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第95章 方铭的目的
  如果这世上还活着一只三代吸血鬼, 那绝对是血族全族的噩梦!
  沃森司愤怒道:“艾德里安亲王殿下怎么可能是三代,这世上怎么可能还存在三代吸血鬼,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方铭冷冷道:“看来你跟随他这么久,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 居然也不知道真相呢。艾德里安, 我真得很佩服你, 你隐藏得可真好。”
  “大家不要听这叛徒挑拨,当初他濒死之际, 是殿下救活了他, 结果这家伙忘恩负义, 居然用这种可笑的理由破坏殿下的大婚, 实在可恶,侍卫,拿下他!”
  侍卫们再次向方铭围去, “住手”, 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位亲王从座席上缓缓站起来:“你指控艾德里安殿下是三代,有何证据?”
  “传说中,四代五代为了杀死力量仅次于血祖的三代用尽各种恶毒的办法,除了酷刑和火烧,甚至还下了最恶毒的诅咒。三代不仅背负着神明的诅咒,还背负着自己后代的诅咒, 满身烂疮,状若恶鬼。艾德里安, 你敢将领口松开,将袖子撸上去,露出脖子和胳膊,让大家看一看吗?”
  听到方铭的话,大殿又是一片寂静,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了立在血祖雕像下的男人。
  秦天亦侧头看向牢牢拽住自己的男人。除了最初那动了杀心的一击,面对方铭的指控,男人一脸平静,表情无惊无惧,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
  还是那个亲王开了口。
  “艾德里安殿下,方铭的指控固然无礼荒唐至极,不过为了杜绝这种无端的猜端以后再次发生,还请殿下当众自证清白。好在露出脖子和胳膊这种要求并不过份,殿下应该不会觉得为难吧。在座诸位亲王,你们觉得呢?”
  其它七位亲王自方铭开口后就一直处在震惊的状态,此时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附和:“在理在理……当是当是……”
  秦天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力道松开,艾德里安放开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环视一圈大殿上表情各异的众人,随后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八位亲王,目光落在了那名发话的亲王身上。
  “亚尔培特亲王,我记得诸亲王之中,你最沉默寡言,不擅言谈,今日却如此多话,真不像你的作风。”
  亚尔培特皮笑肉不笑道:“艾德里安亲王说笑了,还请殿下尽快自证清白,也免得耽误了你的婚礼。”
  “耽误婚礼?这不正是你的意图吗!”
  话音落下,艾德里安的身影凭空消失,众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他已经立在亚尔培特面前,伸手就掏向亚尔培特的心脏。
  艾德里安猝然对亲王之一痛下杀手,满殿震惊,七位亲王立即站起来阻止,可是已经晚了,艾德里安的手深深地插进了亚尔培特的胸口。
  然而艾德里安的手插进去后,却没一点鲜血溅出来。众人惊讶地看着亚尔培特庞大肥胖的身躯如一个空架子般垮下来,在原地留下一堆厚重繁复的衣服,同时一个人影从那一堆衣服里轻盈地弹跳出去,落在了大殿之上。
  男人顶着亚尔培特肥硕臃肿的脸,身材却匀称修长,肌肉健硕,宛若一个头大身细的畸形人,看着非常别扭怪异。
  秦天却一眼认出了那人的身形,眼睛蓦地瞪大。
  诸亲王没想到亚尔培特亲王竟然被人假冒,惊讶道:“你是何人?”
  男人毫不介意地晃着自己那张肥硕大脸,举起手上撕扯下的布条:“现在这种时候,诸位亲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关心,不应该关心我这个无名小卒吧。”
  诸亲王看到他手上拿着衣服碎片,这才意识到刚才那电光火石的功夫,这人竟然撕扯开了艾德里安背后的礼服。
  此里艾德里安站在亚尔培特的衣服堆前,面向七位亲王,他们并没有看到他的后背,可是大殿里的众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齐齐倒吸一口冷气,面露惊惧。
  秦天亦看到了艾德里安裸露出的后背皮肤,上面疤痕密布,肌肉腐坏,因为自身自愈力太过强大,脓疮冒出后又很快愈合,持续着腐坏愈合腐坏的过程,既恐怖又恶心,贴身的衣服已经被脓血浸染。
  因为他身上沾了特殊的香料,完全盖住了腐肉浓血的气味,即使靠得极近也不会发现这人身上已经烂成这番模样。
  假亚尔培特冷冷道:“现在看来三代被恶诅加身不是传说,艾德里安·该隐,你还真是命大,不仅逃过了千年前的围杀,背负着如此恶诅还能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
  秦天怔怔地看着艾德里安,难怪他总是畏寒一般穿得着厚重衣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原来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的恶诅。
  方铭高声道:“艾德里安·该隐隐瞒身份藏身在梵卓族,甚至坐上了亲王之位,将整个梵卓族人视为家畜!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后代,不是没有,是都被他当食物吃掉了!这样一个恶魔,你们还要容忍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奴役统治我们吗!”
  大殿的众吸血鬼彻底爆发尖啸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三代不容于世,杀了他!”
  艾德里安缓缓地转身,丝毫不在意四周的声潮,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激愤的众人,声音不大,却足够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
  “真糟糕啊,如果你们不自己找死,明明可以活得更长久一些。所有知道我秘密的人,都不会活着离开这座大殿。”
  话音落下,艾德里安的身影消失,当众人再次看到他时,他已经站在了该隐雕像的肩膀上,将手上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抛到了人群面前。
  众人向那尸体看去,竟是尼卡落森亲王。
  剩下的六位亲王面面相觑,皆是被艾德里安恐怖的力量惊到了,没想到他一瞬间便杀死了一位亲王,那亲王甚至都没有还击的能力。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杀死他的殿内众人,看到艾德里安如此恐怖的力量后,似是才瞬间意识到三代所代表的绝对统治力,争先恐后地往殿外逃去,可是冲到殿门口,一个身影却比所有人都快地挡在了殿门前。
  上一秒还立在该隐雕像上的男人,下一秒出现了殿门前,将所有人的退路阻死。
  艾德里安挡在殿门前,看着意欲逃跑的众人,眼神凛如寒冰。
  众人很快意识到,艾德里安今日当众被揭穿了身份,除非齐心合力杀了他,否则今天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掉他的追杀。
  要么你死,要么我活,没有第三种可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狰狞尖啸,被求生欲激发出斗志,如潮涌一般向他扑了过去,瞬间将他的身影淹没。
  秦天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艾德里安被人群淹没的画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救他。
  “秦天,我们终于可以完成我们的理想了。”
  她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方铭走到她身旁,脸上露着悲悯的神色,仿佛又变成了她认识的那个方铭学长:“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理想吗?毁掉氏族学院,毁掉那个罪恶的巢穴,不再让无辜的人类被抓进氏族学院受苦。可惜当年的我们是那么弱小,那么无能,空有虚妄的理想,却没有能力反抗强大的敌人,只能像老鼠一样策划着一场可怜可悲的逃亡,最终以失败告终。不过,正义虽然迟到了,但并没有抛弃我。氏族学院将不复存在,因为整个梵卓氏族将在今天迎来他们的毁灭!”
  方铭的声音落下,人群突然齐齐爆发出惨叫,无数鲜血和碎肢喷溅了出来,随着漫天血雨出现的是一双黑色巨大的骨翼。
  艾德里安挥动着骨翼漂浮在半空中,礼服被伸展出的骨翼撑烂了,裸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皮肤全是腐肉,长满恶疮,配上他艳美惨白的面容,分明是天使之颜,恶魔之躯。
  殿内众人没想到他竟还有翅膀!传说中三代吸血鬼有一部分继承了该隐的血统,生有黑色丑陋的骨翼,可是那只是传说,根本没有人见识过。直到这一刻,心胆惧裂的众人才知道那不是传说。
  艾德里安完全不受限制地在空中飞翔,宛若死神一般大肆屠杀,那些想从窗户破墙逃跑的人全部被他抓了回来,撕成了碎片,竟没有一个人能逃出这个大殿。
  原本是血族有始以来最盛大的婚礼,现在却变成了人间地狱,艾德里安甚至残忍地将尸体挂满了殿顶,让那些人的鲜血肆意地流遍整个格靡宫。
  秦天终于明白了,方铭当众揭穿艾德里安的身份不是为了杀了他,而是逼着艾德里安大开杀戒。能进入殿内见证婚宴的,都是梵卓族的上流,加上七位亲王,这些人如果全部死于今天,梵卓族也就彻底完蛋了。
  而现在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正是方铭希望看到的。
  秦天将视线从方铭脸上移开,落向半空中飞动着的艾德里安,看着他毫不手软、残忍杀戮的模样,完全没办法把他跟记忆里的安医生,或是记忆最深处的安叔叔联系在一起。这个有着俊美容颜的男人,一直压抑着体内暴虐的心性,直到这一刻被彻底释放出了天性。
  整个格靡格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看到了吗?这就是三代,他们看待我们,就如我们看待那些猪狗牛羊一般。”
  秦天侧头,看到顶着肥硕大脸的假亚尔培特跳到了她身边,嘴唇蠕动了一下:“老大……”
  假亚尔培特用手在大脸上用力挤按起来,脸越挤越小越挤越瘦,如充气的气球瘪缩一般,不一会就变成另外一副面容,眉眼深邃,灰色瞳孔,鼻梁挺直,轮毂立体,不是西蒙又是谁。
  秦天之前还到处找他,完全没想到他会易容成亚尔培特,堂而皇之地以亲王的身份坐在高台之上。
  西蒙看了看半空中一边撕扯着尸体一边扇动翅膀的艾德里安:“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方铭:“你带秦天走吧。”
  西蒙眉头微拧:“什么意思?你不走。”
  方铭的表情平静:“我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梵卓氏族的灭亡。”
  西蒙:“那你也会死。”
  “我本来就不想活着,犹其是以现在这样的身躯,这个让我恶心的身躯。”
  秦天道:“学长——”
  方铭打断她:“秦天,谢谢你,四年前遵从了我的意愿让我死去,所以四年后,请你再次遵从我的意愿让我留在这里死去吧。我不知道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你变成了血族,但看到你放弃一切抵抗愿意跟我回来时,我就知道你绝没有变叛我,秦天,你还是以前那个单纯乖巧的学妹。对不起,又把你又带回了这个是非地,卷进了这一团乱潮之中。走吧,离开梵卓族,不要再回来,彻底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吧。”
  第96章 艾德里安的遗言
  “学长——”秦天悲伤地看着方铭, 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
  方铭伸手拍了拍秦天的肩膀:“走吧,不要为我难过, 此生能与你再见一面,我已无憾。”
  西蒙揽住秦天的肩膀, 将她拽回身边:“放弃吧, 你救不了一个心存死志之人。”
  秦天沉默了一下, 咬了咬唇角:“学长,再见。”
  秦天跟着西蒙往大殿前跑去, 她刚一离开原地, 飞在天空中的艾德里安便注意到了, 挥动着骨翼直直向她冲去, 西蒙一边跑一边回头开枪,子弹打在他的翅膜上,翅膜被撕裂出一个洞又迅速愈合。眼看艾德里安就要俯冲到两人面前, 一枚炮弹直直地射向他的一侧骨翼。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骨翼瞬间被炸得只剩断裂的骨桩。艾德里安失去一翼失控地翻转向地面坠去,眼看即将坠落到地面,他的身体一个扭转,又扑腾着残翼飞了起来,断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片刻便又长出一扇完整的翅骨,只是翅膜还未完全复元, 如被撕扯的破碎布料一般挂在翼骨上。
  这就是最高等级的血族所拥有的恐怖惊人的自愈能力。
  方铭拿出藏在座椅下的手持火箭筒,一边不断地向艾德里安发射炮弹, 一边冲着不停回头的秦天大吼道:“走啊,快走,快走!”
  艾德里安双眸变得赤红如血,彻底狂燥了起来,仰头尖啸。
  尖厉无比的啸声刺穿了众人的耳朵,众人痛苦地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声音的穿透,鲜血从他们的耳朵沿着指缝渗出。
  艾德里安一边尖啸,一边用力挥动起巨大的骨翼,在大殿内掀起一股飓风,将鲜花纸片桌椅雕像甚至连人都吹起来,殿顶经受不住飓风开始坍塌,整个大殿都在剧烈晃动,掉落倾倒的殿顶和石柱当场就将那些躲闪不及的宾客砸成了肉泥。
  刺穿耳膜的尖啸,肆意狂掀的飓风,崩塌倾倒的宫殿,亡者痛苦的惨叫,这分明是一座血染的炼狱。
  秦天和西蒙也被飓风吹得站不住身体,只能趴跪在地下,匍匐前进。飓风之中,杂物乱飞,眼前一团昏黑,根本看不清前路,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穿来:“这里,老大,小公主,这里!”
  秦天被西蒙牵着手朝着声音爬了十几米,就见西蒙之前假扮亲王所坐的座椅边,亨利靠在那里,半探出身子,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冲两人道:“这边,这边!”
  不仅亨利在那里,爱丽丝也缩那里,被艾德里安的尖啸声震得双耳流血,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看到秦天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冲她挤眉弄眼,不过身上倒是完好无损,显然是早一步被亨利带到了这边躲藏好。
  两人艰难地爬到亨利和爱丽丝身边,亨利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用力推开了亲王专用的宽大沉重的座椅,下面竟露出一个地洞来来。
  亨利抱着爱丽丝先跳了下去,西蒙紧跟着下去,秦天也正要下跳时,身体蓦地僵住。
  西蒙抬头看到秦天半个脑袋露在洞口上,眼睛瞪大,却不往下跳,皱眉:“你怎么了?”
  亨利亦在地道底下焦急道:“快点跳啊,小公主!时间要不及了!”
  秦天四肢僵硬地直起身转过头去,看向落在身后半身赤裸的男人,巨大的黑色骨翼在他身后造成一片巨大的阴影,给人无形沉重的压迫感。
  秦天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身子恐惧得根本动弹不得。
  “啊……”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叹息,艾德里安低头看着眼前露出恐惧表情的少女,声音低沉沙哑道,“为什么……你跟他们一样怕我……”
  秦天喉咙动了动,发现自己面对这副模样的艾德里安,所有感官都被根深蒂固的恐惧主宰,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地洞里的西蒙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要跳出地洞,艾德里安右翼一挥,将一块落下的殿顶巨石掀飞出去将地洞口正好堵住。
  没有旁人打扰,艾德里安走到她面前站定,骨翼迅速收缩,消失在他后背。随着他骨翼的收起,飓风也瞬间停息了下来,气流重归平静,红色的长发直直垂下,覆在他满是脓疮的皮肤上。
  艾德里安伸手去摸秦天的脸颊,秦天下意识地侧头躲过。
  艾德里安指尖在半空中僵了两秒,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