒气都没了。
  明少侠生了张绝顶俊俏的脸,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翘,是双标准的狐狸眼睛。此刻他双眼迷茫,水汽氤氲,朦朦胧胧,直直的盯着怀瑜。明长宴与他凑的极近,呼吸交缠,双唇几欲相贴。
  怀瑜突然把双眼紧紧一闭,睫毛直而不翘,长得过分,落下一大片阴影,微微颤动。
  作者有话要说:  坏鱼:醉酒的长宴公子真好食。(抹嘴)
  第27章 一念君子(十)
  谁知, 片刻后, 明长宴骤然失力,闷头砸在他颈窝, 已然是睡熟了。
  怀瑜呼吸一顿, 松了口气。
  明长宴的衣服松垮, 拉扯中落了大半,怀瑜借着月光, 发现他肩头一处隐约有一片黑影。脱下外衣,露出后背,怀瑜一看,发现并不是伤口。他的光洁的后背, 瓷白一片,纹有新月到圆月的五个小月亮,顺着曲线往下,还有一串复杂古朴的文字, 应当是古大月国的语言。
  他掰着明长宴的肩膀,将他衣服重新穿好, 往上一推。半晌,又后知后觉的恼羞成怒,狠狠地掐了一把明少侠的俊脸, 出了口恶气。
  第二天一早, 明长宴揉着脸,推开门,李闵君道:“酒醒啦, 你的怀瑜早上走了。”
  明长宴:“走了?怎么都没和我打声招呼,我好去送他!”
  李闵君:“呵呵,招摇过市。你从他房间里走出来,还问人家为什么不跟你打招呼。明长宴,你好歹毒的心思,是不是昨晚上贪图人家美色,有贼心没贼胆,喝了酒去把人家轻薄了!”
  明长宴一回头,果然,背后不是他房间,而是怀瑜的房间。
  “哦,我是喝了点儿酒,后面的事儿忘了。嘶,李闵君,给我找几块冰来,我脸好疼。”
  李闵君啐道:“八成是给人扇了巴掌。我猜的总没有错,玉楼,看见没,你可别学你大师兄。”
  钟玉楼吃着饭,忙不迭送地点点头:“我知!”
  明长宴骂骂咧咧地趴到井口,捧了些井水降温。一边疗伤,一边不忘同李闵君左右互搏,互相拆台。
  未时,龟峰派的拜帖送到了冼月山门口。外门弟子送到李闵君的手上,明长宴接过一看,先略过了前面咬文嚼字的客套话,直接看了末尾。
  “说什么时候来?”
  “四月初六。你去选个好点儿的地方,我看就选在西湖边上。对了,问问华姑娘身体如何,好的话就过来,下不了床就叫玉楼把饭菜送到小榭台。”
  李闵君:“校场的武器要换过吗?”
  明长宴道:“换上新的。多加点儿剑,龟峰派用剑的多。还有,校场边上那种零食摊子都给我撤了。”
  钟玉楼听罢,歪头道:“大师兄,那是你自己弄得摊子。”
  明长宴咳嗽一声:“平时没关系,我是怕万一龟峰派的来了,说我们大门大派管教不严。懂不懂?”
  钟玉楼思索片刻,老实回答:“我不懂。”
  天清内门少年紧紧盯着明长宴,燕玉南问道:“大师兄,到时候出战的是谁啊?”
  此行出战之人,必然代表天清派的脸面,自然是武学最高,门内最优秀的弟子,同时,也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
  明长宴道:“玉楼去。还有,你不懂也没关系,赶紧去练剑,比试的时候可别出了疏漏。”
  明月抿唇握拳,眼帘微微下垂。
  玉宝问道:“大师兄,又是玉楼师兄去呀?”
  明长宴:“嗯。玉楼天资高,悟性好。”随即转身又道:“玉楼,你记住比划的时候,看看人家的功夫路数怎么走的,给我默下来,晚上我要检查。”
  交代完毕,一行人往校场走去。
  路上,遇见了外门弟子。明月走在最后,三三俩俩的外门弟子对他拱手之后,便结伴前行。
  一人道:“这次和龟峰派比武,又是钟玉楼出风头!”
  一人接着道:“谁不知道大师兄最喜欢他。长得也漂亮,你说怎么有男的长成那样子!像个娘娘腔!”
  “钟玉楼的表姐是万千秋的妻子,他不出战谁出战,还不是靠关系。哎,真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你有本事,你也成为内门弟子啊!到天清这么多年了,你见过大师兄的脸没有!”
  “除了内门的几个……谁见过啊。”
  “大师兄也太宠着钟玉楼了,我看以后这天清谁当家,已经一目了然。你还是多去拍拍马屁吧!”
  “背后有权有势真好,不像我们,一辈子进不了内门!”
  有一人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进了内门也不全是好的,你看那个明月。他不是前几年大师兄从外面救回来的吗,当时半条命都没了,全靠大师兄用内门心法吊着,最后叫他捡了个便宜得到了心法,这才没办法,收入内门的。他不过资质平平,比起你我也就好一点点,这一点,还是靠大师兄亲自指点才有的呢!假以时日,我要是被大师兄指点两招,说不定我比他更好!”
  “哈哈,我也是,可惜咱们没那个运气!”
  说说笑笑,校场到了。
  明月捏紧拳头,眉间愈发难看。树下,一人叫住了他。明月回头,那人冲他一笑。
  晚饭过后,明月被钟玉楼叫住。
  “喂,你今天一天去哪里了?我怎么没在校场看见你?”
  明月冷冷道:“管好你自己,少来管我。”
  钟玉楼哼了一声:“谁要管你,自作多情!我问你,你的脚怎么样了?”
  明月脸色一变。他的脚在之前同钟玉楼打架时,一同滚下山,各摔断了一条腿。如今,钟玉楼的腿已经好了,而他走路的时候,腿脚还有些跛,样子十分滑稽。
  此事戳到了明月的痛处,他道:“如何?好没好和你有关吗,你想来嘲笑我?”
  钟玉楼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抛给他。明月下意识一接,钟玉楼道:“这个药是我家里送的,效果不错,你拿去用吧!”
  明月咬牙道:“我不用你用剩下的,你以为你在施舍乞丐吗!”
  钟玉楼眉头一抽:“你这人好胡搅蛮缠,这药我根本没用,我自己的已经用完了。算了,跟你这个小阴阳脸半句话都说不到,你爱用不用,喜欢当瘸子就当瘸子。哦,顺便说一句,你跛脚的样子特别好笑!”他用力的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哈!”
  明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
  钟玉楼做了个鬼脸,一蹦三跳地跑远了。
  几个月后,初六当天,龟峰派如约而至。万千秋所带的弟子都是门派中的佼佼者,明长宴知他是为缓和天清与武林门派的关系,便格外感之谢之。天清派发展过快,在中原树大招风,因此惹了许多老门派的排挤和针对。这两年的风评更是一落千丈,任凭明长宴如何力挽狂澜,也如杯水车薪。龟峰派乃武林中德高望重的门派,又因万千秋仁义无双,人人敬重,所以万千秋此番做法,只为昭告天下:天清没有那么目中无人,品行败坏。
  钟玉楼从山下跑上来,差点因为贪玩赶不上宴会,一回来就看到了万千秋的夫人花修缘,他十分激动地喊了一声:“表姐!”花修缘看到他,笑道:“你是从山下打滚回来了吗,脸这么脏,快去洗洗。”钟玉楼便一溜烟似的去洗脸了。
  宴会上,天清所有内门弟子纷纷入座。众人寒暄一番,举杯饮酒,酒盏刚落,门口,一名少女提着灯笼,笑吟吟道:“小阿拆见过诸位少侠。”
  话音一落,少女背后,蓦然出现一名红衣女子,娇弱温婉,脸色苍白,由小阿拆扶着,朝众人点头。
  明长宴站起身,急急拾级而下:“华姑娘。”
  华云裳道:“昭昭,我惊扰到你们用餐了吗。”
  明长宴笑道:“那倒没有。你身体不好,怎么过来了。小阿拆,扶华姑娘坐下。”
  华云裳以绢捂嘴,猛地咳嗽几声。李闵君连忙取了凳子让她坐下,华云裳深吸了一口气:“我来看看你们。”
  李闵君道:“你这身子还出来乱跑,叫我们白白担心。”
  华云裳道:“是我不好。”
  她身似蒲柳,病榻缠绵数年,眉间一股死气,十分憔悴。
  “好了,别说这些。玉楼,你舀些清淡的小粥给华姑娘。”
  华云裳摇头:“我不吃。我来送点儿东西,前些日子桂花开了,我叫小阿拆做了桂花糕,一会儿你们吃完饭,便可以当点心把它吃了。”
  她环视了一周,继续道:“我回小榭台了。”
  明长宴担心她身体遭殃,听她要回小榭台,松了口气。他再三叮嘱小阿拆,一定要把华云裳看牢,路上不可摔着磕着。
  万千秋开口:“明公子,这位华姑娘……”
  明长宴介绍道:“她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幼时的玩伴,后来在中原偶遇。我见她身体大不如前,便把她接到冼月山,方便照顾。”
  万千秋道:“明公子果真仁心。”
  明长宴摆摆手,又听万夫人道:“华姑娘身子向来如此么?可有寻医问诊。”
  明长宴道:“并非先天造成。我小时与她曾经见过几面,我父亲叫我与她比试两下,她父亲说手下留情,我当是提醒我别欺负小女孩,结果是提醒她别把我揍得太狠。”
  万千秋诧异道:“明公子输了?”
  明长宴笑道:“输啊。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又不是生来就是第一的。在当天下第一之前,总当过天下第二、第三、第四、五六七八的嘛。”
  万千秋今日已经习惯明少侠的乱跑火车,满嘴胡话的性格,因此只是笑笑,回道:“明公子说话当真有趣,看得通透。”
  花修缘道:“若不是先天导致,那我知道一个法子。明少侠可听过哭妃岭的丧婆婆。”
  明长宴道:“我知。哭妃岭不是在迷迷谷内吗?我与迷迷谷前段时间还有些小矛盾。”
  花修缘道:“迷迷谷乃中原最险峻之山,毒虫狼群出没频繁,常人无法踏足一步。那些自称迷迷谷的人,不过是在迷迷山外边扎了个营寨,造了些房屋,便开始打着山谷的幌子招摇撞骗。”
  但是丧婆婆,却是迷迷谷内唯一的活人。此老妪已经六十有余,歧黄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左右。但她性情古怪,一年只救五个人,此外,还有三条不救的规矩。一不救苍生令的主人,二不救年过半百之人,三不救朝廷鹰犬。丧婆婆从不跨出迷迷谷半步,但凡有人想拜见她,便要穿过九死一生的迷迷谷。众人基本在山谷前就被毒物给吓退了,能进山谷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去深处的哭妃岭了。
  明长宴听罢:“万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也说了,她不救苍生令的主人,又岂愿见我。”
  万千秋道:“明公子无需担心。届时由我去一趟迷迷谷,一定将丧婆婆请来为华姑娘诊治。”
  二人隔空,遥遥举杯。
  酒足饭饱,万千秋道:“明公子,我还有一事要说。”
  明长宴笑道:“但说无妨。”
  万千秋道:“上一次我与龟峰派几位长老去调查了喜阎罗一事,发现了几个疑点。”
  明长宴道:“你说。”
  万千秋道:“我怀疑是两个人在搞鬼。虽然同样是用针,但是嫁衣阎罗的针法不及前面几次灭门的针法精湛。不过二人用针的方法倒是相同。”
  明长宴道:“此针是仿制了落月针,看来有人要祸水东引,叫我去当这个冤大头。”
  万千秋:“我自然是相信明公子。不过现在江湖谣言四起,众说纷坛,你的名声委实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