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江玥遥摇头,而后一开口鼻子便酸涩,眼眶不争气的红了:“芝兰…爹娘都来了,还有江崊,也来了。”
  “他们都到京城了!?”芝兰顿时惊喜言道,转而安慰着江玥遥,“主子别这样,这可是好消息啊!”
  “对!好消息!”江玥遥点头,吸了吸鼻子后站起身来命道,“快收拾一下,随我出宫!”
  江家就快到京城了,而萧弈又一直忙着没时间关注,因此便在前两日给了她一枚出宫的腰牌。
  芝兰连忙应下,让小顺子去御书房那边告知德泉公公一声后,一行人准备好马车便出发了。
  沿路没有阻碍,十分顺利的出了皇城。
  沿街百姓只看着马车外表便知这是宫中所制,因此纷纷避让且忍不住侧目,思索着想知道坐在车中的是哪位贵人。
  等到了府门前,江玥遥掀开车帘便愣住了。
  江府门前,白玉石台阶下。
  爹娘弟弟皆跪在地上迎接,只江崊一人弯腰低头朝着马车方向作揖。
  江父见状还狠狠地拉了拉他的衣摆,江崊却是不为所动。
  按照礼数来说,举人见官不跪是可以的,但江玥遥算是皇家人,江崊理应下跪拜见。
  “爹…娘…?”江玥遥被芝兰扶下马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心里还有些难受,“你们这是做什么?”
  “草民参见德妃娘娘。”江父带头高声言道,说完便要叩首。江玥遥见状连忙快步过去,扑在江父身边将其拦下,芝兰则是领命想要去搀起江夫人。
  “礼数不可废。”江父开口,话是这么说,表情没也什么破绽,但江玥遥依旧能看出自己爹爹眼睛里饱含着的思念,然后便听见江父开口,似是呢喃自言自语,“孩子瘦了…”
  江玥遥侧过头去,见芝兰也是为难的朝她摇头。知道爹娘如此执着是不想让人以后落下话柄,但她就是不愿。
  “对,礼数不可废。”江玥遥点头,而后放开了拉着江父的手,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后退一步与江父拉开距离。
  就好像站在高处,冷眼等着自己的老父亲向自己叩拜一般。
  江崊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忍住怒声道:“姐?!”然后不敢置信的瞪着向江玥遥,怎么才小一年不见面,人就变得如此快?
  江玥遥没搭理他,只是继续看着眼前的江父。
  江父似乎对于江玥遥这一举动没什么太大的惊讶,而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刚被弄乱的衣摆后,双手高举过头顶,高声开口,只是声音有些发颤:“草民,拜见德——”
  噗通——!
  江玥遥跪下了。
  就跪在江父对面,也双手作揖举过头顶。
  芝兰见状连忙也跟着一起跪下,面向江父江母。
  “女儿拜见爹爹。”江玥遥开口,随即便对着江父拜了下去。
  江老爷吓了一跳,想起却又不敢起来,一句话卡在嗓子,转了个个儿后,无奈问道:“你这——又是为何?”
  “爹爹因身份跪拜德妃,我自然也要因自己的身份来拜见爹爹。”江玥遥依旧低着头开口,没有起来。
  “这不是让人看了笑话?”江父顿时急道,周围本就因江玥遥的这辆马车聚集了不少人,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戏,更多了些窃窃私语者。
  “女儿跪拜父母,不是笑话。”江玥遥闻言,提高声音说道,吐字清脆,掷地有声。
  她也是为了让周围人听得更清楚些,免得往后自己不在府上,从而再议论爹娘,说他们不顾尊卑。
  江崊属实是看不下去了,这自家姐姐都跪了,他也不能在一边干杵着不是?
  旋即想了想,便也噗通一下跪在了江玥遥身侧,朝着江父叩拜下去。
  江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你小子又来凑什么热闹?”江父咬牙开口,暗含怒气,当真是不嫌乱!
  “姐姐贵为娘娘都知要叩拜父母,我这么个小小举人,自然也要跟上姐姐的步伐不是?”说这话时眉毛轻佻,表情欠揍,但胜在语气颇为诚恳。百姓离得远看不真切,还真是都会被他给骗了。
  知道这小子是在调侃自己,但二人自小达成的共识便是,一定要在外人面前把姐友弟恭的戏码演下去。因此江玥遥没有发表什么异议,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江崊的头发后,道:“果然,崊儿长大了,变得乖了!”
  江崊顺势把头在江玥遥手心中蹭了蹭,笑得灿烂实则心中一阵恶寒。
  这俩孩子都是江父江母亲生的,什么脾气秉性他们自然一清二楚。
  面上感动非常,江父用膝盖向前蹭了蹭,伸手,父女相抱,感人泪下。
  而后,江父小声开口问:“咱们不能就这么在门口跪着,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是?”
  江玥遥点头,眼含泪花,难舍难分的离开父亲的拥抱,故意大声道,“父亲本来身子就不来,我们快起来进屋说话!好久没见了女儿有好多话想与你们讲!”
  “女儿也是身子不好,这外头天冷,咱们进去说!”
  说着,二人互相搀扶,一起走进了府内。
  将门关好,江玥遥靠在门上长舒口气,朝着江崊挥了挥手。
  江崊不明所以靠近,之后就被江玥遥抬手揪住了耳朵,恶狠狠道:“小子涨能耐了!还敢开姐姐玩笑了?”
  顺着力道方向,江崊呲牙咧嘴的弯下腰去,道:“还不是因为姐你先做出那惊人举动来的?我若不跪显得多不合群?”
  “还不是你们,吓我一跳!”江玥遥没好气道,他们家什么时候这么遵守过礼数?
  知道礼数是一方面,在家里怎么做是另一方面。
  “不都是爹爹说的!”江崊指着江父告状,“爹爹说,京城不比县城,要万事小心,以免被人落下话柄。”
  江父见自己被儿子点名,当即有些尴尬轻咳两声,随即严肃开口:“好了!一回来就打打闹闹,成什么样子!”
  江母则是拉着江玥遥的手,对着她的脸蛋左看右看,最后心疼开口:“多久没见孩子,都瘦了!”
  江父点头,颇为认同,的确是瘦了。
  进到大厅,江玥遥坐下看了看四周摆设,倒不像风尘仆仆刚到京城的样子,疑惑问:“你们都是何时来的?”
  “昨天。”江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上拿起茶杯晃晃悠悠,半点儿没有个苦读书的文人样子。
  “那为何今日才告知我?”江玥遥疑惑问。
  “还不是娘亲说的,昨日我们刚回来先收拾,今日再唤你来还能在家一起吃顿饭。”江崊说着舔了舔嘴角,而后笑眯眯靠近江玥遥眨了眨眼睛道:“娘手下厨哦!”
  “真的?!”江玥遥顿时兴奋。
  “骗你作甚!”江崊认真点头,而后看向江母,眼神可怜巴巴请求同意。
  江母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如此便顺着台阶轻笑着开口,“两个小馋猫,为娘这就去给你们做!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江玥遥想也不想开口:“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爱吃!”没办法,她真的是太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江林听到这话,打了个寒颤身子一抖,鸡皮疙瘩落满地,直觉的腻歪,刚想要说两句却被江玥遥一记冷眼给怼了回去。
  江母离开,江父清了清嗓子,吸引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后,正色开口:“说说正事吧。”言罢,目光转向江玥遥道,“为父当初要你入宫,千叮咛万嘱咐,还说江家以后的仕途都在你手上了,所以你是不是应当与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为什么?”
  如今他们一家的确是迁至京城了,可这仕途怎么就断在他手里了?
  又有谁能理解那一日,江父左手拿着江崊中举人的书信,右手拿着自己被削去官职圣旨,的那样复杂,复杂,又复杂的心情呢?
  简直跌宕!
  幸而就在江父快要支持不住时,看到了圣旨下夹着的江玥遥的寄来的家书。
  信上说江崊要在京城会试,以后也要在京城当官,父亲没有官职后正好带着一家子到京城居住,房子也已经准备好了。还在信的末尾附注了宅院地址,几张银票,以及具体事宜见面言明。
  “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家不是还有个江解元在吗!”江玥遥朝着江崊那边看了看,而后恭维开口。
  “啧,就他?”江父没好气瞥了一眼自己这败家儿子,后嫌弃道,“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都不想说什么,早晚有罪受!”
  江崊本还喜滋滋的看着姐姐要被父亲批评,正拿着糕点等着看戏呢,就见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顿时坐不住,埋怨开口:“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怎么回事?”见这儿子居然还敢顶嘴,江父顿时气道,“书都看完了?”
  “自然!不过是些背的东西,我又不傻,早就看完了!”江崊回怼,颇为自信。
  江父一滞,也不知道这小子的聪明劲儿事学了谁,想了半天终于气急败坏道:“那你现在去给老子倒着背一遍!不然不许出门!”言罢,为了展现气势,还将靠在腰上的小枕头扔向了江崊。
  江崊一把接过,苦着脸开口,委屈极了:“不是吧,我第一次来京城诶!逛都不让逛?”说完,转而见到了江玥遥得逞的小表情,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也被她绕进去了,忙指着自家老姐开口,“爹!你刚不是要问姐,陛下为何将您的官职削掉吗!”
  虽然是个小破官。
  “对!”江父一拍额头反应过来,喝了口茶水组织语言后,看向江玥遥道,“为何啊?”
  该来的终究会来,江玥遥知道自己躲不过,便将萧弈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语气期期艾艾,情节跌宕起伏,惹得父子俩恨不得现在就见上陛下一面,给予支持与安慰。
  “所以,不让父亲做官也是女儿的意思,女儿想保护陛下,也想保护我们江家。”江玥遥看着父子俩人,正色开口。
  江崊拍着心口,言辞凿凿:“姐姐别担心,往后看我罩着你!”
  为了他姐未来的幸福,他今晚回去定要将书再倒着背一遍!
  第44章
  将军府,房卓在府中院中舞剑,忽听有人靠近,后便执剑上前。
  来人以扇抵挡,但本身实力相差甚大,接不下两招来。
  幸而房卓也没认真,不过是玩笑而已。见其力不从心之时便收了剑锋,带着她一同进了屋子里,炉子上正温着一壶酒。
  “打探的如何?”房卓斟满酒后嗅了嗅,颇为享受开口。
  “今日从宫里出来后,便去了那新买的院子,还当街跪拜了父母。”萧景开口回答,后想了想又乐道,“毕竟以到了妃位,还如此做,应当是百年来头一次。”
  “你说真的?”房卓也是被惊的不行,不敢置信重复问道,“德妃当真当街下跪?”
  “我骗你干什么?”萧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双手捧起被子,暖了暖手后道,“如今坊间都在说,咱们这位德妃娘娘是真的将孝道放在了心里,可见陛下独宠她不无道理。”
  如此做法,将之前的负面形象消解了不少,是个聪明的。
  房卓一杯酒下肚,寒气全无,狠狠地咂了咂嘴,轻飘飘道:“你信?”只这二字,没明说问的是萧弈独宠,还是德妃孝顺。
  萧景也学着房卓一般,浅尝了一口。酒入喉将自己呛得只咳,缓了半天才道:“他二人的感情我不好多打听,但萧弈似乎并没有你之前说的那般不堪懦弱。”
  言罢,将酒杯推向房卓,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白水。
  练了这么久,她依旧对于烈酒接受无能。
  “怎么说?”房卓挑眉问道。接过后又是一杯下肚,也不嫌弃。
  “我辗转酒楼茶馆,听到议论更多的是,太傅掌朝太后干政,因此逼得皇帝想插手却无能为力,只能顺从。”萧景解释道。
  “这不依旧是连一个老头都搞不定?”房卓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之后拿过一个空茶杯,倒了半杯白水,半杯白酒,放置萧景面前,示意她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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